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和長公主聊了之後,關靜姝才明白過來。
原來長公主是聽了陛下對外宣稱,她因著那外室和外室子而心灰意冷,深受打擊之下大病一場,如今正生死未明,這才匆匆從宮中出來看她的。
「好在你無礙,本宮這才能放下心來。」
說這話時,長公主手中捻著個銀杏糕,原本緊張的面上此時正神色輕鬆。
「本宮來的路上經過都陽侯府,見著那兒全亂了,不少丫頭僕婦進進出出,便叫了人去打聽打聽。結果你猜怎麼著?」
關靜姝原想問其他,聽得這話也不由地追問句。
「打聽到何事了?」
「侯府如今正鬧得不可開交呢。」長公主說著笑了聲,「你先前從侯府出來那幾日侯府倒還沒什麼反應,可你娘急壞了,帶了人便去侯府討公道,說是侯府逼走了你,還驚動了你爹和你祖父。你知道的,你爹是吏部尚書,祖父又是天子太師,陛下素來看重,你爹將你失蹤一事寫了摺子呈送陛下,請陛下做主,陛下這不就師出有名了?」
然後就編了個理由,說關靜姝離開侯府後獨自遊盪,沒兩日便被出宮遊樂的長公主撞見,問清緣由后便帶回宮中,只是一直不曾對外告知。
是天子瞧了關大人的摺子后才知曉此事,正下旨要叫人去找關靜姝,不想長公主問詢后匆匆趕到紫宸殿,將關氏在她宮中養病的事告知,同時又將所有的真相都說了出來。
「本宮先便得了陛下吩咐,要在你爹跟前演場戲,你是沒看見,那時你爹知道都陽侯府這些年是如何待你的后,氣得臉都青了,若非礙於尚在紫宸殿,本宮估摸著他恨不得立時三刻去掘了寧成業的墳……」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過了,長公主咳了一聲,「總之,關大人瞧上去十分生氣,當場便求陛下下旨,准你離開都陽侯府。」
說是准關靜姝離開,實則便等同和離。
只是寧成業已故,此言不便直接言明,關父當著天子之面,也只能說是自己女兒配不上侯府,求陛下開恩。
說到這兒,長公主眼中的笑幾乎要溢出來。
「本宮那時站在一旁瞧著,陛下分明恨不得馬上下旨,卻還要裝模作樣,做出一副朕心甚痛的模樣,先安撫了你爹,再長嘆口氣,感慨人心難測,口說寧成業瞧著為人正直,另一邊趕緊吩咐周成叫人擬旨,最後親自落印。」
想著周成那時裝模作樣地出去,不一會兒便捧著已經擬好的旨意回來時,陛下眼中幾乎要掩不住的愉悅,長公主便覺得好笑。
也就是關大人一直都微垂著頭沒看見。
「總之,陛下最後下了旨,你爹領了旨,如今你和侯府是丁點關係都沒了。」
聽到這兒,關靜姝倒也平靜。
因為這結果她早便知道。
和離一事,是她主動跟陛下提的,那時她和對方正一道用膳,聽得她說想和離,陛下正替她夾菜的指尖一頓,片刻后才將菜放入她的碟子中,接著看向她說了句。
「阿姝,你可想好了,和離的旨意朕可以下,可你知道和離意味著什麼嗎?」
關靜姝一心想著和侯府劃清界限,聽得對方如此嚴肅地問她便追問了句。
天子卻收回了手,又摒退了左右,接著雙目幽幽地鎖在她身上,低沉著聲音說了句。
「你若不提和離,朕便當你尚未接受朕,你若和離了,朕只怕不知會做些什麼。」
「那陛下想做什麼?」
「朕……繼位四載,中宮空懸,你若和離,這長安殿,你非入不可。」
他這話說得霸道,但其實也給了關靜姝考慮的機會。
若是她覺著不能接受,抑或時日尚早,便不要再提和離一事。
她便是不和離,那都陽侯府天子也能替她整治了,且她不必再回去受氣。
可她一旦和離,屆時願不願入宮,便由不得她了。
彼時關靜姝看著對方眼中的幽暗,心中並不覺著慌張和抵觸。
即便對方的眼神彷彿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網入其中,她也只是沉默半刻,最後徐徐開口。
「陛下,請您下旨,讓我和離。」
一句話,斬斷了她和寧成業的過去,許下了她和天子之間的未來。
也因著她這話,在關大人求到陛下跟前時,陛下才那樣快的便下了旨。
生怕關大人後悔。
因此在聽得長公主說和離的事時,她倒冷靜不少。
只是記著對方剛才說侯府亂了套的事,便追問了幾句。
「哦對,本來是要與你說這事的。」長公主這便將話題帶了回來,「侯府那兒得了和離的旨意還沒反應過來呢,陛下廢爵的聖旨便一道送去了。本宮先前還派了人去打聽,說是那寧夫人聽得都陽侯府被廢爵,整個人登時便垮了,原還想著你和離了,她好讓那外室子襲爵,倒是敢想。你嫁入侯府乃先帝賜婚,侯府卻如此舉止,陛下不下旨降罪已是法外開恩,她還想著讓那外室子襲爵?」
其實也是因著侯府已經無人可降罪了。
除去一府的丫頭僕婦,便餘下那寧夫人和外室外室子。
原都陽侯府便是代宗一朝封的異姓王,居家遷居而來,這麼幾代下來,原先那些同族的早便沒了聯繫。
否則當初寧成業歿了,關靜姝也不至在婆母病倒的情況下自己一人主持喪儀。
此番侯府被廢爵,寧夫人一介女流能做得成什麼?
至於那外室?
