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姚伯蒼原本在東軍營的時候便管著水軍,十分擅長與水匪打交道,林季白向裴衍洲推薦他固然有私情,然而更多的還是從大局出發。
裴衍洲十分大方地將姚伯蒼的舊部歸還於他,再加上一個林季白,上上下下都是姚伯蒼的自己人。
姚伯蒼難免動了心思,他與林季白不同,是家中長子又跟著姚潛的時間最長,不願意相信自己的阿耶是匈奴姦細,也不願意改姓為林。
待到上了戰船之後,他便向林季白說道:「我們既出了汾東,直接沿長河往西投奔朝廷,何必做他裴衍洲的狗!」
林季白陰沉地看著他,比兄長要瘦弱許多的少年抽出腰間的劍便對上了姚伯蒼的脖子,「我在裴將軍面前許下諾言才將大哥保出來,大哥若是背信棄義,我便先殺了大哥再自盡。」
「三郎,你這是幹什麼!」姚伯蒼面色狼狽地瞪著自己的三弟,少年眼中的光十分堅定,沒有一絲的動搖——
姚伯蒼抹了一把臉,想不出林季白為何就這般堅決地跟了裴衍洲?
他很早便知道自己與幼弟走的不是一條道,卻沒有想到分歧會如此之大。
姚家若沒有出事,他這一輩子也只會在軍營里,而林季白會被舉薦為士大夫,姚家出事之後,他什麼也沒有了,可林季白依舊能通過文章得到裴衍洲的賞識。
姚伯蒼承認自己心底的微酸,可是姚家散了,他想要重振姚家曾經的門楣,更不想失去如今還好好在自己跟前唯一的親人——跟著裴衍洲便跟著裴衍洲吧,他身為兄長總要保護好幼弟。
論頭腦,他不及林季白,但是在武藝上,他還是絕對碾壓的,姚伯蒼一個矮身就繞過了林季白的長劍,一個手刀下去就打掉了林季白手中的長劍。
姚伯蒼粗著嗓音說道:「自家兄弟就不能好好商量嗎?非要你死我活的,也不知道那個裴衍洲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非要為他賣命?」
「大哥,不是為裴衍洲賣命,長河水匪威脅的是汾東百姓,你我在汾東長大,為百姓做事是分內之事,而且……」林季白想到那個冷麵的男子以及他身邊那溫柔的女子,不自在地說道,「而且裴衍洲能不計前嫌用我們,我們就不該辜負這份信任。」
姚伯蒼看著突然紅了臉的少年,雖不明白他為何臉紅,卻覺得這樣的幼弟沒了少年老成,終究還是個少年。
他伸手摸了摸林季白的腦袋,「你說得對,汾東是我們老家,先把水匪解決了,再想下一步。」
「大哥,」林季白無奈地說道,「我已經不是孩童了,不要這樣摸我的腦袋。」
姚伯蒼水上帶兵非常有一套,而且有林季白在旁邊出謀劃策,他們接三連四地拿下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水匪幫。姚伯蒼打得高興,一路沿著長河將船東上,出了汾東的地界,這一片水域雖然依舊是兗州與冀州交界,卻已經是冀州的管轄之地。
林季白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勸自己的兄長:「我覺得這些水匪不像是普通的水匪,很可能是哪方軍士所扮,引誘我們上鉤……」
「你小小年紀怎麼疑心病就這麼重?你兄長帶兵你且放心,不會出事的!」姚伯蒼不在意地說道。
林季白依舊覺得不安,他暗中給汾東的裴衍洲寫了一封密報,分析了這些日子的情形,希望裴衍洲能另派一路水軍暗中行事,他們在明處誘敵,最後能將水匪一網打盡。
裴衍洲收到密報之後,幾乎只是思忖了一瞬,立刻命公孫陌暗中帶另外一隻隊伍,扮成商販,伺機接應林季白他們。
左無問覺得有些驚奇,問裴衍洲:「那林三郎年少且未打過仗,主公為何如此信任這林三郎?」
裴衍洲手扶長刀,淡淡說道:「我收到密報,姚潛投靠了冀州的陸霄,陸霄不過是表面同我們交好,這些水匪很可能是由姚潛帶人假扮的。」
左無問更覺驚奇,「他們二人畢竟是姚潛親子,主公不怕……」
「親子才能引出姚潛露面,何況可不可用便看這一次,左先生以為呢?」裴衍洲喜怒不表於面上,那雙狼眼中看透人心的精光從未退去。
左無問倏地一驚,他竟到現在方明白過來裴衍洲的用心。
裴衍洲掃了他一眼,波瀾不驚地說道:「天下未平,左先生不可失了警惕。」
左無問忙躬身稱是,待到他從將軍府的書房裡出來,外面夏光明媚,暖風吹過,左無問卻是渾身顫抖了一下,只覺得背上一片濕冷,不知不覺中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