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趙禾點頭。「聽說沈傳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如今知道這小子在武安軍中,怕是說什麼都……◎
趙禾點頭。
「聽說沈傳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如今知道這小子在武安軍中,怕是說什麼都會讓人回去。」趙靖想清楚來龍去脈,一點也不猶豫道:「那直接把人送回去,這不挺好嗎?」
簡直就是一箭雙鵰啊,既能給沈傳那老狐狸送個兒子當人情,還能將這牽動了自家小女兒的心神的臭小子給弄走,這可不就是一舉兩得嗎?趙靖樂呵樂呵想著。
可是他這話才剛出口,趙禾都還沒回答,一旁的劉闕已經先開口了。
「那可不行。」劉闕直接道,「沈必這小子,留在武安軍留在神武營,那日後定是有一番建樹,可不比回上京跟著那什麼沈家的好。如今這世道,難道還要憑著那些個書生整日里在酒樓中吟詩寫詞,就能平定天下嗎?還不如在戰場上多收幾個人頭來得痛快!」
劉闕是捨不得眼睜睜看著手下這麼一名好將,轉頭去念起那酸啾啾的無用文章。
趙靖看著這時候專門給自己拆台的老搭檔,瞪了瞪眼。
劉闕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時候趙靖心裡的想法,就算是現在接到了趙靖的目光,那也沒有半分要妥協的樣子,還振振有詞:「你看我也沒用,沈必這小子是我的人,我說不放,就不放。」
趙靖:「!」
趙禾在這時候也點頭表示附和,「對呀爹爹,再說了,沈大人自己也說了他不想回上京。別人的去留,他自己總是有權利決定吧。這段時間,劉伯去找你,這武安軍中的大小事情可都是由沈大人在處理,如今福州城也沒出任何亂子,這不也證明了沈大人在現在的位置能做得很好嗎?」
如果是換做旁人,趙靖當然覺得面前兩人的話都有道理,可偏偏這人是沈必,剛才他可親眼看見自家閨女臉上對這臭小子流露出擔憂。作為一實實在在的女兒奴,趙靖心裡忍不住想得多了點。為什麼沈必要放著大好的家世不要,轉頭在武安軍中做個無名小卒?做上京沈家的大公子不好嗎,非得在武安軍中做個小小的將領?這難道不就是想要接近自家閨女?
趙靖想得很多。
反正在他眼中,自家閨女哪哪兒都是頂好的,沒有人會不喜歡趙禾。這本來也是好事,但趙靖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家的寶貝閨女就真可能會跟哪家的臭小子離開靖安王府,他心裡就愣是不是滋味了。
加上現在聽見趙禾也在幫著沈必說話,想將人留下,趙靖心裡有點酸。
閨女遇見了臭小子,都不聽他的話了……
可到底心頭這點情緒沒有影響趙靖的決定,「行行行,都按你們說的來。不過……」趙靖話鋒一轉,看著身邊的老搭檔,問:「這叫沈必的小子可有婚配?」
劉闕冷不丁被問到這問題,差點沒一口茶水給嗆出來。
「這哪知道?應該是沒有的吧。」劉闕琢磨道:「不過既然是沈家的公子,就算是有婚配,那也是人家家裡早就看好的,我怎麼知道?不過你問這做什麼?」
趙靖回答不上來,在劉闕探究的目光中臉色有些悻悻,他想沈必要是有婚配那就是最好的,可別一天惦記著他家昭昭。但這種心思,哪能講出來?何況,趙禾這還在身邊呢。
因為今夜趙靜和劉闕兩人突然抵達福州,趙禾也不便再在深夜處理防禦網的事情,她很快帶著趙爹回了她在福州城中租下來的小院。
九娘還在院中檢查著明日出發的馬車,這時候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一抬頭就趙禾拉著趙靖迎面走來。九娘心裡吃驚,人已經跪下對著趙靖行禮,「主上。」
趙靖抬手示意她起身,當看見院中的馬車時,趙靖:「這是要準備出門?」
趙禾這才「啊」了聲,她今夜在那種緊急的情況下驟然見到她阿爹,後來就只顧著興奮,結果忘了告訴她後者自己原本也是打算明日就離開福州的計劃,不然她也不會這麼急急忙忙在大半夜也要趕去府衙處理公務。
趙靖聞言心裡立馬一喜,今夜在心裡偷偷煩擾了他良久的沈必,他忽然覺得後者也不是大麻煩。
不回上京好啊,反正他閨女明日啟程離開福州,沈必若是一輩子都待在福州那才是最好不過。回了上京,這距離他閨女太近了,不好!
