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死
依著宮中禮節,景初融應當每日向兩位貴妃晨昏定省。
她得了空便喚來宮女給她講述各處宮殿布局和其中路線。
聽了半晌,景初融鋪陳紙筆,依據描述簡單繪了張圖。
她在燈火下細細揣摩圖紙,纖細白皙的指尖閃著瑩潤光澤落在紙上,點出一條路線。
築玉軒距離越貴妃的鐘粹宮稍近些,過了鍾粹宮再走上一段路,便是皇帝居住的寢殿。而後繞過一座御花園,需得再行兩刻鐘才能到馮貴妃的儲秀宮。
這是最常規的路線,也最耗費時間。
景初融輕輕捏起圖紙,透過如豆燈火略一思索,便尋出一條新路線。
皇帝寢殿與側殿之間有兩堵朱牆相夾而成的甬道,西側側殿平日里空落落的,只有進宮侍疾的皇親國戚才會住在側殿。
若從甬道間穿過,倒能省去不少路程。
燈下觀美人,平添幾分朦朧美意,襯得她越發絕色出塵。
景初融心底思忖著明日諸多事宜,剪滅燈花早早歇下了。
在上京城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她的心裡並不算安穩。
軒外呼嘯了一晚的北風不似方才急切,唯恐擾了小公主清夢一般,此刻消聲斂氣平靜下來。
透出暴風雨前夕風平浪靜的意味。
***
翌日一早,略微用了些早膳后,景初融便讓宮女引著路,按照昨夜規劃的路線依次去拜訪越貴妃與馮貴妃。
她從宮女處得知馮貴妃懶怠,起得晚,又因著儲秀宮距離她的築玉軒遠,遂先去了鍾粹宮給越貴妃請安。
自鍾粹宮出來,景初融沿著太清湖畔往皇帝寢殿方向走。
冬日的太清湖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日光透過雲層射向湖面,泛起耀目銀色光澤,莫名刺痛了眼睛。
晨間各宮忙著梳洗用膳,宮人多在各自宮苑裡忙碌,宮苑外的御道上罕見人煙,除卻寒風卷攜落葉翩舞,周遭十分寂靜。
景初融一面走一面悄然細細打量周遭環境,不知不覺間便走進皇帝寢殿與側殿之間的甬道。
「站住!」
一聲尖利的女聲劃破清晨深宮禁苑內的寂靜,驚起寒鴉自枯枝敗葉堆里簌簌飛起。
景初融聞聲停住腳步,不慌不忙轉身回望。
身前引路的宮女看清了來人的面孔后,慌忙頷首俯身行禮:「奴婢見過永嘉公主,公主金安。」
來者梳著小而枯黃的髮髻,約莫是驚鵠髻的式樣,只是發量少了些,撐不起驚鵠髻的美感。
瘦而枯的髮髻上墜滿了各式簪子、金玉釵子、步搖,過於庸俗誇張。
永嘉描著極細的柳葉眉,塗著色澤過於鮮艷的胭脂,她臉上留白極大,這一黑一朱印在上面,莫名有些滑稽。
不愧是馮貴妃的女兒,行事作風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永嘉公主走得著急,滿頭釵環叮噹作響,與沉靜自若的景初融相比,永嘉明顯透出狼狽不堪的模樣。
待她走近了,便乜著眼打量景初融,眸色中儘是明目張胆的挑釁。
永嘉兩手各自扶著身旁的兩名侍女,姿態高傲至極,她翹起下頜睥睨道:「你就是昨日剛回到上京的景霽?」
景初融微微點頭示意,道:「見過皇姐。」
永嘉鼻孔朝天冷哼一聲,心裡十分不爽。
她本想將景初融從皮囊到內在逐層嘲諷一通,可惜出師不利。
誰知景初融竟是個標緻的美人,拋卻模樣格外出挑不說,儀態亦是上佳。
一時不知該從何處開始挑刺了。
這怎麼能行呢?永嘉一定要尋個由頭髮作,她扶著宮女邁著步子,圍繞著景初融轉圈打量,越轉越快。
一圈,兩圈,三圈……
「嘔!」
永嘉驀地衝到甬道邊的宮牆下,捧著胸口噁心地想吐。
她只一心想故意刁難景初融,繞著她尋由頭髮作,卻始終沒挑出什麼不是,反倒不知不覺間把自己轉暈了。
永嘉扶牆背對著景初融,景初融眸底閃過一絲鄙夷。
她冷冷掃著永嘉的背影,不輕不重問候道:「皇姐沒事罷?晨起風涼,仔細受寒傷著身體,皇姐還是回宮歇息罷。」
永嘉扶著宮牆闔上眼喘息幾口氣,緩了緩胃裡那股翻江倒海般的不適感,猝然轉身撲向景初融,猙獰著一張臉,伸出雙臂作勢要把她推倒。
景初融心下一驚,不曾想過永慶竟如此放肆嬌縱,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明目張胆欺負她。
永嘉即將碰到她的前一刻,景初融靈巧側身一閃,肩部擦著永嘉的指尖躲了過去。
永嘉撲了個空,身旁侍女見狀不妙,心道公主若是少了根寒毛,她們必定會被拖去慎刑司打得皮開肉綻,於是幾人慌忙爭搶著過去擋住永嘉。
「啊!!!」永嘉尖叫一聲,重重摔倒,狠狠砸在宮女身上,身下肉墊吃痛發出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