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第一夜。

十章,第一夜。

嚴樹以為這個黃來僧的家在村裡的什麼地方,誰知道他竟然拉著自己往村外急走。嚴樹很吃力才跟上他的步伐:「喂,你走這麼快乾嗎?你的家到底在哪裡?」

「在李繼遷寨啊。」

「李繼遷寨子?這名字怎麼有點兒熟悉呀。」嚴樹犯著嘀咕,跟在這個沉悶的少年後面。

往北大約走了二里多路,折進一條大溝壑里,這時,天已經黑了,路又坎坷,嚴樹心裡陡然生出jǐng惕:這傢伙要把自己往哪裡帶?不會是要交給錦衣衛換幾兩銀子花吧?要麼是交給哪裡的土匪?明朝有沒有孫二娘開的人肉包子那樣的黑店?歷史書上不是有明朝的西北的地方大臣給皇帝上奏章說人肉是怎麼怎麼的吃法。。。。。。

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喂,黃來僧!?」

「怎麼了?」

「我們到底是去哪裡?」

「我們家呀?」

「哦,哦,那,就走吧!」

「喂,兄弟,你真厲害!真是天下第一大的牛人!居然連姬家的人也敢打!我算是服了你了!」黃來僧興奮到懷疑:「喂,小哥,我看你小小年紀弱不經風的,居然這麼狠!痛快!真是痛快死了!」

「嘿嘿,小意思!」

「哥哥我交你這個朋友算是沒白交!今天的事情要是給我爹說了呀,他一定高興得跳起來!哈,這個作惡多端的散管家,平時牛得樣?哈哈。」黃來僧樂不可支。

「喂,哥?你怎麼叫黃什麼來僧?」

「我小時候當過和尚,八歲那年,家裡遭了旱災,又叫土匪搶了一回,沒有辦法,爹只好把我寄託給寺廟裡,當了整整三年的燒火做飯的小沙彌,然後又還了俗。」牧羊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當家的師傅說我長得太單薄,臉餓得黃紙一樣,隨口叫的,後來竟然真的成了名字。」

「啊,到村了!」

「哪裡?!」

有淡淡的月亮升起來,微微的光線照亮了前面的路,在溝壑的轉折處,前面開闊了。

「這就是啊。」

嚴樹仔細地一瞅,對了,這裡全是窯洞啊。也都開在溝壑的截面上,怪不得現不了呢。

家家戶戶都閉著門窗,沒有一絲的燈光,寂靜得有些恐怖。

好不容易到了一家,黃來僧興奮起來,快步上前敲打著門,「爹,爹?娘?我回來了!」

「哦,回來了?」是一個渾厚的四五十歲模樣的人出的沙啞的聲音。

不大會兒,裡面咚咚咚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不久,門開了,黃來僧猶豫了一下,把嚴樹一推:「走啊,小弟。」

嚴樹在生前是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今天被這少年叫作小弟也不敢細細追究,只是敏捷地往前一跳,進了門,對著那開門的喘著粗氣的高個子中年人就是一鞠躬:「大爺!您好!」

「你是?」確實把那人嚇了一跳。

「他是我在路上遇見的一個孤兒,家裡鬧了災,遭了匪,爹娘都死了,哥姐也沒了,隻身一人在野外流浪,還差一點兒給野狼叼了去,滿身血,真可憐,所以我就把他先叫來咱們家了。」

黃來僧低聲地解釋著。

「你怎麼這樣自作主張?」老人很不高興。

「爹,都是窮苦人啊。」

「那,那先叫來吧。」老人有些不痛快地把手一擺。

「大爺,謝謝您了!您真是一個好人。」嚴樹生意場上混出來的人jīng兒,那嘴巴甜得很。

黃來僧的爹見這人還懂得禮貌,尤其是那個好人兩字,撓得心裡癢酥酥的,舒服了一些,語氣也善了:「孩子,上房裡吧。」

沒有燈盞,院子里早已擺好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放了兩個小碗,老人把倆人讓到了桌子前,又往屋裡忙了一陣,端出了一個碗:「給,你們兩個吃吧!」

