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顧迎箏痛覺很敏感,只是一點微小的疼痛,在她身上就會放大十倍,更別說是此刻江盈晚還用力扯著她的頭髮。
她的眼眶裡幾乎是瞬間就蓄滿了眼淚,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染的臉頰上了濕漉漉的。
她不僅淚水來得很快,就連鼻尖和眉毛也紅的很快,哭起來的時候整張臉都紅紅的,但凡是換一個人在她面前,估計早就忍不住鬆開了手。
不,應該說是,但凡換一個人站在她面前,也捨不得這樣拽著她的頭髮。
也只有江盈晚能夠狠得下心來,即使是顧迎箏在她面前落了淚,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連手上的力度都沒有消減半分。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
「為什麼要答應她?」
「因為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顧迎箏的聲音里含著說不清的悲傷,這句話原本是有些尖銳的,可是她的聲音很輕,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一句刺人的話。
可江盈晚還是覺得心裡一疼,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都已經做到這種份上了,顧迎箏還是不想和她呆在一起。
顧迎箏咬著自己的嘴唇,柔軟的唇瓣上留下了幾個淺淺的牙印,不過她的力氣並不大,這牙印很快又消失了。
江盈晚那一瞬間有些失神,其實,對於顧迎箏的這副表情,她並不是毫無反應。
可她到底跟普通人有些不太一樣。
看到顧迎箏哭的時候,她固然有些心疼,可她更想讓顧迎箏哭的更厲害,想看見對方求饒的模樣。
顧迎箏在她面前總是冷淡的,她就像一個刺蝟,將所有的尖刺都對準江盈晚,把自己柔軟的一面藏了起來。
顧迎箏想要的是她的溫柔,希望她能慢慢地順著尖刺撫摸,直到這些尖刺柔軟下來。
可是她不想,她只想拔掉對方的刺,強迫對方對她露出柔軟的一面。
正是因為心裡期待的和得到的不同,顧迎箏才總是不高興,也總跟她鬧脾氣。
江盈晚心裡隱約也明白,顧迎箏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可是她這麼多年來形成的性格已經很難發生改變,看到顧迎箏對別人敞開笑顏的時候,她做不到寬容大方。
她對顧迎箏有著超乎尋常的佔有慾,她希望這個人里裡外外都是自己的,別人最好連一點兒影子都看不見。
可顧迎箏從來不是一件任由她擺弄的物品,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需要自由,也需要朋友。
江盈晚還是沒有學會該怎樣喜歡一個人。
顧迎箏吼完那句話,以後就垂著腦袋默默地流淚,雖然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江盈晚卻能看見不時有淚珠滴在顧迎箏的腿上。
連裙擺都被打濕了一截。
對方的身體還在顫抖,極輕的嗚咽聲傳到了江盈晚的耳朵里。
江盈晚不得不鬆開了自己的手,這時她才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然後後知後覺的,心裡升起了一股後悔和心疼。
顧迎箏都已經這麼討厭她了,她卻還是不知道收斂,將人越推越遠。
從前顧迎箏罵她的時候,聲音總是尖銳的,可是現在她已經失望虛弱到連大聲說話都不想了。
江盈晚有種當頭一棒的感覺。
箏箏是不是已經對她徹底絕望了?
