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沈月溪睡了一覺醒來時,外間不僅沒有安靜下去,反而更加熱鬧了起來,一群人在爭辯著。
有人道:「張叢行已經馬上要佔領京都了,他必然會率先稱帝,我們不如與宇文渡合作,一同討伐張叢行。」
又有人道:「宇文渡雖年紀不大,卻是比陸霄還要難對付些,何況他占著揚州富庶之地,自成一國,未必真心同我們合作。」
再有人道:「我以為將軍府設在汾東並不妥當,將將軍府遷至洛陽更有益於發展長遠之計。」
「不管是張叢行,還是陸霄,亦或是宇文渡,皆非良善,無論與誰合作,都是與虎謀皮。」這個聲音沈月溪認的,是左無問的。
左無問接著道:「左某亦以為將將軍府設在洛陽更適宜。」他看向比宇文渡還年輕的主公。
年輕的男子看不出喜怒地掃了眾人一眼,前一刻還在各抒己見的眾人瞬間安靜,躬下身去。
裴衍洲慢悠悠地說道:「汾東貫通南北,水路發達,留在此處進可攻退可守。」他並不打算將將軍府遷到洛陽。
沈月溪從隻字片語之中聽出,大齊是要亡了,她有些許愣怔,為何這一世大齊這麼早就亡了,且不是亡在裴衍洲的手中——
是不是因為這一世裴衍洲被她留在了汾東,才導致了所有的事情都大不同了,可差之毫厘謬之千里,她的命運截然不同之後,與前世走了不同道路的裴衍洲會不會也因為她而命運截然不同?
不知為何,沈月溪的心中惴惴不安,總覺得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大對勁。
等到萬籟俱寂,人群散去,裴衍洲到內間來看沈月溪的時候,她依舊愣愣地坐在那裡。
「阿月睡醒了?」
沈月溪回神望向裴衍洲,英挺的男子站在昏暗的光暈里,被夜色包裹,神色不明,她忽地便想起了前世被他帶到宮殿後的那些夜晚,男子亦是這般模樣。
她試探著喊道:「越王?陛下?」她有些懷疑眼前的男子是不是同她一般,有前世的記憶。
裴衍洲隱在暗處,盯著她眼底的揣測,片刻之後才走到了沈月溪的面前,所有的暗色都被他藏起來,他似是不懂她在試探什麼,疑惑地問道:「阿月在喊什麼?阿月可是方才聽到了什麼?」
沈月溪多看了幾眼神情平淡一如尋常的男子,裴衍洲從面上到眼底都沒有一絲波瀾,或許是她想多了——也是,若是裴衍洲亦是重生,必然會對大齊滅在他人手上感到驚奇。
她站起身來,眼中的憂愁卻是更甚,「我方才聽到……大齊要被滅了?」
「嗯,阿月不必擔憂,大齊滅了與我們並無壞處。」裴衍洲不咸不淡地應著,他的大掌輕輕撫在她的青絲之上,「以前……那個興國寺的江湖騙子是說你二十歲之前不能離開汾東?」
「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來了?」沈月溪心不在焉地問道,她如今並無心思去回想這件事。
裴衍洲將她拐入懷中,沒叫她看到他眼中閃過的光,「隨便問問。」
沈月溪輕點著頭,滿腦子皆是是前世今生的不同之處,她雙手緊緊攥住他的前襟,忐忑地問道:「若是……我當初沒有將你帶回沈家,郎君原本是打算去哪裡的?」
她前世早早嫁到京城,對天下的形勢一無所知,這會兒只恨自己當初太過閉塞,全然幫不上裴衍洲。
「我本就在汾東,阿月何來此問?」裴衍洲感受到了沈月溪的不安,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放心,萬事有我。」
他的唇自她的額順著精緻的鼻樑而下,落在她的唇上,細細研磨,如同墨磨過硯,粘稠濃郁,難捨難分,彼此鼻息交錯,如同水乳交融。
「郎君……」沈月溪眼眸里起了水霧,看著眼前的男子亦有了幾分不真切,方才磨過的墨全然入了他的眼,看著她的眼神如春日的猛獸一般。
「喚我名字。」裴衍洲舐過她纖細脆弱的脖頸,面無表情的郎君身上的熱氣卻與這夏夜渾然一體,引得沈月溪也跟著灼熱起來。
她想去撼動壓下來的男子,而高長的男子卻是不動如山,濃烈的氣息包裹著她整個人,沈月溪只能示弱地呼道:「衍洲,我們回房吧。」
裴衍洲暗啞著聲音,應了一聲「好」,便將她抱了起來。
沈月溪的手臂自然環在他的脖子上,夏日輕薄的衣袖落到大臂處,小臂里側細滑的肌膚直接貼著男子滾燙的皮膚上。
裴衍洲低頭看她的眼眸愈發暗沉,從書房到寢房是以疾奔的速度,。
新月彎彎,床榻邊的紅燭被風吹得搖曳難定,火光忽明忽暗,婆娑夜影下是交頸鴛鴦的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