「在聽得侯府被廢爵后,連夜帶著兒子便想跑。被寧夫人那老婆子知曉后,死活攔住不讓帶兒子走。那外室原就是想著兒子能襲爵才回去的,眼下眼見襲爵無望,寧夫人也不讓她帶著兒子走,便以兒子為交換,狠狠敲了筆銀錢便獨自離去。」
聽得這兒,關靜姝眉心一皺。
「那外室果真連自己兒子都不要,只拿了銀子走了?」
「那可不?」提及那外室,長公主冷笑一聲,「你以為她是什麼慈母不成?她和寧夫人搶兒子那會兒,兩人什麼話都罵出來了,那幾年被派去伺候她的丫頭便出來說,原來寧成業時常去外宅看她,便是因著她總是拿自己兒子去邀寵。那孩子原是一副好好的身子,卻被她三天兩日脫了一副洗冷水澡,去夜裡吹冷風,以此染病,讓寧成業去看望。就連當初陛下知曉了她和那孩子的存在,派人去看著,她都為了能見寧成業一面,而選擇留下自己兒子放鬆司部暗衛的警惕。這樣的人,你覺著她對自己兒子有什麼感情?」
「那那孩子……」關靜姝問了句,「如此頻繁染病,他的身子豈不都壞了?」
「原本還有救的。」長公主說,寧成業去了的這一年,那外室也不在那孩子身邊,寧夫人背著關靜姝偷偷請了不少答大夫替孩子調理身子,若是一直如此,孩子倒還能長成,「可偏偏,那外室找回自己孩子后,張媽不讓她帶孩子去侯府熱認親,她便當著孩子的面失手殺了張媽,後來又強行帶孩子走,孩子跟著她的那些日子吃喝不好,便又舊疾複發。那外室急著在寧成業忌日趁著人多認親好逼你承認他們,便胡亂請了大夫替孩子看病,結果請得大夫不行,幾服藥下去,孩子病沒治好,反而更嚴重了。他身子不舒服,便只能哭嚎來表達。」
說到這兒,關靜姝才反應過來,「原來那日那孩子被他娘牽著一直哭竟是因著這。」
她那時還以為孩子是得了那外室授意才嚎啕大哭,原是因著身子不適。
難怪她後來昏迷幾日醒來后聽得人說正院沒日沒夜都熬著葯,那時還以為是寧夫人要喝葯,結果竟是那孩子。
說到那孩子,長公主也不由地一嘆。
「那外室和寧夫人雖惡,孩子也是外室所生,可到底無辜。他又懂什麼?不過因著母親的慾望而平白遭罪罷了。」
「殿下的意思,那孩子日後只怕都要惡疾纏身了?」
「何止?」長公主道,「本宮來的路上就是因著看見侯府備了白幡,才叫人去打聽的。」
白幡?
關靜姝一怔。
「那孩子歿了?」
「倒也沒有。」長公主擺手,卻又接道,「只是也差不多了,侯府所剩不多的僕從說,這是先備下白幡替那孩子沖一衝的,你說都到這地步了,歿了也只是遲早的事。」
關靜姝想到當初在寧成業墓前見著的那孩子,白白凈凈,說話還帶著奶聲的稚氣模樣,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長公主說的沒錯,即便整個侯府連帶著那外室都罪大惡極,可孩子到底是無辜的,她想和侯府劃清界限,想讓侯府受到應有懲罰,可沒想過對一個孩子如何。
「靜姝,你在想什麼?」眼見她沉默,面色也不好看,長公主便道,「你該不是覺著愧疚吧?我可跟你說,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沒有,那孩子是可憐,可又不是你害的,是他娘狠心才成了今日這模樣,你有那功夫可憐那外室子,不如可憐可憐自己,若非寧成業也千刀剮的給你下藥,如今你早有自己的孩子了。」說到這兒,長公主似是想起什麼,便又道,「不對,沒孩子也好,為什麼要替寧成業生孩子,等日後你入宮了,替陛下生他四五個才好……」
「殿下,您說什麼!」聽得對方越說越離譜,關靜姝忙出言打斷對方,「好好的說侯府的事,怎麼扯到這些。」
她這身子,都還不知日後能不能再能有孕。
思及此,她嘆了一句。
「我怎會覺著愧疚?侯府和寧成業害了我多少我心中難道不知?只是覺著那孩子命途不濟罷了。且殿下您是知道的,我的身子……」
長公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那話給對方帶來什麼,忙道。
「靜姝你別往心裡去,我這不是隨口一說嘛,你和陛下都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那太醫署和尚藥局這麼多名醫,你的情況多治些時日便會好的。你也別擔心陛下會介意這些,本宮保證,他絕對不會在意,你晚點生,他只怕高興還來不及……」
聽她越扯越遠,關靜姝原本還有些難受的心情一下就被帶偏了。
「殿下。」
「哦哦哦!不說了不說了。」
過了會兒,長公主才咂摸出不對來。
「奇怪了,你分明好好的,陛下為何要對外宣稱你病危,連本宮都差點被騙過,匆匆出宮看你。」
說實在的,關靜姝其實也不知道。
前幾日陛下只說自己有些事要解決暫時不得空老看她,便匆匆回宮了。
若非今日長公主前來,關靜姝還真不知道外面竟都發展成這樣子了。
不過幾日後,她和長公主的疑問便得到了解答。
作者有話說:
前婆婆和外室還有點戲份,讓女鵝親自打臉用的。
不過主要是和陛下的甜甜甜啦,陛下要想辦法接女鵝入宮啦~
還有就是,按照酒酒的習慣,可能大概率不會寫女鵝生包子的劇情,最多一筆帶過(原諒我)
因為我覺得女鵝和陛下甜甜甜就夠了,生了包子陛下估計又要吃醋了(我這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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