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22章 第22章

◎隨後立馬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這還用說嗎?真是沒見識,你是不知道想要拜在劉夫子門下的學……◎

隨後立馬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還用說嗎?真是沒見識,你是不知道想要拜在劉夫子門下的學生有多少吧?整個江陵城,十之八-九的學子,都想拜入劉夫子門下。秀才算是什麼?知道兩榜進士嗎?劉夫子教出來的學生,是兩榜進士!是能去宮中見皇帝陛下的,你個秀才怎麼能跟劉夫子這樣的老師相提並論?」

一個人回答還不夠,很快就有人接著這人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能跟著劉夫子一起學習,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倒是在你們這些粗鄙之人的嘴裡,這善堂竟然成了禍害讀書人的地方?這不是變相在看不起我們的劉夫子?簡直太找打!這善堂真要是禍害人,我也是願意把我家那混小子送進來讓夫子禍害的!」

即便這些圍觀的人根本也不是劉夫子曾經的學生,但是對於這麼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所有江陵城中的人都萬分敬佩,哪裡能聽得外鄉人說劉夫子的半點不好?自然是要憤怒據理力爭,順帶好生解說一番這位被趙禾請來善堂的劉夫子是有多大的本事。

正巧這時候有學生陸陸續續吃過飯,回到學堂里。

此時看見學堂里竟然有這麼多人圍著,其中前面還站著在早上出現過的趙禾,一時間一群小蘿蔔頭也不敢進去,一個個就趴在窗戶上,好奇又緊張地看著房間里。

「爹?」而這時候,一道稍顯稚嫩的聲音從這堆小蘿蔔頭裡傳來。

被寒水居護衛壓著的其中一大漢聞聲頓時轉頭,看著站在門口的虎頭虎腦的男孩,「二狗子?」

那叫二狗子的男孩眼中帶著幾分驚疑不定,畢竟現在誰都能看出來他爹是被小姐的人押著。

小姐是好人,這一點,是他和他的小夥伴們一致認同。

此刻他爹被小姐的人抓住,那……

「張二狗,你爹是不是幹了壞事?」

「就是就是,你爹怎麼被小姐的人抓了起來?一定是幹了壞事,小姐給我們飯吃,給我們衣穿,還請先生教我們讀書,跟小姐對著乾的人,就是壞人!你爹是壞人!」

「你爹是壞人,你也會變成壞人!」

張二狗身邊那群上午在一起讀書的小夥伴,此刻紛紛看著他,大聲問。

張二狗一張臉漲得通紅,他回答不上來,但心裡也隱隱感覺到可能小夥伴們說的都是真的,他爹可能真幹了壞事。

「爹,你是不是來鬧事了?不然你現在為什麼被抓了起來?」

小孩子的話最是直白不懂得掩飾,那壯漢一聽見這話,一下便低了頭。

「俺,俺……」那漢子被一群陌生人用譴責的目光看著,他可以不在乎,但如果這譴責的目光中,多了一道是來自自己的孩子的,他忽然之間就有點綳不住了。

「爹錯了,爹只是想來看看你,只是想問你吃飽了沒,有沒有受委屈。」

「吃飽的。」二狗子認真點頭說,「午膳我們善堂吃的可是大豬蹄子!老香老香的,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這是我這麼長時間以來,吃得最好的!而且,小姐讓我們幹活,其實就只是在吃飯後,把自己的碗筷洗乾淨,然後把桌子擦乾淨。來聽夫子的課之前,聽學的人輪流將房間里打掃乾淨,就只有這些。其實,就算是小姐不說,我們也會自己做的,這本來就是該我們做的事情。」

小孩的喜歡是最乾淨純粹的,他說的好,那就一定是真的覺得好,不帶任何修飾和誇張,又或者是假意和偽裝。

「對了,還有吃飯的時候娘也說了,娘如今在繡房里,跟著別的嬸娘學刺繡,說日後學有所成,賣出去的綉品可以換來半貫錢呢!」二狗子主動說,他仍舊有些紅著臉,但也鼓起勇氣走到那大漢身邊,扯了扯對方的衣服,說:「爹你錯了的話,就跟小姐認錯吧。小姐人很好,你如果認錯,小姐肯定會原諒你的。」

