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趙禾聲音不知不覺變得大聲了起來,她本來心裡對這些福州作壁上觀甚至是同流合污的府官員就沒什麼好浮◎
趙禾聲音不知不覺變得大聲了起來,她本來心裡對這些福州作壁上觀甚至是同流合污的府官員就沒什麼好感,而如今還聽著這些人毫無愧疚之心,口口聲聲說這裡很好的時候,她胸中的怒火已經快要控制不住。
這能叫好嗎?
百姓不僅僅要被外敵欺壓,甚至還要被當地的父母官欺壓,這日子到底還能不能過了!?
「勾,勾結?」或許是趙禾一語點破了真相,魏振壽也結巴了起來,他看著趙禾,心裡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可眼下這情況讓他沒時間思考太多,「你怎麼知道這就是勾結?」
趙禾:「東瀛人半道來劫持我,轉頭帶我來這福州,見到的卻是你們,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你們官匪勾結?」
「還沒進城門,有東瀛人在城牆上喊話。城牆是什麼地方?外邦人也能隨意上去的嗎?這不是官匪勾結?」
「從進城門起,我在城牆腳下看見的官兵,見到押送我的東瀛人半點反應都沒有,這不是官匪勾結?」
「還有……」趙禾頓了頓,像是在平復自己剛才微微激動的語調一樣,看著面前的大小官員,眼波中流轉厲光和鄙夷,「你們像條狗一樣被倭寇安排得明明白白,難道現在沒有跟那群倭寇勾結?」
趙禾這話差不多將眼前福州官員的老底都揭了起來,一群人面面相覷,尷尬不已,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是魏振壽最先反應過來,他也不忙著反駁,如今再看著趙禾時,都是官場的老狐狸,這時候還能看不出來先前趙禾在做戲那他可真是白長了年歲。
不過看著如今腦子清楚的趙禾,魏振壽被欺騙的怒火也只是一瞬,相比於跟一個只會任性耍脾氣的大小姐交流,他當然更願意和眼前看起來腦子清楚的趙禾提要求。
片刻后,魏振壽嘿嘿一笑,看著趙禾道:「既然趙小姐都知道了,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也不用再藏著掖著。如今您也是落在我們手中,您也知道這一時間是不可能有人來救你。所以,這時候我們來談一樁買賣?」
趙禾睨了他一眼,語氣涼涼:「霹-靂-彈的買賣?」
魏振壽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他搓了搓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哎呀,趙小姐可真是個冰雪聰明的人,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們……」
魏振壽不想為難趙禾,反正只要趙禾能說出那神器的秘密,他這邊也不會怎麼為難趙禾。但是如果趙禾不配合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但魏振壽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這都還沒沖著趙禾發難,趙禾倒是先對他發難了。
趙禾看著跟前的人,笑著問:「告訴你嗎?那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趙禾當然知道現在不可能只有魏振壽這群福州的官員,她現在說這話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要把藏在魏振壽後面的人引誘出來。
看著此時正沾沾自喜的一群福州官員,趙禾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一句蠢貨。先前在城牆門口那麼犯蠢讓官府的人去看押百姓就算了,如今來見她的時候,竟然也這麼蠢,難道不知道掩飾一下,躲在那群東瀛人背後嗎?這樣好歹未來想辯駁給自己正名的時候還有點機會。
做好事不見沖在最前頭,倒是做壞事的時候,一個個露面比誰都快。最後說不準全都給別人做了嫁衣,竹籃打水。
趙禾一時間心情也是很複雜,就眼前這群慫包,還能跟東瀛人平起平坐?如今這情況看起來,怕不是還被東瀛人穩穩地壓了一頭。槍打出頭鳥,魏振壽可不就是這出頭鳥?
