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去中州

九年後。

小女奴莫言出落的十分美麗，給長老選奴婢的管事看上了莫言，把莫言從離落管轄的布坊帶走。

給祝家當護院的離魅對離落說，「我們必須想個辦法，不然莫言肯定逃不出做奴妻的命運。」

離落自然明白莫言被帶走之後的命運。

她就是這樣被長老看中然後納為奴妻的。

雖然莫言才九歲，但是長相出眾，不出三兩年，肯定逃不出被長老玩弄的命運。

別人被長老納為奴妻是幸運，可是莫言不行。

「寶洲是不能呆了，我們必須想個辦法送她離開。」離魅說。

「離開寶洲？」離落沉思著，然後說，「那就只有一條路。」

......

微州。

一個九歲的小男孩從葛家跑出來，一身麻布粗衣，雖然補著幾個補丁，但衣服整潔乾淨。

男孩長相清秀，和常年生活在海邊的人不同，他皮膚白皙，四肢纖細修長，不像是個以勞作為生的辛苦人家後代。

他懷裡抱著一個油紙包，一邊跑一邊含著笑。昨晚剛下過雨，腳下濺起的泥漿把他的粗布褲腿都弄髒了他也不在乎，一口氣跑出了兩里路，來到他和婆婆居住的茅屋裡。

不大的茅草屋裡一邊砌著做飯的鍋灶，靠牆放著幾個打水的泥盆，另一邊放著一張木床，床邊的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茅草，茅草上墊著幾件破衣服。

「婆婆，婆婆，今天葛老爺說我做的好，獎勵給我一個雞腿，你看」。小男孩掏出油紙包里的雞腿，咽了口唾沫。

微州的天氣正直盛夏，不過床上躺著的阿婆渾身都裹在棉被裡還瑟瑟發抖。聽到小男孩的喊聲，阿婆睜開眼，讓小男孩扶她坐起來。

「婆婆，你快點吃吧，吃了肉你就有力氣了。」小男孩把雞腿遞到阿婆嘴邊。

阿婆穿了幾口粗氣，臉上突然紅潤了起來。

「你吃吧，婆婆不餓」。

小男孩挺起肚子揉了揉，「我在葛老爺家吃過了，今天的晚飯是菜粥和饅頭，我吃的可飽了，不信你摸摸。」

阿婆伸出乾枯的手在男孩鼓起的肚皮上摸了摸，笑著說，「我的小石頭最近長身體了，都結實了不少呢。」

「嗯，葛老爺今天見到我也說我長高了不少。等我再長一點我就跟葛老爺出海，我要掙很多錢給婆婆，還要帶婆婆去中州找最好的醫生看病。」

「石頭知道的真多，不過婆婆可能不需要醫生了，我的時間不多了。」

石頭直搖頭，「婆婆說謊，你今天都能坐起來了，你還和石頭說了這麼多話也沒咳嗽，病一定是要好了。你快點吃掉雞腿，我去求求葛老爺，讓他早點帶我出海掙錢。」

阿婆把雞腿包在油紙包里放到床邊，從枕頭的下面掏出一個布包打開。

「石頭，這個給你。」

石頭接過這個穿在紅繩上的新月形小石頭，阿婆示意他戴上。石頭把這個吊墜戴到脖子上后阿婆欣慰的笑了，「戴上這個不許摘掉，不然你就找不到你的親生父母了。」

石頭把這個石頭吊墜握在手裡，「婆婆你忘了嗎？我的父母都出海死掉了，不會回來了。」

阿婆的眼睛看著那個吊墜，似乎想起了什麼。「石頭，你的父母沒死，他們都在中州。我答應你母親一輩子保守這個秘密，不過我的壽命也快結束了，今天告訴你也不算違背我當初的誓言」。阿婆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婆婆，我的父母都活著？他們為什麼不認我？為什麼把我扔在微州？」石頭氣憤的鬆開吊墜，立馬上前給阿婆捶背，「婆婆，我去給你端水」。

石頭在牆邊的你盆里舀了半碗水端給阿婆，阿婆喝了一口說，「你不要恨他們，他們有他們的苦衷。」

「哼，什麼苦衷能讓他們扔掉自己的孩子的？婆婆你不要告訴我他們是誰，我不會原諒他們的。」

「他們讓我帶你遠離中州是為了保護你，如果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不僅你會被處死，你的父母也都會受到懲罰」。阿婆又咳嗽了一陣。「孩子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我的命運要結束了，可是你的才開始，我不能把屬於你的秘密帶走，這樣對你不公平…你的母親很漂亮，而且也很愛你。」

石頭嘟起嘴沉默了一會，「好吧，婆婆你告訴我吧。」

阿婆喝下碗中的水，突然嘔吐了起來，石頭不停的捶背也沒用，阿婆吐完了剛喝進去的水開始吐黃色的膽汁，膽汁吐盡了開始吐血。石頭看到血嚇得哭了起來，「婆婆，婆婆，你不能死，石頭還沒長大呢，還沒給你掙錢，還沒帶你去看醫生呢…嗚嗚嗚…」。

床上的被子被鮮血浸滿，石頭覺得這些一定不是自己婆婆吐的血，因為床上的阿婆看上去那麼瘦那麼小，三天沒吃飯了怎麼能吐出那麼多血呢？

石頭扔掉碗掉頭跑出去，「婆婆你別死，我去找葛老爺，他一定會救活你的，他家有從中州買來的葯，你等著……」。

「啊！」一聲慘叫在石頭身後響起，接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石頭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除了兩行眼淚什麼都動不了。

第二天一早，沒見到石頭來幫工，葛如靖帶著管家來到找石頭，他們遠遠的就看到石頭坐在茅草屋的門口，渾身都是泥巴和血，一雙血紅的眼睛似乎瞪了一夜，現在紅的如同屋裡那床滴血的被子。

管家檢查了一番，「老爺，阿婆的血是吐幹了，整個人就剩皮包骨了。」

「你去叫人來挖坑，這麼熱的天等太陽出來該生蛆了」。

「哎，我這就去。」

管家帶著四個人，在茅草屋前面的大樹下挖了個坑。他們把床上的鋪蓋和阿婆一起捲起來放進去，在上面埋了一根手臂粗的柳樹枝，宣告葬禮的結束。

從頭到尾都坐在地上的石頭在阿婆被埋葬好之後突然站起來，對葛如靖說，「老爺，我要去中州，帶我去中州吧，路上我給你幫工，只要管我吃就行，我不要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