說完后,張二狗又期待地朝著趙禾的方向看了眼。

不知為何,雖然他沒有真正跟趙禾說過兩句話,但他就是莫名覺得這個帶著帷帽看不清楚臉龐的小姐,是個很和善的好人。

趙禾輕笑了一聲,像是表示著對剛才張二狗的話的認同。

擠進來這麼多人的學堂里,一下都變得安靜下來。那大漢在聽了自己兒子的話時,忽然「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在了趙禾面前。

而在他這一動作后,那些跟著他一起來善堂鬧事的人,也都「撲通」跪在了地上。

他們先前來鬧事只是因為聽魏秀才說趙禾是妖女,就是想要奴役他們這些苦難的人,甚至連小孩都不放過。大家都是窮苦出身,哪能坐視不理?熱血上頭,衝動犯錯。可是在來到善堂后,在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后,這才真正感受到善堂似乎跟他們以為的不一樣,跟魏秀才說的也全然不同。

能夠免費吃上大豬蹄子,也沒幹什麼活兒的善堂,怎麼可能是牢籠是地獄?

「求小姐原諒,都是我們瞎了眼,求小姐原諒,都是我們的錯,小姐開恩。」

趙禾示意護衛將地上的人都拉起來,她向前走了兩步,「第一次你們不懂規矩,受了一頓教訓也就算了。以後善堂,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想闖就能闖的,既然現在都已經看見善堂裡面是什麼模樣,想來你們應該也不會再在我這裡鬧事。這一次就原諒你們,若是有下一次,就直接送去官府。」

那些剛被護衛們拉起來的鬧事的人臉上閃過一絲羞愧,「是我們和魏先生錯了……」有人喃喃道。

趙禾:「魏先生?」

眾人點頭。

趙禾又問:「魏先生是誰?」

「魏先生沒來,只是我們和魏先生都誤會了小姐。」其中一人說。

「誤會嗎?」趙禾笑了笑,「是他說的善堂里是要毀了讀書人嗎?」趙禾還沒忘記最開始這群人在門口說的那些話。

眾人低頭,涉及到他們此前一直都很信任的魏先生,就變得掙紮起,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出來。

最後還是張二狗的爹站了出來,看著趙禾,主動坦白道:「小姐,其實魏先生也是誤會了您,他今日叫我們過來其實,其實他也是不了解您才犯了錯……」

趙禾像是完全不介意那位魏先生有沒有犯錯,只是溫聲反問:「這位魏秀才告訴你們今日來善堂鬧事,其實是做好事對吧?可為什麼這位魏秀才既然覺得你們鬧事是來做好事,他卻不跟著你們一起呢?如果你們被抓了起來,那這位魏秀才可跟這件事情毫無關係呢。」

這話一出,眾人皆沉默了一瞬,隨後互相看著彼此,眼裡出現懷疑。

對啊,既然魏秀才覺得這是好事,為什麼不跟著他們一起呢?

還有,既然魏秀才覺得這是在拯救他的學生,怎麼人都不出現?只叫他們上前?

雖說這群沒怎麼讀過書的莽漢們不知道什麼叫做被人當槍使,但這時候聽著趙禾的話,回過味來,也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兒。

這他娘的是被利用了啊!

「我干他大爺的!」反應過來后,有人直接罵道:「這魏磊真特娘的不是個東西!敢情這窮書生就是在玩我們?」

有了第一個開口的人,這群人便七嘴八舌將自己來之前,魏秀才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告訴了趙禾。

趙禾洗耳恭聽。

趙禾在帷帽下的那張臉上笑了笑,這跟她的猜想八-九不離十。

「小姐。」就在這時候,南越回來了。

南越當然不是一個人回來,隨著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江陵知府。

趙禾給南越的令牌,當然是靖安王府的令牌。如今這整個江陵都歸趙爹管轄,如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大梁王朝其實早就名存實亡。官府,自然更是要認清形勢,知道什麼人才是自己未來的靠山。

