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今日是五日一回臨朝聽政的日子。
原本散了朝,諸位朝臣無事應當離開皇城,可身為吏部尚書的關父卻提出有要事告知天子,因而退朝後他便跟著周成去了紫宸殿面聖。
儘管先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入殿見禮后,關父還是有些遲疑。
原因無他,只因自己要說的話有些不好開口。
或者說,不便在天子跟前開口。
「關尚書有言直說便是。」最終,還是天子先開了口。
關父聞言滯了滯,接著才下定決心般地道。
「陛下,請恕臣僭越,若非沒了法子,臣不敢求陛下替臣開口。」
「究竟何事?」
「陛下先前下旨替臣女做主和離,臣感激不盡。只是如今臣女尚居安陽長公主殿中,遲遲未歸,長公主待臣女親近,故留她在宮中照應,臣與內舍銘記於心,可如今臣女病重,臣身為父親甚是擔憂……」
他的話還未說完,上首的天子便明白過來。
「關尚書是想接令愛回府?」
「……是。」聽得陛下提及此事,關父忙應了聲,「還望陛下成全。」
殿內一下靜了下來。
幾息后,上首的天子才再次開口。
「關尚書心憂女兒,朕又怎能不應,只是皇姐那邊……」他說著頓了頓,片刻後方續了句,「尚書應當知曉,皇姐同令愛素來關係親厚,可以說是情如姐妹,如今令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重疾纏身。皇姐每日都會叫尚藥局的人替令愛問診熬藥。若聽得說尚書要接令愛回府,只怕皇姐不會如此容易應下。」
雖說關靜姝乃關氏嫡女,可安陽卻是長公主,為人臣子,又如何拗得過皇室?
若是長公主堅持不願讓關靜姝回府,想來關父這一趟也是白來。
關父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故而沖著上首天子又是一見禮。
「臣懇請陛下說合。」
這意思便是求天子開口讓長公主放人了。
「……罷。」最終,天子輕嘆口氣,「朕同你一道去安陽殿一趟。」
說著示意身後的周成備步輦,自己徑直起身。
周成倒也知機,見狀忙躬身應了,接著匆匆出去。
關父見天子不止願替他說項,且還親自同他走這一趟,惶恐的同時又安心不少。
有陛下在,想來長公主一定願意放女兒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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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車駕到安陽殿時,整個殿內正亂著。長公主在寢殿內外來來回回奔走,一會兒喊著這個宮娥,一會兒又吩咐那個內侍,然後又自己親自上手接過宮人手中的物件在殿內擺放好。
「去,把窗子關了,靜姝如今正病著,如何能見風?」
「還有,這用過的物件都拿去銷毀了,換新的來。」
「才剛打發了去尚藥局的人呢,怎的還不回?」
「早先叫去熬的葯可好了?澤夏,再派人去催呀!」
「哎哎哎,你站著先別進去,這手裡燃著的是什麼香?……兜納香?這香怎麼能點?靜姝如今病重,聞不得這些味重的,去,把這香拿去倒了,換些清雅的的香來。」
「哎還有……陛下?」
似乎忙得都亂了,長公主甚至便天子已然到了殿外都不知道,直到這會子轉頭要吩咐事情時才忽地瞧見,順帶還看見了對方身後跟著的關尚書。
「陛下,這是……?」她看著兩人和身後跟著的一大片宮人,面上帶了些疑惑。
關尚書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先見禮。
倒是天子,在長公主對著關父說了不必多禮后才徐徐開口,問了句。
「關小姐如何了?」
長公主聞言,面上的疑惑驟然散去,愁容很快布滿她的眉宇之間。
「靜姝已經卧床多日,尚藥局的人也來了許多回,都說她看著無礙,可不知怎的,偏偏就是整個人昏昏沉沉,一日間清醒的時候不到半個時辰。本宮叫人熬了不少葯,可靜姝也唯有清醒時能喝下些,其他時辰總是睡著。」
「殿下,臣斗膽問一句,尚藥局的人如何說的,臣女這病情可還有救?」聽得自己女兒的情況,關父也顧不得什麼宮中規矩,忙追問了句。
可長公主卻只是搖搖頭。
「尚藥局說,靜姝這病來得古怪,尋常人若是染了風寒,治不過來也就去了,但凡能救回來的,總歸都是好了的。本宮帶靜姝回來那日她是染了風寒,可不過兩三日便退了燒。那時還以為這便沒事了,可如今這麼些時日過去,她不僅未清醒,反倒睡得更多了。」
關父聞言便忙問何以如此,究竟是什麼病症,長公主卻回答不出,且說尚藥局的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是每日替關靜姝看診,確保對方身子無礙,至於為何難以清醒誰也說不清楚。
「關大人。」長公主說著看向對方,「本宮知道你今日來錦安殿是何故,可靜姝眼下如此模樣,尚藥局的人說了,最好是不要輕易挪動,以免造成旁的什麼傷害。」
關父面色有些暗淡。
「可姝兒畢竟是臣唯一的女兒,臣也許久不見她,如今她又得了這查不出緣由的惡疾,臣心中實在放心不下……」
「本宮理解關大人愛女心切,若是可以,本宮也寧願讓靜姝回自己家中養病,可尚藥局司醫的話,本宮不得不放在心上。這麼多日,莫說是尚藥局,便是太醫署的人本宮都請了來替靜姝看診,可無論是誰,都說不要輕易挪動她,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本宮視靜姝如親姐妹,想來關大人也應當知曉的。本宮又怎會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