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第64章

隨著薄翮青霧散去,來人終露出他的廬山真面目。

「號鍾道友,你這是要去哪裡?」聲落,恰逢遮月烏雲散去,銀鍍霜華啼滿天。

「空青師父。」白笙腳步后移,掩於袖袍下的掌心凝冰成針。

手持青燈的陵游從她所行方向猜出她的目的地:「號鍾道友此去一行,注意安全。」

「我會的,多謝空青師傅關心。」簡單寒暄了兩句話,白笙與之告別離去。

有些事耽誤越久,中間就會產生越多變化。

孤寒林被譽為九嬰大陸三大禁區的根本原因,是裡面無論晴天,陰雨天都籠罩在一片茫茫白霧中。

一旦當白霧凝聚得過於密集,就會產生一種帶著魔氣的腐蝕性雨水,耳邊傳來的是亡靈索命,鐵鏈趿拉皮骨。而這裡,曾在萬年前為魔族獻祭活人求邪神降臨的祭祀之地。

不但要防止白霧凝聚而成的酸雨沾到皮膚,還要防止藏在林中的野獸,擁有著惑人心智的千足蟲百魅妖,被圍困在林中不得投胎的怨鬼亡靈。

從踏入林中的那一刻,正提著青行燈的白笙將神識放大籠罩周邊,往信箋上所言之地走去。

越往深處,萬鬼哭泣咆哮猶如附耳親昵,藏在角落處的黏噠噠青苔正貪婪地想要將她往無邊地獄拉墜。

忽地,一道沙沙聲緊貼頭皮響起。

「桀桀桀,既然來了個不怕死的,那就將命留下來!」

「小的們!上!」不見其物,先聞其聲。

帶著腐蝕性的白霧遮擋視線,神識覆蓋處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紅色蟲子快速朝她所在爬行,掌心凝冰,冰封萬里。

以自身為中心的白笙並未將來人放在眼底,甚至打算活抓他問出祭台的確切位置。

林間白霧遇冰,凝聚成團,也將原先遮遮掩掩的景物徹底暴露。

不遠處正高舉鐮刀,生有百足,面似蜈蚣,甲為鐵的百足獸見他的藏身之地已被暴露,惱羞成怒地指揮著密密麻麻的百血蟲朝她撲咬。

又見百血蟲還未近她一米紛紛冰封落地,氣得高約百丈如高樓的身軀平地而起,一雙燈籠眼猩紅如月,巨顎張合往下滴落碧綠黏液。

「想不到這一次來了個有本事的,不過再有本事,你也休想活著出去!老夫正好吃了你補身體!」龐大的身軀並不笨重,只是腳太多過於礙事。

並未將他放在眼裡的白笙面覆薄寒,不但不躲,更提劍朝他步步緊逼:「本尊問你,祭台在哪裡。」

「只要你進了老夫的肚子,老夫就帶你去!」岐尾鐵甲片鱗開,鐵齶向陽兩邊開。

「號鍾道友小心!」

因為不放心跟來的陵游喊完這一句,便見白笙持劍將千足蟲妖的內丹活生生掏出,原先試圖攻擊她的千足亡靈紛紛驚恐散去。

掌心覆寒將內丹冰鎮的白笙見到他時,眉頭一皺:「空青師傅怎麼來了。」

「我前面見你來的方向是孤寒林,有些不放心你。」話音剛落,隨即撲向她就勢往旁邊一滾,大喊道:「號鍾道友小心身後!」

而她剛才站立的地方,正是一隻蠕動肢體的嘴。

*

本以為這次萬無一失的殷九里難得做了一個好夢,夢到聞瑜將白笙拋棄,轉身投入她懷裡,並為奪她一笑,用盡手段折磨白笙。

慘遭拋棄,又被她搶奪了氣運的白笙就像一條喪家之犬跪在她面前求她,求她將她的孩子夫君還回來。

已經成為她男人的聞瑜含情脈脈地摟著她腰訴說著甜言蜜語,在見到白笙時鄙夷又噁心地讓她「滾」。

夢裡有多豐滿,現實就有多骨感。

隨著晨曦破曉,幾縷陽光從半開桃紋窗牖灑入,投於六扇春日屏風落了一地斑駁花影。

本是美好的一天,卻在系統嘴裡得知孤寒林並沒有留下白笙的那一刻,秀美的臉龐猙獰扭曲為惡鬼,留長的指甲硬生生掰成兩截。

【什麼!這樣都還弄不死那個賤人!】少女尖利拔高的音量好在被結界降低,才沒有傳到外邊。

【系統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樣做才能弄死那個賤人!】

同樣以為萬無一失的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回:【宿主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的計劃每一次都會失敗嗎。】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商場里買了多少道具想要置她於死地,你也向我保證過這一次一定能行,可是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一想到她花了大幾萬的積分都沒有傷到白笙的皮毛,憤怒已然凝成實際。