魏振壽臉色在這瞬間變了幾變,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就希望趙禾只告訴自己一個人。
難道是他想跟那群東瀛人一起共享消息嗎?這還不是因為上頭的命令,魏振壽都想不到若是以後東瀛人也知道了霹-靂-彈的秘密,他們如何能壓制住這些暴徒。
內心不想跟東瀛人分享霹-靂-彈的秘密,但眼下的情況,好像並不允許。
就在魏振壽琢磨著要怎麼告訴趙禾,這件事情她可以私下裡再告訴自己時,從廳堂後面的隔間,已走出來了一矮個子東瀛人。
趙禾幾乎一眼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即便是中原的南方人,也很少有像是東瀛人這麼矮小的,何況當後者出來時,趙禾清楚地看見對方走路的姿勢,帶著外八,毫無儀態可言,人中處跟那日她見過的倒三角眼的男人一樣,有一撮自己完全覺察不到很醜的小鬍子。
「趙小姐既然要告訴我們霹-靂-彈的秘密,當然不能只告訴這位大人一個人,對吧?」穿著黑白色的短襟矮個子男人走出來說,雖然這話是對著趙禾而言,但後者的眼睛,從出來時就一直看著魏振壽,眼底帶著的嗤笑有些明顯,像是在暗暗警告魏振壽在他眼皮子下耍花招沒用,「初次見面,趙小姐,我是秀次。」
趙禾沒有回應這短襟男子的問好,語氣淡淡道:「東瀛人?」
秀次微笑著沒有否認。
趙禾看著魏振壽,那目光看起來就像是要將這個人盯穿一般,「你們還真是蛇鼠一窩,現在都不分家了嗎?」
全然不知避諱,這麼光明正大地讓倭寇住在官府中,恐怕這事兒福州城的百姓無人不知。
魏振壽好歹現在還穿著官袍,先前雖然被趙禾指出來他們福州的官員跟倭寇勾結,但那時候趙禾也只是猜測沒有什麼證據,現在秀次出來,便是直接坐實了他們之間的確有不少勾當。這種情況,讓魏振壽多少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尤其是趙禾眼睛亮得驚人,竟讓他在心裡感到有那麼一絲絲的慚愧。
可這時候魏振壽還沒有說話,那東瀛男人就又開口了,「趙小姐這話說的不對,日後,這位現在的刺史大人,將會是我的屬下。」
趙禾心中驚訝極了,她臉上還算是平靜,冷笑一聲像是在表示不相信,「我看你是在做夢,東瀛人也想染指中原?」
秀次嘿嘿笑了兩聲,看著趙禾,眼神有些憐憫,「靖安王現在自身難保,這中原未來誰說了算,都不是你趙家的人說了算。這福州,自然也不是你們能做主。趙小姐,你看,你現在在這裡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我的手下把你抓了過來,如今也有好幾日光景,可沒趙家的人找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我阿爹找到你們這群倭寇,只是遲早的事。」
秀次臉上帶著一絲殘忍的笑,「說明你爹已經不行了,這中原,只會在一個人手中。」
雖然秀次透露得不算太多,但就只從這三兩句話中,趙禾腦子裡拼湊出來了一個讓她都震驚的可能。
福州刺手魏振壽將會是倭寇的手下?
先前她在猜測靜王究竟給東瀛人開出來什麼樣具有誘惑力的條件,才能讓這群東瀛人親自到中原腹地冒著被她阿爹報復的危險來抓走她,現在她好像知道了。
如果將整個沿海一帶都送給東瀛人,這算不算是扔了一塊肥肉?這個利誘,足夠讓人心動,怕是沒人不會答應。
趙禾臉色有些發青,是她明白過來靜王的打算時,被氣得臉色發青。
而魏振壽臉色也不好看,他看著秀次,直接皺眉問:「我是你的屬下?這是何意?」
魏振壽對靜王和這群東瀛人之間究竟有什麼交易並不清楚。
秀次像是未曾將魏振壽放在眼裡,在聽見後者的問話時,只是飛快掃了他一眼,沒出聲。
這是靜王親自跟他談的條件,不然他怎麼可能願意冒這麼大的危險捲入這中原眼下最大的一場混戰中?
