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雲冉冉猛烈的感受到了小阿柒憤怒的眼神。

直覺告訴她,他恢復了,他又從阿巴阿巴的小傻子變回了那個摸一把就臉紅的傲嬌少年。

雖然喜歡,可是讓人頭疼。

他沉著臉瞪她,她覺著再不管管,他就要鬧了……

她朝卿和伸出手:「還是我來吧。」

卿和彎眸笑:「我最會開導師弟了,別擔心。」

雲冉冉想他畢竟是大師兄,師弟眾多,平日沒少做工作,便同意了,將兩人留下,轉身去驛站租馬車。

卿和見她走遠,把玩著掌心的髮帶,朝少年露齒一笑。

小阿柒冷冰冰的望著他,片刻后神情一凜,黑眸中殺氣四溢:「是你。」

卿和笑:「歡喜么?」

「你是怎麼爬出地淵的?結界分明還好好的。」沒等卿和回答,小阿柒眼驟然一眯,「顏修明……」

卿和不置可否,懶洋洋的笑。

「是你叫顏修明墜入地淵,命他為你砍斷了鎖鏈。」

卿和搖頭:「別冤枉我,是他自己進的地淵。」

這傢伙的鬼話一個字兒都不能信,小阿柒身上寒氣漸起。

卿和遠眺滄瀾府,懶懶笑道:「你殺了我,我不過再回去睡個十幾年,可你這具分、身,與本體有了牽連,保得住么?」

天衍眸色沉沉。

「跟著她做什麼?」

卿和嘆息:「我能有什麼壞心眼兒?出了結界修為大削,做不了什麼,多年不見天日,不過出去瞧瞧山海……」

他頓了頓,目光大有深意的落在天衍臉上。

「沒有自由這種事,別人不理解,你還不懂我么?」

「不如彼此放過,如何?」

少年依舊不語,但黑眸中的殺氣卻減弱了許多。

卿和知他應了,便笑著替他解開腕間的髮帶,隨後將那冰涼絲軟的髮帶在自個兒手腕上繞了幾圈,打了個死結。

天衍的目光落在那薄草色的髮帶上,目光逐漸複雜。

雲冉冉租好馬車回來,見兩人很和諧,很滿意,但綁在小阿柒腕上的髮帶沒了,便同卿和道:「師兄,他不能……」

卿和道:「師弟方才同我保證過了,不會有問題,我看著他,出了什麼事兒,我負責。」

師兄很自信,那也行吧……

雲冉冉看了一眼自個兒的髮帶,師兄好像沒有要還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要,乾脆不問了。

她招呼兩人上了馬車,便往境雲天的方向去。

半月之後,三人便到了境雲天西行五百里,秘境所在處。

彼時天色已暗,可這裡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只一片荒原和雜草。

卿和道:「秘境通常隱在結界之下,入口亦不穩定,你拿著鑰匙四處走走,大概就能找到。」

雲冉冉便將鑰匙攥在掌心,漫無目的的在荒原上來回走。

她邊走邊問:「師兄,你知道這秘境是關於什麼么?」

「我聽說若是仙尊隕落的洞府,大概率可以得到衣缽傳承,若是魔尊的遺留物,很可能會步入陷阱之中,成為大魔復生的養料。」

卿和懶洋洋的問:「你怕么?」

雲冉冉道:「還行吧,不過師兄若是有所顧忌,倒是可以在外候著。」

「我跟師兄保證,我得到的東西,定然同師兄和小柒均分。」

卿和微微一怔,笑:「我可以信任你么?」

他像是隨口一問,但那雙眼眸卻顯得異常認真。

雲冉冉拍胸脯:「當然。」

卿和瞧了她片刻,笑道:「說了一同進去,我自是不怕的。」

就在這時,雲冉冉掌心的鑰匙忽而光芒大盛,隨後便突兀的化為一道流光,往前方撞去,像是撞到了某樣屏障上,緊跟著便響起了碎裂之聲。

眼前的荒原和雜草在一瞬間消失不見,眼前漆黑一片。

雲冉冉情急之下拽住了小柒的手,少年默默看她一眼,沒有反抗。

黑暗在幾息之後消散了,片刻之後,耳邊聽到了嘹亮的蟬鳴,隨後,濕潤的河風掠過了鼻端。

雲冉冉睜開眼,看見了一座漂泊在水上的小鎮,一輪圓月懸在高空,灑下幽幽的銀霜,而她正在站在郊外通往小鎮的石子路上。

鎮子外圍分割成整齊的田地,種的卻不是農作物,而是各種靈藥靈草,一片絳紫、一片粉紅,一片金光,散發著誘人的靈氣,在月光下閃著潤澤的光。

這是怎麼回事?

雲冉冉很驚訝,這怎麼同她想的不一樣?不應該是廢墟、洞窟、墳冢一類的么?

怎麼會是一座小鎮?而且瞧上去還有人生活,外面這些靈田種的皆是外界罕見的靈植,靈氣濃郁程度,她見所未見。

這秘境竟是一座被封印的小鎮?

