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從來就不是君子
「少爺,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
快四更天了,小玉才把溫良和崔呈衍給盼了回來。
小玉先前夜宵生意做習慣了,還能強撐住不打瞌睡。
但崔安就可憐了——平時的這會,他早就睡熟了,只是少爺和少奶奶都還沒回來,他一個小廝又怎敢放心去睡呢?
小玉總叫他別著急,坐著乖乖等。可他是少爺的貼身小廝啊,幾乎寸步不離的那種啊……少爺在青州城的時候,哪次出門沒帶他?可自從來了京城之後……
崔安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最近,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可能八成大概也許,要失業了?
「外面冷,容易著涼。」小玉看著一臉疲憊又似乎不太高興的他們,小心翼翼地提議。「少爺,公子,喝碗薑茶暖暖身子再睡吧。」
好傢夥,怎麼感覺少爺和公子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了?
崔呈衍在院中站定,對她點頭:「送去我書房。」
說完,便徑直走向了書房,頭都不帶回一下。
「都這麼晚了……少爺還要用功讀書么……」
小玉驚訝極了,她又看向溫良:「那公子……」
溫良捏了捏眉心,似乎很困擾的樣子。
「我跟你一起去廚房吧。」
同樣連頭都沒回一下。
小玉在心裡納悶:明明在晚上出去之前,公子還惦記著少爺的忌口,這不吃那不愛的,要多關心有多關心。怎麼出去了一圈,回來就跟陌生人似的了呢?
「再添柴,就要熄了。」
溫良看小玉一直往灶台里添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便好心蹲下來幫她把多放的柴火拿出來。
小玉這才如大夢初醒,意識到自己想問題想過頭了。
「對不起!公子!」
她趕忙重新整理了下灶台里的柴,卻冷不丁地瞥見溫良頸間的一抹紅痕。
這……這是……
在崔府當了這麼久的丫鬟,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公子脖子上的那痕迹,分明就是親出來的吻痕!
小玉的臉頰驀然變得緋紅,她早就猜到少爺和公子肯定會在外面干點啥,但沒想過會是這個呀!
這……這也太刺激了!
「哎,你把柴火都拿出來,還生什麼火?」
溫良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了?困了就去睡覺,薑茶我來煮,少爺的口味我知道。」
崔五歲那個挑剔鬼,姜味重了他不喝。蜜糖得多放點,才能把姜味蓋過去。
「不困不困!」小玉忙說。「就剛才有點事情想不明白,走神了。」
經過這段時間擺攤的相處,小玉也漸漸地放開了自己對溫良的態度,不再一味地將他當做自己的主人來看。
公子是個好人,也是她的朋友,於情於理,她都得關心一下公子和少爺之間發生了啥吧?
有了這層底氣,小玉才敢問出聽上去頗為逾矩的問題。
「那個……」她偷瞄著溫良,小聲說。「公子,你和少爺……」
哎,還有點怪不好意思的。
溫良今晚本來就有些心煩意亂,再加上被崔呈衍先發制人的一頓控訴,心中煩躁的情緒就愈漸外露。
「什麼這個那個的……小玉,什麼時候你也跟少爺一樣喜歡說話繞彎子了?」
察言觀色本就是小玉的強項,溫良都這麼說了,她還能發現不了公子心中的不滿嗎?
「沒、沒什麼……」小玉更小聲了。「我只是想問……今晚沒做完的菜,明天還要繼續嗎?」
今天的晚膳算是為明天少爺的生辰宴預熱。菜品都是公子精心設計的,只是他倆都沒來得及吃就出去忙了。
小玉不敢動溫良的心血,便和崔安隨意吃了點邊角料就算打發了。
溫良從灶台前起身,回過頭就看見桌上碼放著他預備好的食材——小玉還貼心地蓋上了紗布,防止落灰。
做……做個屁。
崔呈衍那個渾球根本就不值得他對他好!
溫良心中一來氣,索性破罐子破摔。
「隔夜菜不新鮮,不做了。」他說,「明天你給少爺下碗長壽麵。」
小玉:???
