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獨眼
第二天傍晚,司徒與葉淵結伴而行來到了夏日祭的街上。
他們到的時間剛剛好,不早不晚,街邊的路燈已經亮了,路邊攤的燈籠也都掛了起來。
整條街道燈火通明,人不多卻顯得熱鬧非凡,司徒的眼中倒影出明亮的燈光。
「走吧。我們四處逛逛。」
葉淵的表情倒很平靜,但當他注意到司徒臉上的笑容時,他的表情也隨之變了。
司徒往前跑了兩步朝他揮手,他便大步流星地往那邊走去。
夏日祭的路邊攤琳琅滿目,各種道具裝飾品之類的小玩意花樣繁多,層出不窮。
偶爾還能聞到香氣撲鼻的美食小吃,真是讓人饞涎欲滴。隨著時間的推移,街邊的人越來越多了,行走起來也越來越不方便。
「人越來越多了,你拉住我的手,小心別走丟了。」
葉淵朝司徒伸出了手,司徒想伸手搭在他的手上,下一秒卻像燙到手般輕輕抽了回去。
抽回的動作僅僅只是一頓,她才又將手小心地勾住了對方的指尖。
葉淵順勢抓住了對方的手掌,緊緊地握在了他的手中,那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葉淵帶著她從人群的縫隙間一路穿行,司徒緊緊地跟在後面。
兩人都沒有說話,心卻跳得很快,一時間他們除了耳邊傳來的嘈雜聲就只能聽到自己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當他們來到人群稀疏的攤位前,司徒才穩住心神。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卻在環顧左右,露出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
神色間有些心不在焉,她蜷縮起抽回的手,手指間隱約殘留著對方的餘溫。
「有什麼你想……」
「啊!」
葉淵的話語被司徒的喊聲打斷了,他順著司徒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家射擊遊戲的小攤位,貨架上擺放著各種獎品的道具。
遊戲規則也非常簡單,只要你能擊落貨架上擺放的道具你就能把它帶走。
而司徒指著的道具,正是貨架最頂端的一塊進化道具——光之石。
「想要?」
「嗯!特別想要,我去試試。」
葉淵不想駁了司徒的面子便陪她去試。
事實上,這種遊戲看似簡單,難度卻不小,往往貨架上越小的東西價值越高。
能擊落的概率也就越低,另外還有一些龐然大物,比如放在最中間的布偶娃娃。
怎麼想也不是一個木塞子彈就能隨意擊落的。
攤位的老闆是個中年人,見有人光顧他的攤位,立即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來招待。
司徒望著夢寐以求的光之石,即便知道這個是坑,她也不想輕易放棄,只能跟著往坑裡跳。
司徒從老闆手中買了子彈便興沖沖地端起了木槍,木塞狀的子彈與她規劃好的弧度有所出入。
子彈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徑直劃過了貨架,墜了下去,落在了地上。
司徒沒有氣餒,甚至還有越戰越勇的架勢。
葉淵已數不清司徒在這裡玩了多少次,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也只是輕輕擦過了光之石的邊緣。
葉淵無奈之餘又有點好笑,他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司徒,既好奇又覺得可愛。
為了避免司徒的錢包遭殃,他想了想還是走上了前去。
「讓我來試試吧。」
「葉淵,你幫幫我吧。真的好難吶。」
「沒有成功的話可別怪我哦。」
葉淵才發現司徒的表情能如此豐富,一時間竟有些看呆了。司徒期待地點了點頭,葉淵深吸了口氣,才將目光落在了貨架中的光之石上。
他端著木槍認真地做著瞄準的動作,就連身旁的司徒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深怕身旁的葉淵受到影響。
木塞子彈劃出一道漂亮的直線朝前飛去,清脆的碰撞聲在耳邊響起。
木塞被彈開了,光之石也應聲往後滾去,輕輕落了下來。
「好棒!」
老闆也露出了意外的眼神,但還是將光之石遞給了司徒,她激動的接過。
如獲至寶,彷彿手中的不是光之石而是什麼稀世珍寶。
司徒想了想,將手中的光之石超葉淵遞了過去,意思不言而喻。
「收下吧。本來花的也是你的錢,不是嗎?」
司徒也不推辭,將她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背包中。
小插曲過後兩人沿著這條街道一直逛了下去,途中還買了許多的吃食。
比如青綿鳥棉花糖、熊寶寶甜甜圈、迷你冰冰淇淋等。
當他們來到海邊的時候,沙灘上已聚集了許多人群,想必大家都是來等煙花的吧。