嚴樹實在是餓壞了,看也不看,接了筷子搶過就吃,吃嘴才知道是小米飯,還是夾雜著許多菜的小米飯。什麼菜?野菜呀,net天的野菜還是嫩的,可是,塞在嚴樹的口裡,好象著了火,真難吃呀。野菜有幾年沒吃了?十幾年了吧?就吃的時候也是粗菜細做,有名廚師下手才肯動筷子了吧?算了,還是趕緊吃吧,現在得增加體力,於是,猛烈地扒著飯。三下五除二吃完以後,肚子還在鬧飢荒,等著人家添飯,可是,老人就是沒有動靜。只好訕訕地問:「大爺,要是鍋底上還剩餘有一些明天會放餿的飯的話,大爺,我能不能把那些處理了?還有沒有了?」

「還有一些,不過。。。。。。」

「好啊,我。。。。。。」嚴樹大喜。

「你不能吃得太猛,好幾天不吃了吧?太猛了會出人命的!等一會兒再給你整兩碗滾野菜吃。」老人嘆息著就開始盤問嚴樹的身世。

不大會兒,黃來僧從屋子裡攙扶出一個中年婦女來,黑夜裡看得不很清楚,只覺得她有四五十年紀,形容枯萎,好象有什麼大病。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好可憐的人啊。」那婦女是黃來僧的娘,好象已經知道了嚴樹的一些事情,坐下來就唉聲嘆氣抹眼淚。

嚴樹一看,知道考驗自己的一個機會到了,馬上恭恭敬敬地給她見禮,親熱地叫她嬸子,然後裝模作樣,有聲有sè地講述起自己的悲慘遭遇。基本劇情沒有變,但是增加了許多動人的細節,什麼姐姐被賣到窯子里了,哥哥被土匪活活燒死了,爹死的時候已經瘦成了乾柴棒,一六尺高的漢子只有七十斤重了,什麼惡霸地主怎樣欺負人了,講得兩個老人連連嘆息:「可憐呀,可憐!這世道真是好人不長壽,禍害長千年!」

黃來僧的爹動情地說:「想不到!咱只說咱家窮,窮得可憐,沒有辦法過了,可是想不到還有這麼窮的,這麼可憐的!唉,孩子,老叔剛才在門口還猶豫了半天,差點兒就不叫你進家來,真是,嗨,真是對不住!」

「叔!嬸子!今天,我差一點兒被野狼給吃了,多虧了黃來僧哥哥救了我,今天,我已經餓了三天,眼看就要不行,又是您二老施捨我米反把我救活,天啊,你們一家人真是大好人啊,天下少有的好人啊,叔嬸,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們的恩德!」嚴樹想到人家這麼困難還能救濟自己,當真感動得不行。「將來,叔,嬸,我要是達了,一定不會忘了你倆,我現在吃你們一碗米飯,將來就要還你們一碗金銀!我說到辦到!決不食言!」

「你能達?孩子,難吶!」

「可是,我就不相信!路是人走的!」

「有志氣!」

「叔,嬸,將來我要是混出人樣兒來,我給你們倆養老!」

「呵呵,這就,那個,哪能呢?孩子,只要你能將來達了,當官兒了,富貴了,只要還能記得這偏僻窮困的李繼遷寨子里還個李守忠這個人名,呵,你叔就知足了!」

黃來僧神秘地說:「爹,我信,他將來一定能達!你知道我帶回來的這個兄弟有多厲害嗎?」接著就原原本本地把姬家大門口兒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黃來僧的爹被震驚得好久不說話,最後拍著嚴樹的肩膀:「你這孩子不簡單呢!對,有膽量才能幹大事兒!孩子,我差一點兒看走眼!」

嚴樹心裡有了些小得意:什麼人也都愛聽奉承話,美麗的謊言勝得過世間的一切啊。它真是打開人心扉的一把金鑰匙!再加上蹂躪姬家人的這一橋段。。。。。。我嚴樹的開場白還不錯啊。

黃來僧呵呵地笑起來:「喂,你叫啥名呀?」

「我叫嚴樹。」嚴樹想了想,自己今天編輯故事來欺騙他們並沒有惡意,可是畢竟是欺騙呀,這名字還不能給人家一個真實的么?再說,他們知道了名字又能怎樣?在大明朝誰知道嚴樹在幾百年以後會犯下死罪?

