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你可好了?」靜和就這麼趴在他的胸膛上,約莫一刻鐘過去,見他仍未放開自己,覺得有些尷尬,忍了忍還是開口催促道。
他的心臟,一直鼓跳如雷,毫無要停歇下來的意思。
「嗯……」男人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聲,綿長又無奈。
這又是怎麼了?靜和正詫異,便感到男人鬆開了手。
終於重獲自由,靜和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待與他終於隔開了距離,不免深吐一口氣,低垂腦袋的她,未察覺到孔冶眉眼一耷。
「可弄清楚了是什麼原因了?」靜和抬頭看向他問道。
一雙眼睛里不含懷疑,只清亮的像輪月亮,孔冶又覺得指尖發麻,想伸手撫上她毛茸茸的腦袋。
孔冶狀似無意的轉開視線,含糊其辭答道:「是有些頭緒了,還需的花時間理理頭緒。」
便說著,手還不自覺摩挲著。
「那好,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咱兩個商量商量,或能找出緣由。」靜和認真道。
是商量不出緣由來了,他心頭微漾,越看著她越按耐不住心上的衝動,只道:「你先歇下吧,我就在隔壁帳內,若有事可著明木來喚起。」
「好,有勞將軍了。」
話落,孔冶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緩步抬腳邁步出去。
闌珊端著晚膳近來,恰巧見著孔冶離去的背影,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見他家殿下神色自若,略安了心,她現在唯恐公主與將軍再發生爭端,又挑起她要出家的心思來,這荒山野嶺的,她可再尋不到人來攔著。
邊將晚膳擺到桌上邊道:「殿下最近與將軍相處的甚好呢。」
靜和愣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抬頭看她,有些不明所以道:「我以往與他相處不好了?」
不一直如此嗎?君子之間淡淡交罷了,她雖只是女子,算不得君子,但她也沒有對他針鋒相對過,反倒是他,偶不時記仇還要給她擺擺臉色。
闌珊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心下腹誹道:不過是三兩日各不相見,四五日冷戰罷了,相比現在,可不是相處好了許多。
闌珊只是乾笑一聲應和道:「好的,一貫很好的,是奴婢多言了。」
靜和一眼便知這丫頭再想些什麼,她邊拿瓷勺舀著粥邊道:「我與他如何相處,當看他如何對我,以往是他記恨著孟靜……記恨著我,才總不耐煩冷眼待我,我又不是上趕著的人,兩相之下各自冷著,在你們眼裡便是水火不容的關係。」
闌珊一想,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卻又問道:「那將軍現在是……」
「約莫是想明白了吧。」頓了一下聳了聳肩又道:「我不知道了,我倒也不在乎他怎麼想,他能好聲好氣與我相處,便再好不過,雙方都好過些,我雖無所謂他是不是冷眼看我,他卻能想開過了心裡那關,與自己和解,於他也未嘗不是好事。」
兩人現在如今能和睦相處,早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她又不是真的孟靜和,若還是她,逃不脫不鬧的雞飛狗跳再加僵化關係的結果。
闌珊聽她說不在乎將軍如何看,又看她卻然滿臉不在乎的樣子,根本就是一副斷情絕愛的樣子,闌珊雖早就有些心理準備,但真的見她「放下」,不免有些唏噓。
明明一月之前,公主殿下還在為著將軍要死要活,不過轉頭一想,她放下也好,不似之前一般愛而不得痛苦不堪,便再好不過。
闌珊滿臉笑意道:「公主想開便好,如論公主如何打算,闌珊都陪著你。」
靜和:「?」
她是沒說明白?還是這丫頭沒聽明白?
