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根本就沒有心
氣氛落入短暫的沉默。
歌姬還在旁若無人地彈著琴,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崔呈衍看著陸明,終究是嘆了口氣。
「昭之,你真的醉了。」他緩緩吐出這句話,推開了陸明的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陸明怔怔地看著他,不甘心地喊道:「子行……」
他自認為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所以在蘇相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曾經幫助過他的崔呈衍。
陸明渴望能站在金鑾殿上,也渴望崔呈衍能同他一起,同朝為官。
他不明白,就如今朝中局勢來看,不站隊幾乎不可能。既然遲早要如此,那為什麼不趁早抓住蘇相這條船,為自己的仕途上一道強有力的保險呢?
這條只為聰明人準備的捷徑,子行他……為什麼連看都不看一眼呢?
「陸明。」
崔呈衍衣冠整齊地站在桌子的另一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你已拜入蘇相門下,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可聊的了。」
「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今晚算我請客,往後的事情……」
「你好自為之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陸明覺得,崔呈衍最後的那一瞥,竟頗具諷刺意味。
「憑什麼!」陸明失態地錘著桌子,大喊。「憑什麼你就能高高在上!憑什麼你就能對別人趨之若鶩的東西不屑一顧!」
「不就是比別人會投胎么!崔呈衍我告訴你!別不識抬舉!」
「遲早有一天,你會為你的選擇後悔的!」
……
歌姬的琴音正在慷慨激昂的高潮部分,猶如一陣狂風暴雨,打在了失意人的心上。
借著酒勁,陸明將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全都倒了出來,讓崔呈衍不覺有些好笑。
「呵,是嗎?」他的唇角勾出一抹戲謔的笑,繼而話鋒一轉,聲冷如霜。「那就……等著看吧。」
☆
凡事只要跟權力沾上關係,就會變質。
正倚在樓梯口與客人調笑的明妝,看見崔呈衍從走廊盡頭的房間里出來,便找了個理由隨意打發了客人,笑嘻嘻地迎上去。
「公子,這麼快呀?」
她嬌笑著捂著嘴,含糊其辭的言語讓人浮想聯翩。
可崔呈衍卻無心與她周旋:「還請明妝姑娘讓一讓。」
怎麼像塊木頭似的?
明妝心裡嘀咕,但臉上仍是掛著笑,嬌嗔道:「有心事?要不……去我那?」
說完,便像沒了骨頭似的,故意往崔呈衍的懷裡貼,一個不小心,還露了半個肩頭。
這場面,要多香艷有多香艷。這京城之中,但凡是個正常的紈絝子弟,就沒有人能挨得住她的刻意引誘。
可是!咱們的崔小公子,是那正常人么?
只見崔小公子抬起眼皮看了明妝一眼,不著痕迹地後退一步的同時,伸手將她扶正。
「明妝姑娘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著。」已有妻房的崔小公子義理直氣壯地「關心」道。「我聽聞有種軟骨病,會讓人像沒了骨頭似的站不住,這病可大可小,姑娘要……」
被迫站直的明妝,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心裡早就忍不住將這不積口德的夫人奴罵了千百遍。
「多、謝、公、子、關、心!」明妝咬牙切齒地道謝,但表面上仍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芳菲樓的當紅花魁,接二連三地在同一人這吃啞巴虧,說出去都怕人笑話。
明妝在心裡勸自己:不生氣,不生氣,畢竟是柳大人的朋友,就當給柳大人一個面子。
崔呈衍裝作沒聽出明妝話里的怒氣,繞過她便要下樓。
再次被無視的明妝有些生氣,她喊道:「喂!我話還沒說完呢!」
崔呈衍驚訝道:「姑娘還有事?」
獃子!真是個獃子!
現在的斷袖之癖都這麼不解風情嗎?明妝不懂,明妝很氣。
見明妝一直怒氣沖沖地瞪著自己,崔呈衍不解地問:「莫非……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明妝正欲開口,卻轉念一想,要是能讓這位夫人奴公子吃點虧也好,便含笑道:「不,怎麼會呢?」
崔呈衍眼中的懷疑更重了。
今天這一個兩個的,怎的都這麼奇怪?
