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靜和笑而不語,一雙秋水的眸子此刻似是被染上了胭脂,似湖上的青蓮被被陽灼的爛漫綻放般好看。
她笑著道:「那好,那我便等著瞧你有多大的能耐?」
只是靜和即便是有些心理準備,也沒想到會見到如此荒唐的鬧劇。
已至戌時,銀盤似的圓月高高掛起,宴會漸漸進入尾聲,靜和見時辰不早了,需得回房做晚課了,正要告辭,就忽然聽到人群中一聲驚呼。
「火,大人,那邊起火了!」
說話的是個世家貴女,她在酒席上人已經站起身,面色慌張的指向院子一角,眾人聞聲看去,西北角處此刻正升起黑色濃霧煙,很快便染進了萬里無雲的青天里,這還不止,又聽到闌珊一聲呼:「公主,那邊,那邊也著火了!」
尹府宅院里此刻一南一北皆是黑色濃煙冉冉高升,兩處都起了火。
靜和轉頭看向闌珊說的著火點,她一怔,這方向似在內院。
又是大火,她人都有些恍惚,不禁微微顫動,倒也不是驚怕,只是想這大火冉冉而起,不知可會有人傷著,正恍惚中,就覺得後背被人輕輕拍了拍,耳畔傳來一聲沉沉安撫人心的聲音:「沒事,莫怕。」頓了一下,他嘴角又微微一勾起向靜和這一方微微一側身,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且等著看戲。」
靜和一頓,看戲?看什麼戲?
微微轉身,就瞧見身側孔冶那雙深似寒潭的瞳孔,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公主,那方向好像是咱住的的院子!」闌珊一聲提醒,在場人皆是一驚,尤其是尹清與羅曉曼面色凝重相識一眼。
尹府雖大,燒上一兩間屋子他們倒不大心疼,只是這屋子若是公主下榻的,那便大不一樣了。
可不僅僅如此,慌亂中又聽到桌子被猛然推開的聲音。
「嘩啦!」一聲,席桌台上的酒杯茶盞被嚯的東倒西歪,只見孔冶黑著一張臉站起了身:「尹清!朝廷的賑災貨物是不是在那!」
靜和瞳孔猛地一縮,她不可置信的抬頭,心裡一顫問他:「你說賑災的貨物在那處!」
孔冶沉著一張臉抿著唇,靜和又看向尹清,一張臉肅著險少見她如此大怒,只聽她問道:「尹知府,本宮問你,運來的賑災款是不是在那!」
尹清與羅曉曼忙起身離坐,小跑到靜和桌前請罪道:「將軍公主稍安,小臣即可去查,待查清事宜必給一個交代。」
靜和手都顫動,難得好脾氣的人,此刻沉著一張臉,歇斯底里的似有暴風來襲,方才還混亂一片的場景瞬間便鴉雀無聲,皇家威嚴下無人敢造次。
「還不快去!」
尹清聞言忙召喚一眾人馬要去救火,正要隊分兩列,就聽靜和道:「賑災貨物要緊!」一聲令下,尹清哪敢不從,留下羅曉曼安撫賓眾,自己則帶著人去查看,只是離去前頗有深意的看了眼孔冶,孔冶亦是微微頷首,在場之人此刻皆慌,倒無人在意兩人這相識一眼。
約莫一刻鐘后,明木忽然腳步慌忙的趕來,在人群中找到了孔冶,走到身側與他小聲道:「將軍,抓住了!」
孔冶頷首,站起身來對著一旁的羅曉曼道:「勞煩夫人照看好公主。」
羅曉曼忙誠惶誠恐點頭應是,她此刻心就猶如被鍋子油煎一般,心頭亂糟糟的,她本是想著趁此機會能與公主攀扯上些好關係,哪裡能想會出這樣的事兒,她簡直不敢想,要是陛下賑災的貨物出了事兒,她們尹家會有怎樣的牽扯,索性公主殿下安然無恙,若今夜她沒來參宴,怕是......