「明日?」趙靖掩住心頭的狂喜,面上還一副疑惑的樣子。
趙禾點頭,「本來在福州我也沒什麼事可做,那日接到大哥和阿爹的書信,我便想著早日回西京見阿爹。順路路過江南時,我還想去看看善堂的情況。只是沒想到今夜阿爹你竟然到了福州,若是再晚一天,我可能就跟阿爹錯過了。」
此刻趙靖才沒有慶幸什麼錯沒錯過,他聽著剛才趙禾的話,心中舒坦。他家昭昭還是那個貼心的小棉襖,不然怎麼會急急忙忙北上?至於沈必那小子,估計是他家昭昭心善,才那麼擔憂。
趙靖:「爹爹不是說了會來接你回家嗎?」
趙禾「唔」了聲,「擔心。」她說。
自從知道她阿爹中毒后,沒有一天是不擔心的,就算是知道如今她阿爹已無恙,但還是擔心想儘快自己親眼確認。
趙靖心情大好,誰是沈必早不記得。
沈必醒來時,外面天色已大亮。他睜開眼,周圍都是他熟悉的擺設,他是在自己房間里。
昨日錦洲用的迷藥藥性很強,這一覺沈必睡得分外綿長,不過醒來后,沈必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還覺得有些頭疼。
就在沈必揉著眉心時,他腦子裡幾乎立馬出現自己昏迷時聽見的最後兩句話,那聲音是趙禾!
這認知一出現,還有些混沌的腦子頃刻間變得清醒過來,沈必幾乎立馬從床上蹦了起來,但可能因為身體里還有殘餘的藥性,在他猛然起身時,眼前一片眩暈,沈必身形一歪,直接將他床頭的那瓷碗給碰倒在地上,頓時瓷碗碎成了好幾塊,沈必頭暈目眩,登時有些無力坐在床沿上,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門口守著的小兵聽見動靜,立馬推門跑了進來。看見沈必坐在床上,當即興奮叫了一聲,然後上前扶著他,「大人你終於醒了!」
沈必忍著發疼的腦門,看著眼前的人,一把捏住了對方的胳膊,那手勁兒可不小,直接把進來照顧他的小兵捏得一陣齜牙咧嘴,「小姐呢!?」沈必聲音低低的,卻帶著一股子的兇狠。
昨夜他暈倒過去,那趙禾可有受傷?
小兵壓根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具體事情,現在聽著沈必的問話,雖然不解,但仍舊照實說道:「小姐這時候應該是陪在王爺身邊,一同去了碼頭吧。」
「王爺?」沈必一臉疑惑,他昨夜在聽見趙禾聲音時,想擋在趙禾跟前攔住錦洲,可是渾身無力不說,意識還很不清醒,他從錦洲肩頭落在地上后,沒多久就暈了過去,對於趙靖一行人夜裡抵達福州的事那是半點都不清楚。
小兵嘰嘰喳喳的,很是興奮跟沈必道:「對啊!就是咱們王爺,靖安王。昨夜王爺和將軍都到了城中,王爺今日還說,我們拿下福州城,功不可沒,今夜就會好好親自犒賞我們。」然後又道:「這時候小姐好像是帶著王爺前往碼頭,看我們近日來的海上防禦呢。」
沈必不怎麼關心今夜靖安王會不會來犒賞他們,不過現在聽見趙禾跟在靖安王身邊,他頓時放心了很多。既然這樣,那昨夜趙禾應該沒什麼大礙。
沈必想到昨夜當他被人迷暈后,原想著這一次是真栽了,回到上京后,怕再想從沈家出來就沒那麼容易。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心灰意冷時,還能聽見趙禾的聲音。
就那麼湊巧,是趙禾留下了他。
沈必坐在床上,不由笑了一下。
如今他看著房間里的一桌一凳,現在他還在福州,還在武安軍中,錦洲等人的計劃並沒有成功,沈必心情大好。
這都是因為趙禾。
剛給他倒了一碗水的小兵在聽見這聲笑時,不怎麼意外,「大人也覺得王爺能來福州高興吧?」