「公子,我看你生得好看才提醒你。」明妝神神秘秘地說。「方才你前腳進門,後腳就有一位公子來找您,只不過讓老鴇打發出去了。」
「我瞧著有些眼熟,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你說巧不?他一走,我就想起來那是誰了。」
明妝往前走了一步,唇畔綻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
崔呈衍神色緊張地出了芳菲樓,步履匆匆地往家裡趕。
要命!良良怎麼會突然跑到芳菲樓來找他呢?!
「公子,你說你那位醋勁大得很的夫人……又會怎樣處罰你呢?」
明妝戲謔的笑仍在眼前,崔呈衍不太敢去想溫良會怎麼對他。
他知道,溫良只是死鴨子嘴硬,表面上滿不在乎要與他劃清界限,可實際上,良良比誰都在意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崔小公子滿腹心事,一心只想抄近道快點回家。
行至一處僻靜小巷,一隻手冷不丁地從旁邊伸出來,將他拽了個措手不及。
崔呈衍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京城之中遭遇劫匪了——
「救——唔!」
還未來得及呼喊,只見那個無比熟悉的人一臉兇狠地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抵在牆上。
「原來,崔小公子也會叫救命?」溫良揶揄他。「都這麼晚了,怎麼不宿在芳菲樓?」
芳菲樓這種地方,當然是吃飯住宿娛樂一條龍。
至於是哪種宿……就不得而知了。
崔呈衍放棄了抵抗,因為他從溫良的眼神中就已經知道,自己這次必然是凶多吉少。
溫良鬆開手,低頭聞了聞:「好重的胭脂味。」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一想到崔呈衍方才在芳菲樓不知抱過哪位花魁姑娘,溫良就覺得犯噁心。
「不關我的事!」
崔呈衍冤枉極了,他著急解釋:「明妝姑娘自己湊上來的,我已經推開她了!」
難怪明妝前後兩次都故意找他說話,原來還埋著這樣一個坑給他踩!誰叫他後來老想著陸明的事情,忘了警惕呢?
「千金難買美人笑,明妝姑娘可是芳菲樓最紅的花魁……」
溫良瞥見崔呈衍頸側的唇印,語氣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呵,能讓她投懷送抱……崔小公子,魅力不淺啊。」
崔呈衍緊張地看著溫良,絲毫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
「我說的是真的!真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證。「良良一定要相信我!」
溫良皮笑肉不笑:「我說的也是真的,崔小公子又何必與我解釋?」
他本來擔心崔呈衍有事才跟了出去。結果到了芳菲樓,那人精老鴇拉著他東拉西扯,就是不告訴他崔呈衍在哪個房間,還不讓他進去找人。
溫良氣壞了,但也沒有辦法。
他只能趁老鴇不注意的時候在芳菲樓門口向裡面偷瞄——芳菲樓的布局,是房間門對著中央大廳,是迴廊形結構。
明妝柔弱無骨地倒在崔呈衍懷裡的場景,恰好被溫良看了個正著。
好你個崔呈衍!第二次來,就勾搭上了芳菲樓里的頭牌!
溫良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就陰沉了下來。
人家崔小公子在溫柔鄉流連忘返,而自己卻老擔心人家會在外面出什麼事情……
溫良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無可救藥的那種。
虧他之前還信了崔呈衍的話……信他是真心的……
溫良轉身離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明妝姑娘似乎也看到他了。
明妝姑娘側著臉對崔呈衍說話的時候,唇角揚起的弧度,分明就是對他的挑釁。
「良良?」崔呈衍見他想事情想出了神,便小心翼翼地試探他。「你……你別生氣……」
雖然平日里的良良也有過吃醋的時候,可今天的反應怎麼好像有點過了頭?
崔呈衍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只得坦白道:「我真沒有做什麼。陸明是豫州城來的舉子,他約我來芳菲樓談事情,談完我就走了,真沒有在那多待一刻。我保證!」
「跟我解釋那麼多幹什麼。」回過神來的溫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鬆開崔呈衍后便主動站遠了些。「不過是幾句玩笑話,崔小公子該不會當真了吧?」
「我跟著你,無非是想提醒你。」他說。「那陸舉人,可不是什麼好人。」
「我在狀元客棧打聽過,陸舉人之前差點連客棧都住不起,現在卻能住進天字型大小房還能請你去京城最有名的銷金窟喝花酒……」
蘇相籠絡人的手段,崔呈衍和溫良都心知肚明。
溫良認真地看著崔呈衍:「子行,我知道你心裡主意多。也許我的擔心在你看來很沒有必要,但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我是真的怕你出事。」
崔呈衍有些心虛:「我……」
溫良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快聽。」
咚!——咚!咚!
