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關靜姝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自從前幾日在寧成業的墓前見了那孩子后,她總是會想起對方的模樣。

還有那個跟在那孩子身邊的張媽。

原本她以為對方是說話誆騙她,事後叫了人去查。

可後來發現,張媽確實帶著那孩子住在她說的地方,位置方向都對得上,且派去的人也回說,經過打聽,那地方確實只有張媽帶著孩子住著,聽說是家中遭了難流落至此。

一切都和張媽告訴關靜姝的那些話對得上。

照理來說,她應該打消心中的疑慮了。

可即便聽了來人的回報,她心裡也總是不踏實。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這種疑雲壓在心裡,始終無法散去。

她這邊正想著要不要再派人仔細查查,那邊便聽得說婆母身子不適,請了大夫。

「喬嬤嬤,母親如何了?」

得知這消息的關靜姝忙放下手頭的事匆匆趕往正院,此時的大夫早已離開許久,關靜姝也在房外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從裡面出來的喬嬤嬤。

「少夫人,大夫說了,夫人沒大礙。」喬嬤嬤道,「只是近幾日沒休息好,再加上連日下雨,染了些風寒,開了葯喝了,再好好休息便可痊癒。」

關靜姝聽后心中才略一松,正要說什麼時,喬嬤嬤便先她一步道:「少夫人,夫人叫您進去,說是想和您說說話。」

關靜姝一怔。

她也是沒料到幾個月了都不願見她的婆母今日竟會忽然讓她去見面。

轉念一想倒也好。

原本她便想著看能不能進去瞧瞧對方眼下如何了,如今婆母既先一步開口了,想來也是有所緩和的跡象。

因而關靜姝心中反而生出些喜悅。

丈夫走了,她自然不想和婆母鬧得這樣僵,先前已經在丈夫墳前立了誓,說要替對方一輩子盡孝,定不能食言。

一旁的雲隱聞言面上也有些高興。

因為她知道,自家主子這幾月為著夫人不待見的事,心中也很是難過,只是多數時候不表現出來罷了。

如今兩人有緩和的跡象,自然是好事。

關靜姝這邊多問了喬嬤嬤幾句后便打算去房間看看婆母的情況,結果剛到門口又被攔住。

「少夫人,您一個人進去便好。」喬嬤嬤看著她身後的雲隱,「大夫說了,如今夫人染了風寒,身子骨有些弱,人多了不利於養病。」

關靜姝聞言也不糾結,轉頭吩咐雲隱在外等著,接著便自己推門入內,而喬嬤嬤則拿了先前大夫開的方子叫人抓藥去了。

說實在的,幾個月沒踏足這房間,關靜姝推門入內的瞬間,掌心都冒出些汗來。

心中也有些緊張。

她還記得當初剛得知寧成業死訊時,婆母那絕望的模樣,而在知道寧成業是因著自己一句話才沒了命后,便徹底厭了她。

這些日子無論她如何小心討好,對方始終不願理會她。

關靜姝也知道自己脫不開干係,所以從不為自己辯解什麼。

總是默默受下一切,再吩咐了伺候的人好好伺候。

只是沒想到當自己要再次面對婆母時,她會這樣緊張。

她甚至做好了對方當面羞辱她的打算。

可這一切都沒發生,進了房間后,關靜姝看見婆母半靠在床頭,整個人的氣色有些差,眼也微盍著,似是在閉目養神。

而關靜姝推門的聲音吵醒了她,寧夫人緩緩睜眼。

霎時間,兩人四目相對。

短暫的沉默后,關靜姝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來了。」最終,寧夫人說了句,「過來坐吧。」

她眼神示意了下在自己床邊的一張圓凳上。

關靜姝便輕著步子走了過去,接著小心坐下。

許是見她小心的模樣,寧夫人便說了句。

「這麼久沒見面,你在我跟前竟也這樣謹慎了嗎?」

關靜姝一聽便忙道:「母親誤會了,大夫說您眼下身子骨弱,我怕動作大了驚了您。」

寧夫人便笑了聲,不知想了什麼。

「有什麼怕的?比這再大的驚我也受過了,還不是熬了過來?」

這下關靜姝不知要怎麼說才好了。

看來對方還是怪她害死了寧成業。

半晌后,見她一直沉默,似是不想讓氛圍顯得太凝滯,寧夫人便主動開口問了句。

「聽得說前幾日你去看業兒了?」

「是。」關靜姝應了聲,「原本早該去的,只是天一直下雨才耽擱了。」

「是啊,多去看看也好。如果不是我這身子不爭氣,我也想自己去看看業兒。」

關靜姝一聽便說等她身子好了,自己陪她一起去。

寧夫人卻擺手,接著長嘆口氣。

「說起來,多去看又有什麼用?如今這侯府都敗落成什麼樣了,老侯爺走了沒多久,業兒也沒了,膝下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的,這才是真正的絕了后了……」

她說這話時語氣平淡,眼神也沒看向關靜姝,不過虛虛落在前方不知何處。

可最後那句落入關靜姝耳中,讓她整個人彷彿被針扎了似的。

原本她還在想,要不要將先前遇見個生得極像寧成業的孩子的事說出來,如今聽得婆母主動提及她和寧成業膝下無子一事,便徹底將心中的想法壓了下去。

老來喪夫喪子,還沒有孫兒可頤養天年。

關靜姝不是沒懷疑過什麼,可……眼下看來,若那孩子真和寧成業有什麼關係,婆母又何至於整日過得這般形如枯槁?

