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紅絡和綠纓照舊在里院,但因為看桑枝和樓知婉走得近,許久沒來找桑枝麻煩。
今日從桑枝身邊過,故意高了些音量交流。
紅絡:「真是晦氣,也不知幾歲了,還能看見人把個雪球當個寶。」
綠纓:「簡直笑死人。真是天真呢,可惜咱們就沒這個天真命,是不是捏個雪兔子也能讓大少爺看上啊?」
兩人笑著從桑枝身邊走過。
桑枝愣了下,停住回頭。
「你們……」
紅絡和綠纓停下,抬眉。「喲,這不是咱們尊貴的小主子嗎?這個架勢,是有什麼吩咐不成?」
「你還敢和她說話啊,她現在有三小姐撐腰呢。咱們可惹不起。」
桑枝氣得發抖:「你們為什麼要那樣做。」
「為什麼?我們做什麼了?」綠纓無辜。
見四下無人,紅絡小聲惡毒:「幸虧那不是真兔子,要不我也給你有一隻捏死一隻。」
桑枝愣住片刻,而後咬緊了牙。
紅絡和綠纓暢快離開。
氣得眼眶紅了的桑枝直掉眼淚。
她也不想哭,但鼻子就是發酸。特別是路過厚厚積雪的庭院,心裡頭就難過。
因為雪兔子在人前哭就太丟臉了,但那又不是單單的雪兔子。那是知婉和她的雪兔子。
如果被蘭茴她們看見,定又要譏諷自己嬌氣沒出息。
桑枝抹了把眼。卻惹出更多的淚珠子來。
她在樓府里那麼孤單膽顫的時候,都是雪兔子給自己寬慰的。現在還有了朋友,朋友送的第一個禮物就這樣沒了。
她怎麼就不能為自己的兔子掉眼淚了。
越想越委屈的桑枝躲在了庭院的假山後偷偷抹眼淚。
因為紅絡和綠纓的故意,桑枝不能再藏雪兔子了。
再說桑枝知道要是讓老太太知道自己不務正業偷玩雪,自己也只有挨責的份。
「是哪個小人兒躲這裡了?」一聲戲謔男聲。
桑枝驚嚇地抬起頭,看見了一個高挑的男子,著著一身墨藍色的裘服,俊朗矜貴,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更是彎彎像月牙。
不過此刻正訝異地愣住,
「呀,哭鼻子了?」
藍宴光是隨父親過來拜訪的,因上次沒見到表哥,這才被父親耳提面命喊過來。趁著父親和表哥他們聊天,藍宴光就跑出來了。
他跑到之前的閣樓眺望,本來想看看能不能再看見那個嬌氣的小姑娘。
沒想到還真讓他看到了——
穿著桃紅短襖的人兒,穿過游廊,竟然往假山後走。
桑枝哭得眼紅通通,抬眼的功夫,淚珠正好滑落。
眼尾和鼻頭粉紅一片。
藍宴光不自覺看怔了下,一邊新奇一邊無措,撓了撓腦袋,在桑枝面前蹲下來,「你哭什麼……誰欺負你了?」
桑枝不認識這人。但又些惱自己這麼凄慘沒出息的樣子被看見。豎起了眉,帶著濃濃的鼻音,「和你什麼關係。」
「得,好心當驢肺。」藍宴光挑眉,「我可是想幫你出頭啊。」
桑枝惱他:「用不著。」
藍宴光被人兒尖牙利嘴的模樣逗樂了。「好好好,算我多事。得——」
「——給你賠禮。」藍宴光知道人兒偷偷躲起來哭,應該是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冒冒失失出現但是失禮。
藍宴光順勢拿地上的雪捏了個小狗。嬉皮笑臉,「來吧來吧,拿著吧,我給你賠不是。」
桑枝盯了一會兒。
藍宴光手巧,捏出來的小狗活靈活現的。
桑枝禁不止伸指碰了下。
藍宴光笑盈盈看著。那日看見桑枝玩雪,就知道是個好趣的主。她都那麼喜歡雪,還捏了那一庭院的雪球雪人兒。這個賠禮,應該有賠到點子上了吧。
然而桑枝只是碰了下,就收回了手。
「好好的雪,被你這樣玩弄。」桑枝悶悶,不知道是對誰說。
藍宴□□笑了。「不喜歡?不喜歡那我扔了——」
藍宴光作勢要摔。
「別。」桑枝急忙喊。
藍宴光笑吟吟。「什麼嘛,明明喜歡得緊。」
桑枝卻生氣,一把奪過小狗。「有你這樣草菅人命的嗎!走開!」
桑枝推了人一把,雖然沒推動,但已經抱著雪小狗氣鼓鼓離開了。
草菅人命?人命嗎?哈哈。
藍宴光愣了下,而後抵唇笑。
*
桑枝是愛哭嬌氣不假,但小心眼也是真的。
紅絡和綠纓算是把她惹到了。
桑枝才不要咽下這口氣。
今日大少爺下了朝便回了府,似乎是因為有客來訪。
大少爺一整日都在府。
桑枝知道紅絡和綠纓的心思,因為平日里能見到大少爺的時間本來就不多,更不用說這種大少爺幾乎一整日在府中的日子。
雖然丫鬟服都是統一的青色短襖布褲和雙髻。但自紅絡和綠纓自調來里院后,別出心裁給自己的頭飾加了點紅花或者點綴他物。
若是遇上給大少爺奉茶倒水,那聲音更得嬌滴上一倍。
