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妖后!你胡說!」鄭毅恨透了時月影,「都是你!都是你害死的她!」
「當日你重傷,她為了去北疆見你而吃藥以至於不足月產子,這才導致氣血虧空而亡。」時月影道出實情。
「你胡說八道!」鄭毅雙眸赤紅著怒吼道。
「你口口聲聲說我殺母奪子。可是皇帝從未將大皇子交給我撫養,如今立了宗室子為太子,何來奪子之說?你既然認定我殺了賢妃,好,拿出證據!」時月影破釜沉舟,「鄭大將軍,你偽造兵符打著救駕的名義攻入皇城,究竟是為了給賢妃討回公道,還是為了自己的謀朝篡位而找借口?!」
「我所持的是真兵符,陛下為你這個妖后與奸臣蕭伯霆所迷惑,我自然要撥亂反正!」鄭毅堅定道。
元景行臉色經逐漸蒼白,時月影摁著他的傷口,不遠處的蕭伯霆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來人,陛下傷勢複發,請他回御書房寫下傳位的聖旨!」鄭毅收起兵器,「若陛下執迷不悟,臣只能先斬殺妖后!」
***
時月影與元景行被帶進御書房時,尹蕊兒早已恭候,紙已經鋪陳,墨已研好,玉璽也已經擺放整齊。
「請陛下退位,將皇位傳給大皇子!」鄭毅道,「否則,皇后性命不保。」
元景行捂著傷口,虛弱地靠坐御坐。
「你不想要皇位么?鄭毅。」元景行問他。
「元景行,我說了我不是那等亂臣賊子!君王昏庸,臣只是盡臣的本分!」鄭毅擲地有聲道,「等大皇子繼位,便追封賢妃為太后!」
「好,朕寫,你放過皇后。」
元景行寫下詔書,立大皇子為太子,立皇子之母賢妃為太后,一字一句,最後收筆,親自蓋上玉璽。
「我想起當年剛到北疆,收到了廢太子的詔書,我整夜都坐在雪地中央,沉默不語。當時你帶著酒來找我,說這樣坐下去會凍僵,是在自尋死路。」元景行捂著傷口,看向鄭毅,「你說人活著才有希望,勸我活下去,將來回到皇城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所以我始終不相信你會叛變。」
語畢,元景行將詔書交給鄭毅,「你要的東西。」
鄭毅那沾著鮮血的的手在空中停頓了那麼一瞬后,又很快接了過來,「我沒有篡位,大皇子是你的兒子!我只是想為他們母子討回公道!」
「那如果皇后所言之事都是真的,賢妃是為見你而死,你會收兵么鄭毅?」元景行反問道。
不等鄭毅回答,元景行接著道,「你不會。鄭毅,永遠不要用女人當借口來掩飾你對權勢的渴望。靈玉若知道了,會對你很失望。」
鄭毅面色凜然,攥緊了手中的詔書。
「詔書到手了!!!!」
御書房的大門被從外推開,賢妃的父親榮國公終於現身,他懷裡抱著才學會走路的大皇子。
榮國公朝著重傷的皇帝行了一禮,「陛下果然身負重傷,為奸臣所軟禁。」
他從鄭毅手中接過詔書,滿意極了,對尹蕊兒道,「皇貴妃,你現在可以殺了皇后,為父親報仇了。」
尹蕊兒來到滿身狼狽的時月影面前,「皇后看到臣妾不驚訝么?」
時月影眸光平靜,她早有預感,尹蕊兒與榮國公在賢妃身亡之後便聯起手來謀奪皇位。
「當然驚訝,皇貴妃一直視我時家為殺父仇人,卻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為真正的殺父仇人賣命。」
「你胡說什麼?」尹蕊兒戾聲質問道。
橫豎也難逃一死,時月影拋開所有顧慮,「賢妃產子當夜,榮國公殺了兩人。一個是賢妃,一個正是皇貴妃你的父親。」
尹蕊兒瞠目結舌,「時月影你胡說!榮國公怎麼為何要殺我父親?!」