在江陵知府看見屬於靖安王府里的貴人的腰牌時,哪裡還在府衙坐得住?只恨不得立馬飛奔而來,拜見趙禾。

如果不是南越事先已經提醒過他,在有人的時候不必點破趙禾的身份,不然這時候這位江陵的知府大人,在看見趙禾時,怕是要直接來個大禮。

他以為就是靖安王府中的哪個有權的管事,可是在看見趙禾的那瞬間,這位金知府還有什麼不明白?一個看起來嬌小的帶著帷幕的少女,能有靖安王府的腰牌的,那在整個王府里,也就只有一人有這樣的資格。

除了靖安王之女,還能有誰?

眼下武安軍和閩王戰事了了,江陵便是徹底被武安軍接手,也就是徹底被靖安王掌控。趙禾作為靖安王的獨女,來到此處,他哪裡敢有半點怠慢?

雖然不能在人前點破趙禾的身份,但知府大人仍舊給趙禾行了禮,「小姐萬安。」

趙禾回禮,「金大人,您來了。」

兩人這一來一往的,看起似乎沒什麼,卻是把周圍圍觀的人都驚呆了。

作為江陵人,誰不認識這江陵的父母官?

可如今,所有人都看見他們的這位父母官,對於跟前帶著帷帽的,不知道姓名的,甚至都還不知道長相的小娘子甚為禮遇。

那一下子,大家對於趙禾身份好奇,達到了頂峰。

趙禾卻像是完全不知道大家此刻對於自己的好奇那般,直接說道:「江陵中的一切治安都有勞知府大人,如今卻有人帶頭鬧事,人證再此,不知道知府大人要如何處理?」

金洪濤立馬道:「竟有狂徒在善堂鬧事?此事發生在江陵城內,本官必然不會輕饒。」

趙禾滿意點頭,然後將今日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最後又指了指身邊那群被寒水居護衛守著的一群人,補充道:「雖這件事情情節惡劣,但有很多無辜的人也是受人挑撥,知府大人可否念在他們不知情,寬恕處理?畢竟不知者無罪。」

「小姐所言極是。」金洪濤正了正臉色,「這些不知情被利用的無辜平民是無罪的,但是對於在幕後出此等惡劣的主意的主犯,罪不容恕!」說著,他一揮手,招來門外的官兵,「來人,立刻派人在全江陵城中搜捕,一旦抓住這叫魏磊的秀才,立馬帶回府衙審訊。」

南越此刻上前,朝著金洪濤的方向微微拱手,開口道:「金大人,您公務纏身,抓捕魏磊這種小事,就不勞您費心,魏磊人如今就在善堂。」

在南越說完這話時,就已經有護衛將魏磊帶了上來。

現在魏磊的模樣可沒有之前看起來那麼體面,原本看著還算是斯文的那張臉上,現在已是青一塊紅一塊。

寒水居的護衛們,雖然個個都是聽從趙禾指揮,只不過偶爾有時,對於趙禾沒有命令的地方,小範圍做點自己想做卻不出格的事,也不是不行。

就比方說這一次趙禾讓人將魏磊帶回來,護衛們本就對這種慫恿旁人的宵小之輩感到厭惡,更何況魏磊今日早上對趙禾口出惡言,這種事情寒水居的護衛們怎麼能忍?理所當然的,在找到魏磊時,好好地跟此人「玩鬧」了一番。

反正也沒真把人怎麼樣,只不過把人套麻袋揍了一頓而已,寒水居的護衛們甚至覺得自己都還沒用盡全力,畢竟這魏秀才看著太弱不禁風,擔心出手太重把人給弄沒了。

可是魏磊卻是覺得自己已經是命懸一線,誰能想到在剛被武安軍接手守衛的江陵城中,竟然還會發生這種當街暴揍的兇殘之事?而且被揍的人竟然還是作為秀才的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被人從麻袋裡放出來,魏磊情緒激動地不行,當他在看見張二狗的親爹那群壯漢時,魏磊頓時感到自己找到了靠山,神色瘋狂地大喊道:「二狗他爹,快來救救我,有人打我,要我命!我猜就是,就是善堂里那妖——」

