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睿帝下令犒賞三軍,這一場北戎的勝仗,薛竟再度晉陞,遷大內都點檢、檢校左僕射命,睿帝特命薛竟、顓頊將軍等在春祭前趕回長安,一同參與春祭。
意氣風發的將軍們回到長安的時候,半個長安都在為出征的將士們歡呼這,少女們扔出新鮮的花枝,投出熱情溫柔的眼神,兩側儀仗之外,到處都是圍觀的百姓,一派熱鬧至極的場面,壓抑了一個冬天的年味和喜悅好像這個時候才開始爆發出來。
溫宣魚和孟沛等行程不同早已分開,她隨著溫偉的車隊遠遠落了一日行程在後。
孟沛騎著白馬自城外而入,他並列前出半個馬頭同行是萬淼,數日不見,這位督軍將軍看起來愈發沉穩。
兩個剛剛及冠的將軍身著甲胄,俊美威嚴,卻又略有不同。
萬淼端正矜貴,目不斜視,而孟沛則帶著淡淡的笑和幾分慵懶看向路邊的人群,偶爾揮揮手。
「薛指揮使還是沒來?」萬淼問。
孟沛道:「薛大人的腿舊疾複發,騎不了馬,只能告病先回金淮養病。」
萬淼並不相信,冷淡道:「長安的名醫眾多,如此薛指揮室更應來長安才是,而不是騎著駱駝回金淮。」
孟沛笑道:「萬世子可真是一副好心腸。但這治病,還是得找信得過的大夫才行。」
萬淼道:「孟將軍孤身一人來長安,萬一病了,沒有信得過的大夫,那豈可就麻煩了。」
孟沛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一枝扔過來的花,低低嗅了嗅,將那花枝拿在手中。
「我這個人,別的不行,命硬,什麼病,拖著拖著就自己好了。」
說罷,他手中那支勝春花揉了,手中的小刺在指尖輕輕一彈,一枚刺刺中了萬淼的馬臀,那馬吃痛,又因訓練有素並未驚到,只是加快了馬步,很快,兩人的距離便開始拉開,很快中間被其他的馬匹越過。
孟沛的馬越走越慢,在拐過一個街口的時候,他勒轉了馬頭轉向了相鄰的街道,那一邊,正是溫府的位置。
孟沛的踏霄因為受傷還在將息治療,所以換了一匹漂亮的白馬。他在溫侯門口勒馬的時候,門口的家丁很快看到,立刻進去彙報,很快,裡面的管家出來,只見是一甲胄銀鞍,容貌俊朗的將軍,忙迎上前來,問清了孟沛要見溫倉,立刻巴巴去向溫倉稟告。
溫倉一邊忙著迎出來,一邊仔細回憶,並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個人,只疑心是不是溫偉的同袍前來,等到了府門口,只看那來人氣度不凡,心中又是疑惑了幾句。
孟沛倒是也不拐彎抹角,將白馬交給了隨行的心腹,帶著雪箭和幾個早已等候的僕從便進了府邸。
這溫府數月不見,又見凋零,即使春日已到,仍然帶著一種頹廢的氣息。
在花廳坐下,茶水上來之後,孟沛便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
「溫老爺,本將軍此行是來——提親的。」
溫倉一口茶差點嗆住。
提親?提親誰?
現在家中幾個女兒,大房的嫡女身子弱得不行,眼看是過不了這個春天了。自己這邊幾個女兒,溫宣璦已出嫁,溫宣珠和親已死,溫宣魚落水已死,最小的溫宣珧不到十一。
他忙在溫家幾個支脈裡面想了一想,沒有一家的女兒能比得上自己這幾個,若是真要推她們,不如找個乖巧可人的義女。
他腦子發懵想了一圈,問:「不知孟將軍是指的是?」
孟沛伸手拿出一張陳舊卻平整的婚貼,那真是溫宣魚的阿舅曾經和孟家定下的。
「實不相瞞,在下曾和溫四姑娘有過一紙婚約,當日溫四姑娘離開之時,便約定待我取得功名之時,便是履行婚約之日。」
溫倉一下呆住,半晌方道:「你是說……溫宣魚?」
孟沛早知道他這般反應,道:「正是。莫非現在溫二老爺是想要反悔?」他伸手按住腰間的刀柄。
溫倉一下清醒:「非也,非也。只是將軍大人有所不知……這世事弄人,可憐小女福薄,怕是配不上將軍的厚愛了。」
孟沛聞言少不得又裝模作樣一番,溫倉也做出難過的樣子。
最後,孟沛看火候差不多,便露出鄭重的表情道:「大丈夫一言既出,既如此,無論生死,我都願娶溫四姑娘為妻,一切按照正式婚事一併操辦。」
溫倉瞠目結舌,又有些感慨:「可是,可是……」
孟沛大手一揮:「沒什麼可是。如此,就這樣定了。」
溫倉:「會不會不太好?」
孟沛抬頭,神色肅然:「莫不是溫大人想要悔婚?」
一個死去的女兒,還能有這樣的價值,也是十分值了。且早聽完了孟沛的介紹,溫倉就已生攀附之心,現在這樣一個白白的好機會送上門,豈不是正好?眼看孟沛似乎已有了怒意,溫倉立刻壓下心中不安,道:「這,這是小女的福氣。她若是地下有知,也會欣喜若狂的。」