「若我沒有猜錯,賢妃薨逝后不久,榮國公就私下找過你了,用一番懇切的言辭替你的父親惋惜,承諾助你報仇,讓你心甘情願地成為了他手中的棋子,因為他殺了賢妃,需要後宮一個地位尊崇的女人為他養著大皇子,以作謀奪皇位之用。至於為何殺了賢妃,皇貴妃你心裡也早已明明白白。」
「沒有!皇貴妃不要聽皇后妖言惑眾!」榮國公極力否認,「你父親分明是被時家人逼得自縊!」
時月影如今能做的就只有拖延時間,等著救兵趕到,「在行宮時,你命人給太子的馬下藥,意圖害他墜落山崖而亡,這想必是受榮國公指使。他如此絕情之人,會在奪得皇位之後善待你么?他答應過你什麼?太后之尊?你聽鄭毅說什麼了么?他們會尊賢妃為太后。而你從始至終都是一顆棋子。」
尹蕊兒看向榮國公,臉色蒼白再無一絲血色。
榮國公正義凜然,「橫豎詔書已經到手,老夫也不在意與你說實話。你的父親仗著是皇親國戚在官場橫行,他貪墨事發,原本就該死!鄭毅,殺了他們三個!」
鄭毅看向榮國公,眸光駭然,「靈玉的死,與你有沒有關係?」
「我怎麼可能殺自己的女兒?!鄭毅你瘋了么?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如今被被小妖后三言兩語就迷惑了?!」榮國公抱起大皇子,「這是靈玉的親生兒子!你答應過要為他們母子爭得該爭得東西!沒有我這個外祖,他將來也坐不穩皇位!」
「有沒有?」鄭毅咬牙切齒,將刀尖對向榮國公。
可是大皇子是鄭毅的兒子,時月影心裡糾結,或許自己此時道出實情,可以令鄭毅改變主意,可是賢妃......
「打開右手邊第一個抽屜,將最底下的東西拿出來。」趁著三人內訌,元景行壓低了聲音告訴時月影。
她立即照做,找到了一封信。
「這是靈玉來不及送出去的信。」元景行丟給鄭毅,「你仔細看看,她的筆跡,朕做不了假。」
榮國公臉上浮現一絲驚恐,「來人,殺了皇帝皇后!」
門口榮國公府的侍衛闖了進來,持刀砍向元景行與時月影。
鄭毅拿著信。緩緩看向皇帝,猶豫了那麼一瞬,手中的刀再次砍向皇帝。
時月影心驚不已,身軀本能地護住重傷的皇帝,她想擋下這一刀,不想他再受任何傷害
聽見刀刃劃過空中帶出的刺耳聲音,孱弱的脊背大約會被砍得鮮血淋漓。
「放箭。」
她聽見皇帝用寡淡的聲音說了這兩個字。
預料之中的劇烈疼痛卻沒有到來,短暫的停頓之後,耳邊響起了侍衛們撕心裂肺的驚吼聲。
「生擒這些逆賊!」是御前侍衛錦毅的聲音,數百個身著黑袍的暗衛或從天而降或破窗而來。
頃刻之間,榮國公的侍衛們紛紛中箭倒地不起。
榮國公舍了大皇子,抱著詔書躲到了牆角。而鄭毅卻在此時重新執起了大刀,毫不猶豫地砍向暗衛,「門外數萬軍隊,你們幾個區區暗衛保護不了元景行!」
那封賢妃的信,還未拆封就被隨意丟在了血泊之中。
時月影掙脫束縛,穿過刀光劍影摸到了牆邊,將被嚇哭的大皇子從亂戰之中護到身邊。
她答應過賢妃,要保護她的孩子。
元景行一手持劍跟隨過來。
暗衛們被鄭毅的親信纏住,鄭毅抽身出來,再度揮刀砍向元景行。
元景行持劍抗衡,「你背叛朕。」他終於死心,親口說出此話。
一刀一劍,一對一的較量。
「我沒篡位!我也沒有辜負她!是你縱容妖后殘害忠良,你不配皇帝之位!」鄭毅堅持道。
「朕與皇后各司其職,不害忠臣,不負百姓,無愧於心!」元景行揮劍,明明身受重傷,卻招招勝過鄭毅的蠻力進攻。
「反而是你,你說要戍守邊疆,抵禦外敵,卻故意連輸五場戰役,還是朕親自出徵才穩定局面!鄭毅,沒有信守諾言的人是你!」
鄭毅節節敗退。
皇帝手下留情,最後一招擊落他手中的大刀后收劍,「鄭毅,為免生靈塗炭,讓你的私兵退出皇宮,朕可以饒他們不死。」
鄭毅血染鎧甲,看著殿內自己的親信一個個慘叫著倒地,恍惚間明白過來,自己中了計!
