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妃
斜倚竹竿的常伯琛不自覺挑了挑眉,他心下納罕,只覺得顧承暄方才的語氣透露出一種詭異的情緒,一種他從未聽過的感覺。
孤零零的常伯琛抬頭望向自個兒倚住的這竿竹子,他憐惜地抱了抱他的竹竿知己,正搖頭喟嘆著,驀地發現這裡只剩下他和竹子。
驀然抬首望去,遠處身影一高一低并行,墨色與碧青一濃一淡,有如水墨丹青中渲染而成的絕色,兩人更是宛若妙筆丹青畫中走出的一對壁人。
漸行漸遠,入夢也。
留給常伯琛的唯有一對壁人相映成雙的背影,他一怔,不由出聲嘆道:「絕配啊……」
入耳一陣穿林打葉聲,驚醒林下孑然一身之人,常伯琛霎時回過神兒來。
「哎哎,長爍等等我!」常伯琛慌忙追上去。
***
身著簡樸的便服,鬚髮灰白的老人端坐上首品茶。見顧承暄來了,老人忙放下茶盞,起身出門相迎。
「晚輩顧擎之子顧承暄,見過章伯父。」顧承暄先行行禮,規規矩矩說道。
「晚輩寧遠侯府常伯琛,見過章大人。」常伯琛亦對著章懷沭規規矩矩行了個晚輩禮。
景初融看看一側的顧承暄,又看看另一側的常伯琛,尷尬地學著他們的樣子,默不作聲也行了一禮。
「賢侄,世子,快快請起,不必多禮,老夫哪裡擔待得起。」章懷沭兩手各自托著顧承暄和常伯琛。待到這兩人起身後,章懷沭突然發現兩人中央後方還有個模樣靈動可愛的小姑娘,便開口道:「姑娘也不必多禮。」
他一手撫著長須轉身看向顧承暄,一手示意著景初融,問道:「賢侄,這位姑娘是……」
顧承暄尚未來得及開口回答,章懷沭緊接著又說道:「可是與賢侄定了親的姑娘?賢侄正值議親的大好年紀,這姑娘冰雪可愛,與賢侄正相配,郎才女貌,此乃天作之合……」
「非也非也,她並非……」
顧承暄慌忙打斷了章懷沭的言語,手忙腳亂。身旁的常伯琛努力憋著笑,不懷好意地偷瞄一眼顧承暄,再瞄一眼身後的景初融——
小公主面無表情。
「啊,咳咳」,章懷沭略顯尷尬輕咳兩聲,又側身,神色恍然大悟看向常伯琛道:「那便是世子妃了,世子勿要怪老夫……」
常伯琛聞言驚得瞪大了雙眼,慌得目眥欲裂,更為忙亂地勸止道:「非也非也非也,她並非我侯府中人。」
說罷,他心虛地瞪了顧承暄一眼。
「哦?姑娘,老夫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章懷沭微微皺了皺眉頭,又說道:「尋常女眷不會與男子出門在外形影不離,這位姑娘既非你二人的夫人,那麼她是……」
顧承暄淡淡看向景初融,開口說道:「她是陛下留在漠川行宮的十三公主,景霽。」
「啊?這……」章懷沭聞言不由神色一怔,他忙整了整衣袖,莊重地向景初融拜了一拜。
「臣章懷沭,參見公主。」
「章某不識公主,言語冒犯,還請公主恕罪。」
面前三個年輕人見狀皆是一驚。
尤其是景初融,神色瞬變。
這是她人生中的第十四年,第一次,有人給了她一個公主該有的尊敬與體面。
顧承暄與常伯琛並非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禮儀對待景初融。
只因最初他們將她視作了敵對勢力的黨羽,便忽略了對公主身份上的尊敬。
儘管方才兩人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清楚,明白景初融被牽涉其中實屬無辜。
但通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們早已習慣了以原有態度對待景初融,一時之間並未來得及改變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