桑枝摸准好了。私底下偷偷囑咐了雲石今晚倒水送宵夜讓紅絡和綠纓兩人來,甚至還掏出了自己的私房錢——老夫人之前賞賜的一隻玉簪。
雲石是里院中和桑枝關係較為好的。一半是因為其他丫鬟僕從因為桑枝的身份,不屑來往。另一半是雲石年紀小,除卻聽話勤快,還單純——就算桑枝差遣他也是樂呵呵的。
雲石也不懷疑桑枝要做什麼,傻呵呵笑著就應了。
戌時。
大少爺回來,桑枝像往常一樣,照例等雲石像模像樣的傳話,然後才去少爺的房間。
因老太太最近無暇顧及里院,桑枝並不用日日去少爺的房間。隔三差五就行。
後來為了配合少爺的作戲,他們就約定了兩日隔一天過去。
桑枝敲門進屋。
樓延鈞依舊在書案前閱書。
桑枝喚了一聲。
樓延鈞只是投來一眼,清緩點了下頭。
桑枝在暖榻上坐好,翻出自己未看完的書冊。桑枝一邊聽著外頭動靜,一邊餘光關注這少爺會不會疑心。心不在焉地假裝看著書。
然而樓延鈞曾是將士,對任何風吹草動格外敏感。更不用說桑枝的不對勁。
桑枝看著像有些坐立不安。
樓延鈞餘光多留意了分。
正好門敲響了。
是送茶點的丫鬟。——祖母每夜藉此來督查他們。
沒等樓延鈞轉身讓桑枝過來。
就見人已經放下了書冊,提著小裙擺興沖沖朝這邊跑來。連眼睛都是發亮的。
樓延鈞愣了下,但桑枝已經自動鑽進了他和書案中間。
「少爺,今天做什麼。」
兩人每晚總要做點什麼讓送夜宵的丫鬟能夠稟報老太太。
桑枝漂亮的臉湊得近,但樓延鈞發覺她的餘光關注著門扇。——外頭有什麼嗎?
樓延鈞:「……一併看書吧。」
桑枝點頭。而後,兩人發現要想做出一併看書的親密之舉,站著顯然不妥,但坐著——又不可能分開坐。
桑枝小心翼翼瞄了人一眼。「少爺,我可以暫且坐你腿上嗎?」
樓延鈞抿了下唇。
桑枝抬眼望他,眼神帶著些希冀和期待,像只渴求討食的小動物。
樓延鈞微撇開眼,「嗯」了聲。
桑枝緩緩坐下,似乎是因為害羞和尷尬。只是輕輕碰在大腿上。似乎連力都不敢使。
——這情景,似乎怎麼看都是生疏的。
「失禮了。」樓延鈞垂眸,一手捧著書卷,一手輕輕環繞人的腰,往後一帶。
桑枝猝不及防,驚叫了聲,整個人就跌入了樓延鈞懷裡。
少爺溫燙的體溫就在後背。
桑枝雙腳懸空,甚至能感受到屁股下坐著的結實修長的大腿力量。
桑枝一下耳朵紅透,連手都不知要往哪裡放。
樓延鈞則是望著自己剛才摟到桑枝腰肢的手——像是有絲困惑地蹙起眉。事實上,他確實不明白,人的腰能那麼細的嗎?
敲門聲又起。
樓延鈞:「進。」
樓延鈞話落,就見剛才一直不敢看他且坐得僵硬的人,此刻忽得像沒有骨頭一樣軟上來。
桑枝靠在了樓延鈞懷中,微微側眸,一雙媚眼嬌媚叢生,望著開門進來的紅絡。
「今日的糕點是什麼?」
桑枝躺在樓延鈞身上,一手把玩著自己的頭髮絲,神態幾分懶洋洋幾分尊貴,睨眼看紅絡。
活脫脫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
紅絡羨慕又嫉妒,笑容有些僵硬。「回姑娘,是玫瑰酥。」
「能拿近些嗎?」
紅絡端著木托走近。
桑枝往前探了點身,沒骨頭一樣靠在扶椅上,伸手捻起一塊。
樓延鈞的手下意識也跟著伸了出去——似是怕人摔下椅子。
紅絡有些不安地望著桑枝,連勾引大少爺的心思都忘了,就怕桑枝記仇她們早時的事,做出什麼來。
然而桑枝沒做什麼,她輕咬了口玫瑰酥,又放下。「甜了點。」
紅絡:「奴婢這就去換一盤。」
桑枝「嗯」了聲,允許了紅絡退下。
紅絡鬆了口氣,想是桑枝在大少爺面前也不敢對她做什麼,也就只能這種程度的報復而已。
紅絡輕蔑一笑,又發現她光顧著防備桑枝,連大少爺都沒細看。這麼一想紅絡一抬眼,透過桑枝,和一雙銳利的眼對視上。
眼眸的主人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
紅絡這麼久來,這是第一次這麼清楚和大少爺直面,退下時臉都是紅的。
紅絡還沉浸在大少爺英俊的面龐之下,回來時,連綠纓的打探都沒怎麼理會。
那麼魁梧英俊的人,要是自己的,那得該有多好。
收餐盤的時候是綠纓去的。綠纓回來時整個人都是雀躍的,並且掏出了一支玉簪。——上好的質地,色澤光潤,絕非她們普通丫鬟能有。
少爺竟然賞賜了綠纓一隻玉簪?!
紅絡看著綠纓快活地對鏡佩戴玉簪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綠纓美滋滋:「以後少爺寵幸了我,我也不會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