又怎會允許侯府血脈流落在外?

說到底,不過是她自己不能綿延子嗣,卻還如此多疑。

從房間中出來后,關靜姝的面容也有些苦澀,恰逢喬嬤嬤手捧了葯回來,見她如此便多問了句。

關靜姝卻只是搖頭,說了句沒什麼,又請對方好好照顧婆母,接著才帶雲隱離開了正院。

同時心中也打消了叫人繼續查張媽和那孩子的事。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正院后,回到房內的喬嬤嬤把她剛才的那番神情都複述了遍,接著才道。

「老奴瞧著,少夫人心裡只怕不好受。」

儘管說沒什麼事,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心中有事壓著。

寧夫人先是喝了對方遞來的葯,接著才道。

「不好受就對了,若不然我為何要見她?」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見這個讓侯府成了如今模樣的女人。

若不是她,大郎也不會無法認祖歸宗,只能養在外面。

「對了,張媽那邊怎麼說的,都告訴她了嗎?」

「老奴昨兒便跟她說了,叫她日後多看著點小少爺,莫要叫少夫人再撞見了,否則下回便沒這麼好再遮掩過去了。」

聽了這話,想到剛才和關靜姝相處的場景,寧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也不枉我得了這麼場病。」

原來張媽在撞見關靜姝的當天夜裡,便悄悄來了侯府找喬嬤嬤,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喬嬤嬤聽后自然是驚出一身冷汗,一刻不敢耽擱便什麼都告訴了寧夫人。

原先張媽想著帶大郎一走了之,先出去避避,待關靜姝這邊查不出什麼了再回來,卻被喬嬤嬤勸住了。後來跟寧夫人一說,寧夫人果真說了讓對方不要走,就留在住的地方,不要怕關靜姝叫人去查。

否則越是不在便越是心虛。

原本寧夫人想著關靜姝查了一回后發現不了什麼,便會放棄了。畢竟那住在張媽周邊的人都已經被她叫了人打點好了,定不會說漏什麼。

可不想對方竟如此謹慎。

分明查不出什麼,卻還不肯放棄。

眼瞧著便是要再叫人去查,寧夫人只能犧牲自己的健康,染了點病,以此為由叫關靜姝來說話。

才剛除了提及寧成業的死,和她膝下無子嗣的事外,寧夫人還故意說了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想等到了最後再和她說臨終遺言。

原本就是很是愧疚的關靜姝聽了這些后自然更是不知怎麼回。

哪裡還會再懷疑大郎的身份?

想到這兒,寧夫人最終說了句。

「大郎這麼下去不是個事,總不能叫他一輩子都在外面。」

喬嬤嬤便問她打算怎麼做。

「再有四個月便是業兒忌日,屆時想點辦法,讓關氏主動接受大郎的存在。」說著便頓了頓,想了會兒續道,「只是不要讓她知道大郎真是身份便好。」

寧夫人想著,天子因著長公主的要求下旨不讓關氏知道大郎的存在,但若是關氏不僅知道了,還願意接受大郎,那天子又會如何?

總不能把大郎身世真相告訴對方吧?

只要一切準備充分,她一定會讓大郎風光地回侯府。

寧夫人這麼想著,心中已然有了個計劃。

可誰也不會想到,寧成業忌日那天,事態會發展成一個根本不可控的走向。

.

春日散去,初夏來臨之際,關靜姝一邊處理著侯府的事情,一邊準備著兩月後寧成業的忌日,

這是她第一次操辦這些。

忌日不比喪儀輕鬆多少,再加上又是頭一年忌日,自然要大辦。而這兩月自己和婆母的關係緩和不少,也不似之前那樣冷著了,因而有什麼拿不準的,她便會去正院找對方問。

一來二去,倒也準備得挺好。

這日剛和婆母商議了屆時如何招待來的賓客后,她剛出了正院要去找人落實此事,便聽得說宮裡來了人。

是長公主召她入宮。

關靜姝也沒多想,叫人回了聲后,便換了衣裳先往宮裡去了。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這趟入宮,會發現件自己以前從不知道的事。

——讓她整個人都陷入混亂之中。

作者有話說:

快進快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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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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