恐怕殿外那數萬大軍也已湮滅。
「鄭毅!殺了皇帝!」榮國公抱著詔書聲嘶力竭地吼道,「殺了他,皇位就是我們的了!」
殿門外慘叫聲不絕於耳,鄭毅的私兵遭了圍剿,殿內屍體橫七豎八。
這場宮變,比想象之中更加慘烈。
鄭毅提刀起身,苦笑一聲看向元景行,「你為什麼不肯立靈玉的兒子為太子?!到底是為什麼!那是她用命換來的孩子!你對得起她們母子么?」滴血的刀指向抱著大皇子躲在角落的時月影,「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你就那麼昏聵么?!」
手臂的傷血染衣袍,元景行眸光寡淡,緩緩側眸看向鄭毅。
「這個孩子身上流著你的血。」
他的語氣稀鬆平常,不帶著一點兒情緒起伏。
時月影卻連呼吸都停滯了,眸光駭然地看向皇帝。
他是如何得知的?明明她不曾透露過什麼,尹蕊兒更不可能泄密!
皇帝回望她,無聲地告訴她,他早已心知肚明。
「朕想榮國公在教唆你起兵時,一定沒有將這個秘密告訴你吧?」元景行聲音沉靜,彷彿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
死一般的寂靜之後,鄭毅回魂,「不可能......怎麼可能.......?!」
「那日夜宴之後,發生了什麼,你不記得么?」元景行問,「不記得也無妨。大皇子的身世,此時此刻在這座宮殿里的人,朕知道、皇貴妃、榮國公也知道。鄭毅,只有你不知。」
榮國公跌倒在地,恍若被人抽走了筋骨一般,面色慘白,恍惚間明白大勢已去。
「靈玉產子之前,恐遭不測,將孩子託付給了皇后。賢妃難產,也是皇后助她誕下皇子。」元景行凝視著時月影,「榮國公怕皇子身世泄露,派人殺了產後虛弱的靈玉。這件事旁人不知,朕也是後來才查明。皇后她因此背上殺母奪子的惡名,任由千夫所指,遭天下人誤解,可是她暗自隱忍,即使是命懸一線,也未曾辜負賢妃。這個答案,足不足夠回答你方才的問題?!」
鄭毅眸光狠厲地看著皇帝,又望向牆邊,大皇子被時月影抱在懷裡,正睜著圓潤的雙眸怔怔地看著他,年幼的他根本不知正在發生什麼。
他咬牙切齒問榮國公,「這一切都是真的么?」
榮國公眼神驚恐,無聲地給了他答案。
「元景行,你知道實情,為何還刻意瞞我?」鄭毅怒意更盛。
「賢妃死前,你就開始私自屯兵。朕說了,不要將你的謀逆之心嫁禍到女人頭上。」
元景行收劍入鞘,「不論是靈玉還是皇后,容不得你再詆毀半分。」
墨色蒼穹之下,皇宮燈火通明。
蕭伯霆進殿稟告,「陛下,趙勛臣已經帶著軍隊將穩住了局勢。所有叛軍已經伏誅!」
「太子呢?」
「太子已在侯在宮門外,生擒了榮國公府里養的刺客,且找到他製作假兵符的證據。」
「讓他留在門外,應付聞訊趕來的文武大臣,朕不想聽他們任何一個人來朕面前求饒。」
錦毅生擒了榮國公、皇貴妃與鄭毅。鄭毅因為皇帝的一番話而陷入了深淵,崩潰到連聲詢問皇帝他所言是真是假。
鄒御醫匆匆闖入御書房。
一場慘烈的宮變就此落下帷幕。
時月影不想再留在御書房,帶著大皇子起身,緩緩步到來到廊下,所見之處血流成河,鄭毅的親兵屍體堆積如山。
她抱起大皇子,擋住了他一雙十分肖像賢妃的眼眸。
鄭毅成了篡位失敗的逆賊,大皇子的身份是一個更加需要隱藏的秘密,她回眸看了一眼元景行。
元景行將劍交給蕭伯霆,「將他們三人關錦刑部。另外,把消息放出去,榮國公私自囤兵,鑄造假兵符欺騙大將軍鄭毅,闖入宮廷意圖篡位!」
再然後,他擺脫御醫,以不容抗拒的姿態朝著她走來,捏過她的手腕,「已經沒事了」
想攬她入懷安撫,偏偏她懷裡還抱著大皇子。
時月影正抬手遮著大皇子的雙眸,不想叫他看到殿外更凄慘的場面。元景行卻扯下她手,抱過大皇子,「有什麼看不得的?!他身為朕的兒子,這點場面算什麼?」