可是「妖女」這兩個字魏磊還沒說完,他的話已經被剛才他求助的那幫人打斷了。

「呸!」最先開口的也就是二狗他爹,「如果真是小姐的人,他們怎麼可能沒打死你?俺看你就是欠揍!」

魏磊:「???」

「就是,你還敢在這裡污衊小姐,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小姐這樣的活菩薩,豈能讓你這樣詆毀?」

「救你?救了你之後,又讓你來騙俺們,給你出頭嗎?我呸!怎麼那群打你的人沒把你打死?」

之前魏磊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二狗他爹怎麼可能用這麼大不敬的語氣跟自己的講話?可很快,在聽著耳邊接二連三的那些熟人對自己的罵聲,魏磊猛然醒悟過來,不是他耳朵出了什麼毛病,而是當真眼前這群人在罵他!

「你們……」魏磊儼然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他一轉頭在看見前面不遠處站著的趙禾時,心裡忽的「咯噔」一聲。

從被人套麻袋,再到又見二狗爹一群人時,魏磊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還不知道身在何處。在看見趙禾時,他忍不住指著趙禾,正想說什麼,突然又看見站在趙禾身邊的江陵知府。

魏磊當然不認識金洪濤,但卻認識金洪濤現在身上穿著的那一身官服。

他到嘴邊的罵聲不得不咽回肚子里,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金洪濤跟前,聲淚俱下:「青天大老爺啊,請您為草民做主!草民本本分分,卻無端在這大街上被人當眾施暴,天理何在啊!」

「本分?」金洪濤看著魏秀才,背心已經出了一層冷汗,就沖著剛才這廝對著趙禾大喊「妖女」時,如果不是見到一旁的趙禾沒任何反應,他都想主動跑過去捂嘴,結果現在這人竟然還敢膽大包天地要他做主?「可本官接到舉報,有人說你暗中唆使旁人來善堂鬧事,既然你說你本分,那來人,把人帶回去,好好審問,本官也好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即便不是因為趙禾的緣故,金洪濤在聽了魏磊的控訴時也心生不喜。就沖著之前二狗爹一群人還有善堂的人的話,他也能估摸出來眼前這魏磊在背後充當了什麼角色。而眼下這種人竟然還要自己為他做主,顯然魏磊就是把他當做了沒腦子會被蠱惑的蠢貨!

被人當做蠢貨這認知,讓金洪濤覺得相當不滿。

魏磊一聽這話,忽感不妙。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頭,結果就看見差點令他直接昏過去的一幕。

金洪濤不敢再把魏磊這種人留在趙禾跟前胡言亂語,便是即刻就要帶著魏磊和一群來善堂鬧事的人回去審訊,要離開之前,金洪濤跟趙禾拜別。

魏磊抬頭時正巧看見的就是這一幕,那位他覺得是自己的靠山的青天大老爺,竟然對一個不知姓名的小娘子畢恭畢敬行禮道別,簡直超乎他的認知。一時間,他覺得有什麼東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魏磊被官府的人壓了出去,此刻在學堂的這間房舍里,沒什麼熱鬧可看,不論是之前在善堂門口鬧事的還是圍觀的人,都被善堂的護衛和官兵帶了出去。

鬧劇終於落幕,趙禾相信在經過了圍觀群眾親自來善堂里辨認是非和江陵知府前來走一遭后,從今後,必然不會再有不長眼的人來善堂找麻煩。趙禾這時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對著一把年紀的劉夫子行了大禮。

「趙禾還沒謝過夫子恩情,若不是夫子願意來我們的小善堂,怕是今日之事,趙禾還要費些功夫才能服眾。今日,都是仰仗著夫子的名望。」

趙禾其實事先也沒想到魏磊竟然會以善堂禍害讀書人這一點來抨擊善堂,今日若不是有劉夫子在此坐鎮,怕是難以收場。

劉夫子卻也站了起來,伸手抬住了趙禾的手臂,「小姐何須多禮,如若不是小姐那句『傳道受業解惑師之使命也』,點醒老夫,想來這段時日,老夫也只能做個鬱郁無趣度日的老頭。自打書院關門起,回到家中,方覺這輩子除了教書育人,老夫再無旁的本事。如今能重操舊業,找回昔日安寧,倒是老夫應感謝小姐,創辦善堂。」

