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桃沢愛梨只在少女漫和偶像劇中見過浪漫至極的告白的場景。

……比如野崎的漫畫。

常見的告白場景譬如海邊的煙花祭以及種滿了玫瑰的花園。

男女主在彷彿童話故事一般的場景相遇，用情深意切的話語訴說彼此的心意。

通常此時，御子柴還會給男女主加上無比絢麗奪目的鮮花特效。

讓人看了就dokidoki的那種。

此時此刻，在一個普通的夏日裡。

平平無奇的高中生桃沢愛梨坐在平平無奇的咖啡店一角。

空調風輕輕拂過，隔間入口處的花簾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飄了幾下。

她卻覺得自己彷彿也身處於少女漫中的浮誇場景里。

花在空中飛舞，煙花綻放在她的心裡。

……感覺自己身邊也被加上了數不勝數的鮮花特效。

距離松田陣平的表白已經過去半分鐘了，她依舊獃獃地看著對方。

自從說完那句「我喜歡你」后，沒得到回應的松田陣平不只是忘了還是故意的，並沒有鬆開她的手。

灼熱的指腹抵在她柔軟敏感的掌心處，無形中隱隱營造出一股異樣的佔有慾。

松田陣平鎮定自若地直視著桃沢愛梨。

……卻一直毫無知覺地在她的腦海中碎碎念。

比如「啊啊啊她怎麼不說話」「我今天頭髮不亂吧算了反正也看不出來」「好軟啊」「她聽見了嗎我要不要再說一遍啊啊啊」「下次點雪梨橙汁試試好了」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

語氣聽起來略顯焦灼。

而桃沢愛梨也很焦灼。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收到來自別人的表白，可這是她第一次對別人的表白如此糾結。

她腦中閃過的第一想法是「啊啊啊啊原來松田學長也喜歡我」。

第二想法則是「可是我還有不到半年就要高考了啊啊啊」。

事業與男生的亘古話題再次在桃沢愛梨心中坐起了蹺蹺板。

蹺啊蹺。

蹺啊蹺。

最終，桃沢愛梨滿臉通紅，鼓起勇氣直視著松田陣平的眼睛：「松田學長，你真是個超級好的好人。」

松田陣平：「……」

為什麼？？怎麼又給他發好人卡？？

他都收了一抽屜桃沢愛梨的好人卡了？？

他面色波瀾不驚，內心無能狂怒。

「……」桃沢愛梨強行無視掉腦海中響起的忿忿質疑聲，硬著頭皮磕磕巴巴地說了下去，「可……可是，在目前的我的心中，有、有更重要的存在。」

松田陣平：「…………」

他垂眸看著費力解釋的桃沢愛梨，莫名想到了那兩個在她口中出現頻率極高的學長。

是他們嗎。

不對，怎麼也不可能同時有兩個吧！

……也不一定。

聽見松田陣平的內心想法逐漸往越來越離譜的方向策馬奔騰，桃沢愛梨脫口而出：「不是！！」

松田陣平：「？」

桃沢愛梨眼神遊離地證明自己的清白：「不、不是那兩個學長，你誤會了，我是1v1純愛黨。」

松田陣平：「？？」

腦中再度傳來松田陣平懵逼的碎碎念。

桃沢愛梨感覺自己的想法很亂，實在無法再處理松田陣平的胡思亂想了。

她糾結地看了一眼被松田陣平抓住的手，輕輕地抬起另一隻手，覆上了松田陣平的那隻手。

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柔軟觸感，松田陣平表情微動。

他毫無防備，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感覺到桃沢愛梨悄咪咪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挪開。

然後火速地抽回了她的兩隻手。

重獲自由。

桃沢愛梨義正言辭地解釋道：「松田學長，請不要胡思亂想啦，對我來說更重要的存在並不是他們。」

松田陣平：「………………」

表白疑似被拒，還被發了好人卡，甚至被表白對象說不要胡思亂想。

他還不如去那個鳥不拉屎的項目基地再呆半個月。

桃沢愛梨：「那個存在和學長你也有一點點聯繫噢。」

心被戳得千瘡百孔的松田陣平眨眨眼，心中隱隱升起一點點期待的感覺。

桃沢愛梨不自然地理了理頭髮，有些赧然：「是東大啦，我還是更喜歡東大。」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

