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 認出對方

林若寧看著司徒楓，高興的問，「聖都來信了？」

司徒楓點頭，然後把信遞給林若寧。

「來信了也不說一聲，真是的。」林若寧笑著埋怨。

看完信，林若寧面無表情，把信小心疊起來，然後說，「楓兒，你先回去吧，娘想一個人坐一會。」

「好。」

司徒楓端走茶盤，在不遠處的樹後站定。

許久，端坐如木樁的林若寧突然痛哭。

哭聲時而悲痛時而孤寂，直到天色如同中州最絢美的織布，太陽西沉時林若寧才起身，然後一頭栽進花田裡。

……

司徒楠接到田管家的信，司徒勝已經離開五日了。

這封信經過層層檢查才送出聖都，所以沒有任何個人感情色彩，就像是在敘述別人的事。

「…老爺自刎而亡…」

司徒楠把信握成碎渣，指關節啪啪作響，忍住悲痛，面朝聖都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馬薇薇和司徒言也跪下，面朝聖都方向磕了響頭。

馬薇薇扶起司徒楠，司徒楠擁妻兒入懷，他在馬薇薇肩頭輕聲呢喃，「我的父親不在了，他不在了。」

其實司徒楠和司徒楓一樣，他們都早有準備，只是當消息到來時，他們卻發現有些準備根本無法提前準備。

司徒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聽說司徒勝死了，他突然哭起來。

「我要爺爺，我要爺爺…」

司徒楠抱起司徒言，「言兒，雖然爺爺不在了，可是他完成了我們家幾百年都無法完成的事業，他是個偉大的人。記住，一定要記住！「

司徒言哭著點頭，「我不會忘記爺爺的。」

……

石頭幾番清醒后又睡過去，他夢見自己見到了莫言，她說來救他。

他還做夢，夢到自己在海上。

暴風雨來襲，他的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就像他救了葛大力的那個夜晚。

終於，風平浪靜了。

「你們都回去吧，不要讓二龍發現。」莫言說。

莫言的人悄然散去，莫言拉上地窖的暗門，點上蠟燭。

石頭的身體像是燒開的熱鍋，燙的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

莫言倒出藥丸，喝了口水一起餵給石頭。

那是暗香閣的奇葯，就算是她也只有幾顆而已。

水喝葯順著石頭的喉嚨緩緩下去，石頭動了動。

他睜開眼，看到莫言笑了，「我是要死了吧，不然我的夢裡怎麼一直有你？」

莫言擰乾毛巾上的水，放到石頭額頭上。

「別胡說，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石頭閉上眼，又睡了過去。

莫言輕輕的脫掉石頭身上的血衣，替他清理傷口，然後敷上藥。

迷糊中的石頭不時的皺起眉頭。

「弄疼你了吧。」莫言握著石頭的手，輕聲說，「你的婆婆手很巧，若是她還在，你一定不會覺得疼了。」

石頭的手猛地用力，莫言高興的吸了吸酸酸的鼻子。

「你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你說過的，我信了。如今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如果你死了，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莫言把給石頭蓋好被子，趴在床邊，撫摸著石頭的頭髮，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夢裡，莫言夢到了自己在那個黑暗船艙中的鐵籠子里，右手手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然後是蒼蠅嗡嗡的繞著她飛，最後終於尋到了味道，爭相停留在她的手背上。

然後那個男孩下來了，說給他清理傷口。

男孩的手很重，刀子劃破她手背皮膚的時候好痛。

明明很痛，可是莫言卻覺得自己心裡暖暖的。

她不想男孩覺得內疚，她說不疼。

葯敷在傷口上，刺痛，不過這股痛卻讓莫言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接著，溫暖的氣流順著手背傳滿整個身體。

莫言笑著醒來，下意識的去摸右手。

此時，她右手上的紗不見了。

莫言驚慌的起身，看著自己沒有遮擋的右手手背，恐懼、恥辱和害怕一同湧上心間。

那道傷疤一直提醒她，她是個來自寶洲的奴隸。

她不想別人看到，更不想自己看到。

雖然她知道這是自欺欺人，但是她從不把手背露出來。

即便是睡覺，她也不會脫掉手背上的黑紗。

莫言像個弄丟鞋子的窮人假的孩子，四處張望。

當她的視線碰到石頭的的目光，她安靜了下來。

「你醒了。」莫言說，然後轉身端水。

「來，發燒了要多喝水。」莫言扶起石頭靠在床頭。

石頭喝下一碗水，張開手，「你是在找這個嗎？剛才不小心把它從你手上弄掉了。」

莫言拿過黑紗套在右手手背上，「你看到了，很醜吧？」

「是挺丑的。」石頭蒼白的笑著說，「當年給你清理傷口的人手藝一定很差吧。」

莫言撲哧笑了，「是，的確很差。」

兩人四目相對，雖然沒說什麼，卻像是訴說了這些年的所有故事。

他們都認出了對方。

石頭看看四周，「這是哪裡？你把我救出來，風轍不會善罷甘休的。」

莫言扶著石頭躺下。「我知道。」

「那你還救我？」石頭看著莫言堅定的眼睛說，「會連累你和暗香閣的。」

「我知道。」

「我只知道暗香閣是殺人的組織，今天第一次知道暗香閣還會救人。」石頭輕笑。

「別說話，好好休息。」

「好，我不說話了。」石頭說。

莫言重新把毛巾擰乾，放到石頭額頭。

「等天黑我出去看看，若是我有事回不來，你在這裡養傷不要出去。」莫言把藥瓶放到石頭枕頭邊，「這個每天吃一粒。餓了桌上有餅和牛肉。」

石頭看著桌上至少半個月的食物，心裡隱隱覺得不安。「你多久回來？」

莫言吹滅蠟燭，「暗香閣從來都是殺人，沒有閣主的命令我們是不會救人的。所以我不能一直呆在這裡。」

「你會被懲罰嗎？」石頭問。

「我救過閣主的命，她不會難為我的。」

石頭還想說什麼，可是莫言已經起身了。

他們都聽到了腳步聲。

「記住，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出去。」莫言說。

「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一定要活著。」石頭說。

推開暗門的莫言緩緩回頭，對石頭說，「你也一樣。」

暗門關上，莫言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想不到我們還會再見。」石頭在黑暗中似乎再次看到了莫言那雙堅定的眼睛。

「你說得對，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想到司徒勝在自己面前自殺，石頭再次升起鬥志。

他不能死，死了就對不起司徒勝的死了。

司徒勝是為了救他而死的，他不能放棄希望。

還有莫言。

石頭只是想見到她。

只有活著，他才能見到莫言。

對，不管怎樣都要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