趙禾微笑,這才出門而去。

善堂中,有特意給趙禾留作休息的小院。趙禾走進門,坐在床榻上打了個哈欠。

九娘見狀,知道她這是每日午休的時間到了,不由笑著道:「小姐先稍等,熱水馬上就來。」

趙禾點點頭,昨夜她睡得太晚,而今早又因為來善堂起得太早,此刻只覺得有濃濃的困意襲來。坐在床頭,趙禾伸手支著腦袋,歪著頭看著九娘輕手輕腳走出房門。

當再聽見動靜時,似就在片刻間,趙禾睜開眼,以為是九娘打了熱水回來,她剛想要笑著說「這麼快」時,恍然之間意識到不對勁。

聲音並不是從門口傳來的,而是從地下傳來。

「咚、咚、咚——」

這聲音很有節奏,而且越來越清晰,像是有什麼東西立馬就要從地下掙脫而出一樣,只有一層薄薄的紙等待被捅破。

趙禾幾乎在瞬間腦子裡變得清醒過來,她伸手朝著自己后腰摸了摸,然後從床上站了起來,目光中帶著警惕看著房間地板。

下一刻,趙禾就看見一塊地磚從下面被撬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從地下冒出來一顆頭顱。

也是在看見的這瞬間,趙禾手中的彈弓已經射出了一枚她隨身攜帶的「摔炮」。

「咻——」

管他是誰,正常人能從地下冒出來嗎?

從地下出來的人顯然沒有想到出來就會遇見趙禾這麼一手,趙禾的「摔炮」直直地朝著他腦門上射來,完全沒給他一點反應的機會,尤其是這東西在接觸到他腦袋時,登時發出來一聲不大不小的爆炸聲。

第一個出頭的人痛呼一聲,伸手一捂腦門,才發現自己的腦袋已經被趙禾手中的不知名的東西炸出了傷口,還流了血。

「來人!」趙禾高呼,她知道門口肯定是有自己的護衛,但卻不知道這幫從地下出現的人動作反應極快,哪怕是腦子這時候被自己彈出血,第一瞬間也是衝出地下,守住門口。那動作幾乎是跟她高呼聲同時進行,令外面那些護衛沒能在第一時間衝進來。而在地下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挖出來的一條地道里,接二連三出現一群黑衣人。

趙禾是個非常「識時務」的人,一個人冒頭的時候,她還可以打地鼠,但是冒出來一群地鼠的時候,就憑著她手中的彈弓,負隅頑抗就只是徒增「被教育」。

所以,在對方禮貌恭請趙禾移步時,趙禾很老實地跟在了對方身後。

只不過趙禾沒想到,對方比一般的劫匪還更不講武德,在她這配合極了的情況下,仍舊被一掌擊在後頸,她整個人瞬間昏了過去。

趙禾房間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寒水居的護衛。

此刻南越和江陵衙門的人都才剛走出善堂門口,南越在聽聞九娘派來的人的消息時,臉色倏然一變,連金洪濤也懶得多解釋一句,轉過身就朝著趙禾的房間跑去。

「什麼情況?」南越到了趙禾房間時,一臉嚴肅地看著滿屋子的狼藉,隨手抓過守在趙禾門口的一護衛,臉色驀然變得難看問道。

這護衛現在也是臉色慘白,趙禾在他們眼皮下被人擄走,就算是此刻南越不處置他們,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小姐房中不知道被誰挖了一條地道,屬下聽見動靜時,門口已經被人從里堵住。當屬下等人撞開房門時,小姐已經被賊人帶走……」那護衛一臉羞愧,如果不是有九娘用銀針定住了他的穴道,此刻怕不是早就拔劍自刎,以死謝罪。

