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只是什麼?」孔冶神色肅穆問道。
連一旁的闌珊都不禁瞪大了眼睛,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老御醫見他們被自己嚇到,忙笑著道:「將軍莫慌,是公主以往的老毛病了,身子還是一貫的虛弱,體乏,還需的藥理再補補才是。」
「只是這些?」孔冶眼眸深深看著他問道。
「自然自然,公主毫髮無傷,無內外傷的痕迹,將軍可放心的。」
話音一落,小丫頭闌珊也鬆了口氣。
「那你下去熬煮些補身的湯藥來就是。」孔冶道。
老御醫哪裡還敢耽擱,忙點頭應是,退了出去。
另一廂皇宮,郎成剛收到靜和命人飛鴿傳來的書信,馬不停蹄的便往皇帝跟前送。
上面只了了幾句路上所見所聞,報了下平安,只是越往後看,孟嘉熙忽而一頓。
魏王此刻正在他身側,見他神色凝重,有些詫異,伸手將信邊拿過,邊問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須臾后,他猛然抬頭問他:「她怎猜到,那日的和尚裡頭會有那位小殿下?」
孟嘉熙聞言一默,可她既有這個猜想,想來也不是憑空懷疑的,手往案桌上一拍,對著一旁的魏王道:「這事你去查,仔細些莫要讓他們看出什麼端倪來。」
魏王雖也詫異,可這事兒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一個的,他領命便要去辦,只是人走到殿門處,人募得一頓,回頭看他問道:「若真是他?那該如何?」
信上明明白白寫著,禁錮便罷,可這禁錮未免太過簡單了,涉及到國事,怎可能簡單放過?
孟嘉熙聞言神色一深,思索再三隻道:「你先去查!若真是他,能抓便抓,抓不住……便暗地裡殺了。」
魏王嘴角微微一勾,很是滿意這個答覆,腳步匆匆的便往門外去,若仔細看,可見他腳步雀躍非常,顯然這消息於他而言,是個好消息,不僅僅是對他而言,於孟嘉熙,正是是整個大宴,都是個好消息才是。
琛德觀上,孔老夫人剛做完晚課,正要休息,只聽門外傳來一聲敲門聲。
「是誰?」李媽媽走到屋門處問道。
「李媽媽,是我,青梅聲音溫溫柔柔,在這空曠的院子里顯得格外透亮。
孔許氏有些詫異的與李媽媽對視一眼,這樣深的夜,來敲門做甚?
李媽媽道:「青梅啊,老夫人已準備歇下了,可是你家姑娘找老夫人有什麼要事?」
門外聞聲果然一頓,而後歉意道:「也沒旁的事兒,只是今日十五,我家姑娘聽聞永知大師每到這日都會做壇誦經,本想著與老夫人一起,只是沒想到這樣不巧。」
十五會做壇?再這樣深的夜裡?孔老夫人也是一愣,她入觀內拜佛多年,也聞所未聞。
「那不叨擾老夫人休息了,我這邊去回了姑娘。」說罷便要離去。
「無事,你去回你家主子,老身稍後便到。」孔許氏募得出聲,對著外頭道。
小丫頭聞言一喜,應道:「好好,我這便回去通知姑娘。」
人剛一走,李媽媽便上前攙扶著孔許氏下榻,邊道:「這麼晚了,這觀裡頭又實在漆黑,您腿腳不便,要事有什麼閃失,奴婢可如何向將軍交代。」
孔許氏聞言只是笑了笑,依著她的力道站了起來,而後道:「有什麼放心不下的,讓那波人暗地裡護著就是,我都這把年紀了,能出什麼事兒?」
李媽媽見她堅持,也不好再勸,只是點了點頭頭,卻又不放心道:「我再命些個丫鬟跟著才是,多掌些燈火,照明些路才是。」
孔許氏看了她一眼,也不再攔她,笑著由她。
約莫一刻鐘和,王雨燕在禪房門前看見了孔許氏的身影,一見著她,便揚起乖巧的笑上前,攙扶住她歉道:「是玉燕的錯了,早知道老夫人歇下,哪裡還敢著人去打擾,真是該死了。」
她言語軟軟,又嬌俏可人,這哪裡是在認錯,分明是在撒嬌撒痴才是。
果然,孔許氏被她哄的眉開眼笑,笑著拍了拍她道:「還好你找人來了,要是沒著人叫我,讓我錯過了,那可真的要怪你了,到時候老身可不再理你了。」
