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脫身

「啊——」

痛苦的呼嚎聲在門外響起。

半個包廂門被炸掉，外面的過道上牆壁碎裂，足足有二十幾個穿著黑西裝的持槍安保，還有一些穿著休閑服的黑幫混混，在爆彈槍子彈爆炸后，炸死扎傷了一大半。

最前面那五六個人，被爆彈槍子彈爆炸的威力，要麼炸得血肉橫飛，要麼炸得缺胳膊斷腿，面門胸口凹陷了進去。

還有幾個受傷輕一些的，躺在地上，哀嚎著痛苦呼喊起來。

慘烈的場景，讓距離遠一些的幾個安保只是看一眼，就感覺到強烈的恐懼。

哪怕他們這些人不少其實都經歷過黑幫的火拚，但那種傷亡和慘狀，跟眼前這樣的血肉濺射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

有一個年紀小些的安保，在見到這一幕之後，掉頭就朝後面的過道跑去。

而在看到身邊有同伴逃跑后，其他的安保里又有一個，有樣學樣，顧不得地上那些受傷的同伴痛呼和哀鳴，立刻跟著逃離。甚至連他手中的槍掉了，也根本顧不得去撿起。

「該死的，不許跑……」

「一定要殺了他！」

負責看場子的利爾德在爆彈槍子彈爆炸，距離稍微遠一些，並未受到什麼傷害。

這個時候滿頭滿臉鮮血從地上爬起的他，在看到面前的慘烈場景后，似乎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應激反應，不但沒有逃跑，反而有些瘋狂地大聲呼喊起來。

「你們還愣著幹嘛？一定要宰了那個混蛋！」

利爾德看到了身邊幾個安保人員，轉頭逃跑，立刻沖著另外幾個有些被驚嚇到愣在那裡的安保，瘋狂大吼道。

劈手從旁邊一個呆愣的安保手裡，奪過一把只有一臂長的小型衝鋒槍，利爾德立刻朝著包廂門內就扣動了扳機。

這種小型衝鋒槍槍身比較短，適合隱藏，曾經一度是黑幫火併的利器。

這些年怯塔爾人對於軍火管控嚴苛起來，市面上流通的開始漸漸減少，但對於一家日進斗金的夜場來說，還是有著這樣的武器。

幾個想要逃離的安保和黑幫分子，見看到利爾德的瘋狂開槍的模樣，頓時稍稍穩住情緒，跟著也是紛紛舉起手裡的槍械，朝著炸開一半的包廂門內射擊。

嘭嘭嘭的手槍射擊聲和噠噠噠的小型衝鋒槍的掃射聲，接連響起。

激烈的槍聲中，子彈劃破空氣，牆壁和桌椅之類的雜物上，大片的瑣屑飛落，彈孔密布。

這時——

又是一顆肉眼幾乎看得到飛行軌跡的子彈，尾部拖曳著火焰，從包廂門內飛了出來。

其他幾個安保小弟還沒反應過來，舉著那把黑幫火併時常用的小型衝鋒槍的利爾德，已搶先有了動作，整個人將手裡的槍一丟，身體彷彿在岸上的魚一樣扭動著身形，朝著旁邊過道的角落躥了過去。