如果只是獲得福州跟以前一樣不會對他們東瀛人下狠手的局面的話,他怎麼可能同意?
如果只是跟福州官員平起平坐的話,也不足夠滿足他的胃口。
趁著如今中原大亂,靜王想跟他們合作,那他們東瀛人要的便是整個沿海地區。
這裡,要變成他們東瀛人的領土。
只要有了沿海這一塊土地,就算是日後那靖安王退至南方,北有靜王,南有他們東瀛人,靖安王勢必會顧此失彼,不可能拿出全部精力對抗他們,那麼他們東瀛人也不會有滅頂之災。
至於那時候的什麼福州刺史,不過是個空頭銜,他們東瀛人可不認中原人這一套。整個福州都在他們的掌控中,這些中原人自然全都是他們的奴隸。
趙禾將秀次對魏振壽的態度盡收眼底,她心裡有些發涼,卻是更加確定了靜王對這群倭寇的許諾。
「中原都只會在一個人手中?」趙禾一字一頓重複著秀次的話,這一次她終於正眼瞧了眼跟前這個矮個子男人,她倏然冷哼一聲,「如果真到了有那麼一天,那不論中原到了誰手中,都不可能到靜王手裡。像是他這樣的賣國賊,他、不、配!」
趙禾最後一句話,說得又穩又狠,帶著一股子的厭惡。
秀次意識到趙禾可能猜到了自己和靜王的交易,他也不惱,反正事成之後,趙禾這條命也是不必再留。
「趙小姐還真是聰慧極了。」秀次說。
可趙禾哪能真將這種人的恭維聽進耳朵去?她眼中露出厭惡,「早些年就聽聞東瀛人也善毒,畢竟這種陰溝里下三濫的東西,你們最喜歡也最擅長。上京那位的毒,是你們給那位賣國賊的吧?」
若只是中原的毒,哪裡還能這麼陰損,將第一個中毒的人直接變成了毒源,將後面接觸的人都能傳染?何況,這毒的種類竟然連太醫院和靖安王府的人都查不出來,趙禾如今只能想到一種結果。
靜王早就跟這群東瀛人勾結在了一起,給上京那位下了毒手。
趙禾這話可謂是毫不客氣,秀次就算是再能忍,在聽見趙禾這話后,臉色也變了變。
「趙小姐,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秀次說。
趙禾忽然一笑,今天還真是什麼奇怪的日子,她進來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告誡」她認清身份。趙禾看著他,語氣坦然又帶著一股子貴女的逼人氣勢:「我的身份便是靖安王府的大小姐,倒是你,不過是個海外來到中原的倭寇,你算是個什麼東西?!」趙禾沒好氣道:「叫什麼秀次,全名是不知羞恥吧?果然是夠不要臉。」
先前趙禾說的話叫不客氣,那麼現在她說的這些話,簡直跟挑釁沒什麼兩樣。
那叫秀次的男人雖是眼饞趙禾手中關於霹-靂-彈的秘密,可如今在聽見趙禾這話時,氣得火冒三丈,忍不住想要好好給趙禾一點教訓看看。
「你在找死!」秀次眼神登時變得兇惡,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中出現一把手裡劍,「咻」的一聲,便直接朝著趙禾扔了過來。
趙禾站著沒動,臉上一點恐懼的神色也沒有。
與此同時,那柄泛著寒光的手裡劍還沒靠近趙禾,就被一枚幾乎看不見的銀針,「錚」的一聲,直接擊落。
僅僅是以一枚極輕的銀針擊落一把飛劍,由此可見使用銀針的人的手段和內力。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秀次說對趙禾動手就動手,更沒想到,在秀次動手后,竟然還有人出手阻攔他。
這時候在廳堂里的,分明應該是全都是他們的人。
等到秀次回頭時,才看見易容的九娘。
「你幹什麼!」秀次本想呵斥問,可很快他就發現了這幾個手下倖存者有異。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人。
但這時候秀次反應過來也晚了,剛才出手擊落他暗器的便是九娘,當他轉頭那瞬間,九娘的身形就像是鬼影一般閃了過來。
