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21章 第21章

一個時辰后。

良心不安的春果還是瞞著二小姐偷偷過來開門。

但她只把外頭的鎖解開,敲了敲木門給裡頭做示意,便離開了。

所以當暈了多時的桑枝緩緩醒來,外頭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更別提她渾身上下哪哪都疼。

桑枝緩緩站起,倒吸了一口氣。

「有人嗎……」她推了下木門,發現門竟然開了。

桑枝一喜。也不管身上疼不疼了,忙跑出來。借著月色和燈籠的光,桑枝走上了回大房宅院的游廊。

現在不知道什麼時辰了。

桑枝雖然又餓身上又疼,但她更擔心被少爺發現自己跑去找知婉。

終於看到了熟悉的游廊和庭院。

不知是因為心急還是腳下太虛浮,桑枝又摔了跤。

疼得她差點沒爬起來。

前頭一道亮光,隨之是熟悉的聲音。「找到了!少爺!桑姑娘在這……啊!」像是燈盞的光照明了桑枝,雲石一驚。「桑姑娘,你這是怎麼……」

桑枝撐著手先爬起來。「噓!別聲張,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不要告訴少爺……」

雲石捂住嘴,但是眼卻盯向了桑枝後面。意思十分明確——抱歉,但晚了。

「為何不能告訴我?」

一道沉涼的聲音在後頭響起。

桑枝僵硬地轉頭。

看見了一身墨色直襟裘袍,面色冷峻,薄唇緊抿的人。

桑枝甚至連嘴巴都忘記合上。

「只是摔一跤嗎?」樓延鈞的聲淡淡,眸子冷冷掃視地上的人。

從那凌亂的雙鬢,到那布滿泥濘的青色丫鬟服,甚至膝蓋處還破了口子,露出了些棉絮……再從她那雙清靈的眸,到臉上的擦傷,和血跡凝固的雙手。

「少爺……我……」桑枝濕漉漉的睫毛微顫。

樓延鈞神色不明,淡淡:「昨日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少爺,桑枝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扮成丫鬟去見樓知婉,不小心摔跤受傷,把自己搞成這樣?」

「雲石,把她帶給蘭茴。」

樓延鈞移開眼,不再看,轉身離開。

「少爺。」

桑枝一哽。心下慌亂。

因為她發現,少爺好像真的生氣了。

*

「桑姑娘別急,少爺一回來就在找你……而且現在都這個點了,你先回去讓蘭茴給你處理下傷口。等少爺氣消了,再同少爺好好解釋。」雲石安撫。

說實話,雲石也是頭一回見少爺這般,竟覺幾分奇妙。

雲石找來了蘭茴把桑枝帶回房間。

「我的姑奶奶喲。」關上了桑枝房間的房門,蘭茴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你這是遭劫了還是掉泥坑裡了?現在亥時了你可知?水棠那丫頭都快被你嚇死了。你是去哪了,去了一整天……」

蘭茴絮絮叨叨的,然後一扭頭就看見一直沒出聲的人在默默掉著金豆子。

蘭茴:「……」

「你還敢哭,快把衣服換了,擦擦洗洗吃點東西。」蘭茴將毛巾浸了熱水擰乾,遞給桑枝。「怎麼能搞得這副模樣子。」

桑枝聽話接過,擦了臉和手。又在蘭茴的幫助下,把那套髒兮兮的丫鬟服換下來。給膝蓋和手掌抹了點藥膏。

蘭茴又說訓了幾句才回去睡覺。

桑枝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僅舊傷加新傷,還花了三十文錢賠水棠衣裳,還惹了少爺生氣。

*

雲石說等第二天再找少爺解釋,但桑枝根本見不到人。

少爺白日不在府,下朝回來,桑枝也見不到人。

因為雲石不再傳喚桑枝過去。

哪怕桑枝在外頭翹首,也只能換回雲石無奈的一句。「桑姑娘先回去休息吧,少爺睡下了。」

桑枝只能失落回去。

就這麼連續幾日。

桑枝在被老太太傳喚過去時,聽著老夫人的嘮叨甚至還能走了神。

樓老夫人自然能看出桑枝蔫蔫失落的情緒。

桑枝本以為會被老夫人責罵,但直到老夫人放行后,老夫人也沒說幾句關於少爺的事。

只是簡單地問了些桑枝近兒學的東西。

待桑枝離開后。

樓老夫人才敞懷笑開。

涵嬤嬤迷糊:「老夫人,這事?」

按理說,桑枝受大少爺冷落,不該是壞事嗎?怎麼老夫人那麼開心?

樓老夫人捻著花瓶里的花枝。「你見過鈞兒何時會因這種小事生氣?朝中的事那麼多,還不夠他糟心的么?這不就是鬧脾氣的小兩口子嗎?」

涵嬤嬤恍然。

樓老太太心情怡然。「那東西買了嗎?」

涵嬤嬤:「回老夫人,昨兒就讓下人買了。」

樓老夫人點點頭,捻著花枝細細道。「選個好日子,我瞧明兒就不錯,就明兒用上它吧。」

*

桑枝從老夫人屋裡回來,像蔫了的花枝。

蘭茴每日都會給桑枝抹葯,桑枝現在的傷已經好多了。連后腰的淤青都消了許多。

但她依舊見不到少爺一面。

少爺怎麼能生那麼久的氣呢?