沈必聽到這話后,沒有解釋,唇角的笑意看起來好似更深了些。
「對了大人,將軍說讓您醒了后,就去議事廳找他。」小兵說。
沈必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當沈必換好衣服,從房間出來時,正好遇見劉闕身邊的心腹盧忠平。
沈必跟在盧忠平身後,走到府衙。
原本他以為這時候就只有劉闕一人,但沒想到進來時,沈必最先就看見了站在靖安王身邊穿著緗色滾雪細紗望仙裙的趙禾,後者甚至還偷偷沖著他眨了眨眼,那一身淺淡的衣裙襯著她的小表情看起來多了幾分少女的俏皮,沈必心中狠狠一跳,忙不迭挪開了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
「末將見過王爺,見過將軍,見過小姐。」沈必行軍禮道。
雖然劉闕在離開福州之前就一直沒給沈必什麼好臉色,但打心眼裡還是看重沈必。昨夜將沈必從麻袋裡扛出來,劉闕可是一路跟著軍醫到了沈必房間。就只是今日早晨,他都不知道讓盧忠平去沈必院子看了多少次。
「身體還好嗎?」劉闕先問。
沈必點頭,「多謝將軍挂念,末將一切都好。」
「昨夜那群人就是上京沈家的人吧?都找到了這裡來,讓你跟他們回去?」這時候趙靖開口了。
沈必心裡一緊,眼中卻帶著堅定,「末將既已入了軍籍,如今就是一名武安軍中的將士,沈家只是末將的出身,卻不是末將的歸宿。末將願意留在武安軍,聽候王爺將軍差遣!」
劉闕在聽見這話時,眼中已經露出了隱隱的笑意。他就知道眼前這小子不會讓自己失望,有骨氣,還有傲氣。
看著沈必是不想跟沈家有什麼牽扯,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趙靖也正要點頭,忽然這時候,站在門口的盧忠平進來,有事稟報。
「王爺,將軍,門口有人想見見王爺。」
「什麼人?」趙靖問。
盧忠平臉色看起來有些古怪,「對方說是上京沈家的人。」
又是沈家的人?盧忠平這話說完后,廳堂中有一瞬間的安靜。
趙禾聽到這裡時,不由皺眉,她不知道沈家到底是派了多少人來福州,簡直像是沒完沒了。
沈必在聽到這話時,也皺了皺眉。他這麼多年不著家,壓根就不知道現在在沈傳身邊有什麼人,而這一次,他明顯感覺到他爹是真不會再放任他在外。不然,怎麼就又先是書信,后是錦洲,再後來,又出現眼前這麼個在門口的神沈家人?簡直就是一環接著一環,讓他沒有絲毫喘息的機會。
趙靖的臉上倒看不出來有什麼情緒,若是有,那可能就只有殺心。昨晚沈家的這群人,在面對趙禾時,可沒一點要留情的樣子。如今他都還留著錦洲幾人的性命,已算是仁慈。沒想到這時候,竟然還有沈家的漏網之魚?
「帶進來。」趙靖沉默片刻后,開口道。
趙禾忍不住朝沈必的方向看了眼,沒想到這時候後者竟然也抬頭,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趙禾眼中有些擔憂,沈必倒是沖著她微微露出個笑容。
趙禾心情複雜,就從這兩日遇見的事來看,沈家對於沈必,是勢在必得。
很快,在門口的人就被帶了上來。
有點令人意外的,這人看起來跟昨夜出現的錦洲等人完全不是一類人,看起來就是個清秀的書生模樣。
對方進來后,沖著趙靖等人行禮后,沒看一眼沈必,直接開口道:「草民沈瑜,拜見王爺,將軍。」
趙靖摩挲著自己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姓沈?」