先前九娘表示看不上東瀛的忍術,便就覺得他們根本沒有綿長的功力。現在她跟秀次交手,便直接用輕功將對方遛得團團轉。
廳堂里驟然出現這一變故,直接將魏振壽幾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官員嚇得臉色發白。
魏振壽這時候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到底如何,扯著嗓子喊著「有刺客來人啊」,同時,他膽子還很大,看著此刻跟九娘交手的秀次,還有跟南越等人也交手的東瀛人,雖然魏振壽壓根不知道這些看起來跟東瀛人跟相似的這些人怎麼就跟秀次打了起來,不過眼前這混亂的場面似乎對他挺有利。
魏振壽看準了這時候在趙禾身邊沒人,伸手就將帶走趙禾。
如此一來,他便不用跟東瀛人分享霹-靂-彈的秘密。
可是魏振壽剛靠近趙禾,他眼睜睜地看著趙禾明明手中什麼利器都沒有,後者卻直接從左手手腕上那看起來漂亮精美的金鈴中拉扯出來一把卷刀。
這可不就是當日趙禾在大理王宮中將束縛著巫手腳的鐵鏈直接切斷的那金刀嗎?
趙禾此刻心情也很複雜,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第一次見識到這卷刀的鋒利時,心裡打定主意要在除夕夜去西京跟她阿爹團年時好好問問,這究竟是送給她的生辰首飾禮還是兇器。可誰能想到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竟然也拖了如今好幾月,都沒能實現。
趙禾手中的卷刀已經架在了魏振壽的脖子上。
魏振壽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想要拉走趙禾做人質,如今他卻被趙禾掐住了命脈。
趙禾語氣沒有波瀾,「魏大人,你最好別動,我手抖,力氣小,拿不住刀,萬一有什麼意外,那我就對不住您了。」
魏振壽聽得心頭起火,趙禾這話怎麼聽都怎麼讓人覺得生氣。
好像這時候拿著刀架著自己的脖子,還委屈了她?
魏振壽太陽穴都在突突不停跳著。
「你們跑不掉的。」魏振壽顫顫巍巍說,剛才他沒正視趙禾說的話,就動了一下,只是那麼一下,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趙禾此刻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卷刀是有多鋒利,他脖子幾乎是瞬間就被無聲無息劃了一條血口,魏振壽感覺到衣服的濡濕后,這才後知後覺知道自己脖子已經流血,隨後才傳來一陣無法忽視的劇痛。
這一下,魏振壽就徹底不敢動了,他怕自己一動,就真的把命搭進去不說,還連個全屍都沒有。
趙禾笑了笑,「怎麼會呢?我們不是還有刺史大人您嗎?」
魏振壽:「……」
「難道說,刺史大人這條命,他們都不放在眼裡,你死了也沒所謂?」趙禾問。
魏振壽忽然一下就回答不上來了,若是周圍都是官府的人,那他手下的人肯定還有顧忌。但是若是周圍的人都是東瀛人,他這條命最後是交代在趙禾手中,還是交代在這些一心想要取而代他的東瀛人手中可就難說。
廳堂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周圍官兵和秀次帶來福州的東瀛人的注意,一時間官府院中燈火通明,聞訊而來的官兵們手持火把,將廳堂周圍包圍了個嚴嚴實實。
那些開始跟九娘和陸柳交手的東瀛人,沒落得什麼好處,一死一傷,此刻的樣子看起來狼狽極了。
九娘和陸柳兩人一個縱躍,便紛紛落在了趙禾身邊。
趙禾看著眼前這場景,失笑道:「沒想到魏大人手中還有這麼多官兵,放任著就在眼前的東瀛人不抓,竟然都盯著我們?」