南越眉頭緊皺,「那現在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去追?!」

護衛面色更羞愧,「對方將小姐從地道帶走後,就用一堆碎石堵住了入口,現在還能將通道挖開……」

南越看著圍在地道旁邊的護衛,忍住了嗓子里的那句「廢物」,他走過去,直接伸手搶過其中一護衛手中的鐵鏟,奮力挖著被堵住的入口。

金洪濤在門口見到南越臉色驟變時,雖不知道善堂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能讓南越這麼著急回去的,肯定是跟趙禾有關。既然如此,金洪濤又怎麼敢在此刻就轉身離開?

當金洪濤趕到聽見趙禾被人擄走時,臉色簡直精彩極了。他前腳知道了如今最有力角逐群雄坐上那個位置的靖安王之女在江陵,後腳這位貴女就出了事。

金洪濤完全不能想象,如果趙禾真在江陵城中有個什麼好歹,那在城外駐守的武安軍,會不會直接把他小小的知府府邸給踏平了。

「來人!」就在金洪濤準備叫人全力搜捕時,一旁的九娘忽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金洪濤登時噤聲,在看見九娘朝院外走去時,他緊跟上去,城惶誠恐走到九娘身邊站著。

金洪濤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也並不知道眼前這位跟在趙禾身邊的婦人就是曾經名噪一時的唐九娘,但沉浸官場數十載,金洪濤覺得自己的直覺還是很准,至少在保命這條路上,他的直覺一直很准。

比方說,如在此刻,他覺得自己最好乖乖聽眼前這看起來眉目還算比較慈和的婦人的話。

「小姐被人擄走,知府大人若是派人手去尋找的話,我想知府大人一定會派嘴巴嚴的親信吧?畢竟,小娘子的聲譽,比什麼都重要。若是走漏了風聲,知府大人知道後果的。」九娘用著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冷靜說著。

金洪濤還沒來得及點頭,忽然就看見九娘袖口一動,他眼前似有過一截皓腕閃過,隨後,「咚」的一聲,有什麼重物直接從他的頭頂落下。

金洪濤定睛一看,差點沒直接嚇得腿軟。

落在他面前的不是別的,就是幾隻剛還在樹上的鳥而已。在這些屍體上,一根根的銀針都準確精妙地插在頭部以下的位置,在這秋日頗有些暖洋洋的日光下,閃著寒光。

「自然自然,請,請放心,我,一定會安排好人手,小姐的事情定然不會走漏半點風聲。」金洪濤低著頭,有些圓潤的下巴上不知何時已有汗珠,此刻卻不敢伸手擦一擦。

九娘點頭,「還請知府大人在此刻封鎖城門,以防歹人趁機逃走。我會在每個城門口都安排一護衛,以免有人想渾水摸魚帶小姐離開。」

這一點也是九娘所感到幸運的,在江陵城中,沒什麼人知道趙禾的模樣,而寒水居的眾人都認識趙禾,此刻派出寒水居的護衛去四個城門口,逐一排查出城之人,不需要拿著畫像排查,也不會在城中引起太多關注。

只是九娘和金洪濤都沒有想到的是,現在趙禾已經出了城。

閩王此刻早已在城外等著,當初挖的地道就是看中了善堂後院和城東城牆的距離很近,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就能挖通。

當趙禾被人從地道里背出來時,閩王看著已經昏過去的趙禾時,臉上不由閃過一絲狂喜。

「上馬車,趕緊走。」閩王坐在車上道。

就在閩王一行人的馬車剛離開不久,江陵城城門處便加強了守衛,出城的人都要經過盤查。

善堂里的通道終於被南越等人挖開,南越手中的鐵鏟還沒扔下,也不管頭頂是否還有不少石沙在簌簌落下,便第一個跳了進去,隨後九娘也跟著跳下去。

可當九娘和南越走通了這條暗道時,站在江陵城城牆之外,兩人的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