啥情況,她瞪大了眼睛:「不、不做了?」
溫良:「對,不做了。反正做了也白做,全都是白眼狼。」
廚房裡響起切薑片的聲音。
小玉這下懂了,敢情是少爺又招惹到公子了。
「哎……可是……」小玉說。「我、我做的麵條……它不好吃啊!」
「那跟我提議擺攤賣麵條的是誰?」溫良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當初不知是誰說過,跟崔府的白案師傅學過拉麵,還說能拉出像頭髮絲那樣細的麵條呢。」
小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那不是我……吹牛呢……」
為了少爺能有個難忘的生辰,她可算是豁出去了。
溫良還想說什麼,卻見小玉撲過來拉著他的胳膊求道:「哎呀公子,你就別鬧情緒了!少爺想吃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有的選,他肯定不想吃我煮的長壽麵。」
「要知道,少爺以往的生辰,都是夫人親手煮的面。」小玉補充道。「我聽說,這是青州城的規矩……說是只有最親的人煮的長壽麵,許下的願望才更靈……」
「瞎說。」溫良被她這番故弄玄虛的說辭給逗笑了。「我是土生土長的青州城人,我怎麼不知道這個規矩?」
一心向想撮合少爺和公子和好的小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那就是我記錯了!這是崔府的規矩!老夫人定下的,全府上下都得遵守!」
「公子,您就別跟少爺置氣了。」小玉望著他,委屈極了。「進廚房到現在,您可是三句話都不離少爺……」
溫良蹙眉,似乎在回想他剛才說的話。
小玉見他聽進了自己的話,便趁熱打鐵:「哎那啥,夫妻……哦不夫夫,夫夫哪有隔夜仇。老人家都這麼說。少爺又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一時沒忍住粗魯了點,在所難免……嗯……公子您略施小懲就好,何必往心裡去呢?」
小玉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瞄溫良脖子上的吻痕。
公子臉皮薄,少爺要是做了什麼讓人家難堪的事情,被埋怨也活該。
「你在看什麼?」溫良後知後覺地發現小玉總在瞄他的脖子,便擦凈手摸了摸。「這有……」
本來不懂,但結合剛才小玉說的話,以及她前前後後的表現,溫良就懂了。
溫良揚了揚眉,玩笑道:「好啊你,小玉,都敢笑話我了。」
小玉吐了吐舌頭:「小玉不敢!」
她只是善於察言觀色罷了,順水推舟的東西,能叫蓄意為之嗎?
溫良感覺自己臉頰的溫度在急速上升,他忍不住問小玉:「我真有……在生氣么?」
小玉嚴肅道:「有的,從回來的時候到現在,公子的臉上都寫著『我不高興』。」
「只是不高興?」
小玉覺得他的問題很奇怪:「難道還有別的嗎?」
溫良想了想:「就……其他的?比如,恨,討厭,什麼的?」
小玉引以為傲的察言觀色本領遭到了質疑,她訥訥地問:「那啥……公子您討厭誰哇?莫非……是少爺?」
溫良輕咳一聲:「別胡說。」
小玉心裡一咯噔,完了,讓她給猜對了!
公子為什麼會討厭少爺呢?還……恨?這程度有點深了吧。
不過……剛才一個去書房,一個去廚房,頭都不帶回一下,真有種分道揚鑣的意味。
小玉饒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她只能如實說:「其實吧……少爺的臉色也不好看,但他臉上寫的那是『我不高興,快來哄我』,而公子您臉上的只有『我不高興』……」
小玉一不留神說了極為玄乎的話,溫良驚訝地看著她,似乎在琢磨她的意思。
「哎我也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小玉絞盡腦汁為自己的想法找合適的表達。「就……少爺那種,就是心裡有口氣,誰讓他氣消了,他就能高興起來。但公子您這……說句不好聽的,就是跟自己置氣。」
「跟自己置氣?」
「對,就是……除非您自己想明白,不然誰都別想把您拉回來。」
小玉說完之後,忐忑不安地看著溫良:「公子……我這樣說……您能懂吧?」
溫良卻是沒有說話,微微皺了皺眉。
小玉緊張地咽了下口水,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我!我瞎說的!公子您別往心裡去!哎,最近公子對我太好了讓我有點得意忘形了……公子您不高興就罵我吧我給您出氣……」
小玉總有法子讓嚴肅的場面變得生動活潑。
溫良微皺的眉頭倏然鬆開,他笑了笑:「我又不是因你生氣,怎麼就要罵你來出氣了?」
