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蘭茴在一邊心裡嘀咕。
第二日早便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桑枝。
只不過隱瞞了娶妻生子的事,只說了大少爺因她拒絕了老夫人的納妾。
老夫人越是不想要兩人恩愛,蘭茴越想撮合。
既是因為受了桑枝的幫助,又是因為最近在老夫人那裡並不得勢。再加上靜扶和涵嬤嬤的排擠,很是受氣。
桑枝有些微訝,她正綉著荷包,一恍神便不小心刺到了手指。
沁出了一點血珠,桑枝把手指含進了嘴裡。
半會,
「少爺真那樣說了?」
蘭茴:「自然。把老夫人都氣著了呢。」
桑枝想不出。
少爺那麼悶一個人,真的會因為她頂撞老夫人嗎?明明平時像個悶葫蘆,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同她說。
桑枝雖然這麼想,但心底也有絲小雀喜。
當夜。
桑枝便將做好的荷包遞給了樓延鈞。
荷包里放了幾味清香解乏的草藥,外面是桑枝一針一線繡的兩隻水面鴛鴦。
樓延鈞捏著手裡,半會,看向桑枝。
一手還拿著半卷的章卷。
「是單獨我有嗎?」
桑枝本以為少爺是要稱讚她,聽到這話愣了下。腦袋瓜子一轉。唇彎起,「鴛鴦是單獨少爺有的。」
樓延鈞指腹撫過鴛鴦面。「那便是除卻鴛鴦,他人你也給綉了荷包。」
桑枝:……
桑枝把玩著手指,輕輕問出口,「少爺不喜歡嗎?」
樓延鈞頓了下,眸子掃過桑枝。
天氣暖和來,桑枝已經甚少穿襖。石榴紅的褙子加上淺桃花色的襦裙,露出的脖子面頰雪白瑩潤,似是剛梳洗,早晨簪挽的烏髮現在也披垂下,只單用條絲綢散散攏系著。
一雙明媚的眼輕掀起眼皮,烏黑的眼珠半是委屈地望著他。連紅潤的唇都微扁了半分。
樓延鈞眼移開,將荷包收入袖中,淡「嗯」了聲,才接下後半句。「喜歡。」
桑枝便笑開了。
樓延鈞發現人最近越來越沒規矩。
她本站在人近前,聽到答案,便撲了過來。
盛滿笑意的眼,明艷動人。
「桑枝也喜歡。」桑枝環抱著人的脖子,清越的聲音說,「桑枝最喜歡少爺了。」
樓延鈞微抿了下唇,輕扶在人後腰的手緩緩收緊。
最後喉結滾動了一下,「嗯」了聲。
明晃的壁燭搖曳。
外頭雪色已逝,滿園的春色漸漸地漲起。
桑枝額邊的髮絲盡濕,抓著人胸前的衣襟的手幾次滑落,幾次又被攬腰抱回。
風聲,樹聲,綠芽的破土聲,似乎都灌入耳中。
樓延鈞忽然停下:「送的荷包,我是第一個嗎?」
桑枝:……
*
春闈九日,一晃就過去了。
樓知婉怕擾了盧珏參加考試的狀態,九日里都沒有寫信去打擾。一知結束后,便換了衣裳去攬風寺與人相見。
桑枝待在府里,見人回來滿面喜色,便知他們定是相見得愉快。
「祖母也在關注著這次春闈,她們對盧珏抱太多的期望了。」樓知婉喜色后,說。
她回來后又被忠管事叫去祖母那裡。聽了祖母好一頓旁敲側擊的詢問。
盧珏春闈中不中樓知婉並不在意,反正不中她也是要嫁他的。
桑枝笑:「或者是好事呢。老夫人重視總比輕視他強。」
樓知婉:「我不想他太多壓力,他爹娘那裡給的壓力已經夠多了。祖母便是這麼愛操心……」
樓知婉絮絮叨叨撐著下巴道著。
桑枝聽到老夫人一詞,思緒飄遠了些。
她和老夫人自梨娘糾葛后,便沒再見過。
雖然她對老夫人確實有些怨言,但老夫人是府里的女主人,這是事實。
得罪了老夫人,對她並沒有好處。
而且上次是梨娘,這次是納妾。老夫人指定了在她和少爺之間作梗。
桑枝垂了眸,她的荷包都綉完了。除卻樓知婉和少爺,還給了蘭茴、雲石和水棠。