他胳膊上的傷口猙獰,時月影不能不在意,不由自主地任他牽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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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大皇子交給嬤嬤后。
元景行帶著她回到未央宮,將一切腥風血雨、斷壁殘垣隔絕開來。
時月影坐在門檻側靠著硃紅色殿門。
她思緒混亂不堪,還未從腥風血雨之中回過神,「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怎麼是假?皇后說說?」元景行處理完傷口,撩袍坐到她身邊。
時月影抿了抿唇,「你故意裝作重傷不治,給榮國公與鄭毅製造你即將傳位給元清的假象。欺騙德樂,縱容他與宮外的尹蕊兒互通消息,令他們誤以為兵符不在你手中。甚至於我從金陵趕來皇城,也在你的謀划之中!」
環環相扣,十分精妙的一盤棋。所有人都是元景行手中的棋子!
元景行仔細聽著,輕捂著手臂的傷,側眸看著她並未反駁,默認了她的話。
「時月影你很聰慧。」他誇讚她。
可這句話誇讚卻絲毫不令時月影愉悅。
「可他們沒有從你那拿到兵符,改了主意要挾持你來要挾朕,朕想知道,你是如何識破的?」
她的猜測都沒錯,甚至愈加篤定,心裡也對元景行更添了幾分惱意。
「進城門之前我只是對宮中情形有所困惑,我相信蕭伯霆不會叛變。一直到皇貴妃說要帶我去鄭將軍府,說榮國公也在將軍府。我便知道那裡擺著一出鴻門宴。因為鄭將軍家與榮國公家有世仇,能令他聯合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榮國公已經成功教唆鄭將軍,將他拉入他的陣營。自從賢妃生下大皇子,榮國公便起了謀逆之心。」
「你比得過朝堂上一眾文武大臣。」元景行一反常態,唇邊扯出一絲笑意,「不過你不知道,你在金陵始終有暗衛守護,朕也派了錦毅偷偷跟著皇貴妃去金陵尋你,保證尹蕊兒不會因為私人的恩怨而傷你半分。即使在御書房,他也始終都在暗中護著你。」
時月影一直都知道皇帝心思深沉,可是他未免也太深不可測了。
「你是如何說服尹蕊兒送你來皇宮?」
「當時我坐在馬車裡,如履薄冰。我騙尹蕊兒說兵符在靈兮殿寢宮的密室。可是蕭伯霆攔在宮門口不許我進,我又不能明著求他救我。」
「所以你裝有孕?」元景行替她說完。
他已經知道了啊,明明這幾日他誤以為她有孕,對她千依百順的。
「我哪有你會裝。你裝得傷勢嚴重,騙過德樂,又假意將太子接進宮,令榮國公與鄭毅再也等不下去,才制了假兵符騙過士兵,帶著千軍萬馬攻進皇宮。今夜你裝得驚恐,實際早已經讓禁軍與埋伏在郊外的軍隊做好準備。這一出請君入甕,策劃得天衣無縫,騙過了所有人。」
元景行始終看她,眼神灼灼,看著她越說越惱怒。
「你說得都對,這一切都是朕精心策劃。」
她一字不錯,元景行坦然承認,「早在兩年前我便發現鄭毅私自吞兵,故而這次想連同榮國公也一併處置了。」
時月影看著他受傷的手臂,「既是計謀,你為何非要挨這一刀。」
「時月影,我是一個死心眼的人,不挨這一刀,不確定他真的會背叛我,不走到這一步我不會放棄他。」元景行一字一句,神色真摯,「對你也一樣,若非你親手用刀殺我,我永遠都不會對你死心。」
他的手段可真高明啊。
時月影內心感嘆,元景行他一早知道賢妃與鄭毅之事,也知道大皇子並非他的親生骨肉,知道榮國公殺了賢妃,知道尹蕊兒與榮國公結盟,還有吉嬪與兄長......這麼多事,他心知肚明卻隱忍不發。
