第二十一章 葬制

劉來雖然還不太了解這古代葬禮的風俗和禮制，但一般皇帝施面妝，都是在參加祭祀，或是先皇葬禮等重要儀式時，才會在臉部略撲些粉。同時還看到跟在劉詢身後雖然有很多人，也都施了差不多的妝容。

這其實一種古代貴族，晚輩追思先輩、長輩的一種喪制禮儀。這劉詢是把自己當成霍光的子侄輩，來為他送終的？這對霍光，和霍家是何等高的禮遇？

但此時劉來卻注意到，跟在劉詢身後的那名同樣美艷女子，卻不是昨晚所見的皇后許平君，而是另外一個女子。

就如劉來心下暗忖奇怪時，霍家之人一看劉詢這副打扮，也是動容之餘，紛紛哭喊起，「皇上厚愛……微臣不敢……家兄何德何能……」

其中，尤為那跪拜在眾人之前的一名婦人，哭喊的最為激烈、響亮。

「未亡人霍氏，叩謝皇上……」

在那名婦人對著劉詢哭喊之際，原先跟在劉詢身後的那名美艷女子，也是再也忍不住的就撲到在了那名婦人的懷裡，對那婦人悲呼著「母親，媽！」之類的詞語……

劉來也從這些說辭中，不難分辨出這些人物的身份來。

那名自稱「未亡人」的婦人，看來就是霍光的老婆霍顯了。而這跟在劉詢身後的女子，自然是霍光和霍顯所生的小女兒霍成君，也就是劉詢的另一位嬪妃了。

聽說這霍成君是霍光和霍顯最為疼愛的女兒，在迎奉已經娶妻的劉詢時，一心想把自己這個女兒培養成當朝皇后的。

但不曾想劉詢即位后，卻難忘相濡以沫的患難妻子許平君，剛入宮時就立許平君為婕妤，並有意立她為皇后。

當時的大臣們也都知道霍光有意把自己這個小女兒霍成君，入主中宮，成為宣帝的皇后之意。

這位霍成君論輩分還是上官太皇太后的小姨，地位不低。眾臣不謀而合，都把皇后的位置心許給霍光的女兒之意。

但把朝政都委託給了霍光的劉詢，雖然當時自知在朝中毫無根基，但這時唯有一件堅持自己作主的事情，那就是冊立皇后。

劉詢在不能和大臣們明說的情形下，卻下詔尋找一把自己在貧寒時使用過的劍。這道「尋故劍」的旨意情真意切，不但成為後世的一個典故，也讓當時的大臣們心下里敞亮的明明白白。最後只得集體上奏，請立許婕妤為皇后。

對此，霍光最後也只好認同了，將他的這個女兒嫁與劉詢，但只能和許平君的位置對調，被劉詢封為婕妤的皇妃了。

這件事不但在當時引轟動的議論，還讓霍成君和霍家上下，甚至是跟著霍光的黨羽很是不滿。

事後表面上大度的霍光，還是在許家家人身上，使了些小扳子。許平君成為大漢皇后，依照慣例，皇后的父親，也就是國丈了，應該加封為列侯。但霍光以許廣漢為「刑餘之人」作託辭，竟不許封，最後只封個「昌成君」作罷。

這所謂「刑餘之人」，在當時就是管理監獄的官員。許廣漢當年在監獄當的是有「暴強室」之稱的掖庭監獄官職，也就是現在的典獄長。這應該和他封侯是沒多大關係的。但霍光當時勢大，還是那樣強詞奪理的一意孤行了。

今天劉詢和許家之人不但沒有記恨，還身體力行，劉詢，許漢年、許延壽都是以大禮，與上官太皇太后一起來為霍光送葬。

甚至許家之人，對於當年這些不愉快，也一點未放在心上的，在之後的唱名中，劉來也聽到了許漢年，許延壽等名字。看來他們都是跟著極盡禮數與劉詢一起來的。

劉來此時也就一直以跪拜狀，低著頭沒看見這些人的具體長相。就連霍家之人，她至始至終也沒空仔細打量過。

甚至到劉詢在霍光靈位前進完香，宣布「眾卿平身」后，劉來還一個人跪在那裡，滿腦子強記著這滿屋子權貴的人名和不要讓劉詢注意到他的擔憂。

「廣川王……」

「大王，好了，可以起來了……」

「啊，喔喔！」

在小順子和貝南的焦急低聲叫喚下，劉來才恍然般的糊塗站起。

這一站慢，原本一直想低調，最好劉詢和上官小妹看不見他的想法，徹底破滅。相反，還更招人注意的，引了劉詢和上官小妹的注意。

「哎，廣川王叔怎麼也在這啊？王叔和我一起進去吧!六安王他們已在後廳等候了！」

「哦哦！」

劉來這回是想躲也是躲不過了，只能支吾著在前面眾人的讓開的道路中，尷尬的走了出來。噗通噗通的心跳中，暗忖著劉詢不記仇，忘卻昨晚之事的好的一面。

此時的劉來盡量將眼光停留在別處，只對著劉詢微笑欠身示好，而不去看上官小妹，或是其他人。

這樣一來，劉來倒是看清了跟在劉詢左右之人，但很快就有令他陷入危難和迷惑中。

這中年的那個花白鬍子和頭的是劉詢的老丈人許漢年，這容易分辨，但看著劉詢身後的兩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輕人，就搞不清那個是許漢年的三弟許延壽，也就是劉詢許皇后的叔父了，那個是張世安的兒子，伴讀張彭祖了。