沈瑜微微一笑,「沈氏旁支,沈瑜。」
趙靖「呵」了聲,眼中不由帶了點興味,「沈家距離福州千里迢迢,你來這裡做什麼?」
沈瑜這時候才朝著身邊人看了眼,沈必這模樣實在是不需要畫像,就算是多年不見,但沈必的模樣,□□分都隨了他爹沈傳,幾乎不會存在認錯了人的機會。
「草民此番前來叨擾王爺,是為了草民堂弟沈必。沈相命草民務必將堂弟帶回府上,還請王爺行個方便,日後沈家必有重謝。」沈瑜不緊不慢開口說,不等在場的人問是有什麼重謝,他就已經直接主動開口:「沈家在上京也算是能說得上話,此前瑜不知王爺竟在福州,但伯父曾道,若是靖安王也想要那位置,只要將堂弟交還沈家,沈家定會全力支持王爺,助王爺一臂之力。」
沈瑜這話一出,一旁的趙禾已經深深擰起了眉頭。
不說別的,就只是沖著眼前男子的這兩句話,趙禾心裡就不得不敲起了警鐘。直言皇位,光是沖著這份膽量,就不得不讓她多看一眼。
趙靖和劉闕兩人在聽見這話時,眼睛也都同時眯了起來,盯著此刻臉上還看不出來有任何想要退縮的意思的沈瑜。
片刻后,就在沈瑜感覺到自己後背都已經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時,他終於聽見了坐在位置上的趙靖的聲音。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趙靖剛才雖是笑出了聲,可在講這話時,語氣里已滿是殺意。
沈瑜臉上還保持著微笑,「只要王爺能不插手沈家家事,日後沈家必定會助王爺一臂之力。」
趙靖大笑出聲,沈瑜見狀,臉上的笑容看起來變得好似更加舒暢了些。
可就在沈瑜心頭覺得一松,眼前的情況已經十拿九穩時,趙靖猛然一聲厲喝,讓他臉上的笑容徹底僵硬。
「我趙靖什麼時候還要靠著手下將士的歸途換什麼狗屁一臂之力?!」趙靖猛然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氣勢如虹,「沈家這些年還真是長進,真以為自個兒能在京城一手遮天?我趙靖要做什麼,還必須要你沈家的支持?」
這一聲怒吼,直接將沈瑜吼得愣了愣。
「王爺……」沈瑜趕緊開口的,他先前沒接觸過趙靖,但也聽人在背後說起他那些「土匪行徑」,但沒想到對方即便是聽見沈家的名頭,也能這麼不給面子,「沈家是想與王爺交好。」沈瑜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腦子裡轉得是前所未有的快,他剛從趙靖的話音里已聽出來殺意。
趙靖盯著他,「交好?」
沈瑜忙不迭點頭,「王爺在外雖能縱馬馳騁沙場,但在朝廷內,若是能跟沈家珠簾合璧,不是更好嗎?」
憑著沈家在朝堂上的影響,能幫趙家快速安定朝廷,分擔憂患。
趙靖的臉色看起來似乎真因為沈瑜的這兩句話變得好看了些,沈瑜一面偷偷觀察著,一面試探道:「沈必是草民堂弟,伯父這些年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尋找堂弟下落,如今才知道這些年來是王爺菩薩心腸收留了堂弟,草民感激不盡。若是王爺能將堂弟交於草民帶回沈家,也算是成人之美。」
趙禾在聽見這話后,心裡不由贊了聲這話說得漂亮。既不動聲色奉承了她阿爹,又冒著膽子提出來了沈家的要求。
可惜……
趙禾在心裡搖頭,沈瑜是挺有膽識,但他卻不知道他阿爹這人,一向最看不起的便是這種勾當。
用一個人去交換利益,還是他手下的將士,對於她阿爹來說,絕不容忍。
若是連手下一個小小將士都無法庇佑,又如何統帥大軍?
