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難得生日又出錯
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楊顛峰眼看已經擋格、閃避不及,激化模態發動,居然使出凱辛劍法向英布里遜反刺而去,且大有后發先至之勢!
「糟了,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招!」英布里遜心中大叫不好。自己是照習慣瞄準少年要害刺去,而少年卻是隨便刺;如果楊顛峰身上沒有作用不明的怪膜,規則也不是只要刺到對方就獲勝──一起刺到當然就只算平手,自己一定就這樣刺下去,因為這樣的傷勢換起來划算得多。
可是以現在的情況,他也只能變招後退。
「換我啦!」氣機牽引之下,楊顛峰福至心靈,使出了自創的凱辛劍法第十四式,不,應該是嘯俠劍法第一式向英布里遜刺去。可惜這未來的絕招,此時對劍術高手而言仍是兒戲,英布里遜回劍擋下,一拖一絞,少年的劍差點脫手飛出。
這情況簡直是之前和凡徹勒斯某次交劍的翻版,楊顛峰同樣只能劍化菱鞭,來化解這個危機;而英布里遜正等待著這個,登時欺身上前,打算逼少年使出當時那招「一塌糊塗」,再從這個不成熟鞭招的破綻中進攻……
可是觀眾席上的羅絲諾突然起立、轉身走了。
她的舉動引起了很多側目,但是困惑的觀眾們馬上知道了理由──因為場中英布里遜和楊顛峰的動作都停下來了。青年騎士獃獃地望著胸口衣服的破痕,回憶著剛剛的經過:鞭稍明明已經無力垂下了、新力也未至,但卻忽然揚了起來。
「這是……」英布里遜說:「楊兄的異能?」
「對不起,英兄。」楊顛峰尷尬地苦笑道:「這好像是取巧獲勝一樣,不符合勇者選拔武術大會的精神……」
英布里遜深吸了一口氣,欣然笑道:「哪有這回事,這招既然能夠擊中我,又有哪個魔族閃得過?這根本完全不是勇武大會禁止條例中『取巧獲勝』的定義!楊兄,恭喜妳,妳已經是堂堂正正的勇者候補了!」
他伸出手和楊顛峰互握,裁判馬上揮下紅旗宣布少年獲勝!少年馬上便發現,自己身上的「軟鎧」不知何時已經溜得無影無蹤。
觀眾席上引發了一波又一波的大騷動,以杜黎娜為首的僅剩的少數楊顛峰親衛隊隊員,欣喜若狂,喊得嗓子都啞了;電視機後面的瑟那激動得熱淚盈眶,對鄉親父老姊妹直說:「我跟他交過手!我跟勇者候補『嘯俠』楊顛峰交過手!」而同樣在電視機後面的迪烏姆驚訝地手中的羽毛扇都掉了,心中後悔到了極點。
也許所有的觀戰人當中,只有一個人還保持著冷靜,那就是素雲藏。他看到羅絲諾的反應覺得很有趣,回想剛剛楊顛峰獲勝的過程,又回想了羅絲諾和楊顛峰的那一戰,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心想:「難怪她急忙跑了,原來那場比賽別人都以為她完全獲勝,其實她也吃了點虧!她一定是怕我發現這一點後去譏笑她!」
楊顛峰強顏歡笑,接受著祝賀,想起了少女,心情實在差到極點。說起來,這好像又是和凡徹勒斯那一戰的翻版。
「……對了,我剛剛那個絕招還沒取名字,莫非在楊兄所屬的片界早已有類似的招式,它有著『飛燕劍』這樣帥氣的名字?」
「不,我想它跟妳那個完全不一樣,只有突然把劍法換手使出這點類似。」
「哈哈!不過飛燕劍這個名字真的很不錯,我會納入考慮!」
「勇者候補受勛儀式會在ㄨ月O日舉辦,我們會派人去請楊顛峰先生……」
辛辛苦苦地送走最後一位來祝賀的客人,少年隨即軟癱在椅子上好似個沒人拉線操控的木偶,就像比賽之前那樣。
伊東華背倚在休息室外門邊不遠處的牆上,不知道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猶豫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輕嘆了一口氣、打算離去。沒想到這麼一嘆氣就讓少年聽見了,他慌慌張張地追了出來,對著少女張嘴閉嘴數次,卻沒有講出話來。
「怎麼啦?妳在揣摩飾演金魚的演技?」伊東華淡淡地問道。
「……妳,妳為什麼願意來為我加油?」
少女想了一會兒,懊惱地說:「……今天對妳而言,不是很重要的比賽嗎?女朋友來為男朋友加油是當然的。」
楊顛峰欣喜若狂地說:「我們還是男女朋友嗎!」
「當然是。我不是說有些私人的事心煩,想靜一靜思考一下,叫妳別吵我,那個要求到現在還是有效。等我想清楚之後,或許會做出一些決定,也許那個決定會造成一些改變;現在我還沒有決定,自然就沒有改變,我們原來是男女朋友,那麼現在就還是男女朋友。」