他剛剛為什麼要有所期待！

松田陣平心如止水地拿起桌上的奇異果梨子奶昔，決定喝點冷靜一下。

他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奶昔，感受著酸甜四溢的果味在味蕾處舞動。

就在這時，坐在他對面的桃沢愛梨用指尖纏繞著發梢，非常小聲且快速地說了一句話。

「我也很喜歡松田學長。」

音量非常小，幾乎要被冷氣的風聲蓋過。

彷彿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偷偷摸摸地表露心聲給她自己聽聽一般。

聽力極好的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

心情彷彿過山車一般大起大落的他想立馬接話，但口中還有沒來得及咽下的奶昔。

於是被桃沢愛梨見縫插針：「但是我更喜歡東大。」

說到喜歡東大的時候，桃沢愛梨的聲音甚至都響亮了幾分。

她的雙眼亮晶晶地放光，一臉堅毅的表情。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噎住了。

什麼玩意？？

為什麼他的情敵甚至不是人類？？

他終於咽下了口中的奶昔，清了清嗓子，把話題拉回正軌：「……你說什麼？你也喜歡我？」

桃沢愛梨一臉驚恐地往後縮了縮：「啊，學長你聽見了呀。」

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了一句：「你你你你你你你不要誤會。」

松田陣平：「…………」

第一次表白，心好累。

*

十分鐘后，松田陣平終於弄明白了桃沢愛梨的邏輯。

雖然喜歡他，但是馬上要高考了，要好好學習。

簡單來說就是喜歡東大＞喜歡他

從未想過自己的情敵並非人類的松田陣平：「……」

他沉穩地喝了一口奶昔，覺得人生好複雜。

老實巴交地交代了所有的事情后，桃沢愛梨用雙手撐著下巴，歪頭看著松田陣平。

「學長，我本來想考上東大之後再來找你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

「我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才……」

——忍住沒給松田學長發消息。

「但是今天你突然過來，還……」

——表白。

桃沢愛梨吞吞吐吐了半天。

「……」

這讓她之後該怎麼裝作無事發生啊。

桃沢愛梨憂鬱地用掌心擠了擠臉頰，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刻意壓抑的小心思此刻在她心中熱情蹦迪。

鹿群也回來了，開始亂竄。

「……松田學長太狡猾了。」

桃沢愛梨沉著地評價道。

思緒逐漸開始重新高效運作的松田陣平抬眼看她，挑了挑眉：「為什麼？」

桃沢愛梨理所當然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這樣我就會忍不住想要天天見到松田學長了啊。」

一記毫無知覺的直球。

正中紅心。

「……」

松田陣平覺得奇異果梨子奶昔都比剛才甜了不少。

彷彿加了一大桶糖。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莫名有些發膩：「呃……」

半晌都沒接上話。

桃沢愛梨乖巧地看著他，以為松田陣平要發表什麼重要的見解。

松田陣平頓了頓，再度開口時已經語氣如常：「那你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他努力剋制想要飛速上揚的嘴角，佯裝氣定神閑地看了桃沢愛梨一眼，悠閑地靠在椅背上。

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

隱隱透露出幾分意味不明的得意。

桃沢愛梨：「…………」

呵呵。

……

開了一會兒玩笑后，桃沢愛梨糾結地戳了戳手指，低下頭看著桌面。

松田陣平非常耐心地坐在她對面，等她自己想清楚。

半晌，桃沢愛梨抬起頭來，似是剛剛經歷了一番絞盡腦汁，臉上滿是自信。

「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不僅可以經常見面，還能不影響學習。」

松田陣平微微頷首，示她說下去。

桃沢愛梨從善如流地接上：「我們來開始實習期叭。」

松田陣平：「？」

桃沢愛梨比劃著：「就是維持一定的距離感，等我高考完之後才可以轉正成正式情侶，正式開始談戀愛。」

松田陣平：「？？」

桃沢愛梨再接再厲：「比如互稱姓氏，平時不可以有超過社交距離的接觸，維持非常和諧友好健康的關係。」

松田陣平：「？？？」

桃沢愛梨自信滿滿：「這樣不僅可以經常見面，不會讓我因天天想著你而靜不下心，還能不被你撩到，可以好好學習。」

順便輸出一通歪理。

「約會可以以輔導學習為主=v=」

覺得自己被白嫖了的松田陣平：「……」

見松田陣平沒說話，桃沢愛梨身體往前探了幾分，眨巴眨巴眼睛，扯了扯松田陣平的衣角，軟聲問道：「松田學長覺得可以嗎？」

她微微抬起頭，無意識地抿著唇，一雙小鹿般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松田陣平。

見松田陣平沒反應，桃沢愛梨又伸出另一隻手扯住松田陣平的衣角晃了晃。

「可不可以嘛。」

自知理虧的桃沢愛梨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該怎麼哄松田陣平。

「……陣平學長？」

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松田陣平面色微動。

「陣、陣平醬……？」

桃沢愛梨硬著頭皮繼續叫。

松田陣平波瀾不驚地看了她一眼。

「……陣陣陣陣平歐尼醬！」

桃沢愛梨閉著眼睛，自暴自棄地喊出了最羞恥的稱呼。

順便試探地用雙手輕輕地搖了搖松田陣平的手臂。

結果聽到了松田陣平充滿惡趣味的聲音。

【拖一會兒時間的話會不會再叫一次啊。】

桃沢愛梨：「……」

怎麼故意釣著她！！

她咬咬牙，剛想收回手時，松田陣平伸出手，虛虛地點了點她的手腕。

「桃沢學妹，你自己率先犯規了。」

他義正言辭地補充了一句。

「好幾次，我全都記下了。」

松田陣平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漾著幾分揶揄的笑意。

桃沢愛梨：「…………」

嘖。

她掃視了一番松田陣平，覺得要把面子找回來。

半晌，桃沢愛梨終於找到了反擊的點。

她伸手指了指松田陣平的領口：「松田學長，你也犯規了。」

松田陣平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桃沢愛梨一本正經地解釋：「衣服。」

松田陣平今天穿的衣服領口很大。

領口隨著他的動作懶懶地耷拉下來，露出一大片皮膚和鎖骨。

簡單的白色T恤並不算寬大，勾勒出他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隱隱還能透露出一些……東西。

比如手臂的肌肉。

比如背肌。

仔細瞅瞅好像還能隱約看見腹肌的輪廓嘿嘿……

……

松田陣平一進門時她就已經發現了這些亮點，還偷偷摸摸看了好幾眼。

陽光毒辣的盛夏，桃沢愛梨咽了口口水，一臉清心寡欲的表情：「下次多穿點，別勾引我，影響我學習。」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