果然,就在沈瑜這話說完后,趙靖大手一揮,不再給他任何申辯的機會。
「把人帶下去,我倒是要看看這福州城裡,究竟是有多少沈家的人!這是把我趙家的地方當做菜場了嗎?想要什麼人,隨隨便便就派個阿貓阿狗過來?沈傳這老匹夫,到現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麼分量,敢情老子要做什麼,還得是看他沈傳的臉色?笑話!」
就在趙靖說完這話時,在兩邊趙靖的近衛立馬上前,直接扣住了轉眼間就變得震愕的沈瑜。
沈瑜是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他的預料,甚至還在朝著最壞的那個方向極力狂奔。
在被趙靖的近衛帶下去之前,沈瑜還不忘記想要轉頭好好再跟趙靖協商,「王爺,王爺難道不想要沈家的支持嗎?在上京,有了沈家的支持,王爺心裡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可惜趙靖沒能被這三言兩語說得迴轉心意,相反的,趙靖越是聽著沈瑜這話,那臉上看起來就越是冰冷。
「老子還要看你沈家的臉色?沒了你上京沈家,老子還什麼都幹不成?!」趙靖一點面子都不給,也不管這時候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是算是小輩,他就想噴沈瑜一個滿面唾沫星子。
開什麼玩笑?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聽著不就是他趙靖還非得要沈傳這老匹夫的支持才能做什麼事情是吧?趙靖登時就有些暴躁,上京這些自詡名門貴族的士族,多多少少是有那麼些清高,但趙靖沒想到這群人蹬鼻子上臉的本事還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若不是現在看在他家閨女還在這裡,他還真是要上前揍人。
沈瑜只是一介書生,哪裡見過發怒的趙靖,被趙靖吼了兩嗓子后,臉色一白,很快被人拖了下去。
趙禾站在一旁,雖然她知道這時候笑出來怕是不合時宜,但看著她阿爹這模樣,趙禾沒忍住,在看見沈瑜被帶走後,笑了出來。
趙禾在看見沈瑜第一眼時,是真有些擔心。沈家提出來這時候明確站隊到趙家身後,的確能算是一大助力。可這樣就要將原本不想回沈家的沈必交出去,趙禾並不贊同。
結果沒想到,沈家傲,但她阿爹比沈家還傲。
趙家並不是非得要沈傳的站隊才能走上那個位置,今日她阿爹的態度就放在這裡,萬分明確。
趙家,絕不可能妥協,更不可能低頭。
趙靖這時候聽見笑聲,回頭沒好氣看了身後的小丫頭一眼,不過很快趙靖的目光又放到了沈必身上,他余怒未消,「雖然昨日昭昭說,沈家的人應該交給你處置,但現在看來恐怕不行。」
沈傳這老傢伙到自己跟前來要人,還就派來沈瑜這樣的毛頭小子?這是看不起誰?趙靖拳頭有些硬了。
雖說靖安王府沒想要跟上京任何士族交惡,但也沒想要對任何世家士族低頭。若是沈瑜代表的就是沈家的態度,日後上京的勢力,趙靖不介意自己來親手洗牌。
沈必這時候聽見趙靖這話,感到意外,他沒想到趙禾竟然會主動在靖安王面前求情,讓他這個沈家人來處置錦洲等人。此刻聽見趙靖要親自處置這行人,沈必當即抱拳道:「末將如今的身份就是武安軍將士,一切自憑王爺安排。」
趙靖坐回位置上,經過了沈瑜這一茬,他心情可沒之前那麼好,再看著沈必時,哪怕現在沈必說話行事都是他讚賞的年輕人的模樣,但就因為姓沈,忽然也覺得沒那麼順眼。
劉闕見狀,也蹙了蹙沒。原本今日他讓沈必過來,就是想跟他談談沈家的事,也想知道沈必自己的看法,現在這情況,有些複雜。
劉闕沖著沈必揮了揮手,示意他先下去。
沈必看了眼跟前的靖安王,目光像是羽毛一樣劃過趙禾,最後擰了擰眉,轉身離開。
等沈必離開后,趙禾不由道:「阿爹想要怎麼處置沈家的人?」
趙靖想也沒想開口,「都殺了。」
他蘇醒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出去,他來福州也沒幾個人知道,但是沈傳這老狐狸倒是做了好幾手準備,就算是不知道他已經醒來,卻還是準備了一張他可能會醒來而且還來到福州的牌。僅僅是這一點,沈傳這些年能在宰輔這個位置上坐得穩當,就不足為奇。
老狐狸,趙靖心道。
趙禾皺眉,「這怕是會激怒沈家。」
這對於他們而言不算好事,文人的那張嘴,是有顛倒黑白的本事。在這種時候跟沈家硬碰硬,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不過想一想,真按照她阿爹的打算,將人頭送到沈家,那還真是有些解氣。
趙靖面色不改,「沈傳這老匹夫難道還能對我怎麼著嗎?就他心裡那點算盤,還以為我不知道?靜王在上京這麼長時間,沈傳屁都沒放一個,他這是想作壁上觀,等看最後結果。從龍之功是潑天富貴,但沈家那樣的門第,比選擇跟如今差不多的富貴,那還不是更願意穩妥,萬一靜王屁股沒坐穩,這潑天的富貴就成了斷頭台,他也不敢拿沈家冒險。如今說什麼沈家不遺餘力站在我們背後,那難道不是以為如今靜王對先帝做的那些破事暴露,他沒得選嗎?!」
趙靖冷哼一聲,「現在說什麼交了沈家那小子,就全力支持我趙家?呵,他這算盤打得好,他沈傳有膽子在這風口浪尖上去站在靜王身後試試?我看除非他真是不要沈家這清貴的百年聲譽,說的倒是好聽!」
雖說這時候趙靖這些話中,一大半兒都是明著諷刺沈傳,但落在趙禾耳朵里,趙禾直感醍醐灌頂。她先前只覺得眼下這情況,靖安王府即便是沒有再多結交盟友,但也不能再樹敵。可是她忘了,大梁走到了盡頭,亂世即將結束,最終能開啟新的王朝的,如今看來,無非是在她阿爹和靜王兩人之間。如今靜王德行有虧,若是如今這位沈相腦子沒有裝進這福州城外的大海,是萬萬不可能站在靜王身後。
如此一來,上京沈家的立場還需要用沈必來交換嗎?
