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戰略發展
但是,皇帝震怒,他是不敢不說了,只得橫下心來,顫顫巍巍的道:「回稟陛下,先前馮相也言明了目下大秦之現狀,如果依現狀來看,役夫已是征無可征,各部工程人手根本無法保證充足。不僅如此,如今眼下更是到了缺糧少衣的地步了,長城營房、驪山營房,還有阿房宮營房,役夫盡皆少糧受餓。「
說到這裡,何章瞟了一眼站在另一邊的治粟內史紀偕,然後道:「臣昨日還曾向紀偕大人要糧,可是卻沒有要到半顆栗,如此下去,別說各部工程能按期完工了,就是………就是現有的役夫,恐怕要不了我久,全皆餓死了。」
說完,何章惶恐不安的低著頭,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渾身虛脫,就好像剛才那番話,用盡了所有力氣一樣。
啪!
治粟內史紀偕嚇得腿一軟,也跪了下去,心中大罵何章無恥,居然把臨死也要拖自己下水。
治粟內史,掌諸穀物、金玉之貯,相當於國庫司庫。說白了,治栗內史這個職位,就相當於後世朝廷的戶部尚書差不多。屬官有太倉令、太倉氶,掌國庫中糧食的貯存;有平準令、平準氶,掌京師及諸郡物價等職責。
紀偕也是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趕緊道:「回陛下,臣冤啊,天下盡皆老弱婦孀忙事耕種,根本就無栗可征,至使今年各地賦稅過半未至,臣……臣實在無多餘之糧了,唯今少許存糧,也只能勉強維持軍隊的口糧了。臣.……臣無能啊!「
說完這話,紀偕恨恨的瞪了一眼何章,大有一種如果這裡不是麒麟殿的話,非得撲上去拚命的架勢。
而何章卻是一副我也是被逼無奈,你不可以怨我的表情。
聽到他們二人所說,贏政此時也是坐不住了,聽得是心驚肉跳,他雖然知道秦國徭役過重,但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嚴重到了如此局面,居然連糧都不夠了。
身為一國之君,他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國無糧,軍不聽令,官不行事,這國就要亡了。
心中大駭,贏政這時終於意識到了大秦已經到了危在日夕的境地,而自己在此之前,居然毫不知情……
想到這裡,嬴政大怒,猛地一拍案台,暴喝:「大秦竟到了如此危急局面,在此之前,爾等居然無一人奏報,爾等是想眼睜睜看著秦國亡了不成!爾等安的何心!「
嘩啦....
頓時,滿朝文武大臣,嚇得一下子全都跪了下去,齊呼:「臣等萬死!」
大家心裡都有一種想死的感覺,每個人都像是吃了屎一樣,面色十分難看,心中委屈,卻是又不敢講出來。
這些事情,能怪我們嗎?
我們不止一次提醒了,是皇帝陛下您壓根就不願意聽啊。
特別是何章和紀偕,那更是委屈。
冤啊,天大的冤啊。
如果如實進諫,說徭役過重,天下田地無人耕種,那不就等於是向皇帝勸減輕徭役嗎,要知道馮相和扶蘇殿下為此可是不知道進諫說過多少回了,最後還不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的下場?
連馮相和扶蘇公子尚且如此,他們一個將作少府,一個治栗內史,哪裡還敢去講這些話呀。
說句難聽點的話,今天要不是被逼急了,不說也是死,自己二人才不敢說出這些真話來呢。
不過,現在看來,果然是引得皇帝震怒,何章和紀偕此時是一臉死灰。
這時,馮去疾冒死說道:「回………回稟陛下,此事我曾多次上報,勸陛下輕徭役,減賦稅,只是………只是陛下您沒有聽進去。」
嬴政一怔,好像是這麼回事,但是……這事朕能認錯嗎?
嬴政再次一拍案台,怒道:「爾等只勸朕輕徭役、減賦稅,可曾言及大秦如此危急之勢了啊,如今若不是李中丞再三逼問,朕看爾等哪怕是到了大秦亡國之時,亦不會講此真話的!「
「………」馮去疾都傻了。
陛下,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明明是你自己的錯,居然死不認帳,不認帳也就算了,居然非得怪到我們的頭上.....
馮去疾也是醉了。
嬴政見馮去疾無話可說了,這才滿意的冷喝一聲,不再理他,轉而指著何章和紀偕二人,冷喝道:「來人,把這兩個欺瞞之徒,給朕拉出去砍了!」
「喏!」禁軍立刻領命,出列,朝二人走去。
何章、紀偕二人一聽,臉色慘白,直接嚇尿...…
原本就不想說真話的,是陛下你非逼著臣講的,不講就要殺臣,現在講了,果然還是要殺臣.....