太奇怪了。

這個小鎮比從前見過的清溪村大上不少,房屋也整齊乾淨,遠處房屋還飄著炊煙,像是有人正在準備晚餐。

小柒腦迴路迥異無法溝通,雲冉冉便去問卿和:「師兄,你可知這怎麼回事?」

卿和搖頭。

那只有進村子看看了,但這場景無論怎麼看都有些詭異,她不敢貿然前行,就在這時,一隻小黃狗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直撲向她的褲腿,「嗷嗚」一聲就咬住不松。

雲冉冉彎腰朝小黃狗撈去。

身後的草叢驀然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雲冉冉驚訝之餘回頭看去,便瞧見一雙焦急又恐懼的黑眼睛,又大又圓,藏的不甚好,在與她對上的一瞬間,嚇得立刻縮了回去。

雲冉冉略一思量,便將小黃狗扯開,撈進手裡,小黃狗因為恐懼朝她發出低吼,她便從兜里摸出一隻野果,塞進它嘴裡,隨後將它往身後一丟,不再管了。

小黃狗低低「嗚」了兩聲,轉身跑進身後的草叢中,草叢又是一陣搖晃,很快便歸於安靜。

卿和笑眯眯:「放走做什麼,抓了問話啊。」

雲冉冉道:「師兄,別欺負小孩啊,鎮里不是有人么,我們去問大人。」

卿和不再說話,臨行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彎眸笑了笑。

雲冉冉帶著兩人便往鎮里去,三人動靜不算大,但走到鎮子口,便被人攔住了。

是四五個壯年男人和一個斯文的中年人。

幾人站在入口處,頭頂上一塊石頭砌成的門樓,上面用紅漆寫著「靈光鎮」三個字。

中年人笑著上前一步,問:「我是靈光鎮的鎮長崔海,幾位從何處來?」

雲冉冉不知該如何解釋,便道:「在野外修行的時候,誤打誤撞便進入了這裡,不知道這裡究竟什麼情況,崔鎮長可否與我們解釋一下?」

崔海和藹的道:「來者皆是客,既然三位有緣來此,不如一道吃些便飯,再慢慢了解。」

雲冉冉應了聲「好」,便隨村長去了。

那幾個壯年男人臉色卻不甚好看,但礙於鎮長,最終什麼都沒說。

三人隨著鎮長往鎮中心走,沿途雲冉冉看到不少人從家裡出來,熱絡的同鎮長打招呼,同時也對他們好奇的上下打量。

雲冉冉看著這一群男男女女,有老有少的,覺著鎮長人緣真不錯。

鎮長來在一棟二層大宅前停下,示意三人進去。

進去之後便是一個露天的長庭,內里擱著一張木製圓桌,上面擺了一壇壇的美酒,卻並未有任何果蔬肉類。

雲冉冉有些疑惑,不是吃飯么?怎麼只有酒?

她方才觀察過,靈光鎮的人身上有著充裕的靈氣,比外界普通百姓強上許多,但論起修為,還比不上小柒,定然是要進食的,可桌上只有酒,沒有任何食物,她聯想到方才看到的葯田,也沒有種植任何農作物,那他們平日都以什麼為食?

崔海走上前,打開桌上酒罈的封口,取過瓷碗,倒了滿滿一杯。

酒液是濃郁的奶白色,在傾倒的過程中,散發出惑人的香氣,讓她口舌生津,忍不住想伸手取過就喝。

崔海一共倒了四碗,將三碗推到他們面前,笑著道:「這是我們靈光鎮的特產,靈花釀,就是用諸位方才見到的靈草釀造而成,對身體大有裨益,我們日常也是以這種花釀為食。」

竟然以花釀為食?那身體里靈氣充裕就說得通了,畢竟這種東西清理身體濁物還是很有用的。

崔海道:「幾位今夜不如就住在我家,有什麼問題天亮了再作打算。」

「我們這兒入夜了不太安全,諸位還請不要亂跑。」

雲冉冉想到方才那個躲在草叢裡的孩子,便道:「不太安全?有個孩子還在郊外呢。」

崔海聞言一愣,臉色有些不好看:「怎麼又跑出去了,那孩子有些不正常,總愛說胡話,真讓人操心。」

「諸位請自便,如若要休息,上二樓即可,我得出門一趟。」他說完便匆匆離去,看樣子是打算去找那個小孩,可他說那小孩不正常是什麼意思?

雲冉冉走近正在收拾桌子的小侍女,問:「那小孩怎麼了?」

小侍女嚇了一跳,看見是她,勉強笑了笑:「小白自幼沒了父母,叛逆又胡來,總是說謊欺負人,大家心疼他,都變著法子哄他,可他一天比一天變本加厲。」

「最近精神狀況也不太好,總是說些瘋言瘋語,還一聲不吭的跑去郊外,讓鎮長操碎了心。」

小白看來是那孩子的名字。

雲冉冉瞧這姑娘人美心善,也不像撒謊的樣子,便不再問,拿起桌上的靈花釀,略一思量,一飲而盡。

剛喝完擱下瓷碗,手臂驀然被一隻髒兮兮的小手攥住,她一低頭,對上了少年一雙黑漆漆的眼。

約莫十三四歲,是個男孩,眼眸里滿是倔強和警惕。

這不是她在草叢中看過的那個孩子么?他什麼時候跑進來的?怎麼能在她沒注意到的情況下挨到她身邊?

