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鐵木一旁悄悄對著主子樂道:「嘿嘿,少爺,樓大人又挨小姐批了。」
姜譯蘇沒好氣掃了眼傻愣愣笑的小廝,最後又不快地瞪了眼被桑枝叫到後面去的人。
樓延鈞專心在後面收整,並未回應姜譯蘇的灼灼視線。
最後一天的廟會不算熱鬧。
大舜想要去看舞獅子,桑枝便讓翠秀帶著人去逛逛。
香囊賣得差不多。
桑枝正準備收攤子,樓延鈞一併幫忙。
桑枝收籃子,人也跟著收籃子,桑枝收木架,人也跟著收木架子……
就算因礙手礙腳被桑枝嫌棄了,人也沒有半分不願,反而露出淺淺的笑來。
一旁的姜譯蘇:「……」
過了會,翠秀帶著大舜回來,原來是人餓了,吵著想吃東西。
大家都忙碌了一晚上,桑枝便讓翠秀找了間鋪子吃點東西。
翠秀找了家涼麵鋪子。
看著牌面烏黑,不是很乾凈的樣子。
鐵木有些躊躇,他們少爺最講究吃穿了,進這種鋪子,有辱形象。
但轉頭一看,卻見了少爺已經踏進去了,便也迅速收起了訝異和嫌棄趕忙跟進去。
姜譯蘇自然也是嫌棄的,但看到樓延鈞竟然毫不猶豫地進去,自然是不願落在下風,也鼓氣,合了扇子走進去。
鋪子不大。
在外面架起了幾張小桌小椅。
桑枝坐下,樓延鈞便在旁邊坐下,姜譯蘇不甘示弱也在桑枝對面坐下。
翠秀要照顧大舜,於是另外坐一桌,鐵木自然不能和少爺做一桌,於是和翠秀他們做一桌。
於是桑枝、樓延鈞和姜譯蘇便自然成了一桌。
鋪子雖然小,涼麵味道卻很好。
桑枝不餓,吃了小半碗后沒什麼胃口。
姜譯蘇吃了兩碗,還沒放下自己的碗,忽見樓延鈞長手一伸,將桑枝吃不完的碗端了過來,三兩下便解決。
且一副自然的樣子。
然桑枝一直在看著大舜有沒有好好吃東西,或者是注意到了樓延鈞的動作,但沒有說什麼。
姜譯蘇不輕不重地放下碗,怒眼對著樓延鈞,更加不快。
他們念念的東西,要吃也是他吃,可惡!
*
今晚的風頭一直被樓延鈞所蓋住。
姜譯蘇氣鼓鼓。一路狂扇著花扇子。盯樓延鈞盯得更緊。
今晚的香囊荷包都賣光了,有足足一袋子的銅錢。
廟會又已經將近尾聲。
唯一感興趣廟會的大舜犯困了,所以幾人便打道回府。
翠秀牽著大舜的手,鐵木則背著小攤子的麻布籃筐。
桑枝負責拿著錢袋,走在前頭。
大舜:「阿山和姜哥哥人呢?」
翠秀和桑枝聞聲轉頭。
翠秀:「咦……剛才還看見他們倆在後頭跟著呢。」
桑枝秀氣的眉頭蹙了起來。
剛想轉回頭說不用管,忽然肩膀被撞了一下,是一個迎面的黑影。撞了桑枝后迅速跑掉。
桑枝捂住了肩蹲下。
翠秀:「什麼人啊,哪有這樣子走路的。盈兒姐,撞疼了沒有。」
只是猛地一下。桑枝輕搖搖頭,「沒事。」
一摸腰間,錢袋不見了。
「糟了,那人是小偷!」
翠秀:「什麼!」
翠秀立馬鬆開了大舜的手,橫眉怒起,足尖一點,迅速朝小偷的方向飛掠過去。「小賊哪裡跑!」
大舜瞠目:「……」
鐵木合不上嘴:「……」
桑枝:「……」
桑枝也顧不得驚訝翠秀會輕功的事,幾人忙追了過去。
*
翠秀追著小賊,就在快捉到人的時候,前頭出現了失蹤的樓延鈞和姜譯蘇。
兩人似在爭執什麼,手裡還拿著油紙包。
姜譯蘇面紅耳赤,樓延鈞依舊是冷冰冰的臉。
黑影看見有人擋路,抽出了刀子,「滾開!滾開!都給我讓路!」
翠秀在後頭:「少爺!這人搶了我們的錢袋!」
樓延鈞目光迅速冷下。
姜譯蘇收回了在樓延鈞身上的目光,輕蔑地看向執著刀子衝過來的小賊。
「找死。」
姜譯蘇剛要起身,就見樓延鈞已經一個踢身,利索接住了空中掉落的錢袋,攔下了小賊。
姜譯蘇怒:「你又搶我功勞!」
偷偷溜出去給念念買糕點就算了。竟然還敢比他先搶抓賊的功勞。竟然想自己獨得念念的兩份關注!