少年無言以對。伊東華見他不要求自己解釋那天在圖書館做些什麼,突然氣從中來,冷冷地說:「妳還有事?沒別的事我自己回去了!」然後轉身好像要走。
「那……」楊顛峰連忙留住了她:「女朋友來為男朋友的比賽加油,之後兩人一起去喝杯咖啡也是當然的事,不是嗎?我可不可以請妳喝杯咖啡?」
伊東華背對著少年停了下來,好半晌才淡淡吐出一句:「走吧。」
兩人比肩步出了賽場,少年隨便在附近揀了一間咖啡廳請少女上座,但直到把自己的冰淇淋蘇打喝掉了大半杯,卻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少女終於忍不住發飆:「妳為什麼不問問我那天在圖書館做什麼!」
楊顛峰冤枉地說:「我是想,妳想說的話,自然就會告訴我……」
伊東華恨恨地嘆了口氣,按著額頭說:「妳只管問我就對了!」
「……那天在圖書館,妳和那位先生在做什麼?」
「不告訴妳!」
少年簡直快要哭出來了,哪知道少女比他更覺得欲哭無淚。只見她把早已經均勻得不能再均勻的咖啡又攪拌了大半天,只喝了一小口,就俯身從小皮包中拿出了一張紙,冷冷地遞給楊顛峰說:「幫我一個忙!」
楊顛峰困惑地接過那張紙,原來是一張問卷,便問道:「妳學校的報告嗎?」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快做吧!」少女不耐煩地說。
「這種口氣好像在台灣的某咖啡廳聽過……」少年心想,檢視著問卷內容:「1代表對文句中的敘述完全不贊同;5代表完全贊同;3代表不知道──」
一、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是落後的象徵,是人權侵犯。
二、一夫多妻是犯法的。
三、一夫多妻在某些國度可能不是犯法的,因那裡法令不健全。
四、我會對女友專情。
五、我會對妻子專情。
六、對女友或妻子以外的女人動情等於是邪念。
七、對女友或妻子以外的女人動情無可厚非,但不可和她苟且。
八、有人愛上妻子以外的女人,我鄙夷這種行為。
九、有人和妻子以外的女人苟且,我鄙夷這種行為。
十、有人公然娶第二妻,我鄙夷這種行為。
楊顛峰看得頭都痛起來,他覺得這張表難做極了,好幾次想要塗改,都被伊東華喝止。少年知道這種問卷最後只有分數的高低有意義,只好在後面的地方扣一點或加一點分數,補過前面的反悔答案。當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表填好,戰戰兢兢地遞迴少女手上時,卻只見她淡淡地說聲「謝了」,把問卷收下,還笑了一下。
結果這次的「咖啡廳約會」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束了。少年做過問卷后心中有愧、沒有多說半句話,結果直到約會結束都沒有和少女有過什麼像樣的交談,回去后還因此對自己大發脾氣。
「唉……」
不能跟少女好好相處的狀況下,大部分時間裡,楊顛峰什麼都不想,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做。在勇武大會選手宿舍是如此,在小雞庄也是如此。
「施蒂萊……蘇希……沒有聯絡。不,應該是不能聯絡才對。沒有聯絡就表示平安無事,我不需要為她們白操心……」少年嘆了口氣,想想期末到了,應該考考期末考才對,便勉強撐起身子,坐上了桌前,找了幾科的考卷開始填。
填了幾科的考卷,收到了幾科「恭喜妳得到學分」的通知,楊顛峰莫名其妙地又發起脾氣來,狠狠地抓起枕頭往床上猛摔,邊摔邊吼著:「可惡!可惡!氣死我了,怎麼會這樣!我的生日馬上就到了,誰會幫我慶生啊?不,我不要別人幫我慶生,我只要她啊!只要她啊!」
接著,少年又重重嘆了口氣,坐了下來,自言自語道:「乾脆仿照艾基尼卡星或者史烏基猶星的習俗,送生日禮物給伊東華吧!……對了,伊東華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我記得同學們有祝賀她,是十月初的樣子,天蠍座的女生。對了……去年十月時我們還不是男女朋友,那個時候,我在做些什麼呢?……」
他剛要開始回想,桌上電腦突然叫了叫:「楊顛峰,有妳的視訊電話。」
「咦?」少年接通了電話,一看螢幕,真是稀客!
