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閔老大爺講的故事
楚興新的話是一個可探尋的建議,只不過「尤」字能演化出的其他華文太多。
以尤字為落筆起點,就有龍、聾等。以尤字為聲旁,就更是多不勝數。
如果是以尤字為一段話的起字,那就有尤其、尤為……
不應該想太多,死者未必是寫不完字,就暫且由這裡往下詢查。
「幫我們調查搜尋鎮裡帶『尤』字的居民,還有周邊有哪些地名帶『尤』字或者同音的也可以。」李夏曌向警員說道。
「好的。」警員答完便是與同僚繼續搜索現場。
懂得術法和巫祝的巡查員、法醫在檢查屍體,不久就帶來報告:
「按照血液的凝固氧化程度,死者死亡時間應該在六小時內,衣物下的胸腹部、兩手大臂有連續的寬長勒痕,兩手肱骨還有九條肋骨粉碎,直接死因應該是胸腹受到外物束縛擠壓,肋骨斷裂刺入內臟和肺部,造成缺氧咳血的情況,最後死亡。」
「我這邊沒有發現法術力量殘留,索尋指向針也已經歸位,無指向目標。」
李夏曌聽后對兩位組長說:「我當時看到索尋指向針標識的是【法】【妖】兩個字,大家接下來的搜索要注意這方面。」
兩位組長應聲知曉,雖然知道李夏曌不是真的瞎子,不過總感覺他這兩顆眼睛又綁黑布又帶墨鏡,接著說自己能看到東西就有點不明覺厲的感覺。
奇怪感覺一轉即逝,讓一軻接著把已知情報分享說道:
「我中午巡查鎮子的時候也來過這水仙廟,這位老人叫閔自強,七十五歲,獨居,有兄弟無子女。做了快五十年廟祝,平常都是依靠閔家大族還有政府的補貼過日子,也會給鎮里鄉親弄點祈福消災、紅喜白喪的事情來討錢生活。」
「那他在水仙廟做了這麼久的廟祝,有遇到過、或者聽說過什麼怪事嗎?」
「按他自己的說法,有過幾次古怪的遭遇,最近的一件事都是幾年以前了。那時他給鎮里一戶大人家守靈作法,巧遇仙狐拜月,不過閔老大爺說自己怕歸怕,但往日在廟裡誠懇供奉、修持法力,自有水仙福佑,倒也就放開膽子守靈直到天明,那拜月的仙狐也就消失不見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遇到其他怪事。」
「你認為他真有法力修持嗎?」
讓一軻搖頭:「我的方向不是修道,難以辨別,不過看他言談氣韻,應該在宇宙復甦之前就隱約觸摸到一些修道的力量,所以遇到怪事也不會太慌張,也在鎮里有了名氣。」
李夏曌沉思:「這樣說來,水仙廟是真的有神庇佑?」
楚興新唏噓一嘆:「或許曾經是吧,但是這連日大雨不見消停,如今連廟祝死在這廟裡,大概當初那位悲憫救難的水仙子也流散在歷史時光之中了。」
讓一軻沒有這種哀嘆,他繼續說道:
「另外幾件事也在鎮里有所傳聞。
鎮子北面的古戰場夜裡時有遊魂綠火走盪,有些膽大的年輕人去夜訪時會聽到戰鼓鳴動的聲音,然後被嚇了回家。閔老大爺年輕時也無畏的在夜裡進去玩耍過,那次他沒有遇到戰鼓響,而是遇到月下有黑影揮舞劍戟,含糊地打殺聲從四周衝來,震得人腦暈,最後閔老大爺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在水仙廟中,原來是被老廟祝救出,這段經歷也促使他成為下一任廟祝;
第三件事,傳聞在鎮子里有一條會移動的吃人暗巷,當遇到燈光熄滅、深不見影的前路時一定要後退,如果它出現在你的側面,
那就一定要慢慢遠離,不能快也不能慢。閔老大爺帶靈車走時,遇過幾次,都按照坊間傳言這般做,結果安然無恙;
第四件事,龍,傳言有龍在閔良鎮出現過。閔老大爺在三十歲那年,剛好錫香州大旱,江河幾近乾枯,雖然那時科技當興,但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難免選擇相信某些東西。正好閔老大爺這個新廟祝上任,第一次帶著零稀的八九個人在江邊悄悄起壇祈雨。
儀式過後,無風無雨,本來就有心理準備的閔老大爺嘆了口氣,就要把起壇的東西拿回去藏好,誰知道就在他走在最後面時,突然『轟轟轟』十幾道旱天雷連環劈落到水位只剩半腰高的江心,炸的魚群亂跳,狂風從江岸兩側吹來,硬是在江上卷出了一半風吹沙一半龍吸水的奇景。
閔老大爺一群人跑回江邊,還沒能看上幾眼,那些風呼聲帶著河沙蕭蕭莎莎,讓人睜不開眼,但閔老大爺比其他人眼利,愣是在那狂風之中看到了一帶閃亮的鱗片,隨著風沙江水直上無雲的碧空。三天後,錫香州全境就下了八個月以來的第一場雨。
這件事後,閔老大爺四五次回到江邊思索,那可是百米以外的距離,不可能有這麼大的魚鱗片,只能是龍了。」
讓一軻說完了白天從閔自強那裡聽來的故事,除了他那些同行的組員,場內其他人甚是驚怪,-連法醫都停下手中的活,安靜聽著故事。
楚興新看到他們都來聽故事,趕緊敦促道:「行了行了,大家趕緊幹活,這都快十一點了!」
眾人一想十一點,又想起剛才那些故事,打了個嘀咕,連忙做事。
凌晨,死者屍身被警員和法醫用黑車送回太平間,忙了一整天的讓楚兩個小組也要回去休息。
李夏曌則是留在這裡,坐在毫無人氣的享堂,閑來餵了小閃幾顆特製飼料,思索著那些故事,慢慢地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雨漸漸小了,木樑上嘰吖嘰吖的聲音變得明顯。
一縷縷黝黑的髮絲從房梁垂下,越來越長,濕溜溜的水珠滾淌滴落。
滴,噠。
滴,噠。
滴,噠噠。
髮絲卷卷索索,露出包裹的人面,它蠟黃蠟黃的面容皺紋滿滿,混沌發白的雙眼全是惡毒,眼眉之間的收攏褶皺像是在嘲笑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
緩緩地張開黑污的嘴口,渾濁又粘稠的口水順著黑紅的牙齒滴在青灰色地板上。
滴,嘶……
飄飄青煙升起,每一滴唾液都融蝕出一個淺淺小孔。
髮絲蜿蜒著,逐漸融入這張蠟黃人臉,就像織布機一樣,交錯紡織,使得人臉越來越大。
變形的蠟黃人臉順著重力垂到近地,它快要長成一個人那樣高大,那黑污嘴巴對準坐在椅子上沉靜的李夏曌張開偌大黑洞,無數長勢混亂還掛著血肉的黑紅尖牙揚出惡臭腥腥的口氣。
已經可以一口氣吞下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