「嚴樹?」語言不是太對接,黃來僧和他的爹娘都在揣摩著這兩個字。

「哈,你和嘉靖爺手下的那個大jian臣嚴嵩是本家吧?」黃來僧突然笑道。

「看你說的,胡說八道!別欺負人。」他爹喝斥他道。

「嚴嵩?嚴世藩?」嚴樹嚇了一跳。對呀,明朝是有這麼一個大jian大惡的傢伙,最後不是身敗名裂了么?哦,現在肯定是嚴嵩死以後的事情了,最起碼在嘉靖皇帝以後了,那該是明朝的中後期,哦,後期!不過,現在到底是誰在當政呢?可是,不能問,一問就漏餡了,古代的十幾歲的人居然連皇帝是誰都不知道?

嚴樹才思敏捷,馬上更正道:「不是嚴樹,是廉樹,是廉頗的廉,廉頗就是戰國時代趙國那個著名的大將軍,我們家是他的後人!」

說罷這話,嚴樹的臉都有些紅了,自己這不也太那個無恥了吧?把自己的姓都賣了?可是事情就得這麼作,話就得這麼說,嚴樹在前生的生意場和金融場上經歷了多少苦難和打拚才終於殺了出來,深深地信奉這樣一個原則:生存是第一位的,實用主義才是真的。

「廉頗?他是誰?」想不到黃來僧一家大小居然連廉頗這樣的名人都不知道!

於是,嚴樹大喜!

在絕境中,要想取得別人的信任和幫助,第一要的是裝可憐,當弱者,做下位,讓他們覺得你該受幫助,滿足他們的救世主情結,施捨的幸福。第二是尊重人,有禮貌,讓他覺得幫助你值得,第三呢,是要給他有回報,讓他覺得你經濟上和jīng神上不虧欠,剛才大言不慚地許諾說要還他們金子銀子,是虛的,現在需要給他們點兒實惠的了。

於是,嚴樹就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什麼廉頗負荊請罪了,藺相如完璧歸趙了,以後一直講到長平之戰,趙括紙上談兵冤死四十萬人的殘酷大戰,他講得頭頭是道,清清楚楚,聽得黃來僧和他的爹娘如饑似渴,如痴如醉。

「誰在那哪裡講古話?」院門敲打著,有人問:「黃來僧?黃來僧?」

黃來僧趕緊去開門,不久就進來了三個成年人。原來是黃來僧家的左右鄰居。

黃來僧父子趕緊做了一番介紹,這個時候,黃來僧的父親已經沒有一點兒不快了,對嚴樹非常地熱情,在給鄰居們介紹的時候,把嚴樹誇成了一朵花。不斷地說:「想不到,這孩子懂得這麼多的古話!講得真好!心真靈啊。」

在大家的要求下,嚴樹又講了許多,講得大家連呼過癮。

到半夜,大家終於戀戀不捨地散去了,黃來僧的父親果然沒有食言,又給嚴樹端了兩碗熱的菜來吃。

嚴樹吃了飯,兩眼已經上下打架。黃來僧就領著他到了一間小廂房裡,摸索了一會兒,上了一張床睡了。

嚴樹躺在床上,和黃來僧一起蓋著那個薄薄的被子,卻一時也睡不著了,浮想聯翩,思緒萬千,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今天總算過了。」

偶爾,聽到院子里有公雞的啼鳴,該是更雞了。還聽到黃來僧的父親在院里走動,一邊說著:「這孩子不簡單啊,知書達禮的,可惜,命苦啊。」

嚴樹微微地笑了。

「李守忠?黃來僧的爹不姓黃,怎麼姓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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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明朝之金融大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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