王雨燕聞言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嬌俏道:「好險好險,還好叫青梅去通知了,若是老夫人真的不理我了,那雨燕可實在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孔許氏笑的更是開懷,李媽媽則是跟在她身側,小心的攙扶著她,低頭看著路,自打孔許氏與她說明自己對王雨燕的態度后,她便多少明白了些事兒,譬如現在,不過是老夫人的外交令罷了,雖看似親近卻當不得真。
「那法壇在哪?」老夫人跟著走過了兩條迴廊,忍不住問道。
王雨燕聞言知她是累了,甚是體貼的的用力攙扶著她,讓她半壓在自己身上:「聽觀里的小師父說,在後院的禪廟裡,約莫穿過前面的寺廊,再走一條廊便到了。」
孔許氏點了點頭,抬頭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前頭一片漆黑,約莫廊檐擋著,看不出前頭寺廟的光亮。
約莫一刻鐘后,他們才算走了禪廟。
四周燈火熹微,只有五六盞燈火燃起,亮在廊檐下,隨風搖曳擺動,每一晃蕩便由暗上幾分。
剛入院子,便聽到一聲聲誦經聲音,禪廟裡有一高台設著,四周滿是蒲團圍繞,和尚們皆跪坐在上面,一眼望去,顯少有空位,只零星幾個位置,而公知此刻正端坐在高台上,專心致志誦讀經文。
「老夫人,沒有相鄰的位置了,坐那吧,中間只隔了兩個人呢。」孔許氏看向王雨燕手指的位置,在人群中央,也算是個好位置,相不相鄰的,孔許氏倒不大在乎。
孔許氏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他們腳步輕慢,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個位置,孔許氏最先跪倒在地,雙手合十祈禱,跟著高台上跪立的永知誦經。
而王雨燕則跪拜在隔離兩人的位置。
約莫一刻鐘后,孔許氏隱約察覺到不遠處的王雨燕起身了,也不是是去做甚,但不過須臾便又回來,孔許氏眼眸輕輕一掀,雖只能瞧見她的背影,但模樣卻很虔誠。
這處誦經聲朗朗,燈會熹微閃閃,相鄰不遠的院子里亦能聽見尚還清晰的誦讀聲。
「嘎吱……」一聲,破舊的屋門叫人輕輕推開,很快又是一聲傳來,是門又被關上了。
裡頭漆黑一片,什麼光亮也不見,在這近乎要荒蕪的院子里,實在很不起眼。
卻聽到漆黑一片的屋子裡,忽傳來一聲女子的嘲諷聲:「你可是饢包了些?見個面也要我來想辦法。」
這聲音嬌柔,卻帶著股子傲氣,月光透過破爛的窗紙照在少女的面上,模樣溫婉青雅,赫然是此刻應當在隔壁禪院里的王雨燕。
「是你要來見吾,吾要著什麼急?」回答她的是道略帶沙啞的男人聲音。
王雨燕聞言面色略有些不虞,看著他道:「你不該喊我聲阿姐嗎?」
男人聞言嗤笑一聲道:「阿姐?喊誰?你是國公爺家的嫡出姑娘,也配的吾喊一聲阿姐?」
王雨燕叫他諷的臉緋紅一片,咬了咬唇,考慮時間緊迫便懶得與他計較,只道:「想個法子,殺了長公主。」
話剛落下,只聽見對面男人一把推開玩弄的椅子,回道:「殺不了。」
王雨燕瞪大了眼睛,裡頭滿是不可置信:「殺不了?憑你怎可能殺不了,你是不肯,還是不能?」
「不肯也不能。」他頓了一下,又看向王雨燕警告道「你也給吾消停點!莫在壞了吾的事兒!她要是出了事,你也陪她死便罷了!」
王雨燕像是想到什麼,心猛然拎起,瞪著一雙眼睛問他:「什麼意思?你看上她呢?不過是見了一面罷了,就不讓我動了嗎?」
男人實在疲於跟她說話,頗有種對牛談情的感覺,厭惡道:「除卻情愛,你的腦子裡還有些什麼?」
見他否定,王雨燕才鬆了口氣,不是便好:「那是什麼?」
那男人耐心逐漸耗盡,手敲進著老破的案牘,抬頭問她:「可有事什麼正事兒!冒死前來,你就這些個雞毛算皮的小事兒?你要是覺得自己的命不值錢,倒沒必要再拉上吾的!」