難怪他當日指桑罵槐說她狼心狗肺。
「對了,兵符,朕將它埋在你金陵家中的花壇里了,小蔥下面。下次我們一道回金陵,你記得提醒朕去挖出來。」
「???」時月影無言以對。
「你是不是覺得朕心思太過深沉?」元景行將她的神色收入眼底。
時月影不語,眸光閃躲,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朕有暗示過你的,朕說過你在想什麼,朕都知道。朕在想什麼,你無法知道。」
皇帝怎麼有臉如此辯解,時月影瞠目結舌,「這算什麼暗示?單憑這話我怎麼可能理解其中深意呢?不,還有一點,陛下如何料定我會從金陵來皇城?兵符又不在我手中。」
元景行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唇邊暈染開笑意。
「陛下在笑什麼?」時月影覺得自己就是惱他,面上看似強勢霸道,暴躁易怒,偏偏是個做局的高手!
「朕沒有把握你會來。」他不錯眼地盯著她,「那皇後為何會來呢?」
她為何會來?她、自然是、
時月影臉色驟變,元景行在試探她?!!
「臣妾來皇宮,只是為了討要廢后的詔書而已。」她立即補救,為自己找回顏面。
「你說謊,你是擔心朕的安危才會過來。」元景行篤定道,似乎確認了這個事實之後,旁人的背叛包括失去最信任的大將軍,這一切於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她方才還想著為他擋刀。
「你在金陵時,說會命人將聖旨送來!!」
「朕說的是氣話。」元景行無所顧忌地坦白,「廢后?這幾年朕抵著群臣壓力都沒有廢后,怎麼可能因為你不願意來皇城而放手呢?」
「那郭茹呢?你離開金陵那日,我看到她與你並駕齊驅。」
時月影說這話時,元景行愣了那麼一瞬,狹長的眼眸泛起一絲疑惑,短暫的回憶之後,他道,「朕在北疆遇到她了,方才蕭伯霆口中的趙勛臣就是她的夫君,朕提拔他當了鎮北大將軍,還給他們賜了婚。」
「......」原來如此。
「時月影你吃醋了?」元景行醍醐灌頂之後語調上揚。
「沒有」她飛快否認。
「你一直知道大皇子的身世?為何一直隱瞞,裝作毫不知情?」
「那你呢?無論群臣如何將殺母奪子的髒水往你身上潑,你始終守口如瓶?」皇帝反問她。
「我、」她眸光輕晃,「因為我、我從未覺得賢妃有任何過錯、」
皇帝聽她說完后,若有所思了片刻。「朕也一樣。這個秘密從來不是我計劃的一環。靈玉是我的表妹,也只是表妹。我從未她與鄭毅的事而惱火,也並不覺得大皇子的出生是累贅。從今往後也會一直隱瞞這個孩子的身世,我不想旁人將髒水潑在他和他母親的身上。」
時月影詫異地望著他,聽著他平靜地說完這段話。
「怎麼了?沒想到朕會這麼說?朕沒有因此氣急敗壞,出乎你的意料了??」元景行道,「你幾次三番偷偷調侃朕,朕都聽出來了。」
他眼神凌厲,給她警告。
「......臣妾可什麼都沒說」她咕噥了一聲,自己的心思從來不曾逃過他的眼睛。
「所以皇后與朕是同一類人。即使我們再狼狽,再不堪,也不會利用無辜的稚子。」元景行給她台階下。
「那如果我沒有回皇城呢?」
「朕離開時,就打算處理完皇城的事,趕在立秋之前回到金陵。」
「回金陵?」
「你不過來,朕便過去,從前是從御書房到未央宮,如今是從皇城到金陵,只是路程更長一些,其餘並沒有什麼不同。」
時月影眸光凝滯,美目微瞠,額間的髮絲溫柔掃過眼瞼,他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由朕來主動靠近你,向來如此,不是么?」