小孩緊緊攥著她的手腕,聲音因為緊張有些尖銳:「別喝。」

雲冉冉看著一乾二淨的碗:……

這不早說……

小孩死死盯著她,五官因為恐懼有些扭曲變形,一張小臉顯得格外陰沉。

「他們都有問題。」

這小孩的確很奇怪,她便問:「他們是誰?有什麼問題?」

小孩攥她的手指驀然用力,眼眸也在一瞬間亮的駭人。

「鎮上的人。」

「鎮上的人都瘋了。」

這難道就是他們口中的瘋言瘋語么?

小孩有些激動,他踮起腳尖,在雲冉冉耳邊道。

「他們每一個人都殺了人。」

小孩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叫雲冉冉頭皮一陣發麻。

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可沒等她細問,崔海氣喘吁吁的從大門跑進來,一看見小白,當即走上前,一伸手把他抓回懷裡,氣道:「不知道我多擔心你么,就知道亂跑,以後天黑不許去後山,聽見了沒?」

小白沒說話,也沒掙扎,被他抓著就一動不動。

崔海又看向雲冉冉,擠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書白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就帶走,你們也別放在心上。」

雲冉冉看著沉默的小孩,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

崔海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苦笑道:「這孩子是不是跟你們說什麼胡言亂語了?」

「類似我們都殺人了什麼的?」

啊?這……

崔海看到雲冉冉尷尬的表情,便道:「他啊,逢人就這麼說,不知道是吃壞了東西,還是受了什麼刺激,好好的孩子變得神神叨叨,可愁死人了。」

崔海如此坦然,倒叫雲冉冉不好意思起來,她訕訕笑道:「沒事就好。」

崔海嘆了口氣,拽著小白的胳膊將他往後院帶,一路絮絮叨叨的數落:「怎麼把自己搞的這麼臟,有沒有受傷?」

聲音愈來愈遠,漸漸消失不見。

雲冉冉回過頭,剛想問卿和意見,便見他舉起那碗花釀,仰頭喝了,片刻后滿足的放下,一滴不剩。

雲冉冉:……

卿和看著獃滯的雲冉冉,笑眯眯:「你都喝了,總要與你同生共死嘛。」

雲冉冉覺著這師兄怎麼比小白還能胡說八道呢。

她又看小柒,想著事兒沒弄清楚,叫他先別喝了,剛看過去,便見他已經在擦嘴了……

真不省心……

後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大概是崔海在給小白洗澡,院子里獨留一輪圓月,清清冷冷。

小侍女前來,說被褥已經收拾好,叫他們上樓休息。

雲冉冉便帶著兩人上樓,小侍女收拾了兩間出來,被褥鬆軟,乾乾淨淨,還有好聞的藥草香味兒。

小侍女退去后,三人待在外面的長廊上,打量小鎮。

入目是整齊的建築群,灰瓦白牆,錯落有致,再普通不過。

雲冉冉倚在欄杆上,眉間有夜風掠過,她問卿和:「師兄怎麼看?你覺著是哪一邊出了問題?」

卿和背靠著欄杆,用兩隻手肘閑閑支著身體,側眸瞅她。

「崔海都沒問我們是做什麼的,又要往哪裡去。」

「一個被封印的小鎮,看見外來人居然絲毫不警惕,就這樣請我們進家門……」

他笑了笑:「他對我們絲毫不好奇呢。」

雲冉冉也想到這點,介面道:「好像根本無需知道一樣,是太淳樸善良毫無戒備之心還是……」

卿和道:「是啊,死人就完全不用擔心,也沒有問的必要了。」

這話他說的極輕鬆,輕鬆到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樣。

卿和總是懶洋洋的,嫌不夠熱鬧,說起生死來總像開玩笑,小柒就都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活在自己的世界了,時時想死去。

一個比一個奇怪。

雲冉冉道:「所以師兄也懷疑鎮長?你相信那個小孩說的話?」

卿和搖頭:「不知道,兩個都奇怪。」

雲冉冉覺著現在就算去問也找不到人,不如先睡了明日再做打算。

既然有了卿和,小柒自然和卿和一間,她便不再管,轉身走進房間,反手關房門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扣在門板上,高大的少年面無表情的擠進了門內。

雲冉冉看著進她門的小柒,一時有些錯愕,隨後很快安撫道:「小柒,你同師兄待在一塊兒,他看著你比較方便。」

小柒表情冷淡,不由分說的靠近她,低聲道:「擔心的話,可以綁我。」

這傢伙,從前綁他的時候一副要死的樣子,現在竟然主動要求?

