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羽衣和羽村

「輝夜？」

旭放下手裡的國務將輝夜抱在懷裡，然後耐心地等她平復完情緒后，聽她低聲訴說著對即將成為母親的欣喜……

「嗯……」

和輝夜一樣，懵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的旭帝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妻子的小腹。

他……要當爹了？

第一時間，旭在輝夜的臉頰上輕吻以表自己的欣喜，接著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一點，不要嚇到他的輝夜。然後他抱著輝夜站起身，走出大殿。

輝夜懷孕了。

輝夜很期待這兩個尚未出生的孩子，因為這是她和旭的孩子。

旭知道即使有輝夜在，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最多只能撐到四十歲左右……所以他餘下的生命里，也只希望能給輝夜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那就，先通知一下王宮上下吧？

旭溫柔的目光落在輝夜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上，笑著詢問：「輝夜，你有想好給他們起個什麼名字嗎？」

輝夜垂眸，右手輕輕地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眼中是溫柔的期待。

「羽衣、羽村……」

「我希望他們將來，能像你和我一樣，遇到自己所愛的人。」

……

王宮因為即將要迎接新成員的到來，而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喜意。

可似乎並不是所有人都歡迎這一新成員，比如……

戰敗國餘孽。

桐島永久子在國家戰敗之後並沒有以死殉國，而是隱姓埋名地潛伏起來，然後憑藉自己的心計和智慧，她成功被選入王宮當一名侍女。

身為一名普通侍女，桐島永久子當然無法靠近帝王和帝后。但是帝后的身孕讓她看到了機會，報復的機會。

她要讓該死的旭帝嘗嘗失去至愛之人的滋味！

桐島永久子借著上供新創作出的糖水羹的機會，出現在帝後面前。

在看到輝夜喝下那加入了劇毒的糖水羹的時候，永久子的臉上不可抑制地浮現出痛苦又扭曲的快意笑容來——忽略掉心底對於謀害了兩條無辜生命的愧疚，她整個人都在為報復成功興奮地發抖。

隨即在這樣的情緒中炸裂成了碎片。

「卑賤的！螻蟻！！」

輝夜感覺到腹中的疼痛后怒不可歇。

被螻蟻冒犯的憤怒和對孩子的憂慮讓她止不住地外放殺氣，恨不得撕碎出現在眼前的一切生靈。

尖叫著跑了出來的侍女向旭帝通風報信。

……

封閉王宮！堵上城門！

原本正在和群臣商議水利工程一事的旭匆忙間下了兩道命令，接著跑出朝堂，駕上馬飛快地奔向主殿。

然而當旭帝趕到主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被濺了一身血的輝夜。

輝夜此時的表情很冷漠，和初見時那種對一切除她以外的生命都漠然視之的冷漠別無二致。但是在看到旭的時候，輝夜臉上的漠然和憤怒褪去了微不可查的一分一毫。

她想投入旭的懷中哭訴自己的孩子被螻蟻謀害，可是又想起自己一身的血……

【輝夜：他會畏懼嗎？】

【輝夜：像畏懼怪物一樣，畏懼我……】

高傲將輝夜定在原地，因為不想看到旭的臉上露出讓她感到難過的神色，所以她只是僵硬地站在那裡，看著旭一步步地向她快步走來。

「輝夜！」

旭將輝夜輕柔地圈在懷抱中，沒有嫌棄她被濺得一身是血，也沒有畏懼她強大得像怪物一樣的力量。他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疼惜之色。

輝夜終於忍不住在旭的面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一粒粒淚珠無言地滑落眼眶。

「好了，輝夜。有我在，沒事的……」

旭拿出手娟輕柔地為輝夜拭去淚珠，輕生細語地安撫著她的情緒。又問道：「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孩子們都還好嗎？」

「我的肚子，好痛……」

輝夜有些害怕地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話語中透露出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對旭的依賴。

「旭，我想我可能要沉睡一段時間……旭？」

旭沒有回答，而是將她抱到側殿的床榻上放好，然後幫她脫下沾了血的外袍，又拉過被子蓋在她的身上，習慣性地捻好被角。

「先閉上眼睛休息。」

旭伸手理了理輝夜有些亂的額發，語帶篤定地說：「你會沒事的。」

輝夜睜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在確認他所言非虛。片刻后，她才放下心來，懷著不安與對旭的信賴陷入沉沉的睡眠當中。