魏振壽只能幹笑,臉上卻是覺得火辣辣的。
他看了眼先前跟在自己身邊的幾個福州的同僚,此刻心頭狠狠一顫。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最好,剛才還跟趙禾嗆過聲的同僚們,如今都已經了無生氣地躺在了血泊中。不需要多看,也知道肯定是被剛才秀次九娘等人的打鬥中波及,來不及躲閃直接被削了個對穿,連一句遺言也沒留下。
東瀛人為首的男人便是開始跟趙禾講話的秀次,他現在已經退出了跟九娘交手的圈子,臉色不怎麼好看。
秀次壓根沒想到這幾天時間自己接到的外面的消息都假消息,更沒想到自己人竟然也背叛了自己,讓趙禾身邊的高手混了進來。
因此這時候場面開始對峙僵持時,秀次毫不猶豫沒一點前兆就對著將趙禾一行人帶進來的那個幸運兒東瀛人和汪旭宏下手。
這一次,這兩人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在秀次出手時,便捂著胸口爆開的血花,「嘭」的一聲,直接倒了下去。
汪旭宏眼中還帶著驚愕,可能到死他都沒想到自己竟這麼容易就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了自己曾經替對方辦過事的東瀛人手中。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他不敢相信啊,但意識已經遠離。
「趙小姐,我們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好好商量?」秀次已經站在了門檻外,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給剛才被自己擊殺的兩人,只瞧著裡面挾持著魏振壽的趙禾虛偽開口,「這怎麼就動手了?多不好。」
趙禾冷笑,「誰先動手?」
剛才分明就是秀次想給她一點教訓看看,難道先動手的不是他們東瀛人?
秀次嘆氣,像是語重心長一般說:「趙小姐可真是誤會了,剛才我不過是想提醒提醒趙小姐,你現在是身在敵營,說話做事最好還是客氣點,你以為靖安王此刻還能護著你嗎?」
趙禾最不願意在現在聽見的就是面前這群人談論她阿爹,如今她也知道她阿爹情況不明,可是她阿爹之所以會重度,難道不就是因為眼前這群人嗎?
秀次說這話可不就是估計激怒她?
那她現在如果沒有生氣那豈不是很對不起此刻秀次的良苦用心?
趙禾伸手就將魏振壽推給了陸柳,同時她右手的腕針上的蓮心被按了下去。
她這動作跟剛才秀次一聲不吭放倒帶他們進來的東瀛人和汪旭宏一樣,都事先沒一點徵兆。只不過秀次就從第一次的暗殺者變成了被殺的人。趙禾這一手出人意料,他壓根都想到,自然是好一陣手忙腳亂。
這麼一出,那些跟在秀次身邊身手不夠的東瀛人,沒能躲過趙禾腕針的攻擊,瞬間倒了一片。
「你下毒?」秀次看著地上倒下的人,才意識到趙禾剛才射出的腕針竟然有那麼大的威力,不由皺起了眉頭。
趙禾:「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趙禾此刻越是說得平靜,就越是讓秀次容易動怒。
「趙小姐很伶牙俐齒。」秀次咬著牙說,他在說了這話后,忽然有些陰測測地笑了,「說話總是讓聽的人不舒服。」他反正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將趙禾放走。
秀次眼神一暗,看著身邊自己帶來的東瀛人和原本駐守在福州的官兵,「給我殺進去!」
東瀛人倒是都能聽秀次的話,可是外面這些福州的官兵卻有些猶豫了。他們的上司是現在被趙禾拽在手中的魏振壽,可不是眼前對他們發號施令的東瀛男人。
這如果衝進去了,那他們的大人還能活命嗎?
