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第54章 第54章

外面已傳來搜索和掙扎聲,玄安的聲音提醒說:「清理一下,留個活口。看來這裡有個了不得的人物。」

接著是長刀拔出刀鞘的聲音此起彼伏。

外面的人都是孟沛的人,溫宣魚不想他們白白犧牲。

這時,溫宣魚叫住了林享:「林大哥,我有個主意,興許能一用。」

她很快說出了主意,房中有現成的婚服,待換了婚服,便說是護送新娘,那麼外面的護衛也能說得通了。林享微怔,對方既然已動手,自然要找到答案才能停下,這樣的理由的確是最好的。

小令小聲道:「我也覺得這個理由挺好的。」

當下,地下室幾人迅速換了衣衫,然後這才從入口出來,林享牽著新娘子,有些「緊張」走出來:「住,住手!」

聽見命令,那些沉默的護衛微微一頓,而來人也揚手制止了攻擊。

外面幾匹駿馬上是高高在上的萬家世子萬淼,他身著鎧甲,外罩著特製的黑色毛峰的兜帽,在夜色中只能看到半張微抿的唇。

林享看了一眼,立刻低下頭。

他躬身行禮,言明自己身份,只是前來迎親,卻不料突然遇到兵變,所以才在這裡停留,說罷牽著新娘的手,示意她也微微行禮。

玄安不信:「若是如此,怎麼這些護衛身手這麼好?」

林享搖頭嘆氣:「大人有所不知,這北地民風彪悍,現在北戎又盤踞了瑞玉周邊,按照他們的習俗,娶來的妻子只要沒有進夫家門,就是可以搶的,現在娶親,最重要的不是媒婆,而是護衛。」

玄安倒也聽過北戎這樣的習俗,又問:「那方才怎麼不出來?」

林享恭敬道:「剛剛……著實有些恐懼。後來聽見大人說要留活口,這才趕緊出來。」

玄安用鼻子哼了一聲,轉頭看萬淼。

夜風中,有風吹來,萬淼的鼻翼微微一動,他忽然道:「新娘揭下蓋頭來。」

林享面色微微一緊:「大人,這……這不好吧。這新娘沒到,不能隨便揭下蓋頭的。」

玄安催馬上前一步:「別墨跡,自己來還是小爺幫你?」

林享垂頭遲疑了一下,還是轉向了新娘,然後伸手揭下了蓋頭。

離得近處的幾人頓時瞳孔微微一震,看著眼前的新娘,想著剛剛這林享的話,玄安最先回過神來:「行了,還是……趕緊蓋上吧。」他微微搖頭,實在有些忍不住道,「依我說,你要真是擔心被搶,還不如不蓋蓋頭……」

話音未落,萬淼餘光掃過他,玄安立刻閉了嘴。萬淼回過頭來,正好看見那臉色畫著濃重胭脂卻愈發難看的新娘也憤憤抬起了頭。

他眸光一動,道:「打擾。今夜便借貴處一用。」玄安聞言不由微愣,怎麼會在這裡住,之前不就是打算在這裡稍事休息嗎?但萬淼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玄安不敢再多問。

林享只得說:「只要大人不嫌棄。」見萬淼同意他們離開,他攙扶著小令轉身向前走,從院中終於走到房門口,而此刻的萬淼騎在高頭大馬上,正居高臨下看著那看不清容貌的新娘身影,看著她略微寬厚的肩膀,盡量控制縮小的步伐和微微僵硬的手臂。

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身邊的某人。

「請問,夫人可去過長安。」

小令立刻道:「沒有。」

「夫人可喜歡長安?」

小令只想撇清關係:「我就喜歡這裡,不喜歡長安。」

「是嗎?」

萬淼隨口道,他向右邊的騎兵護衛伸出手,護衛將一把弓箭和鋒利的箭支放在了他手心,他一手拉弓,搭箭,瞄準了前面走過去的新娘。

而此刻已經走到門口的小令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這是一種在草原和生死中養成的微妙的本能,她忽然站住,就在這時,一道破風聲從後面由遠而近,在這一瞬,小令幾乎要避開,但林享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她忍住了偏頭避開的衝動。