王雨燕咬了咬唇,壓下心中的怒火,將一封信件扔給他:「那日驛站的消息,那探子去核實了,基本與上無異,他們送不上來,只得由我來送。」
男人接過信便塞在了懷裡,不想再與她廢話一個字,旋即便要離去,只是臨走時還不住警告她:「孟靜和於我還有大用,你別動她,你以為你那些個把戲糊弄的了幾個人?那日陳太傅的宴席上,那用來陷害孟靜和的玉佩正落在孔冶手上,尋著蛛絲馬跡查到你只是時間問題,你要犯蠢便滾遠些,要是壞吾的事兒,阿贊也護不了你。」
這話似寒冰沁涼,直讓王雨燕打了個冷顫,男人剛推門出去,就聽見屋內一聲聲女子歇斯底里的聲音,男人只厭惡的看了眼,便閃身離去,他滿身緋紅的袍服在月光下竟有些清冷,一陣吹來,將男人帶著的帽子吹拂開,月光的映照下,男人的頭顱光潔一片,尤其光亮。
男人很快走離了那個破院子,約莫一刻鐘后,才聽見破敗的屋門又一聲虛弱的「吱吖」聲,少女腳步匆匆的往反方向走去。
直到散場,孔許氏才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就見王雨燕笑著迎了過來,她對方才的事兒一無所知。
——
不知為何,靜和總覺得自己被擄后,孔冶像是哪裡變了,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但要說是哪裡不對勁;卻又實在說不清。
明明她早已告知他自己沒受傷,可他卻是日日將葯送到她跟前,親自看著她喝下,無微不至道她實在不大適應,有時就連她禮佛,他都跟著跪在她身側。
她看著眼前黑黢黢的湯藥,柳眉頭細細一擰看著他道:「我沒受傷,身子也有大好,倒不必日日送葯。」
她實在沒好意思說,這葯被那老御醫配的著實苦了些,但若是有效,苦也便罷了,畢竟良藥苦口利於病嘛,但連喝了好幾日,都未真的對症到她的體質,也是了,孟靜和的身子一貫是他調理的,若真是有效,倒也不會如此孱弱了,連來潮都疼的半死不活。
孔冶面無表情的將葯遞上,話音卻半帶著哄意:「嗯,今日這是最後一碗了。」說著還從一旁拿出些蜜餞果脯來放到她跟前。
不僅如此,又拿起另一碗湯藥來,端著與她道:「我陪著你一同苦,想來,你這葯應當沒有我的苦。」
靜和:「……」
那是沒有你的苦……畢竟是我親手配的。
既說不通,靜和無奈只能一把端起那葯盞,閉著眼睛悶頭灌下,那絲絲苦味只衝的她眉宇打結,伸手便拿著一旁的果脯解苦。
再看一旁的孔冶,她喝下他便也跟著灌了進去,即便是喝了多日,他還是仍舊習慣不了那苦味,他卻只是眉宇微皺,很快連眉宇也斂了下去。
靜和邊將碗擱下,邊看著他似不經意道:「那日的山匪,你如何處置了?」
孔冶聞言一頓,伸手替她理了理裙擺:「尚跟著壓在隊伍後面,等到了姜城,便交於本地的知州,讓他們處置便可。」
「會有什麼結果?」
結果?孔冶見她興緻頗濃,便跟她緩緩解釋道:「按照大宴的律法,從匪殺人者,於叛國無異,尤其是手沾無辜百姓性命的,左不過定於鍘刀下得一人頭落地的結局,罪責再重些的,當是車裂刑罰……」
靜和垂眸認真聽來,孔冶見她默不作聲,便知道是她那菩薩心腸又在施捨起可憐來了,可若是對著那些個山匪,卻是有些浪費,他對著她道:「這些人的結局,都是應得的,沒什麼可憐不可憐的,佛學不是講究什麼因果事?他們既然重了惡因,拿得這一惡果,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靜和自也知道這些,她忽然抬頭看著他道:「靜和可否與將軍上了個事兒?」
「你說?」孔冶幾乎毫不猶豫的應道。
靜和咬了咬唇,糾結再三道:「我想保下那些個山匪,不知可行?」
孔冶:「……」
他就知道……但也不知為何,他倒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他嘆了口氣,帶著幾分無奈,聲音不同以往的柔柔與她道:「如何保?怎麼保?」