【宿主可還記得我之前跟你科普過的,有關於氣運一事嗎。】

聞言,殷九里眉心高高攢起,指甲抓得錦被成條:【你這是什麼意思。】

【女主本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女,這個小世界又誕生了新的運轉法則。】好在這個世界的法則尚未完善,才會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忽然間,殷九里的心裡咯噔一聲。

【有時候想要徹底摧毀一個人,不如先摧毀,奪走屬於她的氣運,當她身上的氣運消失,天道必然會另擇氣運之子。女主能被天道庇護一次,兩次,可是第三次,第四次呢?人身上的氣運往往是有限的,就像不可再生的靈脈。】

殷九里聽完,頓然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前面做的這一切並不是無所用功,而是在一點點地摧毀屬於女主的氣運,等她的氣運逐漸變得薄弱,也就是天道徹底拋棄她的時候。】

——孤寒林——

前面為白笙擋住一道藤鞭的陵游見她要過來,咬聲喝止:「號鍾道友不要靠近貧僧!」

白笙被他一喝停在原地,瞥見他面色通紅,雙唇咬得糜爛時,腦海中陡然冒出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

先前的汁液有毒!或者不應該說是毒,所以解毒丸才沒有用。

眼見他越來越難受,白笙心生了將他冰封起來,等他藥效過了再放出。

陵游像是似有所感,用那雙被qingyu折磨得泛起艷紅的眼睛望著她,十指成爪,額條青筋直冒。

「幫我,麻煩號鍾道友將我打暈。」

「多有得罪,還往空青師傅見諒。」只因,這是最好地解決法子。

白笙擔心胡亂移動他會出現不可逆轉的變數,便守著他在孤寒林,不讓任何人靠近。

拿著前面從月淳手上接過的信件反覆觀看,揣摩,研究裡面的一字一句,並試圖將父親寫下這一封信的場景複製,推測出來。

因為那麼多年了她仍是釋懷不了,當年說好只是出去一趟就會回來的爹娘,就連一具屍首都不留給她。

如今有了一個線索,即便是假的,她也不想放棄。

隨著第二日晨曦破曉,淺淺陽光透過雲層照耀在層層疊疊的樹葉上,反射出淺金銀光的搖曳光暈。

眼梢含艷的男人褪去了眉間難以言喻的神靈墮落,變得面色泛青,眉間覆蓋寒霜,白笙才將封印住他的冰塊解凍,從須彌中取出一件道袍披在他身上。

倒出兩粒回春丹遞給他:「現在好受點了嗎。」

被冰火兩重天折磨了一天一夜的陵游接過道袍,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簡青錦袍,搖曳光暈斑駁落在他身上,矜貴得像是舊世貴族。

帶著一絲迷茫的眼裡像是喪失了有關於之前的記憶,修眉微擰地注視著她:「號鍾道友,我前面是發生了什麼嗎?」

「你為了幫我擋住攻擊不小心暈了過去。」再多的,她竟不知如何開口。

一個不願說,另一個不會多問。

有時候這種相處模式對彼此來說都是最舒服的,但僅適用於好友,並非愛人。

隨著天色大亮,清風吹得袍角獵獵作響,綉著竹紋銀絲衣擺相觸。

已經恢復了往日束身自修的陵游見她要走,明知故問:「號鍾道友要走了嗎。」

「嗯,我離家已有一個多月,要是再不回去,他們難免擔心我出了什麼意外。」有些事情並不適合逃避,而是需要直面相迎。

「號鍾道友在離開之前,可否與我逛一回燈市。」難得的,他第一次朝她發出了邀請。

白笙對於他的邀請有些詫異,隨即抿唇一笑:「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不知道我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空青師傅共游夜市。」

「榮幸至極。」陵游看著朝他伸來的手,清冷的眸底多了一絲晦暗。

將手搭上,冰冷的手心貼上她的溫度,竟貪婪地想要更多。

就連他都不知道,它是何時動了佛心,偷了貪婪。

隨著黑夜籠罩大地,點點星光綴天邊。

白笙見前邊有賣花燈的,同老闆買下兩盞蓮花燈,一盞自用,一盞送人。

接過花燈的陵游眼底微光浮動,指腹摩挲燈柄,立於千盞花燈朝她彎唇一笑:「號鍾道友可還記得,你我二人當初也曾像今日這般逛過繁華長街。」

白笙對於這段記憶並無半分映像:「許是過於久遠,我倒是有些忘了,佛子莫怪。」

陵游對於她的否認明顯有些失落,一張嘴便是苦澀瀰漫,骨節攥得燈柄泛白:「你可是對那位聞公子動了真心。」

「不過是責任。」可笑的是連這一份責任都建立在謊言上。

甚至,她不明白他為何要接近她?目的又是什麼。

天底下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愛。

「貧僧一般都是聽男子對女子負責,還是第一次聽到女子為男人負責。」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的稱呼已經變了。

只是這點兒小細節,誰都不曾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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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亂終棄了一條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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