沈傳腦子裡不可能裝著大海哐當響,但現在他的確是感到頭疼。
昨日靜王拜訪,他閉門謝客,但誰知道今日靜王又端著小板凳,坐在了沈府門口。
平民耍無賴時,還有官府可管。那要是有權勢的天潢貴胄世家弟子耍起無賴來,那真是讓人束手無策。
當老管家來報時,沈傳正在書房練字。當聽到靜王又來了的話時,沈傳眉頭緊蹙,落筆時,那句「不廢江河萬古流」被他寫成了狂草,但第一筆時沒能收住墨,還是廢了一張紙。
今日再拒見,就有些說不過去。
這就算是病了,只要沒死,哪怕被人抬著也要出去見一見。
沈傳一邊凈手,一邊問身旁的老管家,「福州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老管家搖頭,「暫時沒什麼消息。」
「按理說這時候錦洲應該已經見到了人。」沈傳道,有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兒子,他也很頭疼。不過這一次他安排了那麼多人到福州,怎麼說也應該能把沈必帶回來。就算是沈必還在賭氣,但他相信只要有沈瑜在場,沈必回上京只是遲早的事兒。
老管家知道他所憂心之事,勸慰道:「福州路途遙遠,再加上早聽聞武安軍中治軍嚴格,可能錦洲他們即便是找到了公子,想要單獨見到公子跟公子說上兩句話還需要時機。老爺放心,公子從前還小不懂事兒,這才跟著那位離開,如今公子長大了,有些事情他自然能看明白。」
老管家不敢明目張胆提沈傳先夫人的那位親爹,這在沈府就是個禁忌。
就最近沈傳差人打掃沈必那院子,私下有小丫頭在討論著府中大公子的事兒,結果不知道是誰開頭說到了當年沈必跟著老爺子離開沈府,討論起來沈必的外祖。這話剛好被過來看看的沈傳聽見,沈傳當即黑了臉。沈傳雖沒有當場發作,但第二日,沈府中那些嚼舌根的,一併都被打發了出去。
果然,就在老管家這麼隱晦說了一嘴,沈傳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
「但願如此。」沈傳沉沉開口,說完后他抬腳朝門口走去。
老管家跟在身後,也抹了一把汗。
打太極,沈傳還是一把好手。
就像是趙靖猜想的那樣,沈傳並沒想要在這時候站隊。前段時日他一手操控了整個上京的輿論,那其中至少有一半兒的原因是因為沈必。沈必要用沈家的人脈,這就是沈家父子一場不用言明的交易。
沈必付出的,就是這麼多年來的平靜生活。
不過即便到了今日這地步,靜王已聲名狼藉,沈傳還是沒真正表明過要站在靖安王府這一頭。靖安王趙靖生死未卜,沒了趙靖的靖安王府,沈傳可不想冒險。他安排沈瑜去福州,為的就是擔心靖安王府那邊的消息瞞得嚴實,萬一趙靖出現,也能周旋一二。
帶著一身低氣壓走到門口時,沈傳定住腳步,兩息時間后,他臉上已換上了隱隱笑意,走出大門。
「靜王?」此刻沈必站在牢獄鐵欄之外,這地方他前不久還來過,如今他又進來,只不過裡面關著的不是再是倭寇,而是他的堂兄沈瑜。
剛才沈必從廳堂內出來時,就來見了見他這位自己多年沒有見過的堂兄。
聽著對方剛才的話,沈必臉色有些難看。
沈瑜這時候看起來有點狼狽,估計是剛才趙靖的近衛對他沒什麼好臉,直接將人扔進牢獄,這時候臉上還有一小塊摩擦受傷的痕迹。沈瑜看著面前跟沈相有七八分相似的堂弟,點點頭,「靖安王若是不將你交出來,伯父自然會對靜王鼎力相助。」