桑枝一向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一來她伺候那麼溫柔的少爺,還有月銀可以拿。桑枝不想白白失去。二來便是這事,本就是自己有錯在先。——少爺前腳囑咐,她後腳就拋之腦後了。

桑枝向雲石打聽了,明日有客來樓府拜訪,少爺下朝後便會回來。

桑枝可以在少爺回來的游廊上蹲守。

雲石甚至還給桑枝蹲守的地點的建議,能夠保證桑枝可以和少爺說上話。

*

第二日。

桑枝特地換了件整潔乾淨的衣裳。

見手上的擦傷也好了許多,便悄悄把紗布給解開。

沒有紗布,看起來就同沒有受傷一般。

雲石說少爺下朝後回來,會回宅院換衣服。

桑枝早早就游廊外的庭院中找好了位置,等著少爺過來。

她藏在了假山後,一邊窺察著游廊上過去的人,一邊碎碎念著自己準備的道歉說辭。首先要認錯,充分給少爺展示自己的認錯態度,其次要……

「你在這兒念什麼呢?」一道輕挑的笑聲從後頭傳來。

桑枝嚇了一跳,一雙水眸瞪大。

「你是誰?」

藍宴光一身天青色豎領裘服,挑眉。「小丫頭說話怎麼這麼傷人?咱們不是見過好幾面了嗎?」

桑枝仍舊一臉防備和迷糊地瞪著他。

藍宴光:「我還給你捏了雪小狗……」

桑枝想起來了,「啊是你啊……那個怪人。」

藍宴光:「……」

藍宴光看著桑枝生動的杏眸,禁不住眼底也染上笑意。「你又躲在這做什麼?還要哭鼻子嗎?」

桑枝:「你才哭鼻子。別打擾我,我忙著呢。」

桑枝躲在假山後,探了半個腦袋專註認真地盯著游廊。

藍宴光:「行啊,我不打擾你。那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自那賞花會後,藍宴光發現把人認錯后,迫切想知道她是誰。既然不是樓府的小姐,那麼如果是個丫鬟的話,他向表哥和樓老夫人開口討回去,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桑枝:「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藍宴光抬了下下巴:「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

桑枝:「我管你是誰。」

藍宴光:「……」

藍宴□□樂了。「你倒是尖牙利嘴。我好歹是樓府的客人,你個小丫鬟不招待我?」

「噓。」桑枝扭頭,伸出手指放唇邊。暗示後頭的人不要說話。

游廊上,雲石和一身絳紫描金裘服的少爺走來。

桑枝咬了咬唇,心裡估算著距離,只要待到少爺走到假山處。

她就可以出去……

三步、兩步……一步!

桑枝心一橫,剛跨出假山,頭髮忽然被後面的人一把拉住。

「疼。」桑枝眼一皺。

「啊,抱歉。」藍宴光慌忙鬆手,他見桑枝往前一趔趄的樣子,還以為人要摔倒了。下意識就往前一拉。結果拉住了人的頭髮。

藍宴光忽地鬆手,桑枝便摔撲在了雪地上。

一聲輕響。

濺起雪花片片。

正好摔在雲石和樓延鈞路過的恰當。

樓延鈞:「……」

雲石:「……」

雲石面色那叫一個驚魂不定。

他是讓桑枝在游廊處假裝和少爺碰上,然後跟著他們,一路跟到宅院,興許還能和少爺說上幾句。

但不是讓人這麼凄慘地出現,而且……為什麼後面還跟著一個男的!

雲石認出了藍宴光。「藍公子。」

藍宴光正急著要扶摔倒的桑枝起來。

「抱歉抱歉,快讓我看看,傷著嗎?哪哪疼沒?」

「桑枝。」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

被藍宴光扶起半身的桑枝,抬起的一張小臉沾滿了雪花,眼淚在眶里打轉,鼻尖更是紅紅一片。「嗚……」

桑枝怎麼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倒霉。

舊傷還沒好,這又添新傷。

嗚,鼻子好疼。

桑枝淚眼婆娑。

藍宴光慌了手腳,一邊哄著。「別哭別哭,呀。」一邊抬頭看樓延鈞,「表哥,我送她去看看大夫。」

雲石急得話都說不清:「等、等等,藍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樓延鈞臉沉了。「桑枝,過來。」

藍宴光正看著雲石一頭霧水。

然後便瞧見地上的小丫頭,手背摸了下眼,三兩下慢慢爬了起來,甚至手肘還往後推了他一把,朝樓延鈞走了過去。

在跨游廊的木欄時,跨了幾次沒跨過去。而樓延鈞竟往前走了一步,直接便將人攬腰抱起。

帶到了游廊里放下。

桑枝總算見少爺肯和她說話了,眨巴著濕漉漉的眼,扯著人的袖子委屈。「少爺,桑枝鼻子好痛。」

剛才撲雪地了,感覺都快撞斷了。

樓延鈞垂眸,眸光仔細掃過桑枝的臉。

鼻尖紅了些。

桑枝察覺到了少爺的視線,又乘勝追擊。「桑枝腿也疼……」

樓延鈞微嘆一聲,把人橫抱起。

「雲石,招待藍公子。」

藍宴光看愣了。「這……她和表哥……」

雲石乾笑:「藍公子,桑姑娘是我們少爺的通房。所以……」

藍宴光恍若晴天霹靂。

游廊上。

「少爺,你還在生桑枝的氣嗎?」

「嗯。」樓延鈞冷麵。

桑枝扁了下嘴。然後悄悄將圈住少爺脖子的胳膊攬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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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輔庭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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