在輝夜看不到的地方——

一個又一個戰敗國餘孽被揪了出來，以「叛國謀逆、刺殺帝王、殘害王室」等一系列罪名斬首。幾乎王城中所有的旗幟上都懸挂著戰敗國餘孽們的頭顱。

國民們群情激憤。

因為他們看到形容消瘦的旭帝站在王城的城牆上淚流滿面地斥責著這些戰敗國餘孽，因為這些餘孽不僅去刺殺他，還對尚未出生的帝子出手，簡直是喪盡天良！其心可誅！

沒有人再對旭帝的殘忍手段覺得畏懼，他們認為這些戰敗國餘孽罪有應得，甚至還有人向旗幟上的頭顱投擲穢物……

於是越來越多的戰敗國餘孽被揪了出來。

帝國，迎來一次大規模的肅清。

在這樣的大事件之後，國民們對山海帝國的認同感空前絕後。

因而當旭帝宣布他將前往傳說之地尋求仙藥救治帝后和帝子的時候，所有人都自發行動起來，組成一道道看不見的防禦線，以此警惕那些有可能趁旭帝不在而潛入王宮作亂的人，並達到保護他們的帝后和帝子的目的。

直到旭帝歸來……

……

濕骨林——

旭一身戎裝，獨自進入這遍布參天古樹的林地。

四周的植物彷彿都被放大了無數倍。靜謐的樹林中，沒有蟲鳴、沒有鳥叫，只有風吹拂枝葉時「沙——沙——」的聲響。

過了許久，旭帝才終於等到了他要找的生靈。

那個傳說曾在死亡沼澤與黑木林間出現過的，能治癒一切的強大生靈。

「沒想到，傳說竟然是真的。」旭驚訝地看著眼前出現的巨大蛞蝓，內心卻毫無波瀾。

通體半透明色，只有身體兩側各有一條漂亮的淺金色條紋的活蝓垂首，看著草地上敢於闖入祂領地的人類，沉聲開口：

「我等你很久了。預言中將一統大陸的焰之國國主，也許我現在應該稱呼你為"旭帝"？」

「虛名而已。既然你知道我會來，想必也應該知道我的目的。」

聞言，活蝓繞著旭走了一圈，期間壓倒了不知多少棵古樹，祂卻完全不在意，只是好奇而驚嘆地看著旭，然後問他：

「你不知道嗎？那個女人……你的妻子現在很強大，她和那顆神樹是一體的，普通的劇毒完全不會讓她出事。況且她終究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沉眠，這只是一個契機，因為她的孩子在吸取她的力量。

在分娩前以及分娩后的一段時間裡，她可能都會很虛弱，這很正常。所以你其實並不需要非得費那麼大的力氣來到這裡……

而且，比起你的妻子，我覺得你更需要救助。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死了？」

活蝓的語氣里透露出一絲憐憫。

祂身為三大仙地之一的濕骨林的絕對領主，和其餘兩大仙地的領主都有交流，而且和妙木山的歷代領主的關係都不錯。所以幾年前，祂就從能預知未來的妙木山領主口中得知了一個新的預言之夢，那關乎於一個帝國的興起和衰亡！

祂眼前的這位帝王會在四十歲以前死去，而他的妻子，會召來末日……

「正是因為知道我快要死了，所以我才會來拜訪你。我還沒有教導我的孩子們如何去愛人，如何才能在我死後替我保護我的妻子和國民。所以為了我的一己私慾，還請你幫忙讓我再多活一些時日吧。」

活蝓心裡的憐憫更甚。

「如你所願。」

……

焰旭四年3月，春日，晴。

王宮側殿——

輝夜在分娩前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守在身側一如往昔的旭帝，這讓她放心下來。

「旭……」

「我在。」

「嗯。」輝夜笑了。

隨後，在產婆和侍女們有條不紊的協作配合之中，輝夜順利生下她期待已久的兩個孩子。

羽衣和羽村，一對雙胞胎兄弟。

長子羽衣繼承了母親的白髮，眼瞳也和父親一樣是紫藤花的顏色，只是他的紫瞳有些不太「正常」，瞳孔往邊緣擴散著一圈圈的圓環。

那是輪迴眼，而非一般的紫色眼瞳。

次子羽村繼承了母親的白瞳，容貌和父親有七八分相似，同樣是一頭鴉黑色的頭髮。

就外表來看，輝夜對於次子的印象更好一些。

清理過身體后，輝夜換上一身新的寬鬆衣袍，被旭帝抱起來移送到主殿休息，連同兩個孩子也一起移送到主殿的小搖籃里。

（註：主殿已經清理打掃完畢。）

「辛苦了。」

旭俯身親吻輝夜的臉頰，看見她的目光一直望著幾米外小搖籃里的兩個孩子，忍不住笑了笑。

他反身去將兩個小孩都抱到床榻上，和輝夜的距離不過半臂，以便於輝夜伸手就能觸碰到她的孩子們。由於床很大，所以也不用擔心孩子會滾下去，而且床離地面不高。

兩個孩子頭上都長著小小的角。

旭伸手摸了摸羽衣的小腦瓜，笑著說：「這孩子的長相更像你。」

是的，旭這時才把目光正式落到他兒子身上。

輝夜仔細看了一遍長子羽衣的小臉，半響笑出聲說：「其實根本看不出來像誰啊。」

「至少發色是一模一樣的吧？」

沉默了一會兒……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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