這便是沈必臉色難看的原因。
他的確不想回去,也的確因為昨日趙禾對自己的維護挽留感到高興,可是他並不想以為自己留下來,因為靖安王府對自己的袒護,造成沈家和靜王的聯手。
沈瑜看著他的臉色繼續道:「就算是伯父不站隊靜王,那也不會讓靖安王在稱帝這條路上走得太順。這些年就算是堂弟你沒有在上京,但也應該知道沈家是什麼樣的存在。靖安王有百萬大軍,但朝堂上是讓這些百萬大軍來鞏固的嗎?」
「何況……」沈瑜頓了頓,像是真正的兄長在開解不懂事的弟弟一般,「你覺得在今日之事後,靖安王還會心無芥蒂的用你嗎?」
你身上始終流著的是沈家的血。
沈必從牢獄中出來,腦子裡滿是離開前沈瑜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神情恍惚。
他身體里是流淌這沈氏血脈,但他想嗎?
沈必回到了自己院中,推開門,卻沒想到那抹緗色身影竟然出現在他視線中。
沈必身影一僵,站在門口沒有動彈。
趙禾聽見聲響回頭,看見他時,不由笑了笑,「愣在原地做什麼?怎麼還不進來?」
沈必聽見這聲音后,像是才反應過來,此刻站在自己院中的人真是趙禾。
「小姐。」他喊道,嗓子里有些乾澀。
趙禾見他神情不太對勁,主動開口問:「剛聽人說你去牢獄了?」
沈必點頭,沒有否認。
趙禾嘆氣,寬慰道:「放心吧,你堂兄會沒事。」
沈必搖頭,他並不是因為沈瑜等人的性命擔心,而是從牢獄出來,他就在問自己一個問題,他留在武安軍真的是對的嗎?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只要外面還有武安軍這一層堅實的外殼抵擋,他是不是就可以肆無忌憚逃避所有自己不想面對的一切?
「小姐知道為什麼我離開沈家這麼多年,我爹在不知道我究竟長成了什麼樣子的情況下,仍舊想方設法要我去上京嗎?」沈必忽然說。
趙禾想了想,不論是從前父母,還是現在的趙爹,對她都可謂是毫無保留地寵愛,對於沈必這問題,趙禾試探道:「因為你始終都是他的孩子,你身上流著他的血脈?」
沈必在聽見那句「血脈」時,眼中一暗,只是這情緒被他掩藏得很好,趙禾壓根就沒發現。
「是因為我是沈家唯一的嫡長子。」沈必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像是要將心中的鬱結都吐出來一般,「也是他唯一的血脈,沈家嫡系血脈,只有我。」
這話聽起來有些讓人費解,其實趙禾先前就有些好奇,現在的沈夫人進沈家也有十幾年,但這期間竟然沒能有一個孩子。若是沈夫人不能生育,那沈家的那些姨娘呢?難道都無法生育嗎?那……是沈相?可眼前不是還有個沈必嗎?
「七歲那年,我外祖到沈家要人,不僅僅帶走了我母親的屍身,他也問我要不要一起走,我同意了。」沈必說,「外離開前,惱我爹害死了我娘,送了他一份大禮。一來是為了懲罰,二來……」沈必嘆了一口氣,先前不知道,而今他算是有些明白了,他外祖即便是心裡再惱恨沈家,但卻仍舊沒忘記要給他盤算,「二來,也是為了我吧。我爹娶新婦,日後必然會有別的孩子,外祖也是為了我,讓沈家在我這一輩,只能有我一個沈家人。」
趙禾聽得目瞪口呆,這怕是沈家最辛秘的秘聞,沈必就這麼風輕雲淡的,坐在這院外的石桌上,跟自己坦白了?