他聲音輕柔,像是長著在耐心的與孩童講道理一般,讓靜和覺得有些莫名。
她只得先自動屏蔽忽略,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需要將軍幫我一個忙,不知可行?」
她已經做好了,將軍與她談條件的準備了,她緊記師父的一句話:「買賣間,你來往我得失一致,才可存續發展。」
當時她還不大理解,可後台她才漸漸發現,這一論調幾乎在任何人上身上都適用。
只是她沒想到,對面的孔冶想也沒想便應了聲「好。」
靜和:「………」
倒是她想多了……
「好?你可知道我要說些什麼?你便說好?」靜和對他的態度有些不解,看向她柔聲問道。
「我知你有分寸,是什麼事情又有什麼不同?不過是難辦和易辦的區別罷了,但若是你想辦成,便是千難萬難,我也可試著闖一闖?」
那道也不是千難萬難,只要你點頭就行。
靜和倒是沒想到他同意的這麼簡單,她與他解釋道:「我想將這些山匪征入軍營去前線上戰場。」
孔冶顯然沒想到她是這個打算,詫異道問道:「上戰場?」
靜和點了點頭,一字一句說清心中的打算:「對,他們既有罪,那便去贖罪,自然願不願意上戰場,也看他們,若是願意,那用保家衛國的赫赫戰功去贖去以往的罪惡殺孽,若是不願意,那便是他們自尋解脫,該如何懲治便如何懲治,他們自己放棄生的希望,就是菩薩,也救不了他們。」
孔冶覺得她這個法子倒也可以,卻也有些阻力,他道:「充入軍營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營里的弟兄們未必願意與山匪日日為伍。」
畢竟山匪這類人,人人皆恨之,厭之。
這一點靜和自然也考慮過,她道:「那不難,這些人是有死罪在身的,當送在最前線為身後兵卒鋪路,他們若驍勇能得戰功,便能贏得軍營中將士贊同,那便是他們自己的本事,最後會如何,皆看他們自己,要的便是能給他們個機會,你說這樣可行。」
她話一落,只覺得孔冶眼光灼灼地看著自己,她有些莫名,這是她說錯了什麼?
卻見他贊同的點了點頭:「可,只是這事兒需得徵得聖上許可才是,我會命人上柬到朝廷,儘力爭取就是。」
見他願意幫陳,靜和緊繃的心緒募得便鬆了下來,她忽而想起一人,又問道:「那和大當家溫盛,將軍你瞧著如何?」
溫盛?孔冶想起那人,神色很快便冷了下來,方才矮桌上的手緊緊握拳,不虞道:「是個不怕死的性子。」
能怕死嗎?要是怕死,怎敢截了當朝皇帝的親妹妹長公主殿下。
靜和對此評價倒是頗為贊同,點了點頭又道:「除卻這個呢?將軍可發現別的了?」
別的?還能有什麼?他思緒一頓問道:「可是他得罪你?是他設計將你擄走的,若是得罪了你,便也不必再留了,若不是你留了詔令,早在他認降的那日,便已會入了地府。」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溫盛的厭惡,靜和感受的一清二楚,如此,倒是讓她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了,她見溫盛頗有些謀略,又有歸附孔冶的心思,本想引薦引薦,叫他這麼一說,突然便覺得原本滿腔要說的話,全然胎死腹中,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默然嘆了口氣,也罷,也罷,想來溫盛的能耐,倒也不需要她相助的。
她搖了搖頭,有些奄奄的道:「沒事了,再晚些與你說他吧。」
她百無聊奈的掀開了車簾,外頭的熱潮剎時侵襲而來,吹拂到她臉上,空氣里都似乎帶著火浪一般,讓人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好熱!她探頭往外頭看去,四周跪坐著許多衣衫襤褸的流民,各個骨瘦如柴髒亂不堪,他們一見車馬駛過,眼睛便紛紛亮起,面色貪婪的看著,顯然十分期望。
