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關你什麼事？」這是一道男童的聲音。

宋好時這時候推開門，一張稚嫩的小臉綳得緊緊的，她捏著自己的小拳頭，那雙平日里看起來軟萌的大眼睛，這時候像是帶著火焰山的小火苗，「你剛才是不是在偷偷看我？」宋好時生氣道。

她對男女之事並沒有什麼了解，但是在家裡哥哥已經告訴過她很多次，去廁所嗯嗯的時候不能被別人看，換衣服的時候也不可以被人看見，不能讓別的男孩子隨便摸自己的身體，她不高興的時候就應該大聲講出來。

現在，宋好時覺得自己不高興了。

剛才她在上廁所的時候，就看見門縫處停了一雙腳，隨後就有手機也湊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宋好時從小在這方面就被家裡人教育得很敏感，她直覺不是什麼好事，兇巴巴地提上自己白色的褲襪，用著更加氣勢洶洶的姿態就從廁所里沖了出來，正好逮住了面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孩子。

「誰，誰看你？你以為你是誰？醜八怪！」年紀大一點的男孩子，在看見宋好時只是個小豆丁后，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在班上，他扯前桌女孩的辮子，對方都把他沒奈何，如今遇見個小屁孩，他就不信宋好時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宋好時果然還是小奶丁，在聽見對方罵自己是「醜八怪」時，那雙葡萄大眼睛一下就紅了。

不論是在幼兒園，還是在龍灣花園裡，她周圍的小朋友都是很友好的。大家都喜歡她，她也喜歡小夥伴，可從來沒有誰當著她的面兒說她是醜八怪。

沒有哪個女孩子喜歡聽見這樣的話，宋好時也不例外。

「你有。」宋好時盯著對方認真說，她那雙眼睛明亮透徹，直直地盯著人又不帶著笑意時，像是能看穿對方的心底一般，宋好時忍住想哭的衝動，她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她能聽見對方心虛的聲音，更加堅定自己沒錯，「你看了，還拿了手機拍拍，不然，你給我看。」

她人雖小，但邏輯倒是很清楚。

「憑什麼？我偏不，你能把我怎麼樣？」那比宋好時高了好幾個頭的小男生，最開始被宋好時那雙眼睛看得心虛又冒火，但很快意識到宋好時這小身板，對自己完全造成不了任何威脅，氣焰又囂張起來。

宋好時的確是把人沒辦法，她沒有對方高，也沒有對方壯，也沒有對方有力氣，怎麼看都怎麼吃虧。但就在她氣得跺腳時，洗手間門口卻是出現了一道身影，隨後宋厝冷冽的聲音隨之傳了過來。

「交出來。」宋厝站在了洗手間的門口，臉色陰沉地看著在裡面的男孩。

宋好時在看見自己哥哥時，已經飛奔到宋厝身邊，抱住了宋厝的小腿，那小臉蛋上，滿是委屈。

宋厝什麼時候見過宋好時露出這樣的神情，他彎腰就將小姑娘從地上抱起來，拉了拉宋好時有點發涼的小手，寬慰道：「不準哭鼻子，哥哥在這兒，別怕。」

宋好時一歪頭，把自己的臉蛋埋進了宋厝的脖頸里。

那男孩在看見宋厝時，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他在學校里欺負女孩子欺負習慣了，一般這種小矛盾，就算是告家長告老師，也沒什麼用，只會當做是同學之間的玩鬧，頂多警告一下。但像是這樣遇見大人，他就有些踟躕。

「幹什麼幹什麼？！」就在宋厝準備直接走進去，將裡面欺負了自己妹妹的男孩直接抓出來時，隔間里忽然走出來一女子，警惕地看著宋厝，然後像是老母雞護崽一樣，將男孩護在自己身後。「你什麼人啊！這是女廁所你難道不知道嗎？這麼大的人，難道不識字嗎？你再過來我可要叫人了！」

女人見到宋厝陰沉著臉的樣子，不由大聲道。

那聲音有些尖銳，宋厝直接捂住了宋好時的耳朵，像是不想要她被這聲音荼毒一般。

宋厝寸步不讓，「那你叫。」

女人：「……」

宋厝：「你還知道這是女洗手間嗎？那你身後是什麼人？」

女人：「他還是個孩子！哪裡有什麼性別之分！」

「哦。」宋厝眼神冷淡，「沒有性別之分，這麼大的小崽子沒有性別之分？欺負我妹妹？好好。」宋厝這時候鬆開了捂著宋好時耳朵的手，看著自己妹妹：「剛才那個小混蛋做了什麼，你講出來。」