就是在這些福州官兵踟躕猶豫的瞬間,趙禾開口了——
「就算是你們不是大梁的將士,但是既然穿上了這一身官服,你們的職責就是守護這一方的百姓!可是看看你們現在在幹什麼,明知道身邊就是作亂的倭寇,不舉起你們手中的刀劍對著這群盜賊匪患就算了,竟然還想要聽倭寇的命令嗎?你們究竟是不是中原人?如果是,為什麼要對著這麼一個無惡不作的東瀛人奴顏婢膝?你們的骨氣呢?!若是不敢搏命,那這時候至少也應該有離開的勇氣,至少不用做被人牽線的木偶做殺人的工具!」
趙禾一張小臉上帶著憤色,上樑不正下樑歪,有魏振壽這麼一個貪生怕死不將百姓的性命當做人命的狗官,下面那些官兵又能有幾個是有骨氣之輩?
她說的這番話,不僅僅是為了煽動這些官兵的情緒造反,更多的是一種想痛罵的本能反應。
若是有朝一日,東瀛人真得手了福州,那她簡直不敢想象在這城中的百姓,將會面臨什麼樣的苦難。到了那個時候,這些今日身上還穿著官服的官兵們,難道還能一如既往耀武揚威嗎?怕不是最後都會跟那些普通的百姓一樣,受到無盡的壓榨。
趙禾說完這話時,本來就很猶豫的福州官兵們,現在變得更加不想向前。趙禾說的每句話,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們臉上。
誰沒初心和熱血?
趙禾冷眼看著身邊的魏振壽,「魏大人,這時候難道你不準備說點什麼嗎?」
魏振壽脖子上剛才被趙禾手中的卷刀嚯拉出一長條血口,自那之後就不怎麼敢說話。現在他被趙禾點名,可眼前的情況真是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難道說讓自己手下的人聽趙禾的嗎?那就算是最後趙禾真僥倖贏了秀次,趙禾能讓他活命嗎?可如果不聽趙禾的,現在讓手下的人不用理會自己的死活就衝上來,他怕不是嫌自己真是活得太長了,想找死。
如果真要死,魏振壽還是願意晚一點再死。
至少現在只要他不下令攻擊趙禾,說不定還有一絲絲的活命的機會。
一想到這裡,魏振壽立馬下了決斷。
「都給我停手!住手!趙小姐說的沒錯,我們都是中原人,怎麼可能聽這麼一個區區東瀛人的命令!」魏振壽等說完這話后,像是終於覺得有那麼一瞬間的揚眉吐氣,先前他總是被秀次壓了一頭,原本他才應該是整個福州地界最大的官才對,可卻處處受制於人,心中早有不爽,如今這時候能跟秀次對著干,魏振壽忽然一下就精神了,差點都還忘了自己說「住手」只是緩兵之計,反正現在興奮上頭,恨不得揮斥方遒,儼然忘了自己現在還被趙禾抓了當做人質的事實,大手一揮,興奮盯著對面臉色已黑如鍋底的秀次,聲音嘹亮極了:「殺了東瀛人!殺了他們!」
得到命令的福州官兵這時候徹底懵圈,兩邊不同的指令,他們現在到底是應該聽誰的?