『嗨!好久不見!』螢幕里的漂亮女秘書親切地笑著。
「……是賽蕭雅小姐?稀客稀客!」楊顛峰笑著說:「越『星』電話很貴吧?有什麼事?啊,我先謝謝妳願意用十八億的價格買下我的戰輸艇,但……」
「不,我是剛巧有事情到艾基尼卡星來,所以這通電話一點都不貴,我們慢慢聊!」女秘書親切地說。是的,她就是「匹斯富婁爾」傭兵團的經紀人賽蕭雅,之前楊顛峰跟她提起過要賣掉提施號,而她後來托莉琪安留下有意購買的訊息,因此少年相信她現在與自己聯絡就是為了作進一步的確認。
「哦,哈哈!」少年這才輕鬆了些,換了個姿勢說道:「匹斯富婁爾的大家現在好嗎?替我問候一下雅露拉小姐。」
「有什麼好?一點都不好。」賽蕭雅雙手一攤,哀怨地說:「現在我們遇上的最大的麻煩,就是二代艦的設計和價碼方面的一些細節問題遲遲無法搞定,這種小事為什麼老是要找經紀人出面?我根本不懂艦艇設計呀!煩死了人。」
楊顛峰愕然道:「匹斯富婁爾不是很新銳、很強悍的宇宙驅逐艦嗎?我在可埃斯的時候聽了不少的驚嘆之聲呢!」
「哪裡哪裡,過獎了。」女經紀人拂著臉頰笑著說:「匹斯富婁爾的規模本來就小,又是走精銳主義,傭兵團之間的生意競爭是很激烈的呢!通常像我們這樣的傭兵團,一代艦下水典禮的時候,就已經要展開二代艦的設計、訂製作業,這樣等到一代艦該報廢了,二代艦差不多剛好才下水,這樣才來得及呀!」
「喔!我在地球上好像有聽過類似這樣的事。」楊顛峰剛說完,便想起來──這不是跟電玩主機一樣了嗎?