是打更的聲音。
崔呈衍仔細聽了下,一慢兩快,子時到了。
只見溫良展顏一笑,將一枚小小的平安符放在了他的掌心。
「子時已到,就是新的一天了。」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怎麼,莫不是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他……的……生辰?
崔呈衍茫然地看著溫良:「是……么……」
前幾日崔安還老叨叨來著,怎麼真到了這一天,他卻給忘了?
崔呈衍擰眉一想,還真是。
臘月二十八,離新的一年,更近了。
「這是我和小玉在文昌廟中求來的平安符,可保平安,可保高中。」溫良挑眉看著他,笑道。「怎麼樣?這份禮物,夠誠心吧?」
城郊那座文昌廟,香火鼎盛,想要求符就得早點去。
怪不得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崔呈衍心想,原來是這樣。
「喂!樂傻了?」溫良看他一動不動,還以為是驚喜過了頭。「行了行了,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光一枚平安符顯得我太小氣,回家吧,還有別的驚喜。」
他伸出手,在崔呈衍的眼前晃了晃:「子行?崔呈衍?」
不知為何,每一次被崔小公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看時,他就覺得很緊張。
「除了段大哥和溫欣以外,你也算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了。」
溫良真誠地看著他,盡量不去想他們曾有過的「親近」。
心突突地跳的很快,但他仍然保持著微笑表情,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法多,本事大。你說的交易……也許可能八成大概,只不過是因為愧疚想補償——沖喜並非你所願,這不怪你。」
說到這,溫良突然嘆了口氣:「原先我以為,送上門的銀子,我會不要白不要。可時間久了我發現,無功不受祿,這句話在理。」
「子行,你越避著我,越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溫良的眼底漫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他問道:「我真的……是你可以信賴的朋友么?」
刺骨的寒風在空中打了個旋,如刀割般刮在臉上。
巷子里的氣氛很安靜,崔呈衍收攏掌心,將那枚神通廣大的平安符緊握在手心。
「時至今日……良良竟然還在問我……這種問題。」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鼻音,也許是恰好有風刮過,溫良聽不太清。
「什麼?」他蹙眉,卻冷不防被人拉進了懷裡。
一個溫暖又熟悉的胸膛。
溫良不敢動,他怕一開口,就泄了自己的底氣。
崔呈衍死死地將他禁錮在懷中,那樣偏執的眼神,就像一頭圍獵羚羊的孤狼。
「溫良,你當真不知道么?」
不再叫他良良的崔呈衍語氣輕鬆,彷彿在談論天氣一般。
可溫良卻覺得,他完蛋了,他要被吃掉了。
「先前,我以為,只要我一直主動,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崔呈衍抱著他坐在地上,像在講故事一樣。
不過,他的雙臂就跟灌了鐵一樣,牢牢地壓制住了溫良。
「可是,後來我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徒勞。」
他低頭看著溫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一個沒有心的人,怎麼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溫良,你不過也是個自私的人。」
☆
崔呈衍的話一下子就點燃了溫良的神經——
他?!他自私?!
他自私就不會替妹出嫁了!他自私就不會可憐小傻子而動了側影之心了!他自私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
到底是誰自私?!
「你——唔——唔唔!」
這是一個侵略性極強的吻。
崔呈衍不再像之前那般有耐心,趁著他張嘴之際,長槍直入,殺得他措手不及。
溫良覺得自己彷彿溺水了一般,只能抓住崔呈衍這一根救命稻草,求他放過自己。
「唔!唔唔唔!」
越掙扎,越難受。
就在溫良以為自己會被崔呈衍親到斷氣的時候,對方卻忽然放開了他,揶揄笑道:「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誠實的很。」
溫良這才意識到自己在放棄抵抗的時候,雙手便不自覺地回抱住了崔呈衍。
他偏過頭,嘴硬道:「我不跟自己過不去。」
誰知,崔呈衍卻順著他的側臉,在他的耳廓邊舔了一口。
「自私得明明白白。」
「你把話說清楚!」溫良漲紅了臉。「到底是誰自私!」
自始至終,都是崔呈衍這傻子犯渾。自己若是自私的話,早就一走了之不管他了,又怎麼會淪落至此與他糾纏不清?