自己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完了,今日這倒霉催的,全完了。
可憐的何章,想及於此,哀傷的直接哭了……
滿朝文武,也盡皆為此二人默哀……三秒!這兩個倒霉孩子。
哎.....
「等一下!」
就在禁軍準備將一臉死灰絕望的何章、紀偕二人架出殿外去的時候,忽然,一聲喝止聲,從殿前響起。
這喝止聲,自然是來自於李陽了,因為如今這麒麟殿上的滿朝文武,個個都自身難保,也只有李陽敢在此時出聲求情了。
李陽是真的同情這兩個倒霉傢伙,不說真話是死,說了真話還是死,這還真是死的有點悲催。
何況,李陽今日問這些問題,也是為了講述自己的可持續性發展戰略,可不想因為別人回答了他自的問題,就為此丟掉性命
李陽叫住禁軍后,立即轉身對贏政求情:「陛下,何將軍和紀大人雖然在此之前有隱瞞險情之嫌,但畢竟剛才如實稟報了,臣懇請陛下饒了二位大人這一回,讓他們以後將功補過。「
李斯一聽,也立即出列,拱手附議:「臣覺得中丞說的有理,懇請陛下收回王命!」
贏政看了李陽一眼,最後嘆了口氣,對禁軍揮了揮手:「罷了,既然中丞求情,那朕今日便饒了爾等,若下回再隱瞞不報,定斬不饒!」
何章、紀偕二人蒙赦大恩,自然是驚喜交加,劫後餘生之感,那是油然而生,於是連忙對嬴政拱手謝恩:「謝陛下,臣等定盡心做事,以求將功補過。」
嬴政微微頜首。
其實,他也不是真心想殺此二人,因為他知道李陽定會替二人求情的。
而自己這麼做的用意,只是想讓大家都知道,身為臣子,豈能因為自保周全,連如此險情都隱瞞不報,此乃非臣子之道。
就好比馮去疾,雖然經常勸諫,很是讓嬴政惱火、煩燥,但是卻也從來沒有治他的罪。為什麼?還不就是因為他是盡臣子之事嗎,對於盡心盡忠盡職之人,哪怕令人厭煩,但是作為一國之君的嬴政來說,他也是不可能亂殺之的。
這下子好了,目的也都達到了。
何、紀二人謝過皇恩之後,接著又對李陽拱手:「謝中丞!」
李陽笑了笑:「二人大人客氣了,雖然二位大人之前隱瞞了現狀,但是本相亦是知道,二位大人在如此為艱的境況下,還要使大秦這台大機器正常運轉,十分之不易。二位大人辛苦了。「
說到這裡,李陽亦是拱手一禮。
二人一聽,頓時眼眶一濕,淚流滿面。
以往的無數心酸,就好似在此刻全部傾瀉而出。
是啊,雖然自己以前不敢將現狀稟報給陛下,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還得想方設法的讓各種工作順利進行,其中的艱難與不易,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如今,二人聽到李陽這麼一說,自然是心中一暖,就像是小媳婦回了娘家一樣,哭成了淚人。
此時,他們二人甚至都忘記了,剛才自己差點被殺,全是被李陽這個傢伙給折騰起來的。
可憐的兩個倒霉蛋,此時居然一點也不怪李陽,反而還頗為的感動。
李陽一臉同情的嘆了口氣,一幅本相懂你們的表情,然後示意二人歸列,然後接著掃視眾人,道:「剛才何章將軍與紀偕大人的話,諸位大人也應該聽懂了,不僅工程不可持續下去了,而且就連糧草亦是到了危急邊緣。「
眾人紛紛點頭,再次贊同。
李陽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看向眾人:「我還有一問。「
唰.....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唰的一下全都看向了李陽,一個個隨即膽顫心驚了起來,十分之擔心李陽會對自己提問。
笑話,剛才何章和紀偕,就是因為回答他的問題,差點連小命都沒了。
這他媽要是自己被他問到,豈不也得倒大霉了。
所以,眾人無不是心中惶恐,顫巍,一臉緊張的看向李陽。
李陽:「.….」
咦,這他媽是怎麼回事,怎麼本相看著誰,誰就發顫?
本相有這麼可怕嗎?
李陽翻了個白眼,然後道:「最後一問,本相欲問諸位大人,現狀如此,按目前之方針策略,大秦還能持續下去嗎?「
呼.....
