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斷手

第58章 斷手

又是這樣。

白池閉目,再睜開眼時,床上素淡的人卻猶如一副褪了墨的畫卷,緩緩被洗去。

「白池!」她聽見熟悉的男聲響起,他似是咬牙切齒,「你為何如此很毒?」

她緩緩抬眼。

楚珩一手執劍,一手將沈初初護在身後,他面上竟滿是厭惡之色。

他指著她,一字一字道,「我真是不知,你為何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他伸手,幻化出一面水鏡,「你好好瞧一瞧,瞧瞧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白池垂眸,鏡中人也跟著垂眸,她面色慘白,頭髮雜亂,身上衣裳也像是匆忙套上的,往日里正好合身,可如今穿著卻是空空蕩蕩,寬大的袖管中露出的半截手臂,瘦若無骨。

而沈初初。

挽了精緻的發,面上還上了妝,一層薄薄的粉,和極淡的胭脂,便勾勒出了這個年紀的少女該有的風情,面容雖清秀,但勝在楚楚可憐。

白池記起來了,她想起,這次又是為何了……

是因她……給沈初初下了毒,能毀人容貌的毒。

「你給初初下的毒,」楚珩握緊手,強忍住怒氣,「我還給你!」

他一揚手,白池來不及躲避,便被那鋪天蓋地襲來的粉末灑了一身。

她長睫輕顫,似是沒料到他會如此,過了許久,才睜開眼,而身上被藥粉沾到的地方,已經發起熱來,甚至瘙癢難耐。

她本想問,「你當真認為,是我所為?」

但是算了,他都已經動手,替他的好徒兒報仇了,她再問他信不信,再跟他解釋,又有什麼意思呢?

而且她說了,他便會信么?

不過是徒惹笑話罷了。

她不說話,袖中手無力般鬆了開來,身上已經開始發起了疼,她顫著嗓,問道,「……為什麼?」

「呵,你還有臉問?」楚珩怒極反笑,他一揮手,靈力襲擊而來,白池心中一痛,唇邊溢出鮮血來,但她還是強撐著站在原地,就這麼和他犟著,似是寧死也不屈服。

這一幕刺痛了楚珩的眼,他咬著牙,面色陰沉可怖,「道歉!」

她不敢置信,驟然抬起了頭。

他一字一字重複,「我讓你給初初道歉!」

「她也配?」白池聽見自己強撐著劇痛,露出個諷刺的笑來。

她嘆了口氣,有些不忍,想讓自己別說了。

但是她不能,她只是個看客,她操縱不了自己的身體,也阻止不了已經發生的一切,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歷史重演。

「不道歉是吧?」

「好!」

楚珩勃然大怒,恐怖的威壓蓋了下來,像是一座山,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白池咬著牙,胸中窒息感越來越重。

終於,她撐不住了,被鋪天蓋地的靈氣壓的,跪了下來。

醞釀已久的大雨終於落了下來,豆大的雨點落在白池的頭髮上,臉上,她本就身子不好,自那次剜了心頭血之後,更是見不得雨。

每逢陰寒,必會咳個不停。

可如今,她卻被人壓著在雨里,當眾給他的弟子下跪道歉。

「別……」沈楚楚似是於心不忍,扯了扯楚恆的衣袖,她輕聲說道,「長老們會為難你的。」

「初初不怕,」楚行握住她冰涼的手,滿腔的怒火在面對她時剎那間消失無虞,他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做錯了事,就該受罰。」

沈初初站在他身後,聞言露出感激之色來,眸中滿是孺慕的毫無保留的信任。

楚珩撇過頭去看她。

「你還是不肯道歉?」

白池跪在雨里,垂著眸,身子痛的厲害,但是她強忍著,撐著一身傲骨,一言不發。

「好……」楚珩眼睛忽然一痛,也不知是怎麼了,他竟有些不敢再看她,心間一顫,他咬著牙,「既如此,那你便在這跪著吧。」

「雨下到何時,你便跪到何時。」

他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便拉著沈初初轉身離去,只是那大步離去的背影,怎麼看都有些像落荒而逃。