轟——

利爾德人人狠狠撞擊在了過道角落的牆壁上，在他身後是一團紅色的火光騰起。

整個過道炸開了半邊，周遭一片狼藉。

耳朵轟鳴，嗡嗡作響。

劇烈的爆炸聲將過道兩側的牆壁炸爛，那幾個來不及逃離的安保和黑幫成員，肢體血肉飛濺，倒在地上沒有了一點氣息。

利爾德靠在牆上，狠狠甩了甩昏沉的腦袋，微微有些晃動的視野微微變得清晰。

入目所見是一個距離他比較近的黑西裝的安保，嘴角有著血跡，手裡的槍已扔了，踉蹌著朝過道外奔跑逃離。

而在這個安保的前面，

則影影綽綽有著更多從各個包廂里冒出來，朝外逃竄的身影。

利爾德下意識的摸了一把額頭，忽然發現手上黏膩膩的，是一團殷紅的鮮血。

周圍的聲音似乎消失了片刻，接著是大量嘈雜的驚呼聲和尖叫聲響起。

「啊——」

「殺人了！」

「爆炸！爆炸了！」

「走開，別擋路！」

二樓和三樓的各個包廂內，早在之前利爾德第一次包廂內開槍，巨大的動靜就已引起了不少其他包廂的緊張，畢竟隔音牆對於槍聲的穿透力還達不到徹底隔絕的效果。

而在洛克爆彈槍子彈爆炸響起后，不管是二三樓的包廂，還是一樓的舞廳和卡座，幾乎所有人都聽到，整個夜場內外幾百上千人，在某一刻都陷入到寂靜。

槍聲的穿透力和爆彈槍子彈那彷彿手雷一樣的爆炸聲，哪怕是一樓狂躁的音樂都無法掩蓋。

而等到那些個舞女陪酒女們受到刺激逃跑，再加上利爾德和剩餘幾個安保的小型衝鋒槍和手槍的密集射擊聲，整個「死亡讚歌」夜場，在這瞬間彷彿一鍋開水似的，徹底沸騰。

不管是樓上還是樓下，大量來夜場尋歡的客人和性感女郎們或是驚恐尖叫，或是從眾心理，拚命著朝夜場門口逃離。

「遭了。」

劇烈的嘈雜將利爾德一下從爆炸的餘韻中拉了回來，他整個人猛地一下驚醒。

他的內心已沒有了方才的任何瘋狂情緒，短暫的應激反應過後，突然在心底湧起的，只有深深的恐懼。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利爾德強撐著站起身，跟著就朝過道外逃離。

他的雙腿打著顫，幾乎不敢回頭看一眼那個大門已碎裂不看的包廂，彷彿裡面潛藏的怪物，隨時會突然衝出，將他撕碎。

心中的恐懼，隨著他踉蹌的腳步，越來越重。

事實上，他在包廂內目睹了那個黑衣黑帽的神秘人，輕鬆解決掉幾個安保人員，展現出了如妖似魔的戰鬥力，他就有些心慌。

後來，他直面對方，近距離連開數槍都無法命中，那種恐怖的陰影就植入到了心底。

衝出包廂后的歇斯底里的反擊，以及之後第一次爆彈槍子彈爆炸過後強烈的應激反應，僅僅只是他本能的想要打破這種瀰漫在心頭的恐懼。

可現在，身邊的人血肉橫飛，死傷慘重，他再也沒有了一點勇氣。

而且，他腦海里湧起的紛亂念頭越來越多。

死了一個怯塔爾貴族，連續的槍擊和爆炸，十幾二十個安保人員的死傷……這些對於他這個在「死亡讚歌」夜場混飯吃的人來說，徹底完蛋了。

前面死了一個怯塔爾貴族，他，還有「死亡讚歌」夜場就陷入到了巨大的麻煩。

那時若是能夠將兇手抓住，交給怯塔爾官方總督府的勢力，再加上「死亡讚歌」幕後的股東老闆們發力，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可激烈的槍戰和爆炸后，不但未能解決掉對方，反而安保大量死亡，引發了整個夜場的騷亂。