「不提這個了,我方買下戰輸艇的條件,妳還記得嗎?」
「有,莉琪安小姐有轉告,可是……」少年苦笑道:「要我這樣年輕的小鬼突然去當傭兵,還且還要簽兩年約,妳不覺得實在是有點……呃,有點那個難以想像。就算是等到我從特教學園畢業后才去……」
賽蕭雅好奇地看了楊顛峰一會兒,問道:「能不能請問一下?妳想像中的傭兵生涯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況?」
楊顛峰腦海浮現出《基地88》的漫畫內容,便說:「我住在狹窄的艙房裡,等待著出擊命令,戰號一響,馬上換上太空裝跳上戰機,日夜跟死神搏鬥……」
「等等!」女經紀人困惑地說:「誰告訴妳會叫妳穿著太空裝跳上戰機,與敵機搏鬥?莫非銀河法庭的代表小姐傳錯話了?」
少年再仔細回想一下。的確,莉琪安傳的話只說當傭兵,可也從來沒說要少年去當戰機駕駛員。楊顛峰反問道:「不,話是沒傳錯但是……我除了因為烏德薩能力可以駕駛機械人戰鬥之外,我還能在傭兵團裡邊幹什麼?」
「天哪!妳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呢!哈哈哈……」賽蕭雅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了半天才說:「要開動一艘這麼大的驅逐艦,妳說需要多少人?每個人都只負責一些單調的瑣事而已,除了從事少數的高技術要求職務的人員,其他人大多是來了才學的!而非直接和交戰人員的死亡率,也非常低,雖然不能說跟一般上班族一樣輕鬆,但實在也相差不到哪裡去……」
楊顛峰抓了抓頭,為自己的誤會而有些臉紅,又問道:「可是我還是想知道,我到底會在傭兵團中負責什麼?難道現在還不能確定?」
「就算別人不確定,我倒是九成確定!」女經紀人曖昧地笑著說:「妳一定會被雅露拉小姐留在身邊當跑腿。她那個人呀,對妳這種年紀輕輕的可愛小男孩最沒有抵抗力了,而且她那可愛的繼承人又已經翅膀硬……哎唷,楊顛峰先生千萬別說出去,我不會承認我說過剛剛那一番話!」
「什麼,原來我簽三年約進傭兵團,只是當個小跑腿,說不定只是端茶倒水,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少年脫力似的嘆了一口氣,又問道:「薪水高嗎?」
「當然很高,是一般畢業生的兩倍唷!」賽蕭雅笑著說:「畢竟雖然我跟妳保證在匹斯富婁爾的死亡率很低,可是當傭兵的死亡率平均就是比一般上班族高很多的呢。啊,如果考慮到妳的烏德薩身分,死傷率應該更低才對。」
「好。那麼,我會重新考慮這個條件……請問經紀人小姐還有別的事嗎?」
「有。」賽蕭雅神秘的一笑,道:「這是雅露拉小姐的提議,她好像快要受不了沒有跟班可供使喚的日子,而且這個提議已經得到莉琪安小姐的默許了。首先,妳們課程學到怎麼施展分身了嗎?」
「唔!……請說下去。」
「莉琪安小姐一直有注意妳在特教學園的情形,聽說妳很少接觸那裡的娛樂活動?也許是文化差異造成的陌生感?她也相當擔心;不過如果妳願意使用分身,可以一邊在傭兵團打工,一邊在特教學園讀書,這樣學生生涯就不至於太枯燥。當然妳分身在傭兵團打工的時間,也包括在買戰輸艇條件中的三年約之內!」
「哇!」楊顛峰慘叫道:「我真不敢相信!……莉琪安會同意這種事情?她之前不是費了千辛萬苦、才把我塞進了銀河法庭特教學園?她……她一直警告我要乖乖讀完書、不要到處亂跑……」
「留在雅露拉小姐身邊會出什麼問題?」賽蕭雅笑著說:「如果妳本來就有一個成熟的烏德薩跟在身邊,莉琪安小姐何苦把妳送到特教學園?換個說法,妳使用分身在遙遠的傭兵團去打工,跟一般學生在學校附近打工,本質上有何不同?」
「說的也是……」然而少年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最主要的問題就是,難道莉琪安不擔心少年分了身去傭兵團,會影響在銀河法庭的課業嗎?或者是莉琪安認為雅露拉的指導剛好能補足在特教學園疏忽的那個部分?楊顛峰總覺得這件事好像有什麼陰謀,可是又想不出會有什麼陰謀。
他答應賽蕭雅會在對方離開前給個明確的答覆,便切斷了通訊。
結果,雖然心中不是沒有期待,可是楊顛峰的生日轉眼間就已經過了一大半。他在圖書館三樓抄了一天的書,也沒有見到少女來跟自己說聲生日快樂;下班時間已到,明知對方不會來了,還是很想在校門口天長地久地等她。
這終究只是想想而已。他在哀聲嘆氣之中坐上了出租馬車回宿捨去了。
「唉……」楊顛峰雖然心中還有一絲希望,希望少女會到宿舍門口等待自己,不過心知這種行為對她來說根本是多此一舉、可能性微乎其微了,所以忍不住喃喃埋怨道:「難道重要的比賽幫男朋友加油就是當然的事情,女朋友幫男朋友慶生就不算是當然的事情了嗎?可惡!可惡……」
邊罵邊也有點責怪自己,為什麼不主動去找伊東華呢?只因為她說過「想一個人靜一靜、別來吵我」嗎?或是有別的理由……比方說,自己問心有愧?