她兀自嘆了口氣,便不再解釋,喝了口粥,伸手指向床榻上的信封道:「快馬加鞭送回宮裡,稍我口信,讓皇兄查清寺廟那幾個玉葫和尚底細,探探裡面有沒有姓鮮於的,或是法號恕意的。」
闌珊聽是正事,面上一緊,忙走到床榻上拿起那書信,攥緊了問道:「好,奴婢這就去辦。」
說著就要出門。
「若是那人真在觀里,讓皇兄先勿要輕舉妄動,攔著莫讓他離開就是。」
「是,奴婢明白。」闌珊頓了一下,不解問道:「這事兒您怎不著將軍去辦?」畢竟他的人馬四處遍布,找他傳信或更快些。
靜和想起孔冶的性子,要是讓他知曉玉葫的小殿下或許藏在觀內,依著他的性子,必然不能讓這位聰明絕頂的小殿下活過第二日。
神不知鬼不覺叫他死在琛德觀內,是再好不過的,既免了日後禍患,又甩清了關係,便是玉葫想發作都找不到機會,畢竟這位小殿下在觀內無人知曉,他死了,真要追究起來不過是他命不好罷了。
玉葫非但不能追究,還只得吃個啞巴虧,即便追究,反倒會叫大宴倒打一耙,玉葫的小殿下暗藏在大宴國的皇家寺廟裡,必然是圖謀不軌,以此作借口,便可出兵攻打玉葫,沒了這位殿下,玉葫必然大亂,民心必散,玉葫即便有池黎坐鎮,那也不足為懼。
這招雖可逆大宴滅國之局,但卻免不了塗炭生靈戰火連天之災,不止是那位小殿下,被戰火牽連的兩國將士甚至民眾的死傷結局不過是定數罷了。
她要的不是這些,逆大宴滅國之局,還有別的法子,那小殿下未必好死,可這法子也非萬無一失,她若告訴了孔冶,他未必能同意自己的主意,為恐意見不一徒生是非,她猶豫再三,還是不能叫孔冶知道。
她皺眉看向闌珊,神色凝重囑咐道:「這事先瞞著他,莫要讓他知曉。」
闌珊眼見著靜和的神色,便知事關重要,忙點了點頭,未恐叫門口看守的明木看出來,闌珊將信封塞進了懷裡,而後收拾起靜和用完的碗筷,佯裝無事的端著盤子才出了帳子。
這廂兩尺之外的孔冶渾然未覺,他自入了帳篷。便倒在了榻上,仰睡著看著帳頂,心緒卻飄掉的老遠。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手上摸去,此刻心臟已經恢復正常的跳動,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躁鬱的心,兀自笑了一聲。
他當真如齊鈺所言,是個木頭了,二十年多年裡,他的生命里除了疆域的遼闊戰場,便是死傷遍地鮮血淋漓的屍首,國局未定,四周虎狼環伺,幾乎是任誰都想朝著大宴這塊肥肉上扯咬上幾口,如此局勢之下,他從未想過兒女情長。
他不是不懂,只是沒想過自己會對長公主動心,那樣一位聲名狼藉的殿下,他卻動了心?饒是他自己,在認清心意后,都有些手足無措。
但他確實是起了心思,不是簡單的需求衝動,新婚那幾日,她躺在自己身側時,他卻是起過衝動,他辨別的出,現在心口的躁動與那時截然不同,尤其是見她一雙清冷冷的眼眸看向自己時,心,幾乎不可抑制的軟的一塌糊塗。
他是動心了,可長公主呢?他不免想到她那副清冷只念菩薩的樣子,嘴角一嘖,覺得有些發愁,現如今的長公主,顯然是對他歇了心思了。
他心煩的又坐了起來,失神的看向帳門,現如今這情況,倒像是菩薩來替孟靜和來報復他來的。
不免又是輕嘆了口氣。
夜在這林間漸深,今夜無月,四處是霧霾一片,空氣都比別的時候要深重些,輕吸一口氣,是潮濕微沉的味道。
他們離姜城已不遠,再有兩城便到了,若是腳程幹些,約莫七日便能到了。
離姜城越近,四周的土地裂縫因乾涸便越寬越長,草木皆因乾旱缺水枯乾萎黃一片。
翌日一早,隊伍便不做耽擱,休整好便又要啟程。
齊鈺核查好車馬物資,便對著一旁的孔冶道:「前面有山匪埋路,你可有法子避過?」
會在此處休整,也是因為那山匪的緣故,前面的玉化山道,常有山匪埋伏,這些匪徒不受知州管轄,又有山勢依靠,易守難攻難以剿殺,時日一長,便渾不怕起來,只要是往來過路,便會出來攔道,鮮少有能安然過去的。
如今又逢乾旱之災,雖然這邊未被波及到,但從姜城離散逃亡的災民大都逃到了這兩城,食物也逐漸短缺,自食溫飽都難,來往商客便漸漸少了,這些山匪被餓了些日子,早就紅了眼,見到這樣長列的物資,不搶不殺,是絕無可能的。
他們為保安全,昨夜才在這玉化山道前的山林歇了一夜做上部署。
孔冶聞言神色未變,眼皮一掀道:「有,直接剿了他們,倒省事。」
「可我們現在沒那功夫。」如今緊著災情,時間上不大允許,如若不然,給他三日,他便能將這禍害的山匪全給擊殺滅了。
這點齊鈺倒信,畢竟他們今日帶的人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與這些山野土匪相比,剿殺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可如今,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孔冶看了眼跟前這一車食糧,眸底一道光閃過,看向齊鈺道:「將這一車糧食卸了一半,隨便塞些衣物,讓人偽裝成路過逃亡的商人,先去引路。」
齊鈺幾乎一瞬間便料想了他的用意,兩人相處已二十多載,尤其是在戰場這幾年,早已默契十足。
他忙下去著人安排,又聽到後面孔冶道:「派老於他們去,能引開脫身最好,若是不能,那便先佯裝被俘,尋到機會佔據他們的守衛點。」
老於一行人,皆是身手極其矯健的,人卻都不大強健,都是清一水的瘦弱身形,這樣的人最具迷惑性,見這樣的人護隊,倒不擔心那群山匪不動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