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笨就不要做殺手
匕首就在崔呈衍的脖子上,彷彿一用力,就要將他割喉。
這刀疤殺手看上去極其不靠譜還有點憨,可身手卻是一等一的好。
他轉過身,唇角揚了揚,頗為得意。
葉孤雲和溫良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崔呈衍的性命還在他的手上。
「朋友?他可不是我朋友。」葉孤雲舉起手,以示友好。「我就是一個過路的,這位兄台在幹活?您忙您忙!」
或許是見多了要與他拚命的,像葉孤雲這種主動劃清界限,還懶洋洋地站在一邊看好戲的,倒顯得有些特別。
「你確定?」刀疤殺手的目光在葉孤雲與崔呈衍之間轉了轉,故意讓匕首在崔呈衍的脖子上壓出一道血痕。
一般這個時候,再淡定的人都會哭著喊著求他住手。
刀疤殺手得意洋洋地看著葉孤雲,卻發現後者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反而還跟剛才跑出去的那個年輕男子咬耳朵。
「溫兄,我覺得二皇子雇的……不太行。」
葉孤雲的手並未放下,只是稍稍偏過頭,與溫良小聲說道。
溫良心急如焚,但他也知道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崔呈衍的處境更不妙。
「知道就好。」溫良壓低聲音。
他倆的竊竊私語被刀疤殺手看在眼裡,像極了挑釁。
「喂!你們說什麼呢!」他嚷嚷道,似乎對自己被忽視頗為不滿。
崔呈衍儘管難受,但仍然接受到了葉孤雲的眼神示意。
「你……你、你也……看、看到了!」被扼住喉嚨的崔呈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他、他們……都、都不……不、管……」
刀疤殺手空長了一副兇惡的模樣,不開口之前倒也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可這一旦開了口……崔呈衍沉默了,二皇子怎麼會找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殺手來謀害他?
聽說,蘇相手下有一支神出鬼沒的暗衛,專干那見不得人的事。
只是,聯想到蘇相,崔呈衍更沉默了。
蘇相……會收留這麼天真無邪的殺手嗎?
「嘖嘖,真可憐。」刀疤殺手故作惋惜地搖搖頭,「既然如此……」
眼看著就要一刀了結崔呈衍,葉孤雲急忙喊道:「等一下!」
溫良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到底該怎麼勸說這人放了崔呈衍!為何看起來這殺手……也不是特別想殺崔呈衍?!
「又怎麼了?!」刀疤殺手皺起眉,面上的刀疤更顯兇惡。「喂,你不是跟他劃清界限了!難道還要反悔?」
葉孤雲不知刀疤殺手的底細,只能絞盡腦汁拖延時間,以尋找機會。
「劃清界限?有嗎有嗎?我有說過嗎?」葉孤雲煞有其事地說了一堆廢話,還不忘保持著舉手投降的姿勢。「我只是說他不是我朋友,可沒說我不認識他啊!」
好像……說的也沒毛病。
刀疤殺手思索片刻,認同了他的說法。
「那你要救他?」刀疤殺手又得意起來,眼裡彷彿寫著,來啊求我啊快求我!
「不……」
葉孤雲試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心裡想的卻是,這憨批到底是哪個組織的殺手!殺人這麼不利落黃花菜早就涼了好么!
崔呈衍本來就是與刀疤殺手周旋久了,體力不支才被抓住。
現在拖了這麼久,他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崔呈衍垂在身側的手裡還藏著最後一枚黑子,如果時機得當,他是有機會逆風翻盤的。
「我觀兄檯面相……」葉孤雲見刀疤殺手沒有反應,又往前走了一步。「似乎不是做這行當的啊……」
真是為了拖延時間不擇手段,葉孤雲連昧著良心的話都能說出來。
溫良明白他的苦心,也附和道:「兄台武藝高強,一定是古道熱腸的俠客!劫富濟貧、懲奸除惡的那種!怎麼會幹宵小之徒乾的事呢!」
和崔呈衍玩了這麼久角色扮演,連演技都上去了。
溫良剛說完,就緊張地看著刀疤殺手。他不知道這馬屁拍得對不對,要是不對,那就白噁心自己了。
「不錯不錯,你們還有點眼光。」
很顯然,刀疤殺手聽進去了,葉孤雲和溫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果然!磨磨唧唧還喜歡看別人跪地求饒的!都不是一般人!
「本以為這貪官身邊的都是些貪生怕死之徒,沒想到你們這些路人還算清醒,能看出我的身份……」刀疤殺手滿意地點點頭,旋即又瞪了葉孤雲一眼。「你,路過就好好路過,湊那麼近作甚。」
葉孤雲立馬站定,不好意思地說:「隔遠了看不清,我師從布衣神相[1],會點麻衣相術。這兒光線暗,不如我走近點再給大俠仔細瞧瞧?」
布衣神相名動江湖,江湖中人哪有不知道的。
前輩,得罪了。
葉孤雲一邊在心裡道歉,一邊指著點著燈的地方:「那光線好,我看得更清楚。」
刀疤殺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拿匕首的手興許是累了,力道弱了些。
就是現在!