地道通往城外,這便說明他們在城中的布置,皆為枉然。

九娘直接飛身上城牆,舉目四望。

而南越則是蹲下身,細細地看著地上的車轍印。

「有什麼發現?」當九娘從城牆上躍下,走到南越身邊問。

別人不知道南越的本事,但九娘很清楚,南越除了一身武功看得過眼,同時還很擅長追蹤。

先前在寒水居時,趙禾玩笑著做出來信號彈時,九娘便說過無論她在什麼地方,南越總是能找到她的。

南越從地上站起來,「一行人至少有十幾個年輕壯漢,都騎馬,有一半是來自軍營,走路時自有列隊的習慣,步伐整齊,上馬的動作也很統一。小姐應該是在馬車上,馬車車轍印看起來寬厚,說明這輛馬車裡原本的人身份應該也不低,一般市面上可見不到這樣的車輪。」

越是做工精良的馬車,車輪越是寬大,行路平穩,只不過這種馬車鮮少有人願意花重金定製。

而且,在南越說到軍營兩個字的時候,他和九娘已經抬頭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了某種相同的可能性。

「如果小姐真是在他手中,那我們是不是要通知武安軍的劉將軍?」南越問九娘。

九娘眉頭緊鎖,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不想要這件事鬧大。但如今看來,她和南越都認準了趙禾最有可能就是被閩王的人帶走,閩王在東南一帶勢力殘留不少,想要隱匿行蹤,只是靠他們寒水居這二十號的護衛的能力,怕是很難截殺消息。眼下唯有通知武安軍,讓劉將軍分派人手,分別從洞庭、岳州、鄂州幾條線路上分別設置關卡,層層攔阻,才是最快速找到他們家小姐的辦法。

「好。」九娘說,「我前去鄂州的方向追武安軍,你帶著人先順著痕迹找小姐。」

江陵知府的人現在是用不上,九娘在離開前只吩咐讓後者在城中繼續搜捕有無閩王餘孽,一經發現,就地格殺!

趙禾這一睡,睡的時間著實有些長。

她睜開眼醒來時,外面已是月上柳梢頭。

趙禾從草席上坐起來時,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後頸。

那一處的痛感實在是太強烈,讓她無法忽視。

才醒來時,趙禾眼前還有些模糊,她只看見不遠處有一團火,圍在火前坐著的有一人,其餘的人都分別站在對方身後,樣子畢恭畢敬。

「趙家的丫頭,醒了?」閩王聽見動靜,回頭看了眼趙禾說。

趙禾揉了揉眼睛,先前意識消失前,她就明白自己被劫持了。

說慌亂,肯定是慌亂的,不過最初的慌亂就是她被人在脖子上架著刀要求走下為止的地道的時候。如今這時候醒來,也許是因為借著這一次被人擊暈的機會好好睡了一覺,精神頭足了,趙禾面上看起來還算是鎮定。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處境,又抬頭四望了一番周圍的環境,沖著側對著自己,被火苗晃得有些看不清臉的中年男子,開口笑道:「王爺這地方看起來不太像樣子,就讓人這麼隨意把我扔在草席上,這硬邦邦的草席,硌得慌,自然醒來。」

閩王在聽見趙禾這話時,沒有轉頭,不過握在手中的烤雞的那截木棍,卻是在聽見趙禾這話時,變得頓了頓。

「哦?你知道我是誰?」閩王來了點興趣。

從前對於趙禾的傳聞,他聽見的大都是趙靖對於自己這唯一的獨女的疼愛,幾乎是到了要星星就要去天上給她摘星星,順帶著把月亮都一起摘回家的程度。其實趙禾本人有什麼傳聞,很少很少。

趙禾本想站起來,不過她有些頭暈,剛站起來身形就晃了一下,她乾脆就坐了下去,那樣子看起來還很從容。

「這時候知道我身份,又想把我帶走的,我想,靜王的手還不至於伸到這麼長,大理國自顧不暇,甚至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麼模樣,不然我跟那些影衛交手了這麼幾次,對方也不可能沒認出來我是誰。最後,我猜,這段時間還盤桓在江陵城不捨得離開的人,大約就只有閩王您了吧?」趙禾說完這話后,目光落在閩王跟前的那隻烤雞上,她覺得有點餓了。

