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歸還
沈初初只能咬牙應是,她捏緊了袖中手,面上笑容勉強。
「哦?」白池垂眸看著黑玉石,它在日光的照耀上泛起瑩潤的光澤,「那真是奇了怪了,我手上這個,明明是他人相贈,怎麼到你口中。」
「便成了我撿你便宜?」
沈初初心一下便墜到了谷底,但面上卻有些無奈,好似是不敢反駁,「敢問您口中的他人是……」
她一身桃花粉裙,黛眉微蹙,我見猶憐,有弟子看不下去,出聲相互。
「這也是奇了,我們與沈師妹一道,入那密林的,你這話說的,難不成是沈師妹騙我們?」
沈初初咬唇,長睫輕顫,撇過頭去不說話,瞧著,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圍眾人此時看著是站在她這一邊,但為的,不過是她所說的眾人共享罷了,利益當頭,誰能不動心?
但若是讓他們知道白池是何人,眾人必定心生退意,棄她投人。
所以沈初初與白池交談時,含糊其辭,只用隱晦的「您」來稱,在場眾人倒也沒發現。
只是白池,有些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沈初初心跳的有些快了。
「與你何干?」白池輕笑了聲,其中意味不明,「我只問一句。你方才說,你把那秘境之石藏於崖洞穴中。」
「那不知你可知,那崖洞只有一個出口。」
她似是覺得好笑,抬眸看了眼高聳的山崖,「我可比你們來的晚。」
沈初初睜大了眸,面色瞬間煞白。
是啊,她也是在密林逃竄時無意中掉進了那個洞,走了許久,再出來時,卻是山崖。
「我們前些日路過那處,的確是只有一個出口。」
「這位道友來的可比我們晚多了,而且是自那靈溪而來。」
「嘖……那這豈不是……」
眾人看沈初初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就連跟著她出來的幾位師兄也有些忍不住了,眉間緊蹙,低聲問道,「你……你不是說是你的嗎?」
「你……是不是記錯了啊?」那師兄瞧著她,欲言又止。
沈初初凄笑了聲,她轉過臉,袖中手掐緊,聲音哽咽,「那就當我是記錯了吧。」
眾人還疑惑她話中意思,卻見她又吐出兩個字,「……師娘。」
這兩個字,猶如水入了油鍋,眾人瞬間便炸了開來。
「師娘?」
「這是什麼意思,沈師妹不是歸元宗劍尊首徒嗎,我瞧他們師徒二人,可是郎情妾意的很啊……瞧著就不像師徒啊……」
「可怎麼又有個師娘?」
沈初初強忍著不去聽眾人議論,她說出此話時,便會想到後果,為今之計,只能將此事牽扯到二人恩怨上。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得到秘境之石!
「我知師娘是因師尊待我親近,才會如此,」沈初初淚盈於睫,面上凄楚,「那便就當我記錯了吧……」
眾人嘩然,面面相覷,被這其中意思震的說不出話來。
「我記起來了,」有個師妹恍然大悟,「楚珩劍尊的確的道侶,是上一任歸元宗宗主親女。」
此言一出,腦海里的記憶突然湧現,有人接道,「可不是嘛,楚珩劍尊是上任宗主親手教養大,聽聞二人早有婚約,宗主臨終前把年幼的女兒托給他,可誰料到……」
「嘖,」一師姐看了看沈初初,面上鄙夷,搖頭感嘆,「識人不清。」
有師兄開口,「話不能這麼說,誰知道那婚事是不是宗主相逼無奈應下,經年後楚劍尊遇到了真正心愛之人,總不能為了個婚約,埋葬了一生吧?」
有人撫掌稱是,「我看啊,指不定是這師娘因嫉妒搶徒弟東西呢。」
「不然怎麼說,楚珩劍尊與沈師妹來這秘境,她也來?」那弟子擠了擠眼,不懷好意笑道,「劍尊當真是風流人物,若我也能得美人相爭,那死也值了……」
幾個師兄弟哈哈大笑起來,但風采說話的師姐與師妹面色不太好看。
「說什麼呢?」師妹冷冷斥道,「言行無狀……」
「錚——」
一道清脆的錚鳴聲響起,利劍裹挾著風聲襲來,銳不可當,幾個師兄弟來不及阻攔,便被釘在了原地。
塵煙瀰漫。
眾人嗆咳幾聲,紛紛倒退幾步,待煙霧散盡再瞧時,眸中滿是不敢置信,那幾個出言不遜的弟子,被一柄泛著青光的長劍釘穿了衣裳,串聯在一起。
他們瑟瑟發抖一動不敢動,這劍要是再歪一點,便要釘上他們的腿了。
「出言不遜,該罰。」白池淡淡說道,他緩緩抬起眸,看向沈初初。
她僵在原地,直到冷汗滑落到眼裡,咸澀不適,沈初初這才動了一下,身後竟然已被冷汗浸透。
她竟忘了,白池也是修為高深,能與楚珩一博甚至不相上下的劍修。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白池起身,緩緩向前走去,口中一字一句道,「我既然已經跟楚珩很斷了關係,就莫要再喊我師娘。」
「噁心。」