小玉這才鬆了口氣,她瞥見灶台上的薑茶水有沸騰的趨勢,忙說道:「哎!差點把它給忘了!公子先來喝一杯吧,我馬上加糖。」
溫良看著那薑茶,點頭道:「一會我給少爺送去。」
小玉驚訝地看著他。
「明天還是做頓好吃的吧。」他的目光落在一桌子半成品上,語氣輕鬆。「天冷,菜品沒那麼容易壞。你說的對,一番心血,可不能浪費。」
「對吧?」
☆
崔呈衍並沒有挑燈夜讀的打算,只是因為心煩意亂,不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才在書房裡放飛自我。
「少爺,您該休息了。」崔安不敢打擾他,只敢在門外說話。
「你去睡吧,」崔呈衍說。「我想再看會書。」
少爺不睡,崔安哪裡敢休息。
他在門外踱步,正想說什麼勸勸少爺的時候,卻見崔呈衍忽然開門,對他說:「去睡覺,這是命令,不許拒絕。」
「可是……」
崔安的臉上浮現出糾結的表情。
「怎麼,連少爺的話也不聽了嗎?」崔呈衍故意嚇唬他。「再這樣,往後我去狀元客棧就都不帶你了。」
失業的警鈴在心中狂響——
完了,少爺一定是厭倦他了。
就在崔安一步三回頭的時候,一隻手冷不丁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去睡吧,」溫良端著薑茶,溫潤笑道。「我陪著少爺。」
崔安這才放心去睡了。
但崔呈衍卻一點都不給溫良面子,冷哼道:「誰要你陪。」
可是,他嘴上這麼說,但在轉身進屋的時候,卻沒有順手關上門。
溫良便乖巧地跟在他後面,等他在桌前坐下之後,才將薑茶放下。
「薑茶暖身,快趁熱喝。」他眉眼彎彎,似乎今晚的間隙不曾有過。
崔呈衍看著他這張老好人的笑臉,氣不打一處來,非要與他唱反調。
「我不喝。」崔小公子把薑茶往前一推,險些灑出來。
溫良在他面前坐下,偏頭看著他:「為什麼呢?」
語氣溫和的,就好像在哄鬧彆扭的小孩一樣。
崔五歲時期的崔小公子很吃這一套,但——
今非昔比了。
「不喝就不喝,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他只是在做最真實的自己。
真正的崔小公子,從來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不喜歡的東西,就算說破嘴皮子也沒有用。
可溫良卻還在說:「冬夜寒氣重,最忌著涼。」
他又將薑茶放回在崔呈衍面前,看著他:「喝了,對身體好。」
「不喝。」推走。
「喝吧。」挪回來。
「不喝!」推得更遠。
「還是喝吧。」再放回來。
……
兩人就好像陷入了拉鋸戰一樣,偏在薑茶這杠上了。
眼看著熱氣都快沒了,溫良凝眸擰眉:「我再去盛一碗。」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溫良起身的時候,崔呈衍先他一步站起來,衝過去按住了他的肩膀。
溫良:「?」
不解且疑惑的眼神。
崔呈衍鐵青著臉,語氣不悅:「你就非要跟這碗薑茶過不去嗎?」
被按在凳子上的溫良抬頭看著他:「是我……跟這碗薑茶……過不去嗎?」
他淡淡地吐出這句話,彷彿在質問不聽話的小孩一樣。
「溫良!」崔呈衍被逼急了,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幾分。「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肩膀被氣昏頭的崔小公子按得生疼,溫良只瞥了一眼,便抬手覆了上去。
「我知道。」他輕聲道,翻過崔呈衍的掌心,與他相扣。
原來,他的掌心,也有薄汗,溫良想。
崔呈衍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給過你機會了!」
在那個無人的小巷,北風呼嘯的見證下。
崔呈衍最終是放開了溫良。
「我不想再等了。」他偏過頭,目光落在巷尾的雜物上。
「是分是合……等生辰一過,你不吭聲,我就替你做主。」
「良良,我說過,我從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
臘月二十八的四更天,註定不一般。
溫良望著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崔呈衍,終於明白了他先前說的——
在外人面前處事不驚,運籌帷幄的崔小公子,哪裡有過這等失控的時候?也就是在與他有關的事情上,崔呈衍才會異常緊張,異常有耐心。
小玉和崔安都不敢勸他喝薑茶,是因為知道他討厭薑片的味道,怕惹他生氣。
就連小玉剛撥來伺候崔呈衍時,不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惶恐模樣嗎?
