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花魁
第83章/白日上樓
江蘺在藤箱送去不久,就睡著了。
當晚,她忽然夢見自己便成了一株藤蔓。
那藤蔓翠碧可愛,在森林田間漫無目的地走,走著走著,竟幻化成一個人,那人看不清面孔,拿著一支筆趴桌上彎彎扭扭地寫字。
寫了什麼也看不清,大約是些哄人的話,然後就見她將那信箋送到了一位白衣如雪的郎君面前,聲音脆生生地:「…」
在聽到那聲叫喚前,江蘺醒了過來,醒來時還有些恍惚。
.....
.她要叫什麼呢。
為何有種那人名字就在嘴邊呼之欲出的感覺。
江蘺晃晃腦袋,試圖晃去那種莫名的感覺。
起身時才發現窗被吹開了,有風從外刮進來,雨落窗檯滴滴答答。
江蘺披衣去關窗。
關完窗,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喝了杯水,乾脆走到書案前,試圖將夢中那封信默出來,默了半天,只想起來一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後,狼毫空懸半日,再想不起一個字來。
江蘺將筆擲下,靠著椅背,回憶起夢裡那道白色身影。
面目也是模糊的,只記得那發冠如瑩玉,腰間寶劍望一眼,都要將眼睛刺痛。
江蘺將手按到胸口。
夢裡的人胸口空落落的發涼,像是有什麼在等待填滿;而夢裡那道白色身影要比沈朝玉的更清更冷,讓人想起高掛在空中的月。
真奇怪。
為何會做這樣的夢呢。
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江蘺重新躺回床上,想著明日還要去白鹿書院,又要見到沈朝玉,一團亂麻中,漸漸也睡著了。
不過,第二日去書院時,卻沒見到沈朝玉。
反而是聽說,昨晚汴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煙娘死了。
「煙娘?」
江蘺聽到這個名字,總感覺莫名熟悉,等想起這熟悉感來自哪兒,臉色便不由古怪起來。
如果她沒記錯,上回在攬書齋三樓,跟人偷情的也叫煙娘。
春鶯卻誤會了。
「你不知道她?那你可知曲江十二色?」
江蘺點點頭:「知道。」
此事褚姐姐告訴過她,汴京青樓十二座,每年重陽節前,都會租一艘畫舫在曲江池上舉辦一場花魁大賽。
這曲江十二色,就是這十二青樓里每一樓推出的「色」。
「煙娘就是這曲江十二色之一,也是去歲選出的花魁。」
春鶯道。
前面的森柏嘆道:「這樣一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就這麼死了,實在可惜。」
春鶯努努嘴,示意江蘺往旁邊看。
江蘺才發現,屋內竟有書生在悄悄抹淚,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春鶯掩了嘴小聲道:「煙娘艷名遠幟,去歲又得了花魁之名,自然引得不少王孫公子追逐,偏偏又死得奇慘,屍體倒掛在寺廟門口不說,連心都沒了…這樣一樁事,頓時就鬧得沸沸揚揚的,一日夜便傳遍了整個汴京。」
「兇手可太大膽了,也不知是何等樣心腸的人,竟捨得對那嬌滴滴的美人下手。」旁邊有人嘆道。
還有人道:「我倒是聽說,昨晚朝玉公子險些就將那兇手捕了,可惜那兇手狡詐,也不知施何手段,竟然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真是見了鬼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諸位,莫要忘了聖人言。」
一書生提醒。
森柏摺扇一打,臉上帶著炫耀的意思:「難道你們未聽說,中元節那日白馬寺發生之事?」
中元節那日…
江蘺一聽,那日白馬寺在舉行盂蘭盆會,並未發生什麼事…
不對,後來確實聽外面鬧哄哄的,知客僧還急匆匆地去找了沈朝玉,說是春大人有請…
江蘺心想著,森柏已經開始道:「聽聞那日有人將一具屍體倒掛在了白馬寺門前那棵百年榕樹下,那屍首衣裳都給扒了,渾身赤1裸著,胸口和後背畫滿了金色梵文,胸口的心也沒了,十分邪氣…但你們記得,當日白馬寺在做什麼?」
江蘺記得:「在辦盂蘭盆會,請七聖,誅惡邪。」
「沒錯!」江蘺一開口,森柏的眼神就落到她身上,褚蓮音瞪他:「你看什麼看?」
森柏這才悻悻將視線收回,道:「兇手趁著白馬寺大辦盂蘭盆會之時,行此之舉,不就是挑釁?我觀兇手怕是對佛極為憎恨。」
「此話有理。」
有人附和。
「那既然是對佛有怨…」一人突然道,「莫非當真是惡鬼作祟,要食人心?否則,以朝玉公子的身手,和衛所的甲字隊,怎會讓人殺了人、挖了心,還揚長而去?」
此話一出,全場一驚。
登時,整個屋內的氣氛都變得怪異起來,涼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