越想著,她的臉更是慘白。
孔冶聞言,沖著靜和點了下頭,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宴上,靜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眼眸兀自一閃,看了眼四下慌亂的人群,她便瞭然,他所言的看戲是為何了。
待想通了,心也便漸漸放下,只是面上依舊沉著,生嚇得四周想離去的宴客們不敢動彈,只得皆留在宴席上靜觀後續。
約莫半個時辰后,兩方起火點漸漸熄滅,原本已經被濃煙暈的濃黑的天漸漸淡了,也不知是不是運氣好,今夜無風,火勢未像驛站那晚趁風起勢擴大。
一刻鐘后,孔冶與尹清回來了,只是身後還羈押著一人,兩人面上身上皆是被火灼的暈黑一片,尤其是尹清,衣服上還被燒了幾個破洞。
眾人一見孔冶那張寒似臘月里冰河般刺骨的臉,不禁都縮緊了腦袋,看著尹清時不免有些惋惜,想來這次的火造成的損失必然嚴重的很。
「怎麼樣了!賑災貨物救下來多少。」靜和寒著一張臉問道。
尹清聞跪倒在地請罪道:「臣趕到的時候大火已起,雖然已經竭力救火,只是,還是遲了一些,約莫損了十車食糧,是臣失察之罪,還望殿下賜罪。」
羅曉曼聞言腿都軟了,哪裡還顧得了其他,忙向前一步跪在靜和與孔冶面前,因腳步匆忙踩到衣裙,險些磕倒在地上,她摔跪在地請罪道:「公主贖罪,夫君他,他已竭力救火,雖這火生在我尹府,想必是有人故意陷害,公主殿下如此慧智,務必讓奸人得逞,還望公主殿下寬恕夫君,」
靜和見她一番哭泣,寬袖下的手微微一緊,正要說話,就聽到一旁的孔冶先道:「恕他的罪,那姜城的百姓又何其無辜?你可知道,這十車食糧能養活多少流民?少了這十車,會死多少流民?」
尹清聞言脊背一僵,而後看向羅曉曼時搖了搖頭讓她勿要再多言。
孔冶頓了一下,手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居高臨下眼神凌厲看向羅曉曼道「況且,尹夫人就如此篤定自己是遭人陷害?可這放火之人,正是你府里的下人呢!」他聲音森森傳來,直震的在場人瞠目結舌。
羅曉曼身子一僵更是瞪大的一雙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明木!」孔冶一聲領下,明木立即將個男人押上。
眾人此刻才注意到一直被押著的男人,那人約莫二十來歲,身形高大健碩,一張臉鬍子拉碴辨不清具體模樣,嘴被堵著此刻正狼狽的跪倒在地,身上穿著的正是尹府統制的下人服飾。
羅曉曼看這人的面相,想了又想實在認不出來,畢竟這府上的下人約莫百來十號人,她為當家主母,大小事務又這麼多,哪能所有人都認識,既認不出,她便又哀嚎冤屈。
那聲音傳進靜和的耳朵里,讓她難受的皺了皺眉頭,羅曉曼冤不冤枉,靜和不知,只是,她轉頭看向孔冶,今日這火起,多少是再他的籌謀下生的,至於裡頭摻了幾分旁人的算計,只有他自己清楚。
「將軍,從那人身上搜到兩封書信。」明木邊說著邊將那書信遞上。
靜和就站在他身側,見他親手拆的信件,待看清其中一封信件上所言,瞳孔忽地放大,她震驚的看向那男人,這個人是那日驛站的玉葫人!
那信上寫的,正是那日靜和再驛站里假寫的密函,她自己的筆跡,她當然一眼便認出來了,另一封則是他用玉葫語寫的密信。
靜和見此不免沉思,這未免有些太巧了,這人就恰恰藏身在尹府?若他是沖著他們來的,那倒是真的冤枉了尹大人了。
只見孔冶將信件往地上一擲,而後半蹲下來,猛地拉住尹清的衣襟,微眯了眯眼睛聲音陰鷙道:「是我小瞧了尹大人了,玉葫的姦細你也敢藏?」
尹清聞言一怔,皺眉看向孔冶道:「將軍什麼意思?」
他紅唇微微一勾起,嗤道:「什麼意思?吶,你自己看看?」說著眼睛撇向被他仍在地上的書信。
說著便將他往後猛地一推,才鬆開了手,尹清弓腰撿起書信,一雙眸子頃刻間便被驚訝盛滿,忽地便站起了身,看向孔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