這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翠秀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打起來的兩人。
「……」
小賊本被樓延鈞壓制在下,看兩人打起,也顧不得錢袋子,找准機會後,迅速要跑。
姜譯蘇餘光瞥見,立馬收了手,追:「給我站住!」
姜譯蘇足尖點躍,追上了小賊,腳踩在人肩膀,一個倒折,將人壓踩在地。
姜譯蘇抓了賊,得意洋洋地掃了眼樓延鈞。
桑枝幾人追到。
姜譯蘇立馬上前邀功。
大舜抬起腳踢了踢小賊的小腿:「讓你搶我們的錢!」
鐵木看自家主子:「少爺,你沒受傷嗎?」
姜譯蘇撩了一縷發,「怎麼可能,區區一個賊人,怎麼可能傷得了我分毫。」
說著,看向桑枝,「你晚上沒吃多少,哥哥剛路過了糕鋪子,給你買了幾樣甜糕。你嘗嘗。」
桑枝淺笑:「謝謝。」
姜譯蘇也笑。順便餘光瞥了眼身後站立的樓延鈞。
樓延鈞拿到了錢袋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交給了桑枝。
姜譯蘇抱臂,故意擠兌人:「呦,錢袋子掉在一旁,給樓大人撿漏了。」
翠秀:「……」
桑枝接過錢袋,忽看見了人勁白的手背上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刀痕,正微微沁出血珠。
桑枝愣了下,甚至忘了周圍的人,直接輕捧起人的手掌查看。「你受傷了?」
樓延鈞垂下眸,狀似要收回手。「無礙。應該是不小心被刀劃到了。」
翠秀:「剛才可驚險了,那個賊人還帶著刀子,直衝阿山他們過去呢。」
桑枝眉皺起,急,「錢能有命重要嗎!你也不知道躲一下!」
桑枝取出了手帕給人包紮上。
樓延鈞垂著眸,任由手掌被人柔軟的手捧著小心翼翼地包起來。
末了,還得了人抬眼關切的一句「疼不疼?」
姜譯蘇看著樓延鈞頂著那張冰山臉,大言不慚地說出一句,「有點疼。」
姜譯蘇:「……」
*
汪瑭是第二天就到蘇水鎮。
他風塵僕僕地下了馬車,向人打聽了汪氏藥鋪后,便徑直尋過來。
路過一胭脂鋪時。
「盈兒啊,你這胭脂可真好用。怎麼不多做點,分點到鄰鎮上賣。准能大賺呢。好些外頭的姑娘都托我買呢。」
「江娘,那麼多就做不過來了。」
回話的人聲音輕柔帶笑,很是悅耳好聽。
汪瑭轉頭,正好就從打開的鋪子窗扇看到裡頭的人,一身桔色繡花裙,烏黑髮鬢簪著花,耳垂小巧,笑容親切,如春風拂面,周身仿若一同亮堂了起來。
汪瑭剛開始是被那句「盈兒」的稱呼給吸引過去的,而後則是被女子謫仙般的容貌。
汪瑭看怔了眼,直到人離開了窗扇能看見的位置,才臉紅心跳地收回眼。裝作無事的,走入旁邊的汪氏草藥鋪。
*
汪娘正在算算盤,見到一穿著布衫,背著包袱的男子進來。
來人看見汪娘后,拱手笑喊了一聲「姑母」。
人不過二十齣頭年紀,身量不算高大,但面容清秀,斯斯文文的讀書樣子。——就是汪娘那個較真的侄兒汪瑭。
認出了人後,算盤珠子一聲脆響。
汪娘手抖了下。
汪娘沒想到人竟然來這麼快,她還沒想好怎麼給人解釋「汪盈」的事。
正巧布衣鋪的秋嬸子走了進來:「汪娘,問問你們盈兒,橋西員外的兒子這幾天能下床了,還想同人見一面,看看她有沒有時間。」
秋嬸子說著,眼掃到了汪瑭身上。「這是?」