一陣風吹過,帶來了海邊特有的咸澀的味道。
趙禾覺得在這種時候,似乎什麼都不說才是有些奇怪,她望著沈必的側臉,乾笑兩聲,試探著開口:「你外祖,挺厲害啊。」
讓沈家這輩子就只有沈必這麼一個繼承人,那不就是這位老爺子出手直接把沈傳給廢了?這還真是個狼人。
沈必沒想到趙禾會是這樣的反應,他一愣,那本泛著苦澀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淺笑,「是嗎?」
「當然。」趙禾毫不猶豫點頭。
不難猜測沈必外祖這神來一筆,在那之後的好些年裡,沈傳都不能接受。上京的名醫不敢請,怕走漏風聲,那沈家可真就成了京城裡最大的笑話。這麼多年來拜各地的名醫,卻始終沒有任何效果,到了如今,才會接受早已命定的結局。
如此一來,沈必可不就成了沈傳的命根子?哪怕這個兒子從小就不在自己身邊,但沈傳也別無選擇。
沈傳沒有選擇,難道自己就有嗎?
沈必深吸了一口氣,他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從進門后以來,第一次正眼沒有一點躲閃看著身邊的趙禾,開口道:「所以,我要回沈家。」
這話簡直太突兀,讓冷不丁聽見這話的趙禾直接嚇了好大一跳。趙禾瞬間回頭,目光震驚看著剛說話的人,「你說什麼?」
沈必心裡一刺,可面上還維持著剛才的神情,沒什麼變化,他強迫自己看著趙禾那雙清亮的眼眸,「我說,我要回沈家。」
趙禾秀氣的眉頭一皺,「為什麼?」
先前沈必不是表現得那麼不願意嗎?現在為什麼要回去?
沈必緊抿著唇,這樣子看起來像是忽然一下變成了啞巴一樣,沒有回答。
趙禾坐不住了,她這時候過來找沈必,原是想來告訴對方自己今日就會離開福州,但萬萬沒想到,沈必竟然說他要回上京。這消息來得太意外,趙禾一點準備也沒有。
「你怎麼不說話?」趙禾又問。
沈必被追問沒辦法,只得道:「沈家以後需要我來支撐門庭,我始終是要回去的。既然現在我爹派了那麼多人過來,我回去不應該嗎?」
趙禾生氣:「你不是不想回去嗎?」
沈必搖頭,「既然沈家能將所有的資源給我,我為什麼不回去?」
趙禾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
沈必狠了狠心,接著道:「原本我以我爹就只想派人把我押回去,但沒想到他連我堂兄都派了過來。小姐可能有所不知,我堂兄這些年一直跟著我爹,儼然比我更像是沈家這一支的公子。但現在他都被派來福州接我,這說明什麼?」沈必停了兩秒,壓住心頭的澀然,將最後那句話講了出來:「說明我在沈家的地位,永遠不會變,只要我回沈家,那一切也將會是屬於我。」
作者有話說:
黑化必:嗚嗚嗚我說的都不是真的嗚嗚嗚小姐你信我我只是口是心非嗚嗚嗚
今日隨機掉紅包~嗷嗚~
放寒假啦~寒假快樂~
安利小姐姐的美食文
《京都小廚娘》by雪橘
文案:美食博主洛文穿到京都郊區的布衣女子身上,變成了洛文檸,爹死了娘病了,腳邊還有個三歲的弟弟等著投喂,她只能挑起擔子賣小吃賺錢生活。從路邊攤到早點鋪子、小鎮飯館,再到京都酒樓,洛文檸一步一個腳印,終於名揚京都。
小鎮的清晨,當看到這個專註於食物的女子時,凌正煜狂躁的內心竟然平靜下來,後來當他吃到這個女子做的食物時,頓時有種被治癒的感覺,從此,年輕的將軍便上了心。於是,凌府的暗線多了一個秘密任務--打探阿檸姑娘又在賣什麼好吃的!
小劇場1:
凌正煜:好吃,再來一碗!
洛文檸:小店限量,客官明日再來。
凌正煜:夫人,別鬧,這是在家裡!!
洛文檸:哎喲,忘了~
凌正煜:......
小劇場2:
老祖母:嗯,嗯,好吃好吃!
洛文檸:這是我專門為您做的,您多吃點~
老祖母:真是我的乖孫女~呃,那個愣頭巴腦的人是你相公?
洛文檸:嗯。
老祖母:哎,可惜了......
凌正煜:奶奶,我才是您孫子!.....不帶你們這樣欺負人的!!
本文又名《穿越后我靠美食成團寵》、《小廚娘名揚京都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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