沈初初步步倒退,眸中升起恐懼之色,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來。
白池輕笑了聲,「莫不是,忘了王家鎮上的教訓了?」
基於方才白池突然出手,眾人措不及防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劍氣震著退出幾里地,他們這次安靜如雞,不敢再出言。
「我想一想,這是第幾次了?」她用劍鞘挑起沈初初的下頜,眸中平靜無波,「若是不會說話,我就折了你的舌。」
沒有威壓侵襲,也沒有劍什麼的橫在頸邊,但沈初初就是覺得,她是想殺了自己的,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
她不在乎眾人怎麼看待。
沈初初這次終於哭了出來,眼角淚水滑落,眸中盛滿恐懼,再也不是之前那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
無人再為她說話。
「明白了嗎?」白池輕言。
沈初初連連點頭,唯恐慢了一步惹她不滿。
「說話都不會了嗎?」
「明白,我明白了……」她忍住哭聲,連聲答道。
白池這才鬆了她,捉了張潔白的帕子,垂眸輕擦拭劍鞘,眉眼低垂著的模樣,毫無攻擊性,「……那便好。」
若不是方才的殺氣,激的她身上的冷汗未退,沈初初也定會以為這隻不過是一場錯覺,她大口喘著氣,跌坐在地上,手指被石頭抵壓出紅痕來也猶然未覺。
「道友!」一道男聲忽然響起,略有些耳熟。
白池起身,抬眸看去。
關雲浮和許輕音等青霞宗眾人正朝著他們走來,見白池回頭望,許輕音還興奮的招手。
她啞然失笑,心情倒也好了些許。
「道友也在此處!」許輕音拉著陸霜葉,興沖沖跑來,「我方才,一眼便看見您啦。」
她歪頭,作出一副小女兒模樣,倒是古靈精怪。
見她身旁沒有那位盯著她不放的少年,許輕音有些奇怪,下意識轉頭去尋,「咦,您的同伴怎地……」
誰料在看見地上那熟悉的粉衣女子后,止住了話頭。
那女子鬢髮皆亂,身上衣裳還有些濕,臉色蒼白,面上毫無起色,一身狼狽模樣。
「……沈初初。」
許輕音定定看了她半晌,冷笑了聲,「你也有今天。」
沈初初聞聲抬眸,看見她的一瞬間,卻倏然被刺痛了眼。
她穿著一身青色道袍,頭上扎著雙丫鬟,唇紅齒白,眸中晶亮有神,衣服乾乾淨淨,再不復密林中的滿臉怨毒模樣。
她們之間,竟是倒反過來了。
她被人欺辱,如塵泥一樣被人輕賤,而她高高在上,師兄弟相互。
多麼可笑。
許輕音再見到她時,心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那時的滿心怨氣也逐漸消散,倒是……還有些可憐沈初初。
汲汲營營,費心籠絡,卻落得這副模樣。
倒也是,活該。
「傷都好了?」白池略打量了二人幾眼,見她們無虞,便也放下心來。
「師兄的葯很好,」許輕音有些不好意思,「還未來得及謝過道友。」
若不是白池出言提醒,可能她和師姐早已喪命於此了。
「我……我二人身無長物,也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謝禮,但我許輕音發誓,日後道友若有難,有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義不容辭!」
她舉著手發誓,面上鄭重,身旁陸霜葉也點了點頭,「我亦是如此。」
少年人意氣風發,舉手發誓的鄭重模樣讓人不得不信。
白池有些怔愣,隨即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面上也有了些笑意,「不必如此。」
「為什麼呀……」許輕音有些急,正要再說,衣袖卻被人拉動。
陸霜葉鬆開手,對她搖了搖頭,只是垂眸看著地上,低聲說,「不用多說,我們自己知道便好。」
白池已走至了關雲浮身旁。
「道友,沒想到還能和道友相遇。」他笑著說,有些感慨。
「嗯,」白池將手伸至他面前,露出其中東西,「還你們。」
秀白素手上,靜靜躺著塊瑩潤生輝的玉石。
「這是秘境之石,」她長話短說,側過身,讓幾人看向身後石門,「打開秘境寶地的鑰匙。」
寶地?秘境之石?
幾人一驚,面面相覷,這其中意思……難不成是?
他們呼吸一緊,眸中有些火熱,任是誰,應該都明白這話中蘊含的意思。
「不了。」
關雲浮抬頭,瞧見幾位師弟面上神色之後,思索片刻,還是搖搖頭拒絕了,「我們本就打算送予道友,如今怎好再收回?」
眾人一驚,看向青霞宗中人的目光一變,原來,原來是他們所得。
如此機遇,倒也算難得。
「無妨,」白池言道,「你們當時只是說讓我代為保管,我這才收下。」
「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