而魏振壽真是可能因為太興奮,這時候見到自己下命后竟然還有人在猶豫著不敢動,不由怒氣一喝:「讓你們殺了這群東瀛人!還愣著干什……」
魏振壽最後那句話都還沒有說完整,這時候忽然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咻——」
就在魏振壽興奮地指揮著近日來最揚眉吐氣的一場戰鬥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道暗器破空的聲音。這聲音很小,他幾乎沒有留意,可是當嗓子眼裡的後半句話徹底卡住說不出來時,魏振壽再也沒辦法忽視掉剛才那一小聲的破空聲。
他像是覺得萬分不敢相信那樣,還伸手在自己的胸口處摸了一把,然後顫顫巍巍地張開了手指,當看見眼前都是一片血的時候,他好似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胸口處真是在剛才那一瞬間,炸成了一朵血花。
「你……」魏振壽此刻艱難抬頭,望著秀次的方向,一雙眼睛里滿是憤恨和不甘,但最後卻也是連最後一句遺言也沒有說出來,就噴出一口鮮血,「咚」的一聲,直接倒在了地上。而魏振壽倒下后,那雙眼睛也始終沒有閉上,徒勞地看著剛才下了陰手,殺了自己的東瀛人。
魏振壽這一死,場面頓時大亂。
秀次大喝一聲,隨手抓住了身邊一福州官兵,手中拔出一把彎刀,直直地插-入了後者心臟位置,「不聽我命令的,下場就是這樣。」
也是在這時候,秀次剛想要下命將趙禾等三個人不論生死都抓起來,九娘和陸柳準備大開殺戒時,忽然整個地面都傳開了震動,一同傳來的,還有非常整齊的軍隊的馬蹄聲。
下一秒,一聲趙禾熟悉的聲音,用內力包裹著,傳遍了福州府尹的每個角落。
「福州魏振壽餘黨,既已降者,悉從輕典!」
是沈必的聲音。
是沈必帶著城外的武安軍來了,如今武安軍包圍府官府周圍。
沈必喊話的意思很明確,只要福州官兵放下兵器投降,所有人都能從輕處理。
庭院中這些開始就兩難的福州官兵,此刻聽見沈必這話時,幾乎一半的人都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兵刃。
以秀次為首的東瀛人此刻臉色卻變得很難看,秀次的目光忽然投向了最開始被自己暗殺的汪旭宏兩人,他這時候才想起來既然趙禾都跟著這兩叛徒混了進來,那肯定當時在趙禾身邊的人還有旁人,不然,門外的這些武安軍如何解釋?
「混賬!」秀次咬牙暗罵一聲。
而就在這時候,剛才聽見武安軍在外面喊話的沒有放下手中兵刃的另一半的福州官兵,忽然大喝一聲,直接轉身就將手中的刀劍送進了身旁東瀛人的身體里。
「殺啊!殺了這群倭寇!殺了這群東瀛人!」
不知道是誰先起了這個頭,大喊一聲,那些在院中神情還有些茫然的福州官兵,忽然一下也像是找到了方向一樣,不再猶豫,拿著手中的兵刃,跟身邊的東瀛人廝殺起來。
剛才趙禾對他們喊的那些話,不是沒有人受到觸動。
是啊,他們都是中原人,都是福州人,都有父母家人,有兄弟姐妹,明明知道這些東瀛人就是倭寇,來到中原犯的都是不可饒恕的殺人搶劫的罪過,他們最後竟然跟這樣的人共事,欺壓百姓。
若借口說從前自己這麼做的原因都是因為刺史大人的命令,可如今刺史大人已死,他們便不再聽命行事,怎麼就不能拿起刀劍,對準真正的敵人?
秀次完全沒想到這時候武安軍破了城門,眼前的這些從前像是狗一樣指哪兒咬哪兒的福州官兵竟然也敢跟自己對著干。
這段時間秀次在福州城的安逸,讓他有點忘記了自己其實本來就是福州百姓口中的過街老鼠,本來他就只是一見不得光的倭寇。
若不是有靜王這樣的賣國賊,又有魏振壽這樣的懦夫,像是他們這樣的過街老鼠怎麼可能有機會這樣毫無顧忌地站在中原大地上?
