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趙禾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當看清楚後者真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時,趙禾第一反應……◎
趙禾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當看清楚後者真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時,趙禾第一反應是趕緊上前,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作勢要將人拖走。
「你瘋了嗎?」趙禾壓低著聲音道。
在西廂房院中站著的人竟然是沈必!
趙禾上山前跟謝長珣嘀嘀咕咕著自己的開業大計的興奮,在這瞬間看見沈必時,腦袋裡這時候還有的熱血瞬間變成了冰渣,將她凍得一個激靈。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也亂來?」趙禾一邊壓低著聲音,一邊將人拖到後院的小門。
她這是擔心剛才送自己的謝長珣還沒走遠,也擔心這麼大喇喇地沈必從正門出去衝撞的別的女眷,在腦子飛快做出決定,選擇這時間一般沒什麼人的僻靜後院。
沈必此刻聽見趙禾有點暴躁的聲音,出奇地安靜,壓根都沒反駁,那麼高大的一個人就這樣乖乖地仍由趙禾將自己拖出去到門口。
走了半天,趙禾也等了半天,愣是沒聽見身邊的人的回答。等出了西廂房,趙禾懸在半空的那顆心這才鬆懈下來,落回到原地。這時候她才抬頭看著沈必,在月光下,從前臉上總是帶著笑的少年郎這時候臉上好似帶著委屈,看起來有點可憐,像是被誰捨棄了一般。
趙禾心中微動,不過一想到在福州最後那日沈必在院中跟著自己說的那些話時,趙禾心裡又有一團無名的火氣,很快她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拍了一下沉必的手臂,「沒聽見我說話嗎?這是什麼地方也是你能來的嗎?」
沈必當然聽見了,他就是想多聽聽。哪怕現在趙禾凶他,他也願意,只要趙禾還願意跟自己講話。
「靈隱寺?」沈必試探回道。
他下午在茶樓中沒能坐住,但走出茶樓的那瞬間,他就後悔了,就算是趙禾誤會他,他也應該堅定不移坐在原地的。那時候再進去,就顯得有些突兀,何況趙禾身後的位置很快就有人坐了過去,他便只好去外面守著,一直等到前不久趙禾和謝長珣兩人出來。
出來后他又跟著兩人兜兜轉轉,再上山來到靈隱寺。
「我當然知道這是靈隱寺。」趙禾感覺心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倏得一下就冒了出來。
沈必一臉困惑,既然他說對了,那為什麼現在趙禾看起來好像仍舊不高興?
今日他才抵達臨安,先前在武安軍時,他的確是到過臨安,但也僅僅是路過而已。至於臨安城裡有名的靈隱寺,他今夜跟在趙禾身後上來,是頭一回。
沈必不解,見趙禾又不說話,他試探道:「我不能來這裡嗎?」
趙禾聽著耳邊這回答,只當沈必在戲弄自己,她皺眉,「沈公子,好玩嗎?」
這語調,一聽都冷冰冰的。
沈必臉上有些驚慌,他壓根不知道現在自己到底又是哪句話惹得趙禾不快,就看著趙禾,眼神也不躲閃,悶悶問:「這不就是靈隱寺嗎?」
「是靈隱寺沒錯,但這是靈隱寺給女眷休息的地方,你來這裡做什麼!」趙禾沒好氣道。
沈必一聽,頓時臉色一紅,只不過現在是晚上,他即便是在時候紅了臉,也不會被趙禾看見。
「女眷休息的地方嗎?」沈必有點窘迫,他就算是再想要見趙禾,若是知道也不會做出這麼無禮的事,可現在他好像一不小心,又讓趙禾不待見他了。一想到這裡,沈必感覺胸口有點漲,有點酸。
「我是想見小姐。」沈必低聲說。
他堂堂八尺男兒,這時候耷拉著肩頭,沖著趙禾低頭,那模樣看起來倒是真有些委屈巴巴。