可江盈晚不知道該怎麼控制自己的脾氣,看著顧迎箏默默垂淚的樣子,她甚至有種去看心理醫生的衝動。
江盈晚從來不承認自己有病,她只是跟普通人有些不一樣罷了,可她又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直到現在,她才不得不承認,雖然她沒有犯法,可是她傷害了最不應該傷害的那個人。
「箏箏…」
江盈晚懊悔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她想伸手去觸碰顧迎箏的手指,想讓對方別怕,她不會再動手了。
顧迎箏卻害怕地縮成了一團,她對江盈晚的害怕,從來都表現在了臉上。
江盈晚從前只覺得刺眼,現在卻有一種心酸又後悔的感覺。
她帶顧迎箏出來,本想是讓對方放鬆一下,哪知道,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了。
江盈晚腦海里幾乎是瞬間,出現了顧迎箏之前虛弱而無力的樣子,她現在都還能回想起,當時自己心裡的惶恐不安。
江盈晚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語氣里多少帶著一點卑微,哪還有剛才那副強勢霸道的樣子。
「箏箏…」
「剛才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沖你發火。」
她想說,她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可是說來說去好像都沒什麼意思,傷害的事情已經做了,時光永遠無法逆流,她只能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最終,江盈晚只能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承諾道:「我會去看病的。」
她有病。
顧迎箏的手指動了動,對方似乎偷偷看了她一眼,或許是在確認這句話的真假吧,江盈晚極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真誠。
她到底還是沒有在顧迎箏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不過江盈晚也不覺得失望。
口頭上的承諾永遠沒有實際的行為有效,她承諾過會做出改變,就一定會去做。
顧迎箏合上了自己的眼眸,哪怕是在演戲,哭泣也是一件極累的事情。
自從被抓回來之後,她好像總是哭,哭多了,總覺得眼睛不舒服。
不過有句話也說的沒錯,怪不得人人都說眼淚是一大殺器,的確很有效果。
顧迎箏對江盈晚的態度依舊是冷淡的,如果不是必須,她甚至不會跟江盈晚說話。
江盈晚則是一改之前強勢的態度,對顧迎箏突然溫柔了許多,那態度,甚至有些卑微,不管顧迎箏怎麼忽視她,她都能若無其事地跟顧迎箏說話。
居然沒有再發脾氣。
連趙伯看了都覺得有些震驚,江盈晚是什麼狗脾氣,可以說他比江夫人還要清楚。
江盈晚有時候嘴巴會快過腦子,明明心裡不想這麼說,可是嘴巴上總沒個把門,往往會在無意識地情況下刺傷別人。
在對待顧迎箏的問題上,她的這個毛病更加嚴重。
明明每次跟顧小姐吵架之後都總是後悔,下一次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嘴巴,就是作。
趙伯就算再怎麼偏心她,也不得不說一句,顧小姐實在是太可憐了。
怎麼偏偏就攤上了這麼一個狗脾氣的人?
如果不是江盈晚對顧迎箏的執念太深,離了對方以後恐怕會真的徹底發瘋,趙伯甚至有种放顧迎箏走的衝動。
看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就這麼逐漸凋零在別墅里,他有一種助紂為虐的愧疚感。
幸好江盈晚醒悟的還不算太遲,要是她願意好好地改一改她的脾氣,顧小姐也許會原諒她吧?
顧迎箏會嗎?
她當然不會了,她是一個特別小心眼的人,江盈晚不僅老是凶她,還總是讓她痛。
就沖這一點,顧迎箏就不會原諒她。
她就是想折騰江盈晚。
看一個偏執瘋狂的人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在她面前裝出一副很乖的樣子,其實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尤其是對方最近像個舔狗一樣,天天對她噓寒問暖,就算是拿熱臉貼了冷屁股,也依舊是一副深情不悔的樣子。
就還挺爽的。
只是顧迎箏依舊裝出一副虛弱無趣的樣子,似乎對這美好的人世間已經徹底喪失了興趣,只想就這樣靜靜地睡過去。
江盈晚不僅自己去看了心理醫生,還讓顧迎箏也看了。
顧迎箏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勁,從外表上似乎還看不太出來,可她的心裡已經墜入了黑暗,她好像極力地想要撲向死亡。
醫生建議她養寵物。
也許一個柔軟而無辜的小生命,能夠喚醒她對生活的熱愛。
江盈晚便給她買了條狗,是一隻特別漂亮的蝴蝶犬,兩隻水汪汪的眼睛像兩顆黑寶石,撲閃撲閃的。
雖然顧迎箏對江盈晚還是一副不想搭理的態度,可她明顯對這隻狗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江盈晚她似乎很喜歡,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
只要顧迎箏能夠重新燃起對未來的期待,哪怕這份期待不是因為自己,江盈晚也覺得高興。
她的確是改變了很多,最近一直在定期看心理醫生,因為收斂了自己的脾氣,江盈晚的心臟病也很久都沒有再複發,連她臉色都比從前好看了不少。
至少不再是那副蒼白,充滿病氣的樣子。
「這隻狗狗才剛斷奶不久,你給它取個名字吧。」
據說人總是對被她賦予名字的事物生出責任,如果這隻狗能取得顧迎箏的喜歡,那麼,即使對方以後想要放棄自己的生命,應該也會顧及到狗狗的存在,而有所猶豫吧?
江盈晚對顧迎箏的要求越來越低了,已經從希望她喜歡自己,變成了希望她能夠好好活著。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實現的呢?