才剛垂頭喪氣地下了馬車,眼角餘光就在宿舍樓下門口瞥見少女的倩影;才剛欣喜若狂,仔細一看,才發現此少女非彼少女,登時心情又低落到谷底。「這樣頻繁地來回於天堂和地獄之間,我是『獅子咆哮彈』的饗良牙嗎?」少年邊想邊嘆了口氣,然後強打起精神,笑著招了招手向那少女迎了過去。
「楊顛峰先生,生日快樂!」少女害羞地迎了上來。
「謝謝妳的禮物,……凱凡瑞小姐。」少年雖然不記得她的名字,幸好沒有忘記英布里遜的姓;而少女根本沒發現是怎麼回事,紅了臉兒笑著說:「楊顛峰先生太客氣了,叫我瑪愛凡就可以了。」
少年欣然說道:「那麼也請妳叫我楊顛峰就可以了。」他邊說邊接過禮物,拉開了淡珍珠光澤的粉紅色緞帶,簡單地拆開了包裝見到內容物──那是一個精緻可愛的掛鐘,就算沒有計時功能,單單掛在牆上也是非常養眼的飾物。
「這掛鐘真是太可愛了!」楊顛峰衷心讚歎道,心中不由得想起小雞庄二0三號房依然空白單調的那面牆壁,感到有點可惜;他並不知道,瑪愛凡小姐其實本來比較偏愛另一個流出大腸的臘腸狗雕飾的掛鐘,是幫她挑禮物的英布里遜好說歹說費了好一番唇舌,他那古怪的妹妹才勉強同意,送給的少年禮物改成現在這隻。
少女尷尬地說:「妳喜歡就好,楊、楊顛峰。那個……妳今天晚上沒有跟伊東華小姐在一起嗎?」
少年突然搖晃了一下,好像要昏倒了;不過他神情不變,又讓瑪愛凡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嗯……她有點事。我們今天晚上不會在一起。」楊顛峰茫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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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問題!兩次比賽的時候,他們在一起的感覺就是有問題!這是我的好機會!」瑪愛凡小姐轉念間便鼓起勇氣,對楊顛峰問道:「妳……楊顛峰先生,楊顛峰,妳、妳、妳會跟伊東華小姐分手嗎!」
「這女生說話怎麼那麼直接?」少年雖然覺得奇怪,可是反正他自己也是個怪人,不甚在意地回答道:「我們沒有分手,她是說她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這話在瑪愛凡小姐耳中當然是完全另一種意思──她以為伊東華正在考慮要跟楊顛峰分手!她興奮地鼓足了十年份的勇氣,脹紅著臉顫聲說道:「那,那麼……楊顛峰先生可以……可以考慮和我瑪愛凡凱凡瑞共進晚餐嗎?」
楊顛峰有點困惑地望了望她,又望了望手中的掛鐘,發現那隻掛鐘好像很貴。他絲毫不覺得瑪愛凡小姐有什麼別的企圖,只是單純地認為她也是一個自己的武迷──事實上,少年以准勇者候補的身分,今天在特教學園已經收到好幾份生日禮物了。只不過那些禮物大多是餅乾點心之類,這個掛鐘好像貴得多。
「……如果是男明星的話,陪特別熱情的女影迷吃頓飯好像也沒什麼;而且怎麼說今天也是我生日啊!一個人吃晚飯實在是太……」楊顛峰總算下定了決心,便對凱凡瑞家的女兒說道:「我很高興能有這個榮幸請妳吃一頓晚餐,就算是答謝妳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不過,我得先回房去換件衣服並把禮物放下,能不能請妳進來,在起居室稍待片刻?」
瑪愛凡小姐聽了簡直要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少年見她那麼高興也十分欣慰,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他回房之後就順手把鍾掛在牆上、然後換起衣服來;沒想到衣服還沒換好,那個掛鐘突然傳出瑪愛凡小姐銀鈴似的嗓音:「楊顛峰先生,現在是下午五點半,該到了吃飯的時間,今晚想吃些什麼?」
少年摔了一跤,哀嚎一聲,手忙腳亂地把牆上的掛鐘取下、再從背面把魔力源「晶核」拔了下來。這樣一來掛鐘當然就不會動了、失去了原有的計時功能;不過本身還是很漂亮,所以楊顛峰還是把它掛回了牆上。