怎麼,這種事還能上癮么?雲冉冉百思不得其解。

卿和站在門口,笑眼看著這一切,隨後溫和道:「既然如此,那我去隔壁,若有事,便叫我。」

雲冉冉點頭應是,眾人便都回了房裡。

因著床大,雲冉冉乾脆將小柒縛了手腳,扔進床內側,又用被子將他裹好,自個兒往外睡,幾乎躺在床沿上。

片刻后,房裡的燈火暗了,月亮也被厚實的雲層遮蓋,整個小鎮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雲冉冉睡得迷迷糊糊,忽而有什麼冰涼軟膩的東西碰到了她的臉,她猛然驚醒,便對上一雙漆黑的眼。

頭皮一陣發麻,在對方發出「噓」的一聲后,才壓抑住喉中的尖叫,快速冷靜下來。

她從兜里掏出一枚熒光石,勉強照亮了四周。

這深更半夜爬到她床邊,還用手碰她臉蛋的正是先前的那個小孩,此刻洗乾淨了,倒也是個清秀的男孩子。

他神情陰鬱,死死的盯著她。

這傢伙果然有病啊,大半夜的,嚇死個人,這小孩怎麼每次都悄無聲息的……

內側的小柒也清醒過來,他因為被縛無法起身,正要抬頭,一隻手便伸過來,將他按回被子里,輕柔的揉了揉他的頭髮,似乎是在安撫他。

他煩悶的甩甩頭,想叫她放開,卻被她警告似的捂住了口舌。

到了舌尖的音便成了含糊不清的嗚聲,他氣紅了臉。

雲冉冉察覺到掌心升起的熱度,知道這傢伙又炸了,陰沉沉的小孩還在這兒,不想同他折騰,便傳音道:「是你要進來睡的,再鬧就去同師兄睡。」

小柒悶哼一聲,終究消停了。

雲冉冉本就是合衣睡的,此刻坐直身體,看向小孩,問:「你怎麼跑來了?」

「我叫尹書白。」他聲音低低的,顯出少年的清脆,「我說的是真的,你要信我。」

雲冉冉沒好氣:「你三更半夜跑到我床上要我怎麼信你?」

尹書白低下頭,情緒更低落:「我是怕被他們發現……」

「我親眼看見他們殺了人,不止一個,原本村子里不止這些鎮民的,錢叔、張嬸都沒了,我上回親眼看見崔叔拿刀捅進他夫人的胸口。」

他停頓了下,才又續道:「第二天我趕緊來找人,夫人果然沒了,到處都找不到,也沒有墳,也沒有屍體。」

「我、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跟鎮里其他人說了,可大家都覺得我瘋了,是我有問題。」

「說大家都看見夫人前些日子出了鎮,去外界了,我一定是過度緊張出現了幻覺。」

雲冉冉有些驚訝,問:「你們可以出去外界?」

尹書白道:「尋常是不行的,但他們說特定的時間得到鎮長的允許就可以。」

這小孩說話有條有理,不像是胡編亂造,雲冉冉略一思索,問:「那你知道鎮上的人為什麼要殺人么?」

尹書白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片刻后才緩緩道:「鎮上的人越來越少了。」

「會不會是去外界沒回來?閉塞的環境,出去后發現外界更好,不想回來也是人之常情啊。」

小孩猛然抬頭看她,狠狠的錘了一下床沿,大聲道:「我說了,他們都死了,被殺掉了。」

他喊完覺得不妥,頓時咬牙不語,胸口劇烈起伏,一雙眸子憤怒的駭人。

這聲音過大,崔海大概很快就會來尋人了,小孩惡狠狠的看她一眼,便跳下床,往門口走。

雲冉冉叫住他,問:「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

小孩身影一頓,沒有回頭,輕聲道:「你對阿黃挺好的,大概是個好人。」

雲冉冉眉心一擰,語氣有些不悅:「就因為這個?我是陌生人,外界來的,就因為我對你的狗好,就冒失的把鎮子里的事情告訴我?」

「與朝夕相處的人比起來,我更加可靠么?」

小孩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小孩猶猶豫豫,原本還想說什麼,樓下忽而燃起燭火,很快便傳來腳步聲,他一驚,快速拉開門跑了出去。

雲冉冉熄了熒光石,坐在一片黑暗中。

崔海對他們不設防,直接邀請到家裡,小孩對他們不設防,跑來把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

這事兒怎麼看怎麼詭異,這鎮子里到底藏著什麼秘辛啊……

雲冉冉頗為頭痛,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她叫卿和看著小柒,自己出了宅子,走到葯田時,看到不少人在葯田裡忙碌,便隨便找了個坐在田邊抽煙的大叔搭話。

「昨夜承蒙崔鎮長招待,不勝感激,我有些小玩意兒適合女子,原想送給鎮長夫人,可原來鎮長沒有夫人。」

大叔吐出一口煙圈,笑道:「有的,鎮長夫人出去辦事了。」

雲冉冉便好奇道:「這鎮子可以隨意進出?」

大叔道:「不能,不過有些特殊時候可以,我們這兒盛產靈藥,時間長了,便有人帶著靈藥出去交易,換些物資回來。」

他笑了笑:「夫人走那日,我們幾個親自送的,盼著她能帶些好東西回來。」

這大叔也面善,不似作偽,雲冉冉後來又拐著彎問了幾個人,得到了同樣的答案,沉思之餘,又問了關於尹書白的事兒,大家也都覺著孩子可憐,恐怕是上次發燒燒壞了腦子。

這……

究竟是一個小孩撒謊,還是全村人都在撒謊,叫人實在難以抉擇。

傍晚的時候,她站在鬱鬱蔥蔥的花海中,後背忽而被什麼砸了一下,轉過頭,便瞧見了尹書白。

小孩穿著漿洗乾淨的淺藍色衣服,襯的小臉白白嫩嫩,就是神情總是陰沉,被他盯久了不太舒服。

雲冉冉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小孩愣了一下,輕聲道:「我沒撒謊。」

雲冉冉想,也許真的沒撒謊,但可能看見的也不是事實,也許是受了什麼迷惑。

尹書白道:「我沒有受到迷惑,我很清醒,我親眼看見的,我覺得,他們受到了詛咒。」

詛咒?