趙禾本是一肚子的無名火,當看到這模樣的沈必時,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人現在做出來這副模樣,倒是讓她剛才的模樣顯得有些太凶了。
「見我幹什麼?」趙禾問,剛問出這話后,她又補充道:「別叫我小姐,你又不是我的護衛,叫我小姐做什麼?可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上京第一清貴世家沈府的大公子,我可擔不起。」
沈必臉色一白,原本因為趕路沒怎麼休息好的就難看的臉色,這時候看見更加難看。
「我……」沈必胸口像是堵住了一口氣。
當上京的情勢穩定后,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騎馬趕來的臨安。他想說的很多很多,想解釋的也有很多,但現在好不容易出現在趙禾跟前,卻是在看著後者那雙清亮的雙眸時,那些話爭先恐後地從心底涌到了嗓子眼裡,瘋狂擁擠著想要出來,但卻最後都卡在了嗓子眼裡,都沒能蹦躂出來。
趙禾見沈必吞吞吐吐的樣子,覺得更加疑惑,今晚在距離上京千里迢迢的臨安看見對方這本就已經算是一件稀罕事兒,如今沈必說想見她,但又說不出來見她做什麼,更是令人迷惑。
「你在沈家被欺負了?」趙禾腦子裡冷不丁蹦出來這麼個念頭,看著面前的沈必,皺眉問。
就沖著當初那些來福州的沈家人,趙禾對上京沈家就沒什麼好感。若是沈必回去被沈家的人挑剔,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一想,趙禾眼中就有些怒火。這算是什麼?沈家就算真是要教訓沈必,那也要看看沈必背後的武安軍吧?
沈必一愣,他搖搖頭,「我在沈家很好,沒有被欺負。」
趙禾:「真的?」
「嗯。」
趙禾微微放心,不過在放心后,趙禾臉色又變得有些古怪。她這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幹什麼還關心沈必這白眼狼?當初出爾反爾,這樣的人哪裡還值得她再關心?
「既然沒事,那你現在出現在靈隱寺找我做什麼?」趙禾頓時又冷了聲音。
這麼明顯的變化,沈必自然能聽出來,他臉上擠出一個笑,眼睛有些期待地看著趙禾,「我,我只是想告訴小姐……」話到這裡,沈必注意到趙禾掃來的不滿的目光,他頓了頓,心裡澀然,改口道:「我想告訴趙小姐,如今,我在靖安王手底做事,那時候我沒有把實情都告訴你,對不起。」
那時候他只對趙禾說了要回沈家,但心底的打算卻沒能對趙禾和盤托出,因為他那時候也不確定靖安王趙靖究竟會不會同意跟他的合作。而後來,他想告訴趙禾時,趙禾已經走了。
如今,上京安定,那邊暫時不需要他寸步不離地掌控著上京士族的動向,他就再也忍不住,馬不停蹄地來了臨安。
想見趙禾,想告訴趙禾所有的一切。
只求,再也不要從趙禾的眼中看見那樣冷漠的目光。
趙禾:「實情?」
她品味著這兩個字,眉頭一挑,幾乎是在那瞬間腦子反應過來,「回沈家另有隱情?」
沈必點頭。
「當時我爹派來的三波人,都到了福州。我知道王爺是尊重我的選擇,只要我在武安軍中,他就能保全我。可是在那時候,若是靖安王府因為我的緣故而跟沈家決裂,那今日想要從靜王手中奪回上京便不可能這麼容易。何況,沈家若因不滿王爺,跟上京士族聯手,日後即便王爺拿下上京,也會因為士族的抵抗變得舉步維艱。所以,我不願,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事情的發生。那日沒能對小姐道明緣由,是我之過。」
沈必在說完這話后,眼睛里這時候終於恢復了些光彩,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趙禾,想要從後者身上看出來些許跟剛才的不同。
趙禾有點愣怔,這是她沒想到的。這一時間,趙禾腦袋裡出現了很多畫面,尤其是在從福州出來的路上,她阿爹的心情一路都很好,她卻不知道緣由。從剛才沈必的話聯想而去,所以當時她阿爹之所以那麼高興都是因為沈必?