眾人大鬆了口氣,然後連忙齊道:「不可持續也!」
李陽滿意的點點頭,道:「諸位大人說的極是啊!民已到了耕不足食之地步,國家工程到了不人可征之地步,國亦到了無糧維持之地步,此再難持續啊。」
李陽嘆了口氣,繼續道:「我大秦到了如此險境,本相為此,也是憂心忡忡,夜不能寐,為此,本相花費數日,終於想出了一條可持續性發展的計策,現今道來與諸位聽。「
這一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聽聽李陽的高見了。
馮去疾連忙恭恭敬敬的拱手道:「願聞李中丞高見!」
眾人亦是一齊拱手:「懇請中丞教我!」
李陽點點頭,對這樣的效果很是滿意,於是便開始講道:「可持續性發展,既是指自然、經濟、社會、科學的協調統一發展。這種發展既要能滿足當代人的需求,又不損害後代人的長遠利益,所以稱之為可持續性發展戰略。」
???
眾人一臉懵逼和迷茫。
這是什麼鬼,好像一句也聽不懂啊!
「咳!」馮去疾咳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問道:「那個什麼,李中丞可否說簡單一些?」
李陽噢了一聲,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要將百姓生計、大秦的現狀、賦稅錢財,等所有的一切事務統一規劃,統一協調,以此規劃出一條既可以保證百姓生計不受影響,又保證國家能正常運行,工程順利進行的一種政策方針。「
這一下,大家總算是差不多聽明白了。
眾人都紛紛點頭,覺得如果真的可以想出這樣一條策略來的話,顯然是非常之不錯的。
只不過,這種策略,一時半會兒誰能想得出來呀?
要是能想得出來,也不至於到如今這種地步了。
馮去疾問道:「李中丞,可是想出此種既保證百姓生計,又保證國家之利益不受影響的計策來了?」
李陽點點頭:「本相發了三天時間,總算是勉強想出一條辦法來了。」
「三….…三天?」
一聽這話,滿朝文武都有一種想死的感覺。
三天就能想出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來,你還一幅甚是不滿意的樣子,你這不是純粹打擊人么!
大家就好像是吃了蒼蠅一般,一時難過的竟無言以對了。
李陽也不管人家被虐的感受,自顧自的道:「這個辦法很簡單,那就是依新法行事,農忙之時盡數遣散所有役夫,先讓他們回去耕作。兩百萬青壯勞力啊,一年下來,這賦稅之數,定能征足。
馮去疾點點頭,一想,眉頭又皺了起來,問道:「兩百萬役夫解散,盡皆回歸原籍耕種,這賦稅是有了,可如此一來,農閑之時日,短之又短,阿房宮等工程豈不是大受影響?「
何章也非常贊同馮去疾的話,連忙點了點頭,一年到頭,幾乎除了冬季,其它三季,基本上都是屬農忙之時,這樣一來的話,別說阿房宮和長城了,就連原本半年就要完工的驪山秦陵,恐怕都要拖到四年之後才能完工了。
想到這裡,何章小心翼翼的問道:「李中氶,您不是說,所謂的可持續性發展戰略,是指既保民之生計,又保國家事務順利進行嗎,如果按您所說的這樣做,恐……恐怕下官手裡的三個工程。盡受影響了。」
沒辦法,雖然李陽剛才向皇帝求情,救了自己一命,但是涉及到自己負責的幾個工程,他也只能站出來提醒李陽了。
眾人,紛紛再次望向李陽,因為他剛才所說的辦法,可不算是什麼兩全齊美之策。
扶蘇也眉頭微皺,甚是不解。
如果只是農忙之時解散徭役的話,這和自己以往進諫的輕徭役又有什麼分別。
而且,自己當初進諫輕徭役,還只不過是減少徭役的人數,一來保障民生,二來也不會太過影響阿房宮、長城、驪山等工程進度。
可是李陽所說的計策,民生是完全的保障了,大秦的賦稅顯然也是富足了,可是這三大工程卻是會大受影響。若說兩全齊美,此策還不如自己當初進言的減少徭役人數呢。
扶蘇心中犯著嘀咕,不明白李陽為何想出這麼一個破主意,卻還會如此的自信。
話說,感受著殿中眾人詫異的目光,李陽自然明白他們心中的疑團。
如今這個時代,農業不像後世那樣發達,而且耕種面積又大,達二十五億畝,人均十二三畝耕地面積之多,所以農民春季翻地、播種,夏季除草、護禾,秋季收割,如此忙活下來,真正算是農閑的時間,也只剩冬季三個月了。
按這樣來看的話,以往一年的工期,自然就變成了四年才能完成,這也不怪他們會對此提出質疑。
李陽看向馮去疾與何章,道:「馮相、何將軍問的好,按理說,唯農閑之時方盡徭役之事,確實影響國家建設。甚至於,不如馮相和扶蘇殿下以往提出的減少徭役人數的辦法。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