尹書白認真道:「是的,詛咒,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許他們真的以為自己把人送出了靈光鎮,但實際上殺了。」

「他們說交換物資,可張嬸、錢叔、夫人……走了那麼多人,鎮上卻一點外來物資都沒有。」

「我覺得我們根本無法走出靈光鎮。」

雲冉冉問:「靈光鎮有老人有小孩,又與世隔絕,你說的詛咒,從何而來呢?」

尹書白略一猶豫,拉住她的手:「我帶你去看一個東西,但是……」

他頓了頓,才緩緩道:「鎮上的人都看不見,他們都說我瘋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如果你也……那可能真是我瘋了。」

這……

雲冉冉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畢竟比起崔海來,這個小孩更加詭異。

但他一副走投無路的拉著她手的樣子,讓她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吧,我跟你去。」

尹書白因她這句話有些高興,許久未曾笑過的小臉上擠出了一抹怪異的微笑。

雲冉冉莫名有些發毛。

暮色漸漸降臨,籠罩在安靜的靈光鎮上,夜風吹過無邊葯田,發出了宛若哭泣的簌簌聲。

尹書白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樣,隨後快速往後上去。

就在踏入後山的一瞬間,頸間玉佩驟然滾燙起來。

雲冉冉摸出一看。

【四個時辰后你將血枯而亡】

【死亡倒計時開啟】

【滴】

·

暮色一點點降下來,將雲層和屋脊染成孤寂的顏色,又被逐漸點燃的燈火撐開。

葯田在微風中來回搖晃,發出簌簌聲響。

玉佩已經失去了熱度,雲冉冉將玉佩重新塞回胸口。

又選錯了,哎……

可事已至此,也不能拋棄小孩子……

尹書白拽著她走的飛快,穿過荒草與溪流,很快便進入一片密林中,林子不大,一眼便可望到頭,盡頭是一座墓碑,碑面因為歲月侵蝕已經模糊不堪。

尹書白拉著她走到離碑不遠處,示意她坐下來等。

兩人便挨著坐下,枯草淹沒了他們的身影,偶爾有凄厲的鳥叫從高空傳來。

雲冉冉因為玉佩上的字有些心神不寧,這倒霉孩子又拉著她坐在墓碑前,更不舒服了,便問:「這是什麼?」

尹書白壓低聲音:「這個墓早就在這兒了,不知道是誰的,我也是有一回偷跑到後山發現的,你等等。」

雲冉冉便和這倒霉孩子坐在荒草叢生的野外,靜靜盯著殘破的墓碑看。

片刻后,尹書白忽而抓住她的手,小臉上滿是驚恐,小聲道:「看見沒有?掛在那棵樹上,一身紅衣。」

不遠處荒草拂孤碑,鬼魅是鬼魅,但是硬要說有什麼掛在樹上,雲冉冉是真沒看見。

可小孩恐懼的神情卻不似作偽,他脊背僵直,手腳都變得冰涼,渴望認同的看向雲冉冉。

看來這小孩的確出現了某種幻覺,她正要遺憾的告訴他什麼都沒看見時,一隻冰涼的小手搭上了她的脖子。

她嚇得一激靈,扭頭一看才放下心,是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的阿丁,她摟著她的脖頸,一股冰寒至極的氣息便衝進了經脈之中。

眼眸瞬間變得清晰,她正巧看著墓碑的方向,竟真的在墓碑旁嶙峋的枯枝上看到了一抹隱隱約約的紅衣裳,掛在枝丫上,順著風飄啊飄啊,凝成一個模糊的人形,只是披頭散髮,完全看不到臉。

這是什麼鬼東西……

尹書白看到雲冉冉驚訝的表情,驚喜的問:「你能看到?」

雲冉冉點點頭。

尹書白便道:「從前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可自從鎮上開始少人,這東西就越來越清晰,我總覺得它有問題,鎮上的人大概是受了這東西的蠱惑。」

「我叫隔壁大牛哥陪我看過,可他說什麼都沒有,還說我腦子燒壞了。」

「後來我還陸續找了許多人來看,大家都說看不見,我都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壞了。」

「幸好你看到了,你沒騙我吧?」

雲冉冉指著那件紅衣裳:「飄著呢。」

尹書白小臉一緊:「對的。」

雲冉冉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似鬼非鬼,她小心的用神識掃過,發現沒什麼特殊,剛打算起身走進瞧瞧,那件紅衣忽而發起光來,隨後那人形的輪廓便逐漸變得清晰。