崔呈衍趁其不備將黑子飛出,正中刀疤殺手的下頜,讓他不得不分神去護自己的咽喉。
葉孤雲使出天機門的看家功夫,說時遲那時快,瞬步到他身邊。
哐當——
匕首掉落,刀疤殺手被擒。
「喂!布衣神相的弟子就這般無恥嗎!趁人之危!」他不甘心地大喊。
「咳咳……」崔呈衍終於得以順暢呼吸,溫良趕緊跟過去,扶著他。
「你沒事吧?」溫良緊張地看著崔呈衍,將他的臉摸了個遍。「有沒有受傷?」
最後那枚黑子傾注了他全部的力量,導致他現在有些虛弱。
「我沒事。」崔呈衍倒是心疼的摸著溫良頸上已呈暗紅的血痂。「你疼不疼?」
溫良剛想說他也沒事,就聽見葉孤雲氣急敗壞地來了句:「你倆別打情罵俏了!快給我找根繩子綁住他!再拿個布團來!別讓他咬舌自盡了!」
☆
葉孤雲又一次成了軍營的英雄,好不威風。
被綁在木樁上的刀疤殺手顯然不服氣,要不是嘴裡塞著布團,他一定要破口大罵。
「我可從來都沒說過我是布衣神相的弟子,」葉孤雲站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看著他。「鄙人師承天機門,看相只是興趣愛好~」
聲音不大,也就帳中的眾人都能聽見而已。
柳無言涼涼道:「葉大人厲害啊,連看相都會。」
葉孤雲轉頭對他笑道:「哪有柳大人會的多。」
無時無刻不忘互掐,真不愧是朝中的死對頭。
慕遠樞站在柳無言身邊,沒有說什麼。倒是二皇子頗不耐煩,厲聲打斷:「有完沒完?就捉了這一個活的刺客,還不抓緊時間問話?!」
崔呈律站出來:「二殿下息怒,柳大人素有『鐵面判官』之稱,一定能叫刺客供出幕後主使。」
他話雖這樣說,卻在與二皇子對視的時候,向他傳達出放心的意思。
二皇子這才緩和了面色。
「二殿下、世子殿下,二位請放心,我定當竭盡全力。」
柳無言恭恭敬敬地拱手,心裡卻是將崔呈律罵了個遍。
之前葉孤雲質疑二皇子雙標,現在崔呈律主動將自己從刺殺崔呈衍的事情中摘了出來,表面上在澄清自己的立場,將主動權交給柳無言,實際上卻是扔了個燙手山芋過來。
柳無言閱人無數,自然知道這種殺手都是鋸了嘴的葫蘆,嘴巴嚴得跟銅牆鐵壁似的。
柳無言不敢輕易取下刀疤殺手嘴裡的布團,怕他自盡。
「我問你答,是就點頭。」柳無言說。「你是受人指使?」
刀疤殺手哼了聲,頭一偏,連正眼都不看他。
柳無言接連問了幾個問題,皆是一樣的待遇。
葉孤雲難得看他吃癟,心裡暢快極了。
「柳大人,不如讓我來。」葉孤雲清了清嗓子,看上去頗為好心。
柳無言斜了他一眼,很是懷疑。
他都問不出來,葉孤雲……能行?
「兩位殿下,攻心為上。」葉孤雲走到慕遠樞與二皇子面前,行了禮。「這位兄台畢竟是我擒住的,讓我跟他單獨聊聊,或許會有收穫。」
慕遠樞沒什麼意見,倒是二皇子,也像柳無言一般,懷疑似的打量著他。
崔呈律在二皇子耳邊勸道:「二殿下不妨讓葉大人一試,若是問不出來,咱們再另想辦法。」
所謂另想辦法……當然是儘快除掉這個隱患。
二皇子和崔呈律都知道,蘇相的暗衛都是死士,一般任務失敗直接自殺。二皇子不明白蘇相怎麼會派這樣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來刺殺崔呈衍,還能被葉孤雲生擒……
「那就全看葉大人的了。」
二皇子走的時候,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刀疤殺手一眼。
人都走了,只剩下刀疤殺手和葉孤雲兩個人。
葉孤雲沒有立即取下他嘴裡的布團,而是又施展了一次天機門的獨門瞬步。
果不其然,刀疤殺手又像被抓時那樣,出現片刻的失神。
「很眼熟?」葉孤雲站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問。「當我提到天機門的時候,你也在走神。」
葉孤雲伸手在刀疤殺手的下巴處摸了摸,竟撕下了一層麵皮。
刀疤面具下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劍眉星目,很是耀眼。
「看來我的相術還算上乘。」葉孤雲戲謔道。「若我沒記錯……你應該是當年送小師弟上山的那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