「帶你去個地方,跟我來。」
葉淵拉著司徒的手再次穿過人群,沿著一條靠近海邊的路一直朝上,兩人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巷口。
司徒來到扶手邊向下俯瞰,整個海灘盡收眼底,明亮的燈光如黑夜中的一盞盞明燈。
整個海灘都被明亮的光暈點亮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影著陣陣暖光,既漂亮又讓人安心。
「距離煙花開始還有一點點時間,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
「光等著多沒意思吶。」
司徒說話的同時將背包中的光之石取了出來,繼續道,「光之石是多虧了你才得到的,所以我想請你一起見證。」
葉淵轉過頭的時候司徒已經把波克基古從神奇寶貝球中放了出來。
司徒伸出了手,手中躺著一塊光之石,光之石上靜靜地流淌著皎潔的月光,彷彿在讓波克基古自己做著選擇。
波克基古在空中愉快地飛了兩圈,她沒有任何猶豫便觸碰了光之石。
當波克基古與光之石合為一體時,她的身體化作了一道銀光,光芒中她的身軀正在一點點蛻變著。
光芒緩緩消散,飛舞在司徒面前的已是波克基斯,它的模樣變了很多。
但雙翅卻更加有力,飛行的速度也更快。
波克基斯愉快地在空中撒歡飛翔,似乎她在做的是曾經夢寐以求的事情。
司徒知道波克基斯的心情,所以暫時放任了她的翱翔。
葉淵的內心有點感慨,聯想到自己的現狀又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葉淵,之前你說過你願意做我的傾聽者。我想我現在不需要了,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一個像我一樣的傾聽者呢?依蘭過生日的時候我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抱歉。依蘭曾和我說過,你的夢想是成為世界第一的訓練家,我覺得這個夢想很棒,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去追逐你的夢想。」
「我還沒想好怎麼辦,父母已經拒絕了,我本來都打算放棄了。但見了你之後我的想法又變了,我不想就這樣放棄。」
葉淵的目光輕輕掃過司徒的臉龐,照亮未來道路的燈火正悄然指引著他,他很清楚這盞燈是被誰點亮的。
「好,那我等著你。」
司徒望著葉淵堅定的眼神放了心,她也希望他能去追尋自己的夢想。
就像曾經的自己一樣,說不定時隔幾年他們會在旅行的途中再次邂逅。
那時的你或許已經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也說不定呢。
願你的道路前程似錦。
司徒翻著筆記本的手停了下來,目光停留在這一頁的最後一行字上。
這是她一年前寫下的最後一行字。
自從她離開帆巴市之後,這本筆記本就一直壓了箱底,她也再沒有心思寫下任何隻言片語。
「芝,收拾完了嗎?需要幫忙嗎?」
「收拾完啦。看我找到了什麼。」
葉淵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她的目光朝著司徒手中握著的日記本望去,得到解惑的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還記得他曾從司徒的日記本中得到了給葉依蘭送生日禮物的啟發。
「你離開帆巴市後有繼續寫嗎?」
「沒有。我在等你。」
司徒往後翻了一頁,空白的日記本就如同她現在的內心,空蕩蕩的。
說到底這是她的旅行日記,不再旅行了,這本日記也就沒有了後續。
司徒也不算騙人,她確實在等葉淵,這是她與他曾經的約定,她自然沒忘。
只不過她沒告訴葉淵,她想將這本日記轉交給他,讓他代替她來填滿最後的內容。
「那之後的日記就讓我陪你一起完成吧。」
葉淵的神情溫柔又認真,讓司徒拿著日記本的手捏得更緊了,她的內心開始有些盼望有葉淵的旅行。
葉淵也確實是這樣想的,他沒見過以前的司徒,也不能讓時間回溯,所以他要把握未來。
他想陪她游遍每片大陸,走遍每一所城市,看遍每一處風景。
與她一起經歷旅行中的酸甜苦辣,與她一起分享旅行的所得所獲,最後一起走向生命的終點。
「好。」
司徒知道她本不該答應的,但當她望著葉淵溫柔的眼神時她便知道她無法拒絕,因為這也是她內心深處真正的渴望。
時隔一年,司徒在日記本上再次寫下了旅行的記錄,希望這次的旅行能夠精彩紛呈。
願有你的未來繁華似錦。
初冬的第一縷陽光躍出地平線,照亮了遠方白雪皚皚的山崗。
時間是十二月初,大地尚未被積雪覆蓋,山脈雪線以下的地區到處都是荒涼蕭瑟的景象。
清晨的寒風吹過廣袤的原野,捲起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草葉。
