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現在的局勢,對於孫策來說,還真算不上好。
袁術雖自領了揚州牧,漢室朝廷卻又任命宗室劉繇為揚州刺史。州牧和刺史都是一州之長,一般來說只會任命一個,朝廷這舉動擺明了是要讓劉繇抗衡袁術。
劉繇赴職之時,揚州治所壽春已經被袁術霸佔,劉繇便重新選了個辦公地點——位於江東的曲阿。
雖然孫策一直在廬江給袁術賣命,但曲阿這個地方,在當時實際上已經是孫家的地盤。他們的舅父吳景以及堂兄孫賁掌握著曲阿,母親以及弟弟妹妹也全在那兒讀書。
而劉繇來到曲阿之後,因為孫袁兩家千絲萬縷的關係,便將他們孫家人連同舅舅吳景家人全趕出了江東。所以,他們現在都已經退至長江另一邊的歷陽。
孫策去攻打江東有多重原因。其一是要奪回家人的居所,另外更重要的是想脫離袁術謀求自立。自立說起來簡單,但別說和以後的劉備、曹操比,就是和袁術、劉繇比,他都很沒有那個資本。
作為種瓜家的後代,沒有皇室宗親的身份,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挾天子令諸侯的資本,要真說憑什麼自立,大約也只能憑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在這種背景條件下,他想攻打江東,只能暫且借著袁術的旗號。現在要是真和袁術鬧翻了,江左是劉繇,江右是袁術,他們這一大家子都得去喝西北風。
從前,對整個孫家都失去了歸屬感的孫婺當然不必在意這些。孫策或是孫權的大業和她有什麼相關?而且,若是自己和袁家起衝突,她也有把握衝出重圍,就算沖不出,她也能自我了斷,下次再來——她習慣了直來直去,對任何事都不需有所顧慮。
可在誤會解除的現在,若是再替他兄長考慮一回,在過去的一千七百年裡,他次次都死在了壯志未酬的二十六歲,其實也十分可憐。
想到這裡,她轉頭朝周家看去,大約見沒說動她,周粲已經不再屋外了。周家大門緊閉,門口垂柳只剩下一兩片葉子,初冬正午陽光極好,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也全都不再。
他們家門口卻出現了一個小孩子的身影,陸績朝她招了招手,嘴裡喊著:「阿婺,等等我。」
大概是之前在舒縣和皖縣見多了死人,他看到門口兩具屍體也不害怕,只小心提起襦裙下擺,跨過屍體。
孫婺坐在馬上,看這隻燈籠慢吞吞跑了過來,問他:「你來做什麼?」
「我同你一道去,也好和袁懷山當面對質。」陸績說。
陸績在院子里思索了許久,最後還是想,若是真暴露了自己記得前世的事情,也該由自己當面解釋才好。
也幸好他出門的時候孫婺還沒走遠。
然而,孫婺出門這段時間,在聽了周粲那一番話之後,心中已有了無數考量。
既然過往不過一場誤會,既然這很可能是自己以及所有人的最後一世,不然還是再認真地做一回孫家長女,最多也就兩個月,耐著性子等一等,等孫策拿下曲阿,她再和袁耀算賬。
這樣想著,她正要去扯韁繩調轉馬頭,一隊人馬迎面而來。為首之人一身綾羅,小眼厚唇,正是袁耀。
身後幾人在他的示意下去收拾孫家門口的屍體,袁耀驅馬至孫婺面前,覷著她的神色小聲問道:「母后何故要殺了兩位將軍?」
也不知道她殺人的事情是怎麼這麼快傳到袁耀那邊的,但活過兩千多年,當過將軍、太后、女帝的她,不止擅長武鬥,政斗、計略其實也已經信手拈來。
所以,在看到袁耀的時候,壓下心底撕破臉的衝動,孫婺瞬間找到了說辭。
她目光在袁耀身上一閃而過,很快端起太后的架子,「兩隻螻蟻無緣無故竟也敢攔我去路,如今我是不能自稱一聲哀家,卻也不能讓小小裨將爬到我頭上來!」
也不知是不是習慣了在她面前做低伏小,袁耀立刻入戲,略微壓低身形,做卑微姿態道:「兒臣有罪,識人不清才叫母后受了慢待……只是母后將將才回舒縣,這又是要去哪兒?」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孫家門口的幾人,顯然不想叫手下幾人發覺他在這邊的怪異舉止。
而袁耀話音剛剛落下,孫婺又略有些悲憤地說:「耀兒,如今我已將一切都記了起來,從前之事在眼前一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