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松田陣平被萩原研二整整嘲笑了半個月。
上課笑。
下課笑。
吃飯笑。
打球笑。
有時一起出門，萩原研二會突然嗤笑一聲。
松田陣平面不改色地斜睨他一眼。
萩原研二一臉正色：「我想起了很好笑的事情。」
至於是什麼好笑的事情……不言而喻。
松田陣平：「……」
遇見盜版前野猛后，他……啊不對，是hagi一直想找到正版前野猛問問。
……嗯，是hagi。
結果整個周末都沒在學校找到正版前野猛。
周一那天，正版前野猛出現在了籃球場。
萩原研二非常惡趣味地在他們路過籃球場的時候指了指正在扣籃的高大男生：「小陣平，看，那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前野猛。」
對方身手矯健，體格健壯，扣籃風姿引發周圍無數女生圍觀。
就是表情略有些幽怨。
看起來臉被抽過。
……而且肌肉比松田陣平本人還多。
松田陣平：「…………」
下場后，前野猛發現自己的兩名超人氣同班同學在一邊等著自己。
……周圍還有無數女生偷偷瞥他們。
前野猛：「？」這兩人看起來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人緣很好的前野猛：「喲，這不是萩原和松田嗎！什麼事！」
人緣很好的萩原研二：「我們想打聽一下，上次數學課來幫你上課的女孩子是……？」
他眉眼彎彎地看向前野猛。
松田陣平目不斜視地盯著依然在激烈交戰中的球場，似乎在非常投入地關注球賽。
其實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剛被桃沢愛梨的奶奶狠狠抽了一頓的前野猛：「…………」
前野猛覺得桃沢愛梨來幫他代課的短短几小時里可能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這兩位同班同學看起來可能對桃沢愛梨有點意思。
沒準是一位。
……也沒準是兩位。
是那種青春期萌動的意思。
不知道桃沢愛梨的奶奶允不允許其存在的那種。
如果讓桃沢愛梨的奶奶知道整件事因他而起，他可能會被再次抽一頓。
前野猛：「…………」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眼睜睜地看著高大肌肉男前野猛抱著籃球撒腿就跑。
頗有逃命的架勢。
還在空氣中留下一句瑟瑟發抖的「我不認識她——」。
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得出結論：「肯定認識。」
從此，前野猛在學校里看見他們就跑。
一度讓輔導員以為他們有私人恩怨。
萩原研二摸索下巴：「該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不過我記得前野同學沒有女朋友啊……該不會是地下戀情……？」
松田陣平：「……」
萩原研二：「雖然這麼長時間以來，你沒有再遇見她，也沒有她的聯繫方式，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我覺得緣分天註定——」
眼看著松田陣平的幽怨之氣即將到達爆發峰值，從小到大都很擅長給他順毛的萩原研二恰到好處地停下，笑眯眯地轉移話題：
「請小陣平喝飲料吧，班上的女生最近給我推薦了一家口碑還不錯的咖啡店。」
他攬著松田陣平的肩，把他往校門的方向拐：「走吧走吧，離學校還挺近的，我請客。」
松田陣平毫無興趣地打了個哈欠：「……哈？咖啡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去工具店——」
十五分鐘后。
松田陣平覺得咖啡店可有意思了。
真香。
隔著咖啡店的落地窗，他一瞬間便認出了吧台後的那個低著頭的盜版前野猛的身影。
松田陣平微怔了片刻，心中積蓄了大半個月的微妙的彆扭之情頓時煙消雲散了。
「……」
提前了好幾分鐘發現對方的存在——
這次他可是搶佔先機，有備而來。
松田陣平氣定神閑地想好了所有的說辭，看著萩原研二推開店門。
……這次不會再讓她撒謊后就跑了。
*
桃沢愛梨滿臉糾結地捧著兩本菜單，慢吞吞地走到了餐桌邊。
「請、請點單。」
她露出一個營業笑容，輕輕放下菜單，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裝鴕鳥。
剛剛，松田陣平朝她做完那個口型后，沒有再繼續說出什麼讓她赧然的話，而是悠然自得地轉身去與另一位客人會合。
桃沢愛梨獃滯地站了一會兒，臉頰漸漸不再那麼燙時，才想起來松田陣平根本就沒點單。
於是她硬著頭皮去給客人送上如沐春風的竭誠服務了。
畢竟目前只有她一個人上班。
「……」
想到這裡，桃沢愛梨偷偷摸摸地抬起眼皮，自以為隱晦地看了看松田陣平。
結果角度卡的不太好，菜單恰好擋住了松田陣平的臉。
她只能看見對方輕輕搭在菜單頁面上的手指。
手指修長，指節分明。
松田陣平用指尖輕點著頁面，一幅心情頗好的模樣。
桃沢愛梨悄咪咪地將視線上移。
又上移。
再上移。
結果撞進一雙隱含著揶揄之色的眼眸中。
桃沢愛梨：「……」
她火速低下頭，繼續裝鴕鳥。
太丟人了！偷看被抓個正著！！
……等等。
他這麼快就能發現她在偷看，豈不是說明……
桃沢愛梨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
「……」她思緒流轉，片刻后，抬起頭直視著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似是沒想到裝鴕鳥的她會突然抬頭，臉上掠過一閃而過的訝異。
桃沢愛梨眼神堅毅：「……」盯——
松田陣平：「……」
桃沢愛梨不屈不撓：「……」盯盯——
松田陣平：「……」
桃沢愛梨堅持不懈：「……」盯盯盯——
松田陣平：「……」
桃沢愛梨心滿意足地看著松田陣平略顯慌亂地低頭垂眸，佯裝認真閱讀菜單。
雖然菜單再次恰到好處地擋住了他的臉，但是薄紅的耳根卻露出了馬腳。
桃沢愛梨：=v=
哼哼。
果然如她所料！
松田陣平剛剛也在偷！看！她！
*
察覺到對方的小心思，桃沢愛梨瞬間自然多了，變得厚臉皮起來。
她展眼舒眉，昂首挺胸：「請問兩位選好了嗎？」
完全沒看菜單的松田陣平：「…………」
看了菜單但完全不想解圍而是等著看戲的萩原研二：ovo
他撐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松田陣平，主動點他發言：「小陣平，這位可愛的服務生小姐在問你呢。」