白池嘆了口氣,看著那被雨打的歪歪斜斜的自己,有些心疼。

她跪在地上,身上藥粉已發作,劇疼和瘙癢一起發作,還有楚珩未撤走的威壓。

那場雨,下了許久。

楚珩在殿中飲酒,一壇又一壇的空酒罈隨意堆放在一旁,他披散著發,面色陰沉可怖。

沈初初咬唇,端著醒酒湯,跨過重重酒罈,來到了楚珩身邊,她今日穿了身白裙,未著珠釵,只半挽著發。

她輕聲喚道,「師尊……」

楚珩這才回過神來,他怔怔看著窗外,一語未發。

沈初初眼睫輕顫,看了一眼,便收了回來。

那是白池所跪的方向。

「她還是不肯起么?」嘶啞乾澀的聲音忽然在殿中響起,楚珩又仰頭灌了一口酒,如此問道。

二人都心知肚明,他說的是誰。

沈初初又想到了她來送醒酒湯時,路過殿門外看到的景象。

白池還跪在雨里,挺直了脊背,像是在堅持著什麼,就像是她幼時養的那朵花,失去了生機,任是再這麼掙扎,最後都只能枯萎死去。

沈初初垂眸,睫毛顫了顫,她輕聲說道,「……不在了,似是,早就走了。」

楚珩仰頭灌酒的動作一頓,他又像是勃然大怒般摔了酒罈,但不過片刻,又靠著牆,滑坐在地。

他低聲道,「……那也好。」

沈初初將端來的醒酒湯放在一旁,她半蹲下身,第一次大膽的將覬覦已久的人攏入懷中,拍了拍他的背,似是哄不懂事的孩童。

「睡一覺吧,睡一覺起來,什麼都好了……」

楚珩握著她的手腕,力氣大到能勒出痕來,但沈初初卻像是未覺,只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任由男子在她懷中落下了淚。

楚珩半睜著迷濛的眼,攏著他的人,不知何時,便了個模樣。

他好似被誘惑著,捏著她的下頜,吻了上去。

她紅著臉,好似初春的桃花,但也生澀的回吻。眼前人真真實實,他實在分不清楚,就像是夢一樣,畢竟,她好久沒對他笑過了。

楚珩閉上了眼,沉溺在這場難得的夢中,二人唇齒相依,但某一瞬間,好似有一聲輕若未聞的呢喃在沈初初耳畔響起。

他說,「……阿池。」

-

自那次之後,一切都變了模樣。

白池被關進了一個小院,往日里恭敬有加的徒弟也變了態度。

「師尊。」

白池躺在破舊的藤椅上,勉強睜開眼,「……是你啊。」

「是我,你的大徒弟,寒錦州。」似是怕她看不清,他還溫聲說道。

寒錦州蹲在她面前,面上笑容溫和可親,但說出的話,卻讓人為之膽寒。

「師尊,你為什麼要和初初搶呢?」他似是有些無奈,輕嘆了口氣,「乖乖的不好嗎?」

他的目光落在白池身上,自手和眼上劃過,他似是有些惋惜,伸手捂住了她的眼,

「日後,莫再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砍哪只?」

寒錦州輕笑了聲,「宴琮,你說出來做甚,師尊都聽到了。」

一聲諷刺至極的笑自耳邊落下,「聽到便聽到,又能如何?」

宴琮垂著眸,打量著手中盒子。

那是他的寶貝,白池親手所贈。

他那時才從暗牢中逃脫,身上唯一能護體的刀也被邪修毀去,見他目光總是不經意落在那些東西上,白池便尋了前年寒鐵,親自為他制了副兵器。

便是這盒削鐵如泥的寒刀了。

宴琮挑了把寬的,唇角含笑,「師尊可還記得,這是你親手給我制的。」

他略略抬眸,自這把寒刀上劃過,「它叫寒星,師父應當記得它,畢竟,這是你取的名。」

是啊。

白池冷眼看著,她還說過,希望他也如寒星一樣,不管身處何地,都會發出自己應有的光芒。

「好了,說那麼多做甚,」寒錦州輕笑了聲,打斷了他,「快些動手吧,還要去看看初初呢。」

「知道了。」宴琮嗤笑,但還是懶懶應了聲。

「需不需要上點麻藥?」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說話之人似是有些靦腆,連問詢都好像沒有底氣,只是怯怯道。

「多事。」

宴琮瞥了他一眼,再轉過臉來時,卻又笑顏如花,「想必師尊也不需要那東西。」

「畢竟,你傷初初時,也沒有留餘地啊。」

白池呵笑了聲,隨後便有些抑制不住的咳起來,「我說過了,我沒有。」

他們口中所說那事,白池沒想到這麼多年後,自己還能想的起來。

那是一次歷練。

歷練很成功,也無人受傷,只是在回城的路上,他們遇到了異獸潮。

白池並不是自己要去的,只是不知為何,被添加在了名單上,問也只得到一句輕飄飄的,「宗中安排。」

她閉關受的傷還未好,舊疾又發,剜心頭血的後遺症也在那次大雨後越發明顯,她整個人就像個隨時會漏水的船,如何還能再去歷練。

白池拼著一口氣,四處詢問,可往日里要好的師兄們,此時卻紛紛閉門不見。

她無奈,只能被迫跟上。

好不容易鬆了口氣,慶幸此次歷練圓滿結束相安無事時,異獸潮突然來襲。

她靈力潰散,本命劍也被楚珩取了去,此時只能跟著眾人,倉皇躲避。

可她一轉眼,卻見沈初初被楚珩護在身後,她手中還提著一柄泛著青光的劍。

只是平日威震八方的太和劍,此時卻像是個孩童玩具,被當作擺設一樣,握著劍的主人連劍也不敢揮。

忽然一隻異獸自側里襲來,楚珩來不及躲閃,只好推開了身後的沈初初,獨自扛下這一攻擊。

而沈初初猝不及防被拉開,踉蹌之下站立不穩,跌坐在地,手中劍也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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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茶反派總想攻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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