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暴來了
下午,系著艷麗腰部的奴隸們把食品倉裝滿,卸下的香木換來了香噴噴的瓜果,那些渾身長滿蠟狀的果實據說不會失水也不會腐爛。讓石頭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見到了一種渾身長滿利刺的水果,不僅不香還散發著奇怪的惡臭。
各種瓜果塞滿了船艙,補給也足夠他們到達中州,石頭在廚房忙完,吃了一份羊肉飯後跑到甲板上,他看到了一群黑袍人趕著一隊身著短褂短裙的女孩上了船,這些女孩上船后就被鎖到了那間放置鐵籠的倉里。
石頭趴在艙門向里探頭,那些骨瘦如柴的女孩個個都長著大大的眼睛,個個驚恐的望著虛空。突然,一個女孩撲向要鎖住的籠子,「放我出去!」
穿黑袍的人飛速的抽過來一鞭子,女孩的手背頓時血肉模糊,慘叫一聲倒進了籠子里。
三個女孩一個籠子,等籠子鎖好后,為首的黑袍人把四把鑰匙遞給葛大力,「在寶洲,一般女奴長大后就要被烙上標記,只有這些留給族長的才不會。這些小東西都是十歲,原是留著給族長使喚的,所以都是沒被別人碰過的,放心吧。」
「多謝管事費心,請你轉告主事,等飛鷹號回來,一定給管事帶中州最好的新茶。」
黑袍人滿意的點點頭,抬手招呼同來的黑袍人,「走。」
石頭趕緊躲到門后,回頭看倉里的時候,一雙倔強的眼睛滿含敵意的看著門縫後面的石頭。石頭認出了那個女孩,就是剛才被抽打的那一個,她手上還在不停的向外滲血。
這個女孩就是莫言。
她在染布坊長大。
她聽人說自己的母親是個染布女奴,生她的當晚就去世了。她不知道父親是誰。因為穿黑袍的男人可以隨便和看上的女奴上床,即便這個女奴已經有了男人也不能反對。
她和幾個一般大的女孩一起學織布、染布、漂白布匹,雖然時常被管她們的人罵,但還是很滿足。
因為除了姑姑離落會每天過來看她外,還有叔叔離魅偶爾經過這裡,給她帶來外面的鮮花。
不過這是秘密。
因為離落是黑袍,是不能和奴隸們一起的,所以只有沒人的時候她才能叫離落姑姑。
九歲那年,長老的管事要給長老選一批年輕的女奴。
莫言和幾個要好的女孩一起被選中了,她那時只是很高興,因為又可以和好朋友一起了。
之後的日子,她和幾個女孩不用再干粗活,但是要天天練習走路和說話的禮儀,也不能見利落,更不能見任何男人。
三個月後,莫言的一個好朋友被管事叫出去,再回來時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而且腿上沾著血。
莫言還來不及詢問出什麼事了,這個女孩就被教導她們禮儀的嬤嬤人趕了出去。
「你們為什麼要趕她走?」莫言哀求,「她受傷了啊。」
「受傷了?小姑娘,告訴你,這種傷是女人都會受,不過這以後是繼續當奴隸還是像離落娘子一樣晉級,那要看誰傷了你。」
莫言不懂。
嬤嬤哈哈大笑,「你們都是要服侍長老的,長老可不喜歡用人家用過的東西。你的朋友倒霉,這輩子都只能當女奴了。」
從那天起,莫言不再快樂了。
她僅有的快樂就像朋友腿上的鮮血,扎眼又註定很快消失,然後再也不會有了。
不久,她被嬤嬤叫出來,然後被幾個穿黑袍的人帶走。
然後她就被帶到了這裡。
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裡。
但是她知道,她也許再也見不到姑姑離落和叔叔離魅了。
......
第二天一早,天空還灰濛濛的時候飛鷹號起錨了,嗚嗚響起的號角撕開晨霧,帶著飛鷹號朝中州駛去。
一開始風平浪靜,船員們各司其職,升起船帆讓風兒推動飛鷹號,好像再過一個晚上就能到達中州似得。
這樣的順風好天氣持續了十天,第十一天的時候,西北方向升起一片烏雲,烏雲越來越低越來越厚,最後像個羊毛氈一樣的直接朝飛鷹號撲過來。
「船長,不好了,西北方向有黑雲生成,正向我們這邊移動。」
葛大力走上甲板,眺望那片滾滾而來的黑雲,臉色頓時嚴肅起來,大喊,「降帆,固定船上物品!降帆,固定船上物品!」
船員們把這個消息用喊話的方式傳達下去,二十五名船員立刻行動起來,降帆的降帆,固定東西的固定東西,還有幾名船員下去檢查,防止有沒被固定的重物、尖銳物在風暴來臨時移動撞壞了船艙。
石頭拖過一堆漁網,用船邊的繩子綁起來,剛綁完漁網,一個船員吆喝著石頭過去收帆,石頭趕緊跑過去幫忙,和兩個船員把放下的帆歸攏捆綁。
飛鷹號前後共三面大帆三面小帆,前幾天因為順風,飛鷹號上的大小船帆全部升起,而此刻大海上的風瞬間被烏雲嚇到了,凝固在海上,一動不動,像是受到驚嚇的孩子突然屏住呼死似得。
空中有種說不出的力量壓制著大海,大海黑著臉保持沉默,在這片一望無際的黑灰色中,除了飛鷹號打破了海與天之間的較量外,別無他物敢現身其中。石頭使勁的拽著繩索,彎腰低頭看著大帆被一道一道的固定起來。
三面大帆剛降下來,壓抑的氣氛陡然輕鬆了許多,石頭站起來舒了口氣。
「快點,快點,風暴要來了!」船員們喊了起來。
大家沒有被微風而打動,而是越發的緊張起來。這是石頭出海后第一次見到大家這麼緊張,他也不敢放鬆了,抓住扔下來的繩索就開始拉。
還有最後一面帆沒降下來,烏雲徹底的遮住了飛鷹號的視線,石頭眺望遠處,目力所及之處儘是黑暗,石頭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風就那麼沒徵兆的從四面八方涌過來,每一個方向的風都想把飛鷹號握在手裡,它們使勁的搖晃著飛鷹號,像是不把它搖散架不罷休一樣。那面帆忽左忽右的搖曳著,繩子偏偏纏住了桅杆,船員們怎麼用力都降不下那面帆。
葛大力一把抹掉臉上的雨水,拔出腰間匕首銜在嘴裡,抱著桅杆爬了上去。
一個巨浪襲來,船升上浪尖,沒抓住東西的船員像球一樣的被拋向船艙,重重的砸在艙門上。
飛鷹號衝上最高處,然後幾乎以垂直的角度向下落向海面,石頭看不清發生了什麼,手裡抓著固定東西的粗繩索,他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放手,如果放手就完了。
「船長,危險!」
一聲吶喊,船跌落水中,憑空彈起十好幾米,然後啪的一聲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