前有九娘等人,後有武安軍,這一場戰役誰勝利誰敗,結論顯而易見。
沈必是直接從外面殺出一條血路進來,第一個走到了趙禾跟前。
他因為是跟著趙禾偷偷潛入了城中,不知道是用什麼方式打開了城門,現在沒有穿著跟武安軍身上一樣的盔甲,就隻身著黑色的夜行衣。
可即便是這樣,當沈必走到趙禾跟前來時,趙禾也能清楚地看見後者衣袍的下擺被鮮血浸濕。
「沈必來遲,小姐受驚了。」沈必抱劍,單膝跪在趙禾跟前。
他手中的劍,還沾染著不知道多少人身上的鮮血,此刻都還沒有乾涸,正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小塊的血泊。
趙禾趕緊伸手將他扶了起來,「沈大人言重,我沒事,倒是多虧了沈大人及時打開城門,帶著數萬武安軍解救了福州。」趙禾由衷說,不過她的目光很快盯著沈必衣服的下擺,眼中有些擔憂,「沈大人受傷了嗎?」
沈必在趙禾伸手時,卻是不動聲色朝著一旁避了避,讓趙禾想要扶起他的動作變成了虛扶。他身上到處都沾著血,他不想趙禾碰到。
聽到趙禾的問話,他飛快搖了搖頭,「謝小姐關心,屬下很好。」
這些血,都是倭寇的。
今夜之事幾乎全都是因為趙禾,這時候剩餘的東瀛人在收到秀次的命令后,紛紛朝著趙禾所在的地方廝殺而來。
可先不說趙禾身邊始終站著九娘和陸柳兩人,就說從外面殺出一條血路來到趙禾身邊的沈必,就擋在趙禾跟前,那雙厚底的烏皮靴,腳下不知道是踩著多少屍身血海而來,簡直宛如一尊殺神,站在趙禾身前,任何想對趙禾動手的東瀛人,此刻都無法越過他這道防線。
不多時,在沈必的周圍,就已經摞起來一小疊屍山。
趙禾被沈必放在身後,她聽著耳邊的廝殺聲,又看了眼佇立在自己跟前的年輕男子高大的身影,眼中有一絲淡淡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得差點連她自己也沒捕捉到。
沈必的後背看著很讓人覺得安穩,他揮刀的動作乾脆利落,不是什麼花里胡哨的招式,就是最簡單的殺人的殺招,一擊斃命,完全不給對手多餘反抗的機會。
明明看著應該是很兇很讓人害怕的樣子,可這時候趙禾站在沈必身後,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哦,這一次她賭贏了。
沈必說他會帶著人打開城門,他就真打開了,也真的來了自己跟前,擋住了面前這一場腥風血雨。
庭院的廝殺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既然有沈必帶著武安軍長驅直入,那如今福州城內的東瀛人便是瓮中之鱉。至於眼前在府邸的,更是有南越一群寒水居的護衛,剩餘的東瀛人很快都被抓了起來。
沈必在廳堂內等著趙禾下命。
「東瀛人在福州這麼長時間,城內都要好好搜尋一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東瀛人。」趙禾這時候坐在主位上,開口說。
沈必也知道,伸手招來一人,安排了下去。
「今夜全城搜捕東瀛人,神武營的第一分隊接手碼頭,一旦發現有不明船隻,讓停下卻要執意前進的,都當做倭寇,用霹靂彈將人和船一起打掉。」沈必說,「尤其是要在碼頭上多留些人,今晚勢必會有怕死的想逃的,要從海上離開,倒時候見一個殺一個。」沈必眉眼沉了沉,語氣裡帶著一股子的狠勁兒,「東瀛人,一個都不要留。」
沈必剛才在城門口時已經跟那些被抓來的百姓了解到,自從東瀛人來了福州,還住進了官府的宅邸后,沿海一帶的漁民都沒有再出過海。
大家人人自危,恨不得天天躲在家裡,出去說不定沒準就因為撞見了東瀛人,沒任何理由就斷送了性命。
海上既然不會有中原百姓的船隻,那遇見的,便都差不多是東瀛人。
何況,沈必還了解到一件事。
「最近的倭寇很多。」沈必說,就是因為靜王在福州好生「施展」了一番拳腳,跟東瀛人達成了合作,用沿海一塊肥肉引誘著東瀛人。這導致了來福州的倭寇想從福州的百姓家中取得財物更加容易,既然有這樣的好機會,這些倭寇們怎麼可能不告訴同黨?聞訊而來的東瀛人,自然更多了。
其實不需要沈必多說,武安軍的將士們也對這些倭寇深惡痛絕。
即便福州不是武安軍的地盤,但福州也是屬於中原的土地,不管中原內的皇權鬥爭怎麼樣,但福州始終都屬於中原,任何外來的賊寇,都休想染指半分!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是肥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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