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忽見司空清回首,眼神一凜,飛快地掠向雪泠。
霎時,雪泠只覺腰上一緊,身子已然騰空而起。
「叮」地一聲輕響,司空清單手執劍,化解了雪泠身後刺來的寒光。
白衣身影摟著雪泠,在樹枝上借力一躍,閃電般縱身離開樹林,立於空曠的林外。
幾道疾影憑空而出,將兩人團團圍住,然,均落在幾丈外,蓄勢待發。
司空清的輕功在武林中數一數二,若是平常,必能將這幾人遠遠甩於身後。但,現在負重一人,則不然。望著懷裡略微驚惶,臉色發白,卻咬緊下唇的女子,乖巧地雙手環繞自己的脖頸,身子貼近,儘力減輕自己的負擔,司空清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不待司空清細想,清冷的眼眸沉靜地環視四周。
一共八人,這些黑衣人與之前突襲的烏合之眾,並不是同一個水平!司空清右手緊緊握住青劍,冷冽的氣息悄然地散出,一股讓人窒息的氣勢在空氣中蔓延。黑衣人皆緊繃身軀,嚴陣以待。
為首的黑衣人不經意地瞥了雪泠一眼,淡淡的嘲諷道。
「沒想到,天下第一的靈霄宮的宮主,竟也會以身涉險,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司空清不語,環住雪泠的手臂緊了緊,心中也甚是詫異自己下意識救她的舉動。
雪泠抬首望著四周,這些黑衣人來勢洶洶,怕是來者不善。見司空清緊抿的唇角,知道現下的情況對兩人相當不利,心裡忐忑不安。
「奉流雲山莊,新任武林盟主之命,八鷹誓要剷除司空清你這魔頭!」說罷,劍光交錯,八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從四面八方襲來。
「八星陣。」司空清淡淡道。抱著雪泠一躍而起,在劍中注入內力,反手青劍一抹,劍華如水波蕩漾開去。
俗話說道: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
欲以突破劍陣,需找到薄弱的一環。
司空清冷眼一掃,迅速找出八人中相對較弱之人,趁八人被震開的分秒間,鬼魅般貼近目標之人,劍身輕輕一舞。
黑衣人只覺頸上一痛,尚未回神,身子已向後倒下。
七人眼睜睜地看著同伴頹然落地,一人亡,劍陣破。為首的黑衣人眼見大勢已去,眼底湧起仇恨的烈火。
「為八弟報仇!兄弟們,上!」
七人聯手,然,缺一人,威力遠遠不及之前。
但,困獸猶鬥,將生死度外。六人掩護之下,背後偷襲的一人楞是在司空清左肩劃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若不是要護住手中之人,他們豈能如願!
望著已倒在地上的七人,司空清如是道。
被輕輕放下的雪泠,驚慌地拽著司空清的手臂,著急地比劃著。
劍上有毒!
司空清不以為然地瞥了雪泠一眼,自己從小便適應了眾多毒物,這點小傷小毒算得了什麼。
但,仍任由雪泠拖著來到不遠處的小溪邊,順從地坐下。
沒想到,他們下的是「飄渺」,能讓人在半月中,內力全失。司空清自嘲地冷笑,這毒對他不過兩個時辰的效力。那八人耗盡生命,為的就是得到一個機會么。
真是可笑!