聽完沈必的話后,趙禾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在迎上沈必那隱含期待的目光時,趙禾卻沒能給他想要的反應。
雖然趙禾知道今晚自己聽見的解釋其實是最好的結局,從前跟她相處過的小沈大人並不是離開福州那一天忽然轉性的白眼狼,還是從前那個熱忱的笑起來看著就讓人覺得燦爛熱烈的沈必,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此刻在得知真相后,心頭湧上來那點火氣。
「所以你就瞞著我?」趙禾問。
這反應完全在沈必的預料之外,他一時間有點無措起來,想解釋:「我不是有意的,當時……」
他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后,才跟趙禾和盤托出。
「我知道了。」趙禾趙禾禮貌沖著沈必笑了笑,用著疏遠又不失禮節的表情對著後者,開口接著說:「沈公子,今日若是你來跟我解釋在福州那日的決定的話,現在我都知道了。沒有別的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進去休息了。」
沈必愣在原地。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心底有道聲音小聲說。
可最後沈必只能眼睜睜看著趙禾走進後院的小門,轉眼間消失不見。
頭頂還掛著冷清清的皎月,從烏雲后探頭,偷偷地看著下面站在一棵桃樹下的少年郎,落下清輝,給這一方的失落披上了一層寂寥冰冷的銀光。
趙禾內心沒有剛才在面對沈必時表面表現得那麼平靜,她無法否認沈必剛才的解釋,讓她有那麼一瞬間感到高興。這種高興完全是因為眼前的沈必,仍舊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沈必,但很快她就又不高興了。
「九娘。」趙禾進門后,喚道。
九娘很快從她身後走出來。
趙禾:「九娘一早就看見了他吧?」
九娘點頭,她的確是先一步發現沈必在院中,只不過當她看清楚來人時,就沒有下一步動作,畢竟當初在福州時,她跟著趙禾時,能感覺出來自家小姐與這位沈大人在一起很開心。現在看著趙禾的臉色,九娘試探問:「小姐是不想見到沈大人嗎?那以後我便不會讓他再出現在小姐跟前。」
趙禾想了想,搖頭,「算了,誰知道他到底來臨安做什麼呢。」
剛才沈必說他現在是在跟著她阿爹做事,趙禾猜想沈必來臨安是要正經事,今晚就是一陣兒抽風來見自己吧。
至於剛才的解釋,她理解,但她不想理沈必,也不想這麼快就原諒對方。
趙禾腦子裡有些亂糟糟的,雖然她在沈必面前說得乾脆又疏遠,但如今她還是忍住在琢磨著自己在聽見沈必解釋后,心底蔓延下來的那股不高興的原因。
等到躺在床上后在,趙禾這才給理出來個頭緒。
她之所以這麼生氣,大約就是以為她先前明明將沈必當做朋友,但朋友卻對自己蓄意隱瞞,弄得兩人不歡而散。不歡而散也就算了,趙禾一想到自己從福州來到臨安這一路上,心情都低落極了,這可不都是因為沈必?
她因為沈必低落了這麼長時間,如今難道就要因為沈必的兩句解釋,她就要立馬跟這人冰釋前嫌嗎?
趙禾躺在床上忍不住咬了咬牙,沈必怎麼就這麼可惡?就算是提前告訴她,她還能誤會嗎?