孟沛聽聞,便立刻一抬下巴,他身後幾人立刻上前,道士媒人一應俱全,更甚者雪箭直接從懷裡掏出了兩隻小小的大雁,並一張聘禮清單和一張萬兩的銀票作為禮金。
「今日已請這位天師算過,這兩位正是本地的官媒,今日正好日子甚好,所有流程便今日就成如何?」
溫倉:「雖然,但是……會不會太快了點?」
孟沛眼睛一眯,看他:「怎麼?你是覺得本將軍草率了,想要反悔婚事不成?」
溫倉又看了一眼那禮單和禮金,咽了口口水:「哪裡的話?那既如此,便先下了婚貼畫押,等將軍得空再來迎娶如何?」
孟沛點頭,又一使了使眼色,雪箭上前,取出印泥,讓溫倉在那婚貼和婚書的對應位置先畫了押,又在見證人處都落了款。
孟沛仔細看完,這才笑眯眯點頭,向溫倉道:「多謝岳父大人。那不日,小婿安排後續之事。溫四姑娘這邊的布置和安排,還請岳丈大人費心了。」
「賢婿客氣,客氣。」溫倉眼睛笑出了花。
這一聲岳父大人深得溫倉的心,今日真是個好日子,已經白白死了那麼久的溫宣魚竟然還有這樣的好運,連帶讓他直接攀上了新貴。
他笑眯眯送著孟沛一路出了門,又拿出禮金單子笑得彎了眼睛,真是天降橫財,有了這筆錢,又能過好一段時間的逍遙日子。
他喜滋滋回去時候,正好碰上沈瓷,溫二看見沈瓷,有些膩味,這沈瓷真是原本還算有點水靈,來了沒多久,也不知道怎麼的,和那后宅的柔姨娘一樣開始乏味。
孟沛勒轉馬身的同時,已有眼睛盯上了他,並很快報告給了萬淼。此刻的萬淼前面是代睿帝前來迎接將領的百官代表。
萬淼定了定神,只讓那眼睛盯著看看孟沛到底幹什麼,便繼續開始冗長的歡迎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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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溫倉還沉浸在美夢中,忽聽見外面來人傳話,說是溫家大公子回來了。
喲,這真是喜事連連,溫倉聽見現在這個唯一爭氣的兒子回來,喜不自禁,匆匆趕來,卻一眼看到旁邊的溫宣魚,頓時啞了嗓子,呆成木雞。
「你不是你不是……」
溫宣魚福了福:「讓父親擔憂了,阿魚僥倖。」
溫倉定了定神,左右將她看了看,又仔細看完了她腳下是有影子的,人也是有下巴的,這才略略放心,溫偉解釋道,當日四妹妹在外禮佛不慎落了水,沿著河道漂流了不知多遠,後來被一農戶救起,恰好這農戶在他經過的那處驛站做事,就這樣重逢。
溫偉當時皇命在身,溫宣魚又虛弱,便帶著她一同北上,後來就遇上北戎侵襲,來來回回竟忘了帶個信回來。
事已至此,有溫偉背書,而且也尋不到溫宣魚的錯處,溫倉實在不好說什麼,只訕訕道:「這……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想起那給溫宣魚定親的事,心裡開始隱隱有些不安。
溫康氏自從之前溫宣珠和溫瑾的事情,病了一場,性子越發乖張,夜晚睡不好,早上起不來,這日又不在,沈瓷聽見消息,換了一身新衣裳出來,悄悄站在溫倉旁邊,一副規規矩矩的小娘子打扮,這些日子沒見,倒是清瘦白皙了些,上了胭脂,更見好顏色。她看著溫宣魚,訕訕欲言又止笑了一下,眼看溫宣魚要走,她忙客氣親熱拿出長輩模樣,溫宣魚淡淡應了一下,推說身體不舒服,便先行回去了。
回到了荼蘼軒,卻看外面已半荒了,前些日子因為以為溫宣魚已「不在」,所以這荼蘼軒就先封了起來,只等著做一場法事,去去晦氣。
溫宣魚走到門口,裡面荼蘼開得正好,一枝雪白,當日想著這花開時候定然很美,果然如此。但一進去,卻看見屋子裡面一片灼目的紅,竟然是新房裝扮,紅燭蓋頭都放在了床上。
……這是什麼情況?
溫宣魚吃驚走過去,然後身後忽然探出一個小腦袋,正是小五,她歪頭看了看,看見溫宣魚回過頭,一聲四姐姐,蹭蹭跑了過來,一下撲在了她懷裡。
等她磨蹭了好一會。
親熱夠了,小五才抬起頭:「四姐姐,你可回來了。」
溫宣魚點了點她的鼻子:「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沒有長個子。」
小五好捨不得:「四姐姐是不是要嫁人了?」
溫宣魚看上面的紅妝,正好問她怎麼回事。
小五嘟嘴:「昨天來了一個提親。剛剛四姐姐一回來,又來了一個人提親呢。」
她好苦惱:「父親正在前廳接待,可是四姐姐,我一個都不想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