本來披頭散髮看不見臉,這會兒竟有隱隱抬頭的趨勢。

尹書白嚇得捏緊拳頭,身體不由自主的擋在雲冉冉身前。

雲冉冉微微一愣,這小孩比她還矮上一頭呢……

尹書白看了片刻,忽然轉頭看雲冉冉,焦急道:「你看他是不是變清晰了?」

雲冉冉點頭,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方才說,只要鎮上少人,它就越來越清晰……」

「是的。」

尹書白焦急的拽著她的手,懇求道:「姐姐可以不可以跟我回去看看。」

雲冉冉不再耽擱,伸手一扯,將小孩背上身,道:「抱緊了。」

尹書白小臉一紅,略一猶豫,摟住她的脖子,將身體往下俯,好減少她的阻力。

雲冉冉立刻往鎮上奔去,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那東西,發現它晃晃悠悠的,露出了下半張臉。

蒼白毫無血色,但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她驚訝不已,剛打算細看,那東西卻閃動幾下,消失不見。

她不再停留,在夜色中往燃著溫暖燭火的靈光鎮跑去。

穿過葯田,很快便到了鎮上,這裡比白日安靜了許多,並無路人在街上,書白想了想,道:「去崔叔家。」

雲冉冉想起小柒和卿和還在,便加快速度,很快便到了崔海的大宅,大門洞開,燃著燭火,小侍女正在擦桌子,看到兩人,微微有些錯愕。

尹書白從雲冉冉身上跳下來,厲聲問:「鎮長呢?」

小侍女道:「去張叔家清點靈花釀庫存了。」

尹書白滿眼憤怒,根本不信,一股腦的往後院沖。

小侍女急忙來攔,雲冉冉一嘆息,將小侍女隔開,小孩便衝進了後院,他一路狂奔,四下尋找,猶如困獸。

雲冉冉立在中庭,抬頭看二樓。

卿和懶洋洋的倚在欄杆上,饒有趣味的看戲。

小柒則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邊上,對一切都不在乎。

嗯,很好,很正常,雲冉冉很滿意,隨後便進了後院,她覺得崔海沒想攔她,不然就不會只放個小侍女在這兒了。

後院傳來猛烈的撞門聲,雲冉冉趕到的時候便看見小孩兒一遍一遍的用身體撞一道結實的鐵門。

雲冉冉趕緊上前拽住他,剛準備拔劍,鐵門「吱嘎」一聲開了。

這是叫他們進去?

雲冉冉還在猶豫,尹書白一陣風似的跑了進去,她只好跟著一道,內里不深,向下走了約莫數十米便瞧見一個長寬約三丈的房間,牆面鑲嵌著火把,四周被石磚隔成了一個個小隔間,上著厚實的鎖。

崔海正坐在中間的木製方桌上,正在給自己倒一杯靈花釀,他很穩重,倒沒有驚慌的模樣。

空氣中傳來濃烈的血腥味,讓人忍不住去想那些隔間里究竟裝著什麼。

雲冉冉拉著小白坐在方桌上,她知道,崔海會解釋的。

小白說崔海殺人,還告訴了幾乎鎮上所有人,整天都精神亢奮的抓兇手,崔海卻對他一絲戒備都沒有,待他親厚如子,鎮上的百姓雖然都說他頭腦不好,卻沒有一個嫌棄他,都笑呵呵的,覺得小孩子玩鬧。

甚至,小白跑來同她一個外人說了這些事兒,崔海仍舊沒事兒人一樣。

這說明,事實可能跟小白說的有些出入,他可能看到是一回事,但真相是另一回事。

崔海給雲冉冉倒了一杯靈花釀,隨後摸了摸小白毛躁的腦袋,嘆口氣:「有些事,是該讓你知道了。」

「我夫人、錢叔、張嬸他們,的確都是我殺的,但我也是迫於無奈,你有一句話說的不錯,我們這個靈光鎮,的確是一座詛咒之鎮。」

「原本大家過的好好的,可忽然有一天,錢叔生了一場大病,那病很蹊蹺,得了便會逐漸失去理智,最終凶性大發,無法進食只能化為惡鬼,並且還會傳染給其他人,我只能將他殺死,放出全身血液,並將屍骨収整。」

他看向了身後的隔間,苦笑道:「原本以為此事了了,沒想到張嬸又相繼病發,隨後便是我夫人、林叔等……」

「我不想讓大家恐慌,才騙他們這些人去了外界,實在是沒有辦法。」

小孩聽了后久久不能言語,他低垂著眼睛,輕聲問:「所以我們還是沒有辦法去外界么?」

崔海搖頭,低落的道:「是的,不能,所以小白,你能不能替我保守……」

他話還沒說完,小白驟然捏緊拳頭,猛然撲上去拽住了中年鎮長的衣領,瞪著眼,滿是憤怒。

「懦夫,你不配做鎮長。」

他說著眼圈一紅,眼淚便掉下來。

「真是懦弱的大人啊,早就有人建議尋找出去的方式,可你們這些守舊的大人從來不聽,說外界多麼危險,在裡面安心度日最好,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待在鎮上。」