若不是食糧有官兵拿到護著,這些個糧食早叫那些個流民蜂擁搶盡,只是這些流民見是官府的兵車,便知道是朝廷來人賑災的,本已經裹挾著包裹準備離去的人,皆紛紛跟在了馬車後頭,一時間流民跟隨而上,本就很長的隊伍又被拉的不見盡頭。
靜和正要轉頭問他還有多久才到,忽然車窗前出現一支臟手,緊緊的扒著車窗,靜和叫嚇了一跳,往後頭一退,下一刻自己便被人一把抱住。
原來是有流民見馬車上車簾掀起,是個貌美的姑娘,知曉姑娘大多心善,禁不起求拜,便尋著幾乎往馬車處沖,侍衛雖立即攔截,將他攔在了一旁,但卻叫他一把抓住了窗口,才有這麼一遭。
孔冶一把將那車簾放下,而後低頭看向已經被傻了的靜和,他輕輕撫著她的背安撫道:「越往前走,流民便越多,多日的流離失所飢餓難耐,大多已經喪失了純良,現如今還活下來的,已然與動物無異,他們滿腦子只有飽腹,衝動且無法剋制……」
靜和想起放下那乾枯的手掌,與那已然空靈飄渺的眼睛,心有絲絲的疼,她所處的城南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少有如此大旱,這樣的流民她是平生里第一回見。
她緩緩從孔冶懷裡起來,撤出了他的懷抱,看著他問道:「我們何時到?」
「明日便能到了。」他看了眼外頭轉頭又道:「姜城流民太多,即便是知州府上也見不得安全,殿下你與齊鈺還是繼續往下一站去,我命人護著……」
齊鈺傷重還未痊癒再加上靜和心太軟,他們兩人留在姜城實在不大合適,他想起下一站正是皇帝讓靜和前去養病的華陽,既是皇帝聖旨,他自然是要將靜和送去華陽的。
「我要留下。」他話還未說完,就聽到靜和言辭堅定道。
孔冶眉頭一擰,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道:「不行,皇帝下的令,是讓殿下你前去華陽養病的,殿下如此,讓我如何交待?」
靜和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堅持,她眼神堅定道:「皇兄那處我會去信解釋的,無需你去交代什麼?若是他有什麼責罰,我會一力攔下。」
她這話顯然無半分要與他商量的意思。
即便如此,孔冶依舊拒絕道:「姜城那樣的地方,你是一刻都不能呆的,你還是儘早死了心,安心與齊鈺去華陽,再過兩個時辰,路到長風道你我便可分道,即便你要去信給聖上不願呆在華陽,但我也會應旨將你送去。」
靜和見他油鹽不進,有幾分氣惱,紅著一雙眼睛看著他道:「將軍,你當知我是修佛之人,如今流民受災在我眼前,要我置若罔聞坐視不理?你當我能心安理得?即便你讓人送我去華陽,我也可半路跳車轉道再去,即便你綁著我送我去華陽,到了華陽我也可再來,綁著我送回去一次,我便可逃脫著來姜城一次,你該知道我的性子,何至於逼我做到那個地步?」
兩人相互對峙,皆是分毫不讓,孔冶眉頭緊皺,神色深沉似海,滿是怒火,卻是無處可發;這些日子的相處,他自然知曉靜和的性子,從不開半分玩笑,向來言出必行。
他想發怒,可看著面前紅著眼淚盈盈的她,又實在生不起來,也不知幾回了,這些日子回回的無奈,都是因著她。
無力又無奈,他唇舌抵著腮幫募得嘆了口氣。
靜和敏銳的感知到男人的無奈,她又放低了姿態妥協道:「讓我在你跟前,你便可放心些,畢竟是在你家眼前,如論出了何時你都可及時來護我,你便這麼篤定,之前山匪或是火災的事,不會再生一次?即便你信齊先生也能護好我,可我卻不信他,他如今身負重傷,護著自己都還吃力,莫說我與他同行了,你就這麼放心將我交給他嗎?」
孔冶「……」
本來是放心的,現在倒是真的不怎麼放心了。
不遠處的馬車上,齊鈺正熱的昏昏沉沉,也不知是是哪裡吹來的風,猛的便是「阿嚏」一聲,直將他打的驚醒,他掀開帘子往外頭看了一眼,便又躺了下來,翻身繼續睡去。
孔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