那支箭從她的頭頂一躍而過,連同她的紅蓋頭一起射進了門框。

萬淼一夾馬腹,催動馬兒緩緩上前,走到了小令身旁,他伸出手去拔出箭,那蓋頭落在他手上,蓋頭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若有似無,他垂眸看下去,新娘沒有表情,只是低頭看著地面。

這個表情於是和某個瞬間對應上了。是這樣的,站在那個人身旁的時候,她的婢女總是這樣面無表情的模樣,除了容貌,姿態,表情,一模一樣。

他忽的道:「我認得你。」

小令面色一變,就看萬淼慢慢笑起來:「你在緊張?」

他的聲音忽然好像活過來,看著小令一點一點問:「為什麼緊張?因為擔心我認出了你?還是擔心別的事?小娘子,成親是一件好事不是嗎?」他轉頭看向那假新郎林享,林享已經鬆開了小令的手,他的姿態有一種下意識的進攻前的緊繃。

「遇到危險時,先退右腳,收拳在腰,頷首虎視,這是禁衛軍的日常操行。真是有意思,一個禁衛軍和一群金淮郡的悍兵一起,千辛萬苦為了娶了一個婢女。」馬上的萬淼聲音帶著無法壓抑的喜悅,彷彿是某種難以言說的啟示,讓他心中生出了無限希望。如果這個婢女都還活著,還在這裡,那麼意味著,這些金淮郡的悍勇拚命保護的,只可能是另一個人。

所以,她……的確還沒有死。

即使她是奔赴到了別的男人懷裡,即使她騙了他,但此刻,這一個可能性已擊潰了他所有的憤怒。

只要,她還活著。

萬淼伸出右手,舉了起來,他一握拳,這是全力誅殺的手勢,於是本來短暫靜默的爭鬥再次開始,小令眼見如此,知道事情敗露,索性也不裝了,擒賊先擒王,她伸手揚起手裡礙事的頭飾,直接撲向了萬淼,卻被凌厲的鋒矢擋住了攻勢,緊接著,萬淼的護衛取代了他的位置,小令只能眼睜睜看著萬淼進了方才的房間。

這是一間極為普通的房間。

裡面都是竹編的傢具,一看就能看到盡頭,並沒有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

萬淼在四周看了一圈,轉頭看向那過份整潔的床榻,他走了過去,伸出手去,按住薄薄的被褥一扯,下面是嚴絲合縫的床板,他伸出手去,在地上抓起薄薄的灰,攤在手心,沿著床邊走過去,在一處地方,有很輕的風吹動了灰塵,他伸出手去,用力一拉,便看見了鱗次櫛比的台階,他一隻手用力推開,在推開的瞬間,一把短刃突兀刺出。這實在是個絕佳的機會和位置,萬淼避無可避,他只能伸手握住了刀刃,疼痛和鮮血一瞬從手掌涌動,但下一刻,他另一隻手用盡全力推開了遮擋的木板,然後那一張有些蒼白的臉龐就這麼俏生生出現在他面前。

她的長睫捲曲,因為緊張正在微微顫抖,急促的呼吸讓她的胸脯劇烈起伏。

她是活著的。

萬淼道:「我就知道。」

下一刻,那短刃想要拔出,但他再不能給她這樣的機會,即使是一把刀,他隨著她的動作向前,然後整個人撞進了並不寬敞的台階。

下面的人避無可避,似乎根本沒想到他會這樣,她驚呼一聲,下一刻他一隻手護住了她的頭,就這麼跌跌撞撞滾了進去。

地道的位置並不寬敞,而且都是石階,這樣摔下去,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便不可避免到了非常親密的姿勢,在最後落在地上的時候,溫宣魚落在了萬淼的胸膛上,他的心跳的很快,她摔得頭昏腦漲,但仍然下意識想要爬起來,但對方一個翻身,將她壓住了。

「鬆開。」她叫。

地下密室裡面只有細微的燭火,方才為了防止露出端倪,又熄了兩盞,他滾落了下來,那黑色的兜帽又半帶在他頭上,讓他的臉龐有一種雕刻般不真實感。

「你騙我。」他說,手指收緊,她感覺腰被捏得幾乎要快斷掉,疼得她幾乎不能控制眼睛里湧出了水意,她抿著唇,不說話。

「為什麼在這裡?」他又問。眸色越深,他看著她帶著水意的眼睛和幾乎微微顫抖的身體,彷彿某個前世的畫面在重新展現,這樣的情景,他曾經在漫長的夜中無限次留戀,彷彿只需要一個契機,他的身體很自然起了反應。