如今趙禾是躺下了,可在西廂房後院外的那個人,這時候還沒離開。
沈必很累,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匆忙趕來臨安,就是想要儘快跟趙禾解釋清楚。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解釋后,趙禾的反應會那麼平靜,平靜到……無動於衷。
沈必望著後山這時候已經看不清楚的春景,臉上落寞的神色簡直快要溢出來。
當守夜的小和尚提著燈籠巡邏到此處時,差點沒被像化作了雕塑一樣的沈必嚇得叫出聲。
「……施,施主?」
沈必聽見動靜轉身時,那臉上頹敗再一次差點嚇壞了心地善良的小和尚。
小和尚雖然不知道眼前輪廓看起來英挺的少年郎怎麼會在女眷休息後院的小門處,但看著沈必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和尚一聲「阿彌陀佛」,就擔心他是不是想要尋短見。畢竟就在距離後院不遠處,就有一道懸崖。
「施主,夜已深,不如今夜就留宿寺院,若是有什麼事,明早起來再做決定也不遲。」小和尚看著沈必問。
沈必最後還是被靈隱寺的小和尚送去了東廂房。
三天兩夜的奔波,都不及今日疲倦。
沈必很累,但一閉眼他的眼前出現的就是剛才趙禾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背影,頓時胸口的地方感到抽抽難受。
放棄吧,心底有道聲音說。
沈必倏然睜開眼,眼底發紅,他咬著牙,也不知道是在對著誰在反駁,「不可能。」
他這輩子還沒做過什麼事情半途而廢,如今這樣,更不可能。
第二天,趙禾起得稍微晚了些。
醒來坐在床上時,趙禾忍不住在心裡又將沈必拖了出來,畫了個圈圈將人關了進去。她想,昨夜若不是因為見到了沈必,聽了沈必那一串解釋,讓原本在她心裡已經打算放下的「不值得交往」的朋友,再一次在她腦海里活躍起來,她也不至於在床上久久沒能睡著。
打著哈欠,趙禾從西廂房出來。
結果讓趙禾萬萬沒想到的是,今日站在門口等著自己的,除了她表哥謝長珣之外,竟然還有一人!
「沈必?!」趙禾估計才睡醒,還有點懵逼,所以在看見站在謝長珣身邊的少年郎時,那聲「沈公子」也忘了,直接「沈必」叫出口。
脫口后,趙禾立馬就反應了過來,飛快改口,「沈公子,你怎麼還在這兒?」
趙禾以為昨夜沈必就會下山,哪知道沈必竟然會在門口,那樣子看起來還是在……等自己?
謝長珣此刻在聽見趙禾的聲音后,訝然挑眉。他今日來西廂房外等趙禾時,就看見已經有一年輕男子比自己先到此處。謝長珣此前並不認識沈必,此刻聽見趙禾的驚呼,那雙丹鳳眼微微一轉,不由看了後者兩眼。
這便是如今上京城中引得無數閨中小姐心馳神往的那位沈公子?果然是風姿卓絕。
謝長珣雖然不認識沈必,但昨日跟了趙禾一路的沈必,怎麼可能不認識謝長珣?余光中看見謝長珣的神色,沈必面不改色,只開口回答著剛才趙禾的問題,「昨夜匆忙見小姐一面,還未曾告知小姐此番我前來的目的。」沈必看著這時候面色震驚的趙禾,他勾了勾唇,將後半句話說完:「沈某前來臨安,便是為保護小姐。」
趙禾:「??」這是她阿爹的命令嗎?
不過她怎麼感覺那麼奇怪?