一個瘦高的男人背對太陽,仰望著還沒有變藍的天空。
即使現在是黎明,天空中的星星也依然閃耀著,直到太陽的光輝把它們吞沒。
男人的手中拿著一卷沒抽完的煙,煙霧剛從煙捲里冒出,就在凜冽的寒風裡消失了。
過了好久,男人才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吸了一口馬上就要被風吹滅的煙。
過了一會,他把煙霧緩緩地吐出來,喃喃自語道:「又一個冬天到來了——」
這個冬天不同於往年,足有九月之久。
漫長的寒冬降臨王冠雪原,為生命帶來冷寂與死的同時也使來年春草更加茂盛。
男人所在的村子是這片大地上為數不多的村落。
按照習俗,村中的男人們要趕在大雪降臨前儘可能多地收集食物。
將它們交給老人和女人腌製冷藏,用以抵禦這數月之久的凜冬。
男人是村中的佼佼者——哪怕這僅在離群獨行的意味上。而離群者往往是有著糟糕的個性、不好的習慣以及出色的能力的那群人。
他僅占出色能力那一部分,卻正好為這一部分遭隊伍排斥,只因作為他夥伴的寶可夢有些「與眾不同」。
雪原上的男人們常常與冰雪打交道,也只有他們清楚那些看似安穩的雪山究竟隱藏何等可怕的災難。
就因一聲叫喊白雪便會掩埋所有;而那些看似堅冰覆蓋的湖面或淺海又是如何危機四伏。
行人一旦踩錯位置便會葬身冰淵。
為避免這些災難,他們創造了只有他們這裡才會盛行一種習慣:馴養犬類寶可夢作為交通工具。
在這片伽勒爾以南的雪原上,只有能訓練好犬類寶可夢的男人才值得令人尊敬。
而男人正是。只不過他的寶可夢有些不同——那是一隊大狼犬。
雪原上的男人常馴養的寶可夢,除了來自伽勒爾本地的逐電犬以外。
就僅有少數的鬃岩狼人,這些自負而排外的成年人們從不相信任何來自伽勒爾以外的犬類。
來自遙遠東方的惡系猛犬,本就令村中的人恐懼。
更別說——這群大狼犬中作為領袖的那一隻,甚至敢襲擊來自極巨化巢穴中的極巨化寶可夢。
它叫獨眼。
聽名字就知道,這領頭的大傢伙曾因一些原因失去了自己的一隻眼睛。
男人發現它時,它還是一隻土狼犬,正與這片陌生曠野上的巨型寶可夢互相撕咬,傷勢慘重但仍氣勢洶洶。
男人推測,或許是它的訓練家終究是無法接受這樣一隻性情暴烈的寶可夢,所以將它丟在了這裡。
不過,這些對於他並不重要,它只知道,這隻寶可夢若是好好培養,定不會遜色於這片雪原上的任何一隻雪地犬。
因此,他力排眾議將土狼犬撫養進化,並使其成為他手下最出色的一隻雪地犬。
甚至,他還為這隻大狼犬找來了更多同伴,只為了讓它能更好地作為首領活動。
男人掐掉煙,附身撫摸卧在腳下的頗有成就感的望著他那一車收穫,這些足夠使他與他的家人熬過最艱難的一陣冬天。
只可惜他的快樂只存在了一會兒,因為他看到一位年輕人正站在他的馬車上對著他的東西動手動腳,不像做什麼好事。
年輕人是他在路途中遇到的寶可夢觀察家,因為同樣前往北方。
熱情的雪原人沒有拒絕讓這個來路不明、目的奇怪的傢伙加入自己隊伍。
可男人不同,因為馴養異犬而攤上很多事的他,無法不對這類人抱有懷疑。
按他的話說,他來此尋找雪原的王。
在王冠雪原,或許在很早以前真的有這樣一位統治整片雪原的王。
然而現在雪原的居民們絕不認為這片大地曾經有什麼「王」存在。
因為,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過它的身影了。
「你們實在無趣。」
年輕人抱怨著,「我說雪原之王居然沒一個清楚,難道非要用到它的真名?」
「什麼真名?」
大概男人是唯一接下他話的人,接下來就是長達一夜的探險經歷。
讓男人在睏倦之餘不由想起自己幼時與兄弟姐妹圍著火爐聽祖母講述童話故事的美好時光。
「蕾冠王,這總聽說過吧。」
這個名字使男人愣了一下,他確實聽過,而且無數次從不同人的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以及這個名字所指向的某段古老傳說,那正是他昔時童年最大的樂趣和志向所在——一場有關追逐傳說的波瀾壯闊大冒險。
「你是說……」
男人皺眉,「那隻傳說中的寶可夢?」
「原來在這裡,它也被稱為傳說中的寶可夢?」他顯得很無奈,「我以為你們將它視為自己的一段歷史。」
「我們不至於將傳說和歷史混同。」
「我不信,明明這片雪原上到處都是它的雕像。」
「或許它真的存在過,可能又如何呢,現在的冰原早就離失去生機不遠了,若是蕾冠王依舊存在,又怎會看著自己的子民挨餓受凍?」
「我走過太多地方了,幾乎所有有著傳說寶可夢的雕像的地方,都有當地人看見其身影的證詞。或許,你們的王只是短暫沉睡了呢?」
「那我為什麼不相信我這些沒有沉睡的夥伴?」
哪怕既沒有酒也沒有菜,兩人依舊很快上頭。
而當男人看到獨眼在一旁用冷峻的眼神盯著他時,便很快冷靜下來。
「你說你來尋找雪原的王,可卻連我們這些村民對它的態度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