「所以才會對這樣的事情束手無策,如果早一點,如果我們早一點出去外界,錢叔張嬸他們一定能治好。」

「你們沒有拼勁兒,便叫村裡的年輕人也不要努力,他們跟你們一樣是懦夫,都是懦夫!」

「就連大牛哥,滿腦子想的都只是今天多收了幾畝葯田,可以存幾日的口糧,我們這個鎮,早就壞掉了。」

「都是因為你!」

「你到現在還瞞著錢叔張嬸的事兒,大家都那麼信任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欺騙他們?」

「難道大家就這樣一個一個等死么?」

「你混賬!」

小孩說著說著涕淚橫流,哭的難受極了。

雲冉冉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的確是固守自封的缺陷,可她一個外人,說什麼都不合時宜。

崔海也跟著紅了眼眶,道:「我的確懦弱,我本不該做這個鎮長,是我沒能力,是我害死了大家。」

「但是小白,你再難過也要保守秘密,我已經快要想出辦法了,我會治好大家的。」

尹書白卻不肯再聽他說,他鬆開鎮長,飛快的跑了出去,雲冉冉怕他做出什麼事兒,便立刻跟上去。

尹書白一路跑出崔海家,直往大牛哥家去,大牛哥正在河邊喝酒曬月亮,他走過坐在大牛哥身邊,問:「大牛哥,你想出去么?」

大牛哥連連搖頭,笑道:「不想,這兒多好啊,沒人打擾,也沒有紛爭,我還等著娶翠兒呢,等我攢夠兩百壇靈花釀,我就去跟翠兒娘提親。」

小孩氣的小臉發白,罵了一句懦夫,便轉身離開,沿途瞧見隔壁爺爺正抽旱煙,便走過去問:「爺爺,你想出去么?」

爺爺笑:「出去幹什麼啊,一把老骨頭了,折騰不動,生在這兒,就死在這兒,多好。」

尹書白失望的看著他,起身離開,又看見正在給葯田澆水的趙叔,懷抱著最後的一絲期望問:「趙叔,你不想出去看看外界么?」

身強力壯正值壯年的趙叔憨憨一笑:「有什麼好看的,這兒山清水秀多好啊。」

「可是永遠困在這裡不難受么?」

趙叔撓撓頭,道:「我沒感覺啊,不挺好的么,有老婆有娃,哪兒不是一輩子呢。」

他難過的離去,又問了沿途的幾人,得到的全是「不想,外界有什麼好的」這種回答。

他失望至極的坐在田埂上,一聲不吭。

雲冉冉走過去坐在他身邊,遠處的葯田層層疊疊,卻延展不長便被灰濛濛的邊界隔斷。

小白悶聲道:「大家太安逸了,根本沒想過要出去,為什麼會甘願在這種地方待一輩子呢。」

雲冉冉安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嘛。」

「我知道崔叔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真相了,他們如今悠閑自在,如果得知中了詛咒,又無法治癒,恐怕便不能高興的活著了……」

「可為什麼總是貪圖眼前的安逸呢……這種事兒不是遲早會發生么……」

小白氣情緒又激動起來,片刻后忽然敲了瞧自己的腦袋:「姐姐,你說那個詛咒會不會是由那個紅衣鬼影來的?」

那紅衣鬼影的確詭異的緊,原先不知道它為何出現,聯想到死人紅光就更盛,那的確同詛咒有關聯。

她便同小白道:「那我們再去看一次,興許我們搞清楚了鬼影的來歷,就能搞清楚詛咒的真相。」

尹書白飛快的點頭,當下便跑在前面。

雲冉冉跟在他身後,卻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卿和曾說過,崔海並不關心他們從哪裡來,要往何處去,對他們絲毫不感興趣……

當時她和卿和都認為崔海意圖不軌,打算殺了他們,如今看來,原因倒可能是另外一個。

如果這個靈光鎮只能進不能出,那麼崔海自然也不關心他們從哪裡來了,又要到哪裡去了……

該不會,連他們也出不去了吧?

她又聯想到那四個時辰后的血枯而亡,豈不就在明天早上?難道她也會因為中了詛咒而被殺死放血?

夜已漸深,荒無人煙的後山呈現出鬼魅般的死寂。

小白穿過高高的荒草,同她道:「其實也不是毫無辦法。」

「我們靈水鎮擅種植,我聽父輩說,曾有人種植出一種逆天之寶,名喚「幽冥」,這種花色澤鮮紅似血,花瓣細長如網,蘊含大能。」

「都說靈水鎮有這種寶貝,但我從未見過,如果我們能找到這東西,也許可以解除詛咒。」

雲冉冉看著小孩的背影,忽而問:「小白,你為何如此信任我?怎麼什麼都跟我說?」

「上回夜裡來找我,我問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小孩一怔,搖搖頭,道:「我其實也不知道,但總覺得值得信任,或許……」