閩王笑出聲,轉頭看向了趙禾。

坐在破廟草席上的靖安王府的最尊貴的貴女,如果不是因為她頭上都還沾著幾根枯草,就沖著她平和鎮定的表情,還讓人差點以為眼下她這是在什麼王公貴人府中品茗賞花,那儀態還拿捏得死死的。

「聰明。」閩王沒吝嗇自己的稱讚,「可惜了,怎麼就是趙靖那老匹夫的女兒?」

趙禾輕蹙眉頭,她和趙靖沒多少相處的時間,但就沖著她這個爹每次為了來看自己一眼,就夜行八百里,跑死兩匹馬的作風,她實在是很難接受有人能當著自己的面兒說一句她爹的不好。

「是啊,可惜了,不然閩王的水軍就不會被我打得落花流水,現在如喪家之犬一般了。」趙禾平靜說。

「大膽!」

這一次,閩王還沒說話,跟在他身邊的那些從江陵一役后活下來的士兵們,則是先惱了。

誰讓趙禾這話就是實打實地踩住了他們的痛腳?

在這一間破廟中,除了火光,此刻還有那些跟在閩王身邊的將士們手中拔劍的劍身寒光。

趙禾面不改色,她之所以現在敢這麼放肆跟閩王講話,即便是激怒閩王,她也不怕,都是因為她心裡很清楚,閩王不會殺她。

如果閩王的目的就是殺了她,讓趙爹憤怒痛苦,那麼早就在善堂時,這些悄無聲息挖了地道的人,就能直接要了她的命,何必還要在這逃亡的路上,帶著她這麼個累贅?如今帶著她,無非就兩個原因。

要麼,閩王是想要以她為質,讓她親爹妥協割地賠款求和,畢竟世人都知道,靖安王趙靖的眼珠子就是唯一的親閨女,他不在乎天下人的命,都不可能不在乎趙禾的命。要麼,閩王是聽見了這些天在江陵城中的傳聞,知道了決戰那日,武安軍手中的霹-靂-彈是出自於她之手,如今閩王這是打上了她手中武器的主意。

所以,基於這兩點,在閩王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前,是斷然不可能要了她的命。

「難道不是嗎?」趙禾看著對自己拔劍的一群閩王手下的人,眼中毫無膽怯之色。

「唰」的一聲,有人劍已出鞘,直指趙禾咽喉,然後在她脖頸處一寸的位置停了下來,警告之意很明確。

閩王雖沒有說要殺趙禾,但也沒有阻攔手下的人出劍。

「小姑娘說話的時候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不然,一不小心沒了性命,可不太好玩。」閩王看著被劍指著的趙禾,開口說。

趙禾手心裡已經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就算她在寒水居時已見慣了殺人,在被閩王擒來此地,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如今被人用劍指著時,甚至是她都能感覺到脖子上傳來冷冰冰的寒意時,趙禾仍舊不能完全無視生命被威脅時的不適。

可即便是這樣,趙禾也沒想過要服軟。

「我餓了。」趙禾冷不丁開口說。

她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肚子餓了,還耐著性子跟閩王東拉西扯了這半天時間,閩王手中的那隻烤雞的香味都已經散發了出來,居然也沒主動叫她過去吃飯。趙禾覺得閩王這人不太行,就算是她是人質,但至少也應該讓她這樣的很有價值的人質吃飽飯吧?

趙禾這開口的話題跳躍幅度實在有些大,別說閩王,就連此刻持劍對著她的人,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在閩王一干人看來,趙禾即便真是在武安軍中製造出來霹-靂-彈這樣神-器的人,但總歸也就只是一都還沒及笄的小娘子,從小被趙靖嬌養在王府中,絕對是沒怎麼見過打打殺殺,更被說眼下這樣被危及性命的經歷。

就算是趙禾不痛哭流涕求饒,也不應該是眼下這樣,睜著一雙毫無驚懼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火架上的那隻烤雞,說她餓了。

作者有話說:

小紅包送上,嗯,下午三點的時候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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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第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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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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