顧迎箏的確很喜歡這隻可愛的小狗,如果不是江盈晚在場,她甚至還想揉一揉小狗的肚子。
太可愛了吧!
軟乎乎的。
聽見江盈晚讓她給狗狗取名字,顧迎箏的目光向四周掃了一圈,眼神落在了餐桌上,然後隨口說道:
「那就叫土豆吧。」
一個多麼樸實無華的名字。
賤名好養活嘛。
系統依舊是無力吐槽的一天。
虧它剛才還對宿主的取名能力,抱有了一定的期待。
呸。
不值得。
江盈晚卻沒對這個名字表現出任何的嫌棄,她只是點了點頭,「好,聽你的。」
江盈晚的眼眸里微微含著笑意,其實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溫柔的目光還顯得有些深情,不愧是整個遊戲里花錢最多的建模臉。
顧迎箏雖然不喜歡她的這副狗脾氣,但是並不妨礙她欣賞對方的美貌。
挺好的。
除了土豆,江盈晚還給了顧迎箏另一個驚喜。
她把花房裡種滿了紅玫瑰。
顧迎箏一直都知道別墅里有一座花房,不過之前這地方一直都空置著,裡面光禿禿的,什麼東西也沒有。
也不知道江盈晚是什麼時候讓人打理出來的,火紅的玫瑰一簇簇地盛開著。
江盈晚的表情像是有些緊張,她落後顧迎箏半步,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顧迎箏卷翹的睫毛以及小半張臉。
箏箏會喜歡嗎?
江盈晚還記得很久之前的某一次,顧迎箏看電視的時候,看見男主角送了女主角一束紅色玫瑰花,似乎說了一句好浪漫。
江盈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記得這種小事,哪怕是對方隨口說的一句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喜歡顧迎箏了。
只是她自己從來不肯承認。
江盈晚呼出了一口氣,眉眼微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顧迎箏,將對方纖瘦單薄的身影收入眼底。
她要好好跟箏箏談戀愛,要彌補自己以前犯的錯,更要讓顧迎箏感受到她的愛。
「你喜歡嗎?」
顧迎箏覺得這一片紅太刺眼了,太多的紅玫瑰擠在一起,甚至還顯得有一些艷俗。
她沒有回答江盈晚的話,但是泛著粉紅的柔軟指尖卻落在了紅玫瑰上,輕柔地撫摸著深紅的花瓣。
江盈晚悄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以便能看清顧迎箏的表情。
她剛才果然沒有看錯,顧迎箏在笑,雖然這笑容很淺,可她總算是笑了。
江盈晚下意識地也跟著露出了笑容,她的努力都沒有白費,箏箏是喜歡的吧?
顧迎箏猝不及防地抬起眼,正跟江盈晚對上了視線,江盈晚緊張到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再從顧迎箏的臉上看到害怕的情緒。
對方卻沒有移開視線,而是緩緩地,緩緩地朝她露出了一個笑容,柔軟的唇角向上揚起,就連說話時的聲音也是又輕又軟。
「我很喜歡。」
「謝謝你。」
江盈晚一瞬間紅了眼。
顧迎箏說完這兩句話以後,又再次垂下了眼眸,這回她沒再回應江盈晚。
江盈晚卻還沉浸在剛才的幸福里。她終於知道顧迎箏溫柔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對方能永遠這麼溫柔。
為此,她願意收斂她的所有脾氣。
顧迎箏的目光落在了前方,花房的佔地面積很大,紅玫瑰也只在其中佔了很小的一個位置,其實裡面還種了許多其他的花卉。
江盈晚充當起了介紹,輕聲細語地給顧迎箏介紹這些花的種類。
「這個是…」
顧迎箏壓根沒有仔細聽她說話,只把她的聲音當做了背景音。
剛才兩個人都站在花房的門口,越往裡面走,顧迎箏就越能聽到什麼聲音,這裡面除了她和江盈晚之外,好像還有第三個人。
江盈晚還在說話,顧迎箏卻在不經意間和另外一個人對上了視線。
那個人穿著工作服,明顯是打理花房的工人,是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她有著一雙凌厲的視線,留著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看向顧迎箏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對方明顯注意到了江盈晚的存在,可她不僅沒有收斂,反而還更加放肆地打量顧迎箏。
目光熾熱,帶著深沉的慾望。
真有意思。
顧迎箏舔了舔唇,這個人讓她起了探究欲。
她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她是攻
不知名攻:耶,出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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