是啊,一直都是如此,這些年的日日夜夜都是他主動親近她。假意的訓斥與無病、呻、吟,統統只是想博得她對他更多的注意。
元景行捂著受傷的手臂,假意蹙眉,「但是現在回金陵可不行,你看朕傷得這麼重,需得修養數月,時月影你必須陪著朕,朕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你若現在回金陵那可就太沒有良心了......」
時月影看他絮絮叨叨個沒完,忍不住拆穿他,「皇上受傷的不是左臂嗎?捂著右臂做什麼?」
皇帝這才發現自己弄錯了傷口的位置。
「朕失血過多,腦袋不清楚了!」他強行辯解,「還有,朕傷得重,今夜必須躺在軟綿綿的鳳榻上才能休息好!」
「陛下不是說過,鳳榻軟綿綿的,你躺著不舒服么?」時月影單手撐起下頜。
「朕背後也有傷,那外室的木塌太堅實了...時月影你再用朕從前說過的話堵朕試試?!!」他眸光凌厲了幾分,故意凶她。
時月影看向他的眼神含著深意。元景行這個人很強勢很霸道,心機深沉頗有手段,可是他從未像今夜一樣對她說這些肺腑之言。
她從未覺得自己與他有任何相似之處,然而就他說到賢妃與大皇子時,她的心恍若被一隻無心的手掌揉捏住了,就像是兩個靈魂在某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相會相通。
「對了,朕想將江南行宮搬到金陵去,如此一來我們每年、」
元景行還在絮絮叨叨說話,她傾身靠近,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她側額繞過高聳的鼻樑,主動吻上了他的唇,右臂環在到男人頸后,以不可抗拒的姿態。
元景行瞠目,須臾回神之後才驟然醒悟,幽深的眼眸之中燃起萬分欣喜的光,抬起沒受傷的臂膀緊緊環抱住她。
慘烈宮變之後,諸事繁雜,處置謀逆之人,揪出同黨......朝堂上又將迎來新的一輪腥風血雨。
然而當下皓月凌空,繁星點點,大殿間萬籟寂靜,長廊下的宮人們皆退得很遠,彷彿世間只她與他二人,在未央殿門口跌作了一團,華裳微亂,青絲披散。
時月影曾無數次幻想著逃離這座精緻牢籠,幻想著擺脫這個強勢霸道的男人,尋一隅自在生活。
然而他略施小計,她便如倦鳥歸巢般自願折返。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這數年在他身邊耳濡目染,比起尋常人的生活,她已經習慣當一位皇后,更願意擔起皇后的職責,也更懂得如何利用好皇后的權柄。
蒼穹之下,未央宮燈火通明。
她吻得沒有章法,而他以退為進,輕扶那盈盈一握的纖腰,誘她入陣。
終究沒有人再去爭論,皇帝今夜究竟能不能在那未央宮鳳榻上休息。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感恩支持正版。明天開始更番外,預收文《絕不向皇室貢獻一粒米》《趴牆小宮女》歡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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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的是很神奇的一天,下午在醫院確診了一個不太好的病,最近就會手術,很大概率會康復,只要運氣沒差到走在路上被雷劈的程度QAQ
番外我會在接下來幾天連續更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