現在翻著草藥的書冊,因手指停頓在書頁間,風吹著剩餘的紙頁嘩嘩作響。
她或許……可以和老夫人拉進下關係。
*
桑枝想到便做。
蘭茴伺候了樓老夫人多年,對樓老夫人自然是熟悉的,從飲食到喜好最後到身上的小毛病,基本都知道了個大概。
桑枝暗暗記下。
桑枝:「多謝蘭姑姑。」
蘭茴笑:「這有什麼,都抵不上你三番五次送我的東西呢。」前幾日的荷包也是,蘭茴帶在身邊后,也沒再讓蚊蟲給叮咬了。
樓老夫人喜歡念佛,也喜歡摘抄佛經。桑枝現在在少爺的督促下練字,但要到能合老夫人眼的字跡,還是遠遠不夠。
飲食她也入不了手。先不說能否進后廚,老夫人也不會用她經手的湯食吧。更不用說,她對做菜基本是一竅不通。廚藝這方面看來也不行。
老夫人常有頭疼的毛病,腿腳也常發寒。
桑枝有了主意。
陳大夫是專門醫療老夫人的。桑枝讓水棠送了紙條去詢問了陳大夫。很快便收到了回復。
陳大夫回了樓老夫人只有哪哪疼痛了才會傳喚他們,但一消緩便常不顧及。主要便是不喜繁瑣地喝葯。導致耽了調養,舊疾只能一二地再三複發。
陳大夫主醫治。她可以主調養。
桑枝自然不敢貿貿然到老夫人那裡獻謀獻策。依老夫人現在對她的不喜,怕是能把她趕出來。
桑枝便託了蘭茴暗中幫忙。
而閑散的時間,她便抓緊練字,抄寫佛經。
所以晚上。
樓延鈞放下書卷了,還看到人抿著紅潤的唇,一筆一劃,臨摹著字帖,臨摹得認真。
甚至連額上的汗珠都忘了擦拭,順著白皙細膩的臉頰,滑落至案。
樓延鈞走到了人近旁。
垂眸。
樓延鈞:「你最近很用功。」樓延鈞視線從桑枝努力扭正的字跡上移開。
「少爺。」桑枝抬眸,眼眸濕漉漉。「有進步嗎?」
樓延鈞抿了下唇,還是沒說出會讓人喪氣的話。
「嗯。」
樓延鈞繞到桑枝身後,俯身,寬大是手掌覆蓋上了桑枝柔軟細膩的手。
「往這邊使勁,在下落處勾筆。」
桑枝點頭。
樓延鈞又帶著人寫了幾張字帖。問。「可清楚了?」
桑枝信心滿滿。「清楚了。」
第二夜。
樓延鈞依舊看見人在認真練字。
走去一看,依舊是虎頭蛇尾的字跡。
樓延鈞:……
樓延鈞:「這便是你昨日的『清楚了』?」
桑枝抬起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字帖。
樓延鈞聲音偏冷:「若是帶著急躁的心,你永遠也寫不好字。」
桑枝扁了下嘴,想反駁什麼,但最後只是垂耷了
待樓延鈞再看時,人的眼眶都已經紅了。
樓延鈞一怔,緩和:「我並不是在指責你。」
桑枝別開臉:「我也沒要少爺教。」
樓延鈞:……
樓延鈞薄唇輕抿了下,走到桑枝另一邊。
桑枝又把臉撇開。
但這次別得來不及,已經被俯身下來的人,輕捏住了下巴。
「說你幾句,有什麼可哭的。」
桑枝眼尾還掛著淚珠,鼻尖微紅,只因說不出反駁的話,瞪著紅紅的眼,淚珠掉得更凶。
樓延鈞:……
「手給我。」樓延鈞輕嘆了聲氣,直起身,握住人賭氣攥成拳頭樣子握筆的手。
「練字不是一字就能速成。」
桑枝眨了眨眼。
情緒也慢慢平靜下來。
不知覺帶練了半宿。
桑枝困了,她拋下了筆。
一轉身正好就撞靠近了身後樓延鈞的懷裡。
許是氣消了,桑枝也不排斥,直接將重量依倚靠在人身上。
樓延鈞見人自然而然靠進來,半眯著的眼睫微顫。
淡問,「不生氣了?」
「生氣。」桑枝哼哼唧唧,「……誰讓少爺都不哄我。」
帶著餘氣的人聲音減弱地睡著。
樓延鈞垂抿著眸,看了半會,失笑。把人抱回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