崔呈衍低笑一聲,將他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聽一聽,到底是誰的心跳,如此急促?」
冬夜寂靜,除了風聲,似乎還混在著其他的什麼聲音。
溫良不去看他,大聲道:「你嚇到我了!」
驚嚇,驚嚇而已,沒什麼好奇怪的。
「別岔開話題!把話——嗯……你、你……哈……你別……」
崔呈衍貼著他的耳廓一路親到了脖子。
溫良許久沒有受到過這種刺激,頓時便羞得說不出話來。
「噓,跳得更快了。」
溫良的手仍被崔呈衍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現在背腹受敵,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端端的,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溫良被吻得喘息連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你、你哈……好、好嗯……嗯說、說話……」
若不是冬夜太冷,在外面容易著涼,崔呈衍早就想把溫良吃干抹凈了。
臘月二十八,他的生辰,要份禮物,不過分吧?
反正,先激怒他的是溫良,他只不過是將自己所受的怨氣提前釋放了出來。
巷口外的街上似乎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爺,您慢點!」女聲百媚千嬌,像是做慣了皮肉生意的。
那男的估計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只能聽見沉重的腳步聲,卻聽不見他的說話聲。
「哎呀……這可是在大街上呢……」
女人的話令人遐想不已。
崔呈衍起了壞心思,故意在溫良的腰間掐了一把。
「啊——」
硬生生將已經出口的叫聲吞了進去。
那女人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奇怪道:「咦,難道還有人?」
溫良緊張得不行,他害怕這窯姐兒好奇心發作又或者是剛好順路走進了這條小巷——他現在這樣衣衫不整地困在崔呈衍的懷裡,跟那煙柳巷的小倌兒差不多了。
可偏偏崔呈衍就不讓他放心——不安分的手在他的身上游移,四處撩火。裸露在外的肌膚都叫他親了個遍,溫良發揮了極大的定力才忍住沒有呻吟出聲。
窯姐兒仔細聽了會,沒聽到啥新動靜。
她以為是野貓路過,便沒放在心上。
「爺……奴家今晚就是您的人了……來,走這邊……」
路人的聲音逐漸遠去,最終消失不見。
溫良忍耐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你!到底想怎樣!」
他不是任人玩弄的小倌兒,不是秦樓楚館賣笑的風塵子。明明是一片真心想換一個朋友,可為什麼崔呈衍卻總是這樣羞辱他?
崔呈衍紅了眼,陰鷙地看著他:「我能怎樣!」
除了最開始那個氣憤上頭的吻之外,後面的親近更像是試探。
「溫良,」他再一次認認真真地叫著他的名字。「我一次又一次地將心剖開,你卻從未信過我。」
「這樣的你,還有資格質問我么?」
一聲嘆息,似有似無。
崔呈衍眼中的星辰逐漸熄滅,他平靜地說:「我以為,你是心悅我的。」
哀莫大於心死。
既然良良總懷疑自己的價值,那大家就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呵,什麼溫水煮青蛙,這種笨方法,也就景言那樣的傻子會用。」他說。「溫良,像你這種對人好已經習以為常的人,該不會以為,任誰都要對你的好予以回應吧?」
心越跳越快,話到嘴邊也問不出口。
溫良知道,他和崔呈衍之間的紙窗戶,兜不住了。
「怎麼,不信?」崔呈衍忽然笑了。「崔安沒與你說過么?他家少爺,毒舌,挑食,隨心所欲,看不慣的人和事,從來都是毫不客氣地就硬剛。」
「可以說,我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只是對你,我特別有耐心。」
崔呈衍想起他們在綠水寨的第一次,唇齒間的笑意愈盛。
「你說我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處一處呢?」
「難道你真以為,我就是個只會趁人之危的偽君子么?」
「溫良,你可別忘了。」他的語氣變得曖昧不清,讓溫良的心跳加速到了極點。「雖然是藥性作用,可那次,的的確確,是你勾引的我。」
「所以,那不是強扭的瓜,是自然的,瓜、熟、蒂、落。」
溫良的手仍被他壓在胸口,感受著心跳的節奏。
「你聽聽,若真是面對一個討厭的人,又怎麼會心跳到失控呢?」
一下,兩下,三下。
溫良彷彿看見自己的心被人擺在案板上,只為數清楚它到底在須臾之間跳動了多少下。
崔呈衍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乖巧又安靜。
「溫良,良良,我的好媳婦。」他說。「不要再想其他無謂的事情了,珍惜眼前人,這就是我最好的生辰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