宋好時的小手手還扒拉著自家哥哥的脖子，她不喜歡面前的這兩個人。

「他用手機在門框的縫縫裡，拍我。」宋好時說，「哥哥說過了，遇見這種壞人，我們應該報警。」

宋厝讚揚看了宋好時一眼，不過在轉頭看著洗手間裡面那對母子時，臉上神色倏然變冷，「聽見了嗎？這就是你那那沒有性別之分的孩子做出來的事。」

女人聽了宋好時的話，當即變得怒不可遏，「你這個死丫頭你在胡說什麼，造什麼謠？你也不看看你這樣子，我兒子拍你？你全身才幾兩肉？拍你做什麼？」

宋好時被她這大嗓門嚇得打了個哆嗦，她抱著宋厝脖子的手不由緊了緊，抿了抿唇，「我沒有造謠，我沒有說謊。」

「呵呵，你說你沒有說謊你就沒有說謊？我看你這個小姑娘年紀這麼小，張口閉口就想碰瓷是吧？剛才我就說呢，你這個大的小夥子矗在女廁所門口做什麼，敢情是等著這一出呢？就是想來騙錢的吧？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們這些沒錢的騙子能來的地方嗎？」女人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聲音也越發高昂了起來。

宋厝沒有托著宋好時的那隻手已經捏的骨節咔咔作響，「我說了，只需要看一眼手機就知道真相。您要是不願意配合，我可以幫您。」

「幫我，哼！你想怎樣？強搶嗎？」女人趾高氣揚道，「這裡可是女廁所。」

宋厝看了眼懷裡的宋好時，小姑娘現在強忍著沒哭鼻子，但是眼眶和鼻尖都紅了，看起來好不可憐。

他蹲下，將懷裡的人放在地上，感覺到宋好時還拽著自己的脖子，宋厝好言安撫道：「好好先鬆手，哥哥過去一下。」

宋好時一鬆手，宋厝就像是再沒了顧忌一般，直接大步朝著那對母子走去，二話不說，直接想躲在母親身後的男孩拽了出來，將他還想藏在懷裡的手機一把奪走。

「你幹什麼你！！！」女人沒想到宋厝竟然會這麼不講理，二話不說直接上手，登時尖叫，張牙舞爪就要撲過來，想重新將手機奪回。

但宋厝哪裡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哪怕是面對著學校里那一群嫩得都能掐出水的少女，他都能做到冷言冷臉，更別說現在在商場里遇見的欺負了宋好時的人。宋厝一手擋住了女人撲過來的雙手，一手直接點開了相冊。

「既然你們不想好好說話，也不想配合，那我就直接點。」宋厝聲音里像是帶著利箭，毫無半點妥協。

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

剛才他搶過手機時屏幕還亮著，壓根不需要他解鎖。

當宋厝看見相冊里的照片時，臉色的神色一變。

他回頭兇狠地看著身後的女人，一手直接將人摁在了牆上，宋厝將在她身後的男孩拉出來，「給她道歉。」他冷聲道。

那男孩顯然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剛才還有自己母親撐腰的時候，在後面肆無忌憚地笑。現在哪裡想到宋厝這麼不客氣，他面前再沒了靠山，一下就慫了，就縮著腦袋又縮著肩膀躲避著宋厝的目光，但又固執不道歉。

「聽不見嗎？」宋厝的聲音更冷了一分。

「你幹什麼你幹什麼！」剛被宋厝按在牆壁上的女人回過神來，想要護住自己兒子。

太子媽想護崽的時候，爆發力很強。宋厝倒也不是不能阻擋，但他身邊還帶著宋好時，宋厝將宋好時一把抱起，結果這動作給了面前這對母子可趁之機，倒是讓兩人先竄到了洗手間外面。

雖然除夕夜商場沒幾個人，大家都在家裡過年，但在這一層用餐的人也不算少，還是有不少家庭直接將除夕夜的聚餐選在了此地。

女子認為到了外面，自己肯定安全。

得力於此女子的大聲高呼，吸引了不少人。

能來此地用餐的，多多少少還算是有些家底。這麼長時間小孩沒回去，也不見家裡人尋來，女子篤定了宋厝和他身邊的小姑娘，就只不過是上來想隨便看看的小角色，拿捏這樣的人，她很有把握。