趙禾很想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昨天的確猜到沈必不在上京,來臨安應該是有正經事,難道這正經事就是跟著她?可眼下沉必和她阿爹的合作顯然旁人並不知曉,她也不便在這時候提出來。
沈必飛快看了眼趙禾此刻臉上的神色,後者雖然不理解,但也沒有懷疑。他並沒有說自己是奉命前來,不過看樣子,趙禾大概是因為昨晚他的一番解釋,自動將他來臨安這事兒歸為了趙靖的命令。
這樣挺好,沈必低著頭,嘴角不由翹了翹,至少這樣趙禾就絕對不會趕自己離開。
「阿爹究竟在想什麼。」趙禾小聲抱怨了一句。
很快,趙禾想起來自己還沒跟謝長珣介紹,不過剛開口時,趙禾就想到昨天自己在茶樓時,背後說沈必的那些話,趙禾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趙禾跟謝長珣介紹時,舌頭都快要打結。
謝長珣溫潤有禮,「原來是沈公子。」
「謝公子,久仰。」沈必不動聲色回道。
「表哥,今日你有什麼安排嗎?」趙禾問。
謝長珣:「靈隱寺的高僧了之大師昨日便從西域回來,今日在靈隱寺會有一場辯經。」
言外之意,便是他今日要在山上。
趙禾皺眉,又辯經?這些和尚怎麼回事?天天辯個沒完沒了了嗎?可眼下趙禾知道自己勸不了,她愁眉苦臉道:「好吧,那今日表哥就在靈隱寺,我需要下山一趟。」
「下山?」
趙禾點頭,「昨日我跟瑤娘商議了家政服務,今日我想著就先去界面上尋一間鋪子,再趁機做次宣傳。這種服務不是從來都沒有的嗎?總是宣傳出去,才能讓大家明白,我們鋪子才有生意。」
只是這樣的話,她就不能留在山上看著謝長珣的一舉一動。
謝長珣同樣不放心趙禾,在跟高僧辯經和跟在趙禾身邊這兩件事中,他頓時有些搖擺,「不如今日還是算了,我去跟了之大師致歉,辯經一事明日再說,我陪你下山。」
謝長珣這話剛出口,一旁的沈必立馬道:「謝公子若是有事在身,儘管去忙吧,今日我會跟著小姐。何況,小姐想要開店的事也不是一日就能結束的,還有明日後日,謝公子總不能一直都跟著小姐,耽誤了你的正事兒吧。」
趙禾聞言,忍不住朝著沈必的方向瞪了眼,她可巴不得謝長珣每天都為了自己沒辦法跟靈隱寺的這些和尚們辯經聽禪,結果沈必此刻橫插一腳,可氣死她了。
沈必不是沒收到趙禾的目光,他心裡一酸,但偏偏面上看起來一本正經極了,那樣子好似真在很認真為了完成靖安王吩咐的事一般。
沈必見謝長珣還在猶豫,他不由失笑一聲,開口說:「難道謝公子覺得我不能保護好小姐嗎?」
他一看便知道謝長珣是有幾□□手,不過謝長珣這樣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的弟子,相比於鑽研武藝,更多的時間恐怕還是花在了讀書上,拳腳功夫又怎麼能跟自己相比?
「謝某自然相信沈公子。」謝長珣莞爾,既然是他姑父派來臨安的人,何況先前趙禾還與沈必認識,身邊還跟著神出鬼沒的九娘,他理應放心,「那今日我表妹就交給沈公子照看了。」
沈必冷淡點點頭。
下山路上,便只有趙禾與沈必。
趙禾一想到就因為沈必,謝長珣就要去跟那和尚們湊到一塊兒,她那張小臉上就沒什麼笑容。
沈必落後她半步,心裡失落,看樣子趙禾是打定主意不跟自己講話。
「小姐,福州傳來消息,小姐先前設計的防禦網已完工,現如今已投入使用。東瀛人的船日後很難靠近沿海一帶,而且水軍也漸漸有了規模。」
趙禾從昨晚就決定即便是再見到沈必時,她也要好好把人晾晾。可現在沈必說的這些消息,都是她不知道又很感興趣的。
趙禾忍不住心裡嘀咕了兩句沈必狡猾,很快她就忍不住主動問:「那防禦網我離開之前修改了一番,能變換鐵網的形態,都做好了嗎?」
沈必臉上一笑,點頭,聲音聽起來好像都變得愉悅了很多,「現如今沿海懸崖山體旁邊,便是按照小姐最後的圖紙設計的。聽聞不僅僅是能攔住過往的船隻,還能通過小姐設計的機械,收縮鐵網,給擅闖的船隻重擊。」
趙禾忍不住拍拍手,回頭笑眯眯道:「若不是當初你先提出來的想法,我也不會那麼快聯想到海上防禦網。」
沈必差點被趙禾這笑容晃花了眼,他眼神變得有些無處安放,又怕趙禾發現端倪,只好強作鎮定,「是小姐的功勞。」
「你不是都已經離開武安軍了嗎?怎麼還知道福州的動靜?」趙禾問。
沈必沒隱瞞,直接將沈家在各地埋有眼線的事告知了趙禾。
趙禾也不傻,她臉色有些古怪,看了眼身畔的人,「這可以不用告訴我。」
沈家安排的這些,都是沈家的秘密,沈必這樣大大方方告訴自己,這能行嗎?