崔呈衍是崔府上下的寶,他不喜歡的東西,就沒人敢呈上來。
「我知道。」溫良輕聲重複了一遍。「我知道的。」
只是……知道得太晚了。
壓抑在心底的感情終於破土而出,有了直面陽光的勇氣。
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忽視這段來之不易的珍視,一把便抱住了崔呈衍。
「我……我還能……有機會嗎?」
他貼在崔呈衍的胸口,也聽到了那如雷般的心跳聲。
崔呈衍愣住了,懸在空中的手不知所措。
「其實……我也心悅你。」溫良悶悶的聲音將他從自我的思緒中剝離,讓他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突如其來的驚喜。
「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
為了不讓自己露怯,溫良故意挺直了腰板,揪著崔呈衍的領子,兇巴巴地道:「耳朵被凍壞了是吧?那我就再說一遍!我——喜——唔!」
回應他的,是溫熱的唇和再也不放手的懷抱。
比在小巷中的親吻更加狂野,微冷的舌靈巧地勾動著他的心弦,逐漸升溫的唇瓣緊緊地壓迫著他,在一陣肆意掠奪中,找尋著最真實的感覺。
唇齒間的糾纏,讓溫良覺得,自己彷彿快要失控了。他沉溺在這般狂風暴雨中,眼下能抓住的,只有崔呈衍這根唯一的稻草。
溫良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鼻尖滲出細小的水珠。
崔呈衍緊緊地擁抱著他,讓他才不至於滑下去。
「良良……我很歡喜……」崔呈衍抵著他的額頭,唇角擒著笑。「真的很歡喜……」
溫良望著他,眼眸中似乎氤氳著水汽。
「誰不是呢?」他揶揄道,自己的耳尖卻泛了紅。
崔呈衍的呼吸變得灼熱,眼裡熄滅的星辰又逐漸亮了起來。
「我平生第一次覺得……功夫不負有心人……」
「這句話……是真的……」
☆
第二日,不肯喝薑茶的崔小公子,果不其然地傷寒了。
跟他有過唇齒接觸的溫良也好不到哪裡去,喉嚨難受,還沒到傷寒病發作的程度。
他一邊喝著薑茶,一邊責怪著崔呈衍不肯聽他的話。
好不容易抱得媳婦歸的崔呈衍自然只能乖乖認錯,他可憐兮兮地坐在溫良邊上,拉著他的衣袖:「良良,我錯了……我喝!我喝還不成嗎?」
「老老實實等喝葯吧!」溫良頗為嫌棄地掰開了他的手。「誰讓某人不聽話呢?」
薑茶是起到一個防患於未然的效果。若是真的傷寒了,再喝薑茶,功效就要大打折扣了。
「啊啾!」崔呈衍揉了揉鼻子,鬱悶道。「明明是良良你耽誤了我喝薑茶。」
兩人心意互通之後,崔呈衍更沒了顧忌,說話愈發得放肆起來。
溫良紅著臉,皺眉:「瞎說。」
被按在懷裡這樣那樣的人明明是他……怎麼崔呈衍還委屈上了?
崔小公子情動起來真不是人。
溫良感到后怕——要不是自己態度堅決,估計昨晚早就又城門失守了!
要是在書房就被扒光了衣服……那他以後還怎麼面對那些聖賢書啊!
溫良甚至覺得,自己那個愛書如命的短命鬼爹都會從墳地里爬起來把他臭罵一頓!
「你在找什麼?」溫良看著崔呈衍一邊噴嚏連天,一邊在身上摸來摸去,便好奇問道。
「我在找良良送給我的平安符。」崔呈衍說。「當時太生氣了,不知給放哪裡了。」
崔呈衍這句「太生氣」刺激到了溫良,讓他不免有些心虛。
孩子都一顆真心捧到他眼前了,他都還在懷疑人家的企圖,真是要不得。
「別找了,丟了就丟了。」溫良清了清嗓子,從袖口中掏出一個錦盒。「這裡還有一份更好的禮物要送給你。」
崔呈衍打開一看,是一根紅繩編織成的鏈子。
「這是……手鏈?」他拿起一看,表情有些微妙。「看長度……似乎又不像。」
雖然他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有頭有臉的舉人,戴手鏈是有些奇怪,但!這是良良送的!媳婦送的!他必須無條件支持!必須戴!
溫良輕咳一聲,「是戴腳上的。」
「細紅繩是文昌廟裡求來的,有文昌帝君加持,一定能高中。」他解釋道。「而我娘家鄉那邊也有種說法,說是這細紅繩編織成的鏈子綁在腳上,可保出入平安。」
當然,那會溫母在為溫良編織細紅繩的時候,還說過,姑娘家編織的細紅繩有定情信物的意思,男方若是收下了,就表示他們情投意合,要開始交往了。
溫母將細紅繩扣在溫良的腳踝處,打趣道:「也不知道等阿良長大了,會收到幾條細紅繩呢?」
……
這些必然是不可能告訴崔呈衍的,他若知道了,肯定要嘚瑟。
「好了。」溫良將細紅繩綁在崔呈衍的腳踝處,笑道。「這樣就不會有人笑話你一個大男人還戴姑娘家的玩意了。」
他為崔呈衍編織的這根細紅繩還串了碎玉,比他娘為他編製的那根精緻多了。
「沒事,媳婦送的,就算是掛臉上的,我都戴!」樂開花的崔呈衍活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溫良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貧。」
崔呈衍嘿嘿笑著,目光不經意間又掃到了裝細紅繩的錦盒,突然一拍腦袋,大喊:「糟糕!我怎麼把這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