溫宣魚唇色蒼白到了極致:「你不能……」她的手在身旁摸索那柄短刃。

他琥珀色的眼眸深深看著她,然後他微微起身,那隻還在流血的手收了回來,將她旁邊的短刃遠遠扔掉,他指尖的血伸出,塗在她蒼白的唇上,變成異樣的妖艷。

他的手指緩緩塗抹著,彷彿是在做一件傑作。

溫宣魚忽然一口咬了上去,牙齒咬入血肉的聲音,帶著他的悶哼,她用盡全力推開了他,有些狼狽撐著坐了起來,但他卻哈哈笑了起來。

外面激烈的打鬥聲彷彿是一個註解,這些沉默的戰士,除非倒下,否則絕不會停止。

「阿魚,你就這麼想看著外面這些人,一個個死嗎?我記得你很喜歡你那個丑丫鬟。」

「萬淼,你瘋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對於她的評價,萬淼輕輕笑了起來。

「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是瘋的話,那這天下,正常的可能沒幾個。」

「我已經成親了。」溫宣魚手撐在後面,手裡握住了頭上滾下來的發簪。她知道萬淼的脾性,在前一世她就知道,他對女人有一種幾乎病態的挑剔。當初他那樣折磨她,便是因為她可能和別的男人有關係,而他在她和離后納她,也是他親口說的,他知道慕容鈞並不能人事,所以她還是完整的她。

「我已經成親了。」她重複,「我已經和別的男人成親了。」她緩了口氣,藏住自己顫抖的聲音,「萬公子的厚愛……抱歉。」

萬淼聽完了這句話,他的手微不可查收緊,手心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他臉上卻露出一個愈發溫和的笑。

他慢慢道:「那又怎麼樣?若是你成了寡婦,也是可以另嫁的。」他知道她的軟肋,「你的那位郎君定然不會是上面那個小小禁軍,而是金淮郡那個人對嗎?可是阿魚,你可知道,現在的外面是什麼樣?」

「北戎南下圍城,鳳翔造反,瑞玉孤城,算上全城百姓現在也不過五萬人,孟沛現在在那裡,就算拼光了風雷二軍,他也插翅難飛。而唯一可能的希望,便是……」

他向她微微點頭:「我。」

他腰間是持節的虎符,在微黯的燭火中愈發莊重:「而這個希望能不能成,全在你一念之間,甚至一言之間——」

他的雙眸幽深,如同蠱惑人心的深海,只等著她來求他。

溫宣魚看著那虎符,她知道,她當然知道,萬淼作為事實上的督軍,作為監軍前來三州整飭軍務,持聖諭前來蔚州。

他的確有那能力。

但他不會的。一個女子和萬家的榮寵未來,萬淼從來不會選錯。

可這的確是一個機會。哪怕現在能給孟沛的一點微薄的幫助。

她眼睛微紅,在昏暗的燭火中能看到盈盈的水意,她的唇那樣紅,似乎馬上很快就會婉轉求他。

他等著她求他。

就如同上一世,在最後一刻,她只要開口。

而她現在這一刻,竟然真的伸出手來。

萬淼感覺到劇烈的心跳聲。

她的聲音聽起來脆弱而又悲傷,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軟:「那如果,我……」

就在這時,密室角落裡最後一根更香滅掉了。

孟沛曾經說的三天之約的時間到了。

幾乎與此同時,從上面傳來鐵甲落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是濃重的血腥味,然後便看見一個全身鮮紅鎧甲剛剛摘下了頭盔的少年將軍走下了台階。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就會有鮮紅的血從他盔甲上滴落。

走到了地下密室平地的時候。

他扔下了頭盔,看也不看萬淼,徑直走到了溫宣魚身旁,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

「阿魚妹妹,你回長安的時候,在馬車中答應過我的。」

——「以後不可以這樣的模樣對其他男人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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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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