沈必低著頭,「沒什麼小姐不能知道的。」
趙禾只當這是沈必和自己阿爹的什麼約定,沒太放在心上。
趙禾約了金瑤一同去臨安街上尋鋪子,當趙禾帶著沈必出現時,金瑤看著跟在趙禾身邊的那俊逸的少年郎,不由「咦」了聲,她先前並不認得沈必,不由湊近趙禾問:「昭昭,這位是?」
趙禾看了沈必一眼,揚眉對著沈必道:「你自己說吧。」
她還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跟金瑤解釋沈必的身份,說他是上京沈家的大公子吧,可誰能相信這樣的身份如今屈尊就駕來給她做護衛?
可若是只說沈必是護衛的話,他這相貌這氣度,估計也沒幾個人相信。
沈必抱拳,倒是很乾脆道:「回小姐的話,在下是小姐身邊的護衛。」
「護衛?」金瑤眼中詫異,她摸著自己的下巴,嘀咕著:「可是南越他們我都認識啊,這個看起來好眼生。」
「新來的。」趙禾說。
金瑤「哦」了聲,隨後挽著趙禾的手臂走在了前面,笑眯眯又有些興奮道:「昭昭,你的護衛都是從哪兒找來的?怎麼一個比一個好看?」
趙禾:「……」
而走在後面也聽見了這話的沈必嘴角卻不由微微翹了翹,這話的意思他可以理解為自己比南越那群寒水居的護衛都要好看嗎?他家小姐也是這樣想的嗎?
可是這時候的趙禾只是輕笑一聲,沒吭聲。
臨安城從黎明開始從睡夢中蘇醒,一整日都是熱熱鬧鬧,到處都充滿了人氣。
趙禾這一次出來是想租個兩層樓的鋪子,她有預感日後這種外包的家政生意會很不錯。
一路看下來在,趙禾和金瑤也沒有相中的鋪子,不然就是不臨街太偏僻,不然就是價位太高,超過他們的預算。就在趙禾琢磨著要不要把剛才看見那家兩層樓的鋪子多花點銀子租下來,忽而前方不遠處就看見有人在拆著原來的招牌。
這時候門口還站著一婦人,眉宇間看起來爽利,此刻她正指揮著手下的小廝將房間里的東西都抬出來,大約這時候在房間里還有什麼人不願意離開,那婦人眉頭一皺,看起來極為不耐煩,直接上前兩步,自己親自上手,將人從房間里給拖了出來。
被她拖出來的也是一婦人打扮的女子,不過看起來要年輕很多,那被拖出來的婦人失聲尖叫著:「你不能收回我們的鋪子!我相公馬上就來了!你不能!想趁著我們家沒男人,欺負我娘倆兒,這還有沒有天理?!」
金瑤遠遠地看著這一幕,「這家鋪子應該是要空出來了。」
金瑤這話話音剛落,剛才上手拖著人的婦人冷笑一聲,「老娘這鋪子愛租給誰就租給誰,哪怕是白送不收一文錢的租金,都不給你們這種爛心腸的狼心狗肺的玩意兒!還賣女兒!呸,晦氣!女兒怎麼啦?女兒難道就是你賺錢的工具?!你自己不也是女人嗎!什麼東西!」她破口大罵后,看著這時候周圍聚集過來的圍觀的人,也沒好氣地叉腰道:「看什麼看,老娘收鋪子有那麼好看嗎?」
金瑤搖搖頭,「今日這麼大鬧一場,怕是以後這鋪子很難租出去,可惜了這麼好的位置……咦?」金瑤的話忽然一停,她這時候看見了剛才被人取下來的門牌,那上面的幾個字她感到很眼熟。
別說金瑤眼熟,就連趙禾也覺得眼熟極了。
瑞安客棧。
「這不是之前表哥住的客棧?」趙禾立馬想起來。
金瑤點頭,「難怪剛才聽屋主說這戶人家賣女兒,原來是他們。」
而這時候,被房東拖出來婦人坐在地上哭天搶地,儼然一副被欺負的可憐模樣,「大家快來看看評評理,難道有鋪子就了不起嗎?想不租就立馬收了房子,有這樣做生意的嗎?以後大家可都要擦亮了眼睛,千萬不要像是我這樣倒霉,識人不清,最後落得被人趕出來。」