突然一溫暖的柔軟落在左肩,司空清回神,望見雪泠正俯身努力吸吮著烏黑的毒血。
用力地推開雪泠,冷冷地說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雪泠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血跡,雙手急急地比劃著。
吸出毒血,傷才會好得快些。
司空清眸里閃過一絲驚訝,道。
「不必,這毒只是讓內力消失一陣,對身子無害。」但對於沒有內力之人,卻是劇毒。
雪泠聽罷,笑了笑,彎身捧起小溪里清澈的水,漱了漱口。
轉身撕下一塊看起來較乾淨的裙角,用溪水仔細地清洗傷口,而後再撕下一塊布條,包紮好司空清肩上的傷痕。
司空清蹙著眉,看著雪泠。
她,竟會如此在乎自己身上這麼一個小小的傷……
司空清緩緩站起來,「此地不宜久留!」
雪泠瞭然地點點頭,就要起身。不想,剛才的恐懼現才一下子湧出,雙腿微微顫抖著,幾次掙扎著起來卻是徒然。
正苦笑著,眼前出現一隻白玉般修長的手。
雪泠一怔,抬起頭,清冷的雙眸如深潭般幽深,波瀾不驚,未激起一點漣漪。
猶豫了一會,雪泠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裡。略微粗糙的繭子,可見來人常年握劍。一股暖流從交握的手中傳來,雪泠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手腳不再顫抖。
司空清輕輕向上一提,雪泠穩穩地站起身來。
正要放開手,卻見雪泠望著兩人緊握的手,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
司空清不語,任由雪泠回握自己的手,並肩離去。
走了半個時辰,雪泠感覺到司空清的手心愈來愈燙,不由停住了腳步。
在樹林中,無論走多久,司空清總是從容不迫,氣息平穩。如今,卻微微喘著氣,額上布滿薄汗。
擔憂地瞥見司空清略微蒼白的臉色,雪泠將司空清的手臂搭在肩上,讓他把身子盡量倚在自己身上。
司空清放鬆身體,將大半重量壓在雪泠瘦弱的肩膀上。
跌跌撞撞地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見不遠處一縷炊煙。扶著司空清,雪泠加快了腳步。
待走近,瞧見一個破舊的院落,院里兩間小木屋。屋外的木架上倒掛著幾塊干肉,幾捆木柴堆在屋前的一角。雪泠環顧四周,這裡離迷霧森林較遠,那些人該不會這麼快找到此處罷。
平整了呼吸,雪泠將司空清藏於長草中。以防萬一,還是自己先去試探清楚。
獨自走向木屋,用力扣了扣門。
「來了!」一個中年女子打開門,看見雪泠蓬頭垢面的模樣,嚇了一跳。
「閨女,你這是怎麼了?」邊說著,側身讓雪泠進屋。
雪泠比劃了一番,那婦人似懂非懂。
「……閨女,這附近猛獸不少,孩子他爹出去沒回來,你就在家裡住一宿,明日再離開吧。」婦人慈祥地笑笑,道。伸手就要牽雪泠的手,讓她到裡屋休息。
雪泠下意識地避開了婦人的手,瞥見婦人臉上尷尬的神色,雪泠遲疑地握住婦人粗糙的手掌。
這孩子從哪來的,這附近方圓幾里就只有我們家了。罷了,當家的不在,就讓她留一晚吧。
顫抖地鬆開手,雪泠拽緊拳頭,垂下頭。原來,這能力隨著我來到這裡了么……
「怎麼了,閨女,不舒服么?」婦人瞧見雪泠面無血色的臉,忙問道。
雪泠苦笑著搖了搖頭。
思起司空清還在外頭,急急地朝婦人比劃。
「你說,你哥哥在外頭?」婦人思索了一會,「好吧,讓他也進來休息一宿。」
雪泠高興地扶著司空清進了屋裡,讓他在收拾好的床上躺下。
摸上他滾燙的額頭,雪泠跑向後院打了一盆水,問婦人要了一些乾淨的布條和止血的藥草,匆匆回到裡屋。
沾了清水,仔細地擦拭他肩上的傷口。發熱,怕是傷口感染了,畢竟之前只是做了簡單的處理。
上了葯,用布條包紮好傷口。再將一塊濕布覆在他額頭上,清涼的感覺讓司空清舒適了許多。他睜眼看著雪泠一遍遍地浸濕布條,擰乾,細心地擦了擦他額上的細汗,以及雙臂的手腕。在他身上蓋上兩床被子,在肩窩處掖好,裹嚴。
望著雪泠清澈明亮的墨眸,司空清第一次在人前毫無防備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