他換好衣服之後,讓瑪愛凡小姐挽著自己的手,正想快快樂樂地出門吃晚餐,不料伊東華卻正從選手宿舍大門進來。她的反應比少年快得多,揚起手中的禮物就狠狠地往少年臉上砸去,然後轉頭就跑。
楊顛峰接住了禮物,當然拔腿就追了過去。
他本以為沒有這麼容易能追上,沒想到伊東華說停就停、跟肉肢一樣,害他差點撞了上去。少女轉過身來,溫柔地對少年笑道:「妳想怎麼解釋?說吧!」
「我以為妳今天不會來──妳沒告訴我妳會來,又不准我去吵妳,我怎麼知道妳會不會來?凱凡瑞小姐是我的武迷,我和她的哥哥英布里遜又是好朋友,她送我貴重的生日禮物,我請她吃飯作個答謝,不對嗎?如果換成是男明星請女影迷吃飯,妳覺得我的做法有問題嗎?」少年虛張聲勢地解釋道。
「解釋完了嗎?再見,祝妳生日快樂,用餐愉快。」少女依然溫柔地笑著,說完話之後又轉身走了。
楊顛峰發覺情勢危急到了極點,連忙高聲補充著:「我還沒說完!妳要我不去吵妳,可是妳卻高興什麼時候來找我就什麼時候來,太不公平了吧?我約凱凡瑞小姐去吃飯還有一個理由:我不想在自己的生日孤零零的吃飯,但我根本不確定妳會來,只有這兩個理由了!夠不夠?」
「什麼叫理由夠不夠!」少女溫柔的表情終於崩潰了,厭煩地說:「妳拿這些理由是想說服我嗎?還是那能說服妳自已的良心?我要走了!」
「我、我……」楊顛峰氣得說不出話來,差點把伊東華送他的生日禮物摔到地上,不過幸好沒摔出去,他顫抖著說:「我,我這些理由,當然是用來說服妳的!良心?為了對得起妳,我的良心早就已經被狗啃了!」
他話甫出口,這才驚覺自己居然有這樣的想法!施蒂萊以往是如何對自己一片情深,而自己又是對他如何殘酷,一幕幕浮現在楊顛峰的眼前,讓他打從心底深刻的自責、懊悔不已,覺得自己真不是東西!
伊東華當然不知道他有這番心思,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辯白氣得俏臉一陣青一陣紅,張嘴哦了半天才迸出一句:「妳,妳覺得不公平?妳覺得妳不能來找我、我可以去找妳這件事不公平?嘿!我偏偏就是不公平,怎麼樣?交,交往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事情,只要兩人之中有一個要分手,就非分手不可了!我就是這麼彆扭、就是這麼任性,怎麼樣?不喜歡就不要跟我交往啊!我就是要訂定這樣的遊戲規則,妳敢再追來,我就跟妳分手!」
雖然之前也有猜想,可是這是楊顛峰第一次聽到少女親口吐出「分手」一詞,對他刺激之大有如雷殛。而少女,當然轉頭逃命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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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驚呆在原處彷彿有一世紀那麼久。然後,他泥雕木塑般地緩緩回頭,見到了身後面如死灰的瑪愛凡小姐,以壞掉的唱片般沙啞的聲音說道:「今天很抱歉,希望下次有機會再……我找人送瑪愛凡小姐回去好嗎?」
「謝謝,不過我會照顧自己的,告辭了楊顛峰先生。」確定自己已經被甩了的凱凡瑞家千金,隆重地向少年行了個道別禮,掩面離去,不由得淚水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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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拖著蠢笨沉重的身軀回到了房裡,關上身後的房門,連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摔倒在地上。
地板很冷,寒氣漸漸穿透了衣服滲入他的體內,凍得他唇輕臉白,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