站在門口的婦人被對方顛倒黑白抹黑自己的本事氣得大罵:「前幾日我便給了你們時間搬走,剩餘的租金我也退還了你們,可沒多拿你一個子兒。你自己做了什麼醜事,落得眼下這地步,你心裡不知道?」
當初趙禾在善堂門口搞了那麼大的陣仗,就算是當初沒有親眼圍觀過的人,在事後可都聽說過,自然而然的,在整件事情中,瑞安客棧的掌柜和新媳婦兒賣前妻的女兒這事也在臨安城中流傳開,廣為人知。
經過房東這麼一說,周圍已有不少人在看見「瑞安客棧」這招牌時,反應了過來,哪裡還會對坐在地上的年輕婦人有什麼同情?
「是我我也不願意租給這種蛇蠍心腸的人,又不是沒錢養不起孩子,就要賣女兒,這是多喪心病狂?」
「可不是嘛!我看著鋪子租給誰也不能租給這種壞人吶!」
「我琢磨著這還是一件好事兒,能對自己女兒下狠手的,那對住在店裡的旅客,說不定也下過黑手,這種黑店,我們臨安城可不歡迎。」
「趕緊走吧,真丟人。」
……
周圍圍觀的人七嘴八舌道。
坐在地上的婦人聽見耳邊傳來的這些話,她收了眼淚,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
「好,既然你趕我出來,我一個光腳的難道還怕你?我看今日誰敢來租這個鋪子,我就坐在門口,我哪兒都不去!這是我們客棧,是我和我相公的鋪子,你們誰都別想搶走!」
裝委屈既然行不通,那她就坐在這裡,誰都別想好過。
「喲呵,你這還是給老娘撒潑?」房東一看,怒了,作勢就要讓手下的小廝將人拖走。
結果那些小廝還沒碰到地上的婦人,對方就已經扯著嗓子嚎開了,「非禮!有人非禮!」
眾人:「……」
看見這一幕的趙禾也驚呆了,這還真是令人震驚,這手段雖然拙劣,但還真是有效。
趙禾看了眼金瑤,笑著問:「就租這裡,行嗎?」
就算是這個地段的鋪子租金可能不會太低,但就沖著剛才房東的那兩句話,趙禾就想要這裡。
金瑤莞爾,趙禾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她挽著趙禾的胳膊,笑眯眯點頭,「行呀,偷偷告訴昭昭,其實我娘每月都還在給我送銀子,就算是租金太高,我也能補上!」
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趙禾笑出聲,然後沖著人群里站著的房東開口道:「這鋪子,我們租。」
趙禾和金瑤兩人都帶著帷帽,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待字閨中的小娘子。
這一瞬,不論是剛才坐在地上哭叫著「非禮」的婦人,還是門口的房東,還是周圍圍觀的百姓,都愣了一下。
趙禾彷彿沒留意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一樣,和金瑤並肩走到這臨街的二層鋪子門口,對著剛才那氣勢洶洶的爽利房東伸手在胸前行了萬福禮,笑著道:「我們租這鋪子,不知您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說:
昭昭:我是漏撿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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