汪瑭拱拱手。「在下柳州汪家的長子汪瑭,此番來我姑母家做客。」
秋嬸子高興:「哎呀,盈兒的兄長可不是?你可得幫你妹妹好好挑挑看,夫婿的人選可不能馬虎,我看橋西員外的兒子就很好……」
汪娘頭上的汗都流下來了,趕緊找了個話將秋嬸子打發走。
汪瑭:「姑母,什麼叫盈盈在這?」
*
裡屋內。
聽了汪娘的解釋,汪瑭的眉皺起。「怎麼行?讓其他人盜用盈兒的身份,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子都不知道,萬一用盈兒的身份做壞事,那不是毀我們盈盈的清譽嗎!」
汪瑭義正言辭:「絕對不可以,沒有商量的餘地,姑母,還請你讓那姑娘迅速改回自己的身份。」
汪娘:「人都在蘇水鎮生活了這麼久,大家都這麼稱呼她,你一時讓她轉,她怎麼在蘇水鎮待下?而且桑枝是個好姑娘,絕對不會用盈兒的名字做壞事的。」
汪瑭面色嚴肅:「她既然有自己的名字怎麼不用?姑母,這就是您的不對,當初我爹收留您,他要是知道您讓一個外人假用了盈盈的身份,您讓他心裡作何而想?」
兩人在裡屋的爭執許久。
外頭的桑枝垂眸惴惴不安。汪娘的煩惱前幾日桑枝也聽翠秀提起過一兩句。
庭院里幹活的三人駐足而看。
那麼一點距離,對耳力極好的幾人來說,交談的內容都一清二楚。
姜譯蘇冷笑:「正好,我們念念趁早離了這地方,趁早能跟我們回去。」
鐵木:「就是,我們小姐才不稀罕。」
樓延鈞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
門忽然從里打開。
汪瑭擰眉而出,然後看見了門口的人。
正是他在胭脂鋪外看見的姑娘。
汪瑭愣了下。
桑枝因憂慮,一雙柳眉蹙起,此刻柔媚如水的眼微微濕潤,不安地看著人。
「公子,我很抱歉用了令妹的身份。只是,我現在無法馬上就走,能在寬限幾日行嗎……」
汪瑭眼都移不開了。
近距離的對視格外有衝擊力。
聽不清眼前人說什麼,汪瑭一股血氣從底湧上臉,漲紅一般,「是,是你用了盈盈的身份?」
桑枝微微欠身,很是愧疚。「是,我很抱歉……」
汪瑭摸摸鼻子,眼神躲閃。「如、如果只是寬限幾日,那,那沒有問題。」
追出來的汪娘:「……」
樓延鈞臉冷下。
姜譯蘇攥著劈柴斧頭的手青筋直出:「這臭小子!」
*
解決了汪瑭的問題。
汪娘正式將汪瑭介紹給院子里的眾人。
汪大舜和人是熟悉的,因為在來蘇水鎮前,他和汪娘就暫住在汪瑭家裡過。
汪瑭視線一直留在桑枝身上,並不是他過於孟浪,而是根本無法將視線移開。
人的一顰一動,都在發光一樣,牢牢將汪瑭的目光吸引住。
汪瑭以前從沒見過如此貌美的女子。
當汪娘介紹到屋裡那個小不點竟然是那女子的孩子時,汪瑭面上錯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這沒什麼,這麼漂亮的姑娘,肯定是被負心郎給欺騙過。
然後下一秒便聽見了那個牙都沒長齊的小孩,蹦躂地扒拉住了屋內另外一人的腿,軟軟地喊著「爹爹」。
汪瑭:「……」
汪瑭轉頭看去,看見了一粗布衣衫的高大男子,面容冷峻,沒有什麼表情。
連扶住那小孩時,臉上連笑都沒有。
汪瑭暗思忖——肯定不是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