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孫婺跨出宅門的時候,對門周家門前柳樹下,周家不知哪房的一對兄妹在爭奪一隻陶響球。
大的那個大約十歲左右,在後面追逐著,明明很有餘力,卻裝作氣喘吁吁。小的才有車輪那麼高,奮力疾跑,跑兩步又轉頭看看兄長追上來沒有,兩人相視便是一陣純真的笑聲,繼而又繼續追逐起來。
童心無暇,天真爛漫。
孫婺看著他們,不知怎麼有些出神,腳步也不由停下。
真要說起來,誰沒有一段天真爛漫時光?在她的前三十世,雖也有約七百多年,卻還並不像如今這樣急迫地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那時的自己大約也算得上天真爛漫。
她在現代只待過十五年,當時在這三國卻待了七百多年,現代的十五年對她的影響其實已微乎其微,她對這個世界、對孫婺這個身份都產生了歸屬的感覺。
這歸屬感是何時消失的呢?之前已經不記得了,最近卻又想了起來,大概就是在第三十世的時候。
那一世的死亡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第三十一世大約也思索探究過。可惜,這個世界太扭曲,所有人都沒了記憶,也不存在什麼案發現場可以讓她調查,結果她只好將這件事情埋在了心底。
心底這件事情像是一粒種子,不知不覺生了根發了芽,將她對於孫家和整個世界的信任和歸屬都一一剝去。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從前的那粒種子或許本就不該被埋下。
在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如果真的還有什麼她想清楚、弄明白的,這件事如今也成了其中之一。
她決定去舒縣府衙找袁耀問個清楚。
剛要出門,她卻被門口兩個士兵攔住了。其中一人朝她抱拳施了一禮,「孫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結合那一世自己死前壽春的局勢,以及袁耀這一世的表現,孫婺能將當時的情形猜出個大半,此時對袁耀以及他手下的人便十分厭煩。
於是,她冷哼一聲,「我去哪兒可用不著你們管。」
士兵並不讓路,「袁大人吩咐了,舒縣如今還不怎麼太平,姑娘若想要出門,我等必得跟隨左右,時刻保護孫姑娘……」
不等他說完,孫婺打斷他,「我不必有人跟隨,你們好好守著這屋子便是了。」
孫婺一邊說著,往前走了一步。
面前兩人卻紋絲不動。
不願繼續拉扯,孫婺「唰」的一聲拔出腰刀,眼睫輕輕一挑,「我只問一次,讓還是不讓?」
兩人大約以為她真是什麼弱質女流,雖不說話,臉上卻有輕蔑神色。
小瞧過她的人數不勝數,大多都沒什麼好結局。
於是,孫婺拎起剛剛說話之人的領口,腰刀毫無技術含量地朝他胸口一捅一抽。又在另一個士兵大驚失色正要反抗時,反手朝他脖子上劃了一刀。
她身手極其敏捷,在兩人受到致命傷時瞬間前移,避開了噴濺出來的血液。一套基本操作做完,轉頭看過去時,兩人均已倒地。
就著他們的衣物擦掉腰刀上的血跡,她轉身打算去馬廄牽馬,寂靜街道上卻傳來了小孩子震耳欲聾的哭喊聲。
聲音來源處,周家兩個小孩,大的被嚇得瞪圓了眼睛,驚悚地看著她,雙腳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動也不敢動。小的那個手裡的陶響球掉在了地上,滿臉的鼻涕眼淚,哇哇大哭,哭聲簡直要將人耳膜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