「或許曾經見過。」

·

勾勒著魔龍暗紋,由異獸赤虎拉著的八人轎輦正在林間快速穿梭。

轎外奔雷迅疾。

轎內卻旖旎惑人。

一方長長的美人榻上,正熟睡著一個嬌俏的少女,白嫩的手臂擱在雲被之外,手腕上尚余細微的淤痕,肩頸胸口處亦布有紅痕,像是有人曾牢牢鎖著她的手腕,逼迫著她做些含淚說不要的事兒……

男人一身玄衣,用霜線綉著淺淺的龍紋,他坐在軟塌邊,窄腰長腿,面容英俊,眼眸狹長,笑起來有幾分邪氣。

他吃掉下屬送來的紅色果實,擦凈手指上的猩紅水漬,便去握少女的手腕,少女分明感受到壓迫的氣息,驀然睜開眼,醒了。

葡萄一般黑不溜丟的瞳仁閃過驚慌,她掙扎著起身,飛快往塌邊縮去,白皙的小臉上滿是恐懼。

男人不悅的眯了眼,強硬的拽過她的手腕,將她拽到身邊,戲謔的將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盡收眼底,隨後摸出一瓶藥膏,一點一點的往她的腕間塗抹。

冰涼的膏體很舒服,飛快的消融在她的皮膚上。

原來他只是給她上藥,她還以為……

男人瞧見她劫後餘生的表情,微微挑了眉。

而害怕的不敢抽回手的少女,此時腦海中響起了系統音。

【攻略成功。】

【蒼吾魔尊好感度50%】

被按著塗藥的少女正是洛玉,在太華宗經歷天衍一事之後,她察覺到有些不妙。

天衍極難攻略,她明明已經救過他兩回,可他對她的態度還是戒備……不,與其說是戒備,不如說是不在乎,天衍她自不會放棄,只是需要從長計議。

於是在系統刷出【拯救病嬌魔尊——蒼吾】任務后,她決定先行攻略,蒼吾是恣意橫行的反派大佬,據系統說遲早一統魔域成為至尊強者。

而這位強者此刻正遭遇眾叛親離,被親近下屬抽干魔氣,重傷囚禁。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傳送到他身邊,誤打誤撞跌進地牢,看他滴水未沾,割腕喂血時故意跌落他身邊,被他抓住強吻。

他汲取她的靈力之後,掙脫鎖鏈,自此開啟血腥復仇與統一魔域的征程。

而她就是他內心唯一的柔軟。

她問系統這就是反派最強么?

系統起先說是,後來支支吾吾又說不是,查了半天告訴她是。

因為曾經有個最強,可是現在已經沒了。

那她就放心了,能征服最強魔尊,對她而言是極大的助力,而蒼吾意外的好攻略,可能她正撞上他最脆弱的時刻,不愧是系統,很會挑時間。

在蒼吾接受她之後,便說她太弱了,時間正好,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於是她便在一眾下屬驚呆的表情中被他帶上轎輦,她適當的選擇抵抗,他便被她撩撥的欲罷不能。

蒼吾給她塗好葯,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玉盒,示意她看過來,玉盒中正放著一枚鮮艷如血的花,約莫拳頭大,花瓣張開如細網,滴著晨時的露水,格外誘人。

蒼吾道:「這是靈光城特有的靈植幽冥花,蘊含大能,服用可大量增長修為。」

洛玉驚訝的道:「還有這種寶物?」

蒼吾拿起那枚幽冥花,抵在她紅潤的唇邊,勾唇一笑:「這是給你的。」

洛玉驚喜的將花接在掌心,又擔憂的問:「給我了,那你呢?你還受著傷……」

此刻轎子忽而停了,有人在郊外恭敬請示。

「主上,到了羅盤顯示的位置。」

蒼吾便將她抱出軟塌,起身下轎,隨後將她放下。

洛玉入目皆是荒野,一茬一茬的荒草半人高。

「這是?」

蒼吾勾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我自然需要幽冥花,這不就是去靈光鎮取么。」

·

雲冉冉跟在小孩身後,認真思索,或許曾經見過?

這不可能,她從未到過靈水鎮,這小孩是認錯人了吧。

但再多的尹書白也說不上來,他帶著她再次來到後山,剛走到墓碑處,便瞧見紅衣鬼影再次單薄的出現了。

他坐在墓碑上,紅衣披散下來,蓋住了墓碑上模糊不堪的字。

雙手彷彿沒有骨頭的墜在身前,依舊低垂著頭顱,頭髮披散著蓋在臉上。

但他分明比之前更清晰了,連衣衫上的紋路都比從前清晰。

這到底是個什麼?

雲冉冉眨眼間,那紅衣鬼影竟離開墓碑,往前移了一段,他居然在靠近他們?

雲冉冉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將尹書白背上身,隨後一咬牙,往鬼影靠近。

就在下一瞬間,鬼影驟然閃現到了她面前,漆黑的頭髮一瞬間鋪滿她的視野,她來不及尖叫,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鬼影驀然抬眸,她一下子看清了他那張蒼白的臉。

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她驚愕的睜大了眼。

她想起他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恩時刻】

感謝寶貝「李之了」5瓶,「阿燈」2瓶,「走走」1瓶,「小可樂呀」10瓶,「修羅場愛好者」10瓶營養液~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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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命被迫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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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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