但這不重要，劉來暗想著自己以後和他們再接觸的機會不大。而且，此時招呼完劉來的劉詢，也在霍家人的引導下，要進入后廳了。

霍府碩大的后廳，包括兩座偏廳，此時才是盛放霍光棺槨之地。這后廳也不是隨便什麼官員能來的，除了霍家之人，皇帝、上官小妹、有級別的王侯宗親等能站在此地外，也就張安世、魏相、邴吉等官員，才能跟隨一同來到。另外就是像劉來這種特地應詔趕來奔喪的諸侯王了。

此時后廳顯眼的位置，早已站著膠東王、六安夷王、河間孝王三位王。

劉來還剛剛才搞清一事，原來他這種王，可以在給霍光上完香后，不用和其他人一起站在中廳，或是這后廳的。甚至剛才宣帝和上官太皇太後來了，以他的身份，也不用特地出去跪拜迎接的。

怪不得劉詢在看見劉來時，那麼詫異了。

劉來看著年紀都比他大的另三位諸侯王，只是客氣的點了點頭，就沒說什麼的站一邊去了，因為他幾乎都不認識這幾號人物。

劉來這會兒就是心想著：「老子傻就傻一回吧，反正少說多聽為妙！」，接著劉來就開始趁人不注意他，東張西望起來。

之前劉來一路上也了解過，古代葬制。雖然按照古代的風俗，葬禮是一項大儀之事，不像現代似的在殯儀官舉行個儀式就結束了。名目更是繁多到令人瞠目結舌，什麼小殮、報喪、奔喪、停靈、守靈、大殮、出殯、下葬、燒七、守孝、供奉牌位、掃墓祭祀等等……繁繁種種，前後總共徹底完成整個葬禮，要持續進行兩三年左右的時間。

當然，這也要看家境情況。一般的老百姓，家境也不是很殷實，也沒這麼麻煩和繁瑣的。

在劉來看到后廳的布置，和接下來旁觀著要進行的儀式，劉來暗自估計著，霍光的葬禮差不多，應該到了大殮下葬之期。

但這屍體，在這麼炎熱的夏季，古人又是怎麼保存的呢？

這個問題一直是劉來困惑的問題。但在一進入后廳，劉來打著冷顫，匆匆一瞥左右偏廳中，堆積如山的冰塊，和早已嚴絲密封的霍光棺槨，就豁然了。

古人的葬制雖然複雜，但也就像霍光這樣顯赫的人物，才能在這七月的夏季，動用無數人力、物力、財力，從遙遠的北寒之地，源源不斷的運來大量的冰塊，令其屍能保存這麼長時間。還有一些古代特有的保存屍體的特殊方法，劉來雖然此時還不能一一了解。但也在現代的書籍中有所涉及，再加上穿越后這一路關於此次奔喪的耳喧慕然之下，多少也聽說了些，所以此時也就見怪不怪了。

今rì要進行的葬禮大殮的第一步，形式需要先為死者進行「復」，即「招魂」的一種儀式。

應該是霍光兒子霍禹，或是霍光子侄輩攀上屋頂，持了死者的上衣，面向北喊著死者的名字。卻不知為何被霍家人變通成了叫一位霍府的「老倉頭（僕役）」來做了。

劉來暗忖著，這古人雖然常把「孝」字掛嘴邊，但有錢有勢的，到了這臟活累活，還是可以變通，可以找人替代的啊！

「霍子孟（霍光字），你該回來了!」……

在劉來的胡亂猜想中，儀式還在繼續。那倉頭連喊了三遍霍光字后，就把一件霍光身前穿過的衣服投到屋下，霍禹像模像樣的接著，覆蓋到了停放在後廳正中的霍光棺槨上。

此時，眾人都跟隨著劉詢向霍光的棺槨膜拜，下葬前的大殮一幕也由此拉開序幕，這之後才的奠、殯等一道道古代葬禮的程序，循序下去……

跪在霍光靈柩旁的霍顯和霍成君泣不成聲。就連一襲縞素白紗陪在上官小妹也是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她們身後都有一兩名宮女或侍女陪伴，或勸慰著，更多是為防止她們突然暈倒之類的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