「你這個小夥子，可真是好不講道理。竟然來女廁所鬧事，你還想打人！簡直無法無天，我看你這樣的小流氓，就應該被關進警察局裡！」女人仗著聲音大，先劈頭蓋臉給宋厝定罪。

宋厝：「好啊，那就報警。」

女人一怔，立馬又哭天搶地：「不就是我帶著我兒子進了女廁所，這有什麼稀奇的，他還是個孩子！你們大家都來評評理，現在誰家的孩子不金貴，難道他這麼小，還要一個人去廁所嗎？」

人群里議論紛紛，但沒人站出來。

這時候，倒是有一道聲音脫穎而出。

「不然呢？難道他一個人在學校的時候，也進女廁嗎？」

宋好時不由朝著聲音的主人看去，她微微張了張小嘴巴。

因為對方穿著小西裝，看起來格外紳士。

有好看的小哥哥，她就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說話的人是李禮，他剛就在洗手間，聽見了隔壁的鬧劇。

他不喜歡多管閑事，跟他那中二的花枝招展的哥哥不同，李禮更喜歡獨處。只要是麻煩事，他都不想沾邊。但這一次他主動開口后，他自己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李禮就將這一切歸咎為面前的小糰子是個音樂奇才，天才總是要惺惺相惜的。

女人沒想到會跳出來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兒子還小的男童，頓時狠狠瞪了一眼李禮，「關你什麼事！」

李禮聳肩，「不是你在問嗎？」

女人：「……」

李禮不喜歡麻煩，但就憑著平日里在家跟中二哥哥互懟的經驗，現在獨自面對大人時，也絲毫沒露怯，「他看著比我大，我如今都能自己去洗手間，他不行嗎？」李禮語氣里沒帶著怒氣，但偏偏就是帶著一股隱隱的諷刺，更偏偏的是他又像是看不懂周圍人的眼色，補充了一句：「啊，難道他這裡，有點問題？」李禮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眼睛里充滿帶著幾分驚訝。「那可真不能獨立行走。」

這表演，著實滿分，自然極了。

周圍的一群看熱鬧的人直接笑了出來，當在聽見帶小孩的女子說孩子金貴不能單獨去洗手間時，還真是有些人附和。但當李禮站出來后，大家忽然意識到，這事兒好像也不對啊。這孩子看起來也不小了，這麼大喇喇地去女洗手間，真的沒問題嗎？

「你又是哪家來的野孩子？」女人不滿道，「你家裡的長輩難道沒有教過你，在外面少多管閑事嗎？」

「他家裡的長輩還不需要你在這裡說三道四。」不待李禮回答，李逍遙囂張的聲音直接插了進來。

哥哥的確是不靠譜的哥哥，但在發覺弟弟這麼長時間都還沒有回來時，李逍遙也不敢託大，這要真是出了什麼事，他回去后，被剝一層皮那肯定沒跑。

李禮見到李逍遙過來，很自然將麻煩扔了過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主動招惹了麻煩，然後不想管了隨手丟下「坑兄」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李逍遙當然不可能當眾給自己弟弟難堪，他暗暗地瞪了李禮一眼，隨後看著剛才沖著李禮叫囂的婦人，「我們家的孩子只講道理，你有什麼意見嗎？」

宋好時此刻的嘴巴張得更大了，她總覺得現在事情的走向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似乎變得偏離了主題。

宋厝：「你們先聊，我們的事可以等等，馬上警察來了，再處理也不遲。」

宋厝這時候開口，像是很貼心一樣把「戰場」留給李逍遙。

李逍遙：「？？？」

帶著男孩的女子也愣住了，隨後她顧不得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李逍遙打口舌官司，只惡狠狠盯著宋厝：「你憑什麼報警！你想幹什麼？不就是看了你身邊的臭丫頭一眼嗎？看一眼會讓她少塊肉嗎？」

宋厝聽到這裡，眼睛一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的情緒已經到了臨界值，再火上澆油的話，後果可能很嚴重。

「卧槽？」不過這時候先開口的倒是李逍遙，他本來就是個喜歡看八卦的中二性子，在網上都能因為到底吃甜豆花還是咸豆花跟人大戰三百回合，這回親耳聽見奇葩的言論，頓時比宋厝還要激動，收不住自己四十米大刀，「看一眼沒關係？那你現在在這裡裸奔兩圈試試？」

宋厝已經來不及捂住宋好時的耳朵，宋好時已經聽見某句少兒不宜的話，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哥哥，奶聲奶氣，「裸奔是什麼意思呀？」

宋厝：「……」他現在真的很想捂住身邊人的嘴，但對上宋好時那雙大眼睛時，宋厝只能低咳一聲，解釋道：「就是沒進化的原始人，喜歡做的原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