所有的一切都徹底沒戲。

怯塔爾人會追究今晚的事情，「死亡讚歌」夜場鬧出這樣的事情將會衰敗下去。

不論是怯塔爾人還是「死亡讚歌」幕後的那些大老闆，全部都不可能讓他好過。

他現在唯一的選擇，那就是逃離。

不但要從那個包廂內的怪物手裡逃走，還要逃離西林，逃出這片是非之地。

……

劇烈的爆炸聲過後，殘破不堪的包廂內，被洛克宛如一個破麻袋一樣提在手裡的加拉瓦，身軀不斷顫抖著。

片刻前，加拉瓦還產生了洛克可能無法面對眾多持槍安保和黑幫人員的僥倖心理，在這一刻也已蕩然無存。

「瘋子……你是瘋子……」

加拉瓦臉嘴唇里呢喃，艱難站頭看著沉默如山的洛克，臉上已是難以掩藏的恐懼。

這樣的人物，在過往的西林地下勢力幾乎從來沒有出現過，哪怕是很多次幾百人的黑幫火拚，死傷也沒有洛克出現后的這短短片刻時間多。

更讓加拉瓦恐懼的是，洛克那種蔑視一切的態度。

從洛克出現至今，科里昂在洛克臉上幾乎就不到太多表情。

不論是有著怯塔爾貴族身份的科里昂，還是他這個水牛幫的頭目，以及外面的利爾德和眾多安保人員，以及「死亡讚歌」夜場背後站著的諸多勢力。

似乎在洛克這個黑衣黑帽的神秘人眼裡，這些都不值一提。

無所顧忌，肆無忌憚。

殺人彷彿喝水一般簡單。

洛克對於加拉瓦的低聲呢喃仿如未聞，一手提著對方的後背，一手握著手裡的爆彈槍，踩著包廂門口的血肉和灰塵，不急不緩地走了出去。

「啊，我的腿，我的腿斷了。」

「不要，不要殺我！」

在洛克提著加拉瓦邁步走出碎裂的包廂門，過道上幾個受了重傷卻還未斷氣的安保，頓時一個個驚恐無比地叫了起來。

其中有傷勢嚴重的，嘴巴已說不出話來，只有哼哼唧唧的低吟。

「子彈的威力比我預想的要大一些。」

洛克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幾個受到重傷的安保以及爆炸血肉遍地的過道，腳步微頓，他沒有理會那些受傷的安保，也沒有在意地上的狼藉，反而對於爆炸后的效果，思索了起來。

爆彈槍的子彈——爆彈，製作比起爆彈槍的槍身需要的工藝來說，複雜得多。

洛克對於爆彈，使用的是八硝基立方烷，一種白色的晶體粉末，密度1.98克/立方厘米，爆速能夠達到10100米/秒，遠超TNT炸藥的6700米/秒和硝銨炸藥的3600米/秒。

這是一種能夠應用在火箭發動機推進劑中的材料，合成方法非常繁瑣，苛刻的條件使得洛克總共也製作出來四百多克，其中除了測試以外，剩下的都用來製作爆彈。

八硝基立方烷，不但具有高含能材料的特性，更有緩慢釋放能量的特點，使得它不但能做炸藥，還能當燃料使用。

有了八硝基立方烷這種材料，洛克製作的爆彈也比較簡單，外殼用的是生鐵和鋁，子彈的前端部分是爆炸腔，尾部是推進腔。

原理是爆彈槍扳機扣動之後，撞針打在爆彈尾部推進腔的燃料，實現引燃實現飛射而出。而前面的爆炸腔，則在推進燃料燃燒到一定程度，或者撞擊在堅硬物體上時，產生爆炸。

裡面的細節還有不少，兩部分的八硝基立方烷是有做隔開，尾部的撞針引燃，也用了其他化合物，所以會產生青煙等等。

洛克雖對於八硝基立方烷產生的爆炸威力有過測試和預估，但爆彈在小範圍內產生的威力，還是稍稍超出了他的預料。

不過，爆彈爆炸的威力雖強，但對於他手上的這把原始版的爆彈槍來說，欠缺的東西還有很多。

比如子彈的材質，他用的是生鐵和鋁，這兩種材料其實遠談不上合適，只是簡陋環境下的一種選擇。

另外爆彈槍的精準度，也就是爆彈飛行的穩定性，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和提升。

只是目前來說，爆彈槍這把大威力的武器，對於洛克已經足夠使用。

以他的能力，普通的槍械武器幾乎不需要使用到，而一旦需要使用，自然是爆彈槍這樣大威力的武器。

「死亡讚歌」夜場內，大量的人群朝著門外擠了出去，甚至爭相逃跑的過程中，還引起了踩踏事件，只是這個時候卻已無人問津。

夜場外面的利馬街上，人群擁堵。

有身份地位的，這時已在保鏢的保護下，匆匆上了自己的車輛，快速離開。

滯留在原地的更多是茫然無措的夜場女郎以及相關的DJ之類的工作人員，又有許多其他地方匆匆趕至的安保和幫派分子，試圖在搞清楚狀況和穩定秩序。

洛克就是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中，收起了爆彈槍，提著加拉瓦，下到了一樓。

周圍的人群很混亂，但也沒多少人真正去注意他。

「小心！」

洛克在下到一樓的時候，扶住了一個摔在過道口，差點被人群踩踏的少女。

伸手將對方扶起，洛克轉身提著加拉瓦，隱進了人群。

看到他裝束的人並不多，哪怕「死亡讚歌」不少地方都有監控，但洛克黑衣黑帽低著頭，基本也沒有多少拍攝到他的臉。

而且，洛克對於自身身份的隱匿，也遠沒有那麼在意。

離開了「死亡讚歌」夜場，在利馬街後面的暗巷，洛克找到了加拉瓦平日里開的一輛紅色的敞篷車，將沒有半點行動力的加拉瓦扔在敞篷車的副駕，洛克開著車駛離了紅番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