可是楊顛峰的心更冷。
冷到覺得就這樣凍死也無所謂。不過事實上是,他想要冷到打個噴嚏,都有點困難。總之,少年就這樣死板板、冷冰冰的躺在黑暗中,就這樣一直躺一直躺著,覺得自己好像躺了一世紀那麼長。
「扣扣扣」。
就算有敲門聲也不想理。
「扣扣扣」,「楊顛峰先生?您還沒就寢吧?」
就算來敲門的人是宿舍管理員,也不想理。
「扣扣扣」,「楊顛峰先生,來的人是伊東華小姐的侍女凱琳小姐。她說就算您沒有應門,也要報上一遍她的名字,還說她是為了小姐的事情而來的……」
楊顛峰像彈簧一樣地跳了起來,差點找不到門把地亂抓了半天,才「唰」地把門打開。宿舍管理員看到少年滿眼血絲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伊東華來了嗎!」
「……不,只有凱琳小姐來……」
少年雖然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癟了下去,不過,可能是伊東華特派大使的凱琳,他可萬萬不敢不見,就在管理員的帶領之下來到了客廳。
凱琳今天的打扮跟以往遠不相同,她沒有綁辮子,俏麗的短捲髮任它披散在耳邊;熱褲加上無袖的露肚臍上衣,一派清涼夏季裝扮,左肩還披了件外套;但最重要的事,她的眼神中沒有以前那種做作的溫吞和乖順,只有精明和幹練。
「妳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女傭怒急攻心,劈頭就大罵楊顛峰一頓:「哪有人像妳這樣白痴的?妳知道伊東華小姐回去后那個表情有多絕望嗎?那種時候妳居然敢放她回來?就算她拿槍指著妳,就算她開槍了,妳也不能放她!就算妳已經脫了褲子光溜溜地和女孩子躺在床上,妳也要說妳是尿急等不得了才脫的!」
正要轉身離去的管理員看見一個女僕居然這樣大罵准勇者候補,嚇了一大跳;不過他回頭看看楊顛峰自己都沒說什麼,也不好干涉,閉上嘴走了。
楊顛峰冤枉地說:「可,可是,她說,她說我追上去的話她就要跟我分手。」
凱琳只是愣了愣,又破口大罵:「那是氣話!妳是笨蛋嗎!」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那麼那應該是氣話吧……」少年苦惱地說,抱頭頹喪的模樣就像是個跟他同齡的大孩子,怎麼也不像個烏德薩超人:「可是那個時候,我聽她那麼說,連靈魂都要飛掉了,感覺好像是我最害怕最害怕、一直逃避去想的事情,一下子突然迸現在眼前。」
「唔……」凱琳抓了抓頭,問道:「……唉,不從頭問還是搞不懂,妳能不能從頭跟我說說,妳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請我進房坐嗎?」
楊顛峰把小女僕帶回房裡,她隨手把外衣掛在架上,叉著手在床邊坐下,責問口氣顯得有些余怒未消:「妳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之前不是還交往得好好的嗎?甜甜蜜蜜、如膠似漆,讓人看了都會嫉妒……怎麼最近開始怪怪的?」
「嗯……」少年拉了椅子坐下,按著額頭仔細地回想說:「我記得,之前有一次約會後就突然變成這樣,那天早上她不告而別,只留下一張紙條……我原本不認為是很嚴重的事情……」
「哪一天的事?」凱琳問明了日期、經過,想了一會兒,又問道:「那麼今天又是怎麼一回事?」
「今天是……我……我以為她不來了,就答應了我的武迷女孩的邀約,打算跟她一起去吃晚餐……」
「……妳怎麼會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
「我現在知道是很糊塗的事情了!可是當時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啊,妳知道我不過僥倖贏了幾場比賽,現在上哪都可以碰到支持者,演藝界的男星也是會陪他們的歌迷、影迷去吃飯的吧?他們的女朋友會吃這麼大的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