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少年轉身,褐眸藏於暗夜,竟與這夜色渾然一體,分不清是這天更黑一些,還是他的眸子更暗沉些。

單薄的少年緩緩回到沈月溪的面前,隔著半丈的距離,聲音淡淡卻又堅定:「我願跟著沈娘子。」

從破廟走回城隍廟的這段路,是裴衍洲帶的路,看似無助的少年不知從何處尋到了一個火把,將這一路的泥濘照亮。沈月溪這才發現自己追了很遠才追到這破廟,她當時一門心思尋人,並未多想,再往回走時,身體嬌弱的小娘子便有些吃不消了,走得緩慢。

裴衍洲轉頭便能見到小娘子一張臉在火把的餘光下一片潮紅,甚至有些許喘息,他習慣性地將手摩挲了一下,到底還是忍住想要背她的衝動,只在前端默默地等待著她。

待到沈月溪將裴衍洲帶回沈府,銀月西沉,已是深夜,沈月溪不好意思去打擾沈南沖,她也尚未想好將裴衍洲安置在何處,需得細細思量,只吩咐了下人帶裴衍洲先在偏房住下。

第二日清晨,當沈月溪看到自己眼前衣冠整潔、髮絲不苟的少年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艷,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混有胡人血統的少年,即便長相併非她所偏好的那一類,卻也叫沈月溪忍不住誇他一句俊美無儔,尤其是少年的眉眼還帶著未及弱冠的柔和,沒有往後犀利的迫人之感。

她不禁想起少年那對可愛的梨渦,瞄了瞄在自己面前乖順的少年,壯著膽子說道:「你笑一下。」

裴衍洲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便對上了小娘子那雙期盼的眼眸,他頓了一下,生硬地擠出了一個笑容,位於臉頰上的梨渦淺淺浮現,叫他這張硬朗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生動。

沈月溪只覺得賞心悅目,心情甚好,「我帶你去見我阿耶。」

沈府人少,仆婢亦少,規矩便也沒有那麼多了,平日里膳廳門前並不會候著人,今日卻見周伯守在門口。

見沈月溪來了,周伯猛地咳嗽了一聲,高聲喊道:「阿郎,娘子來了。娘子,可要去去腳底的塵泥?」

「周伯,我從自己的舒雅苑來,哪來的塵泥?」沈月溪狐疑地瞧了一眼周伯,往屋內走去,卻是瞧到沈南沖不知道被什麼塞滿了嘴,一張臉漲得通紅,像是被咽住了。

她連忙上前,端了一杯水給沈南沖,輕拍著他的背,道:「阿耶慢些吃,又無人與您搶食。」

她又瞥了一眼桌上的早膳,稀粥配小菜,清湯寡水,並無什麼能咽住人的食物,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阿耶,我怎麼聞到一股子牛肉味?」

「咳——」沈南沖緩過氣來后,忙說道:「定是你聞錯了,這桌上連肉沫子都沒有,哪來的肉味?快坐下用膳吧……這位是?」

剛順過氣來的男子抬眸望向沈月溪背後的裴衍洲時,目光一下子銳利了起來,比沈月溪高出了一個頭的少年,看著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沉默得猶如一把無聲的刀,等的不過是一個出手的機會。

「阿耶……這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恩人,裴衍洲。」沈月溪斟酌著說道。

「我記得他,便是上次在如意坊的那一位,」沈南沖似笑非笑地看著裴衍洲,「你的傷都好了?」

少年不卑不亢,上前生疏地行了一禮,「回太守,我的傷都好了。」

「既好了便回去吧。」沈南沖冷眉冷眼地說道,「周伯,送客——」

「等等!」沈月溪慌忙叫住,她朝裴衍洲小聲吩咐了一句,叫他在門口候著自己,又單獨對沈南沖說道:「阿耶,他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一人住在破廟中,昨夜又因女兒得罪了那些地痞,故而女兒想將他留在家中。」

沈南沖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對上女兒那一臉的期待,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你要留他下來也成,橫豎我們沈家不缺這一口飯,只是我看他不像是甘心在我們這做小廝的人。」

「我……我昨夜思量許久……」沈月溪猶豫著,她是見過裴衍洲成為帝王的人,讓他做小廝,就是他肯,她也不敢。

她思前顧后,朝局動蕩,即便她重來一世,也不是個聰明人,做不出什麼力挽狂瀾的大事來,不若叫沈南沖早早與裴衍洲有所牽連,將來若是裴衍洲登上九五之位,他們沈家也可立於不敗之地。

她看了看她阿耶,也不知道她若說自己夢到裴衍洲成為新帝,她阿耶信還是不信,不過她阿耶現在是大齊的太守,若是信了她的話,直接殺了裴衍洲這個未來反賊可怎麼辦?

雖然她的心底依舊有些怵前世的裴衍洲,可她也並非恩將仇報之人,沒有裴衍洲只怕到死,她還以為梁伯彥是個君子……

沈月溪長長嘆了一口氣,前世那些事終究是只能埋在她一個人的心底,誰都可不說。

她道:「阿耶,我思量許久,我無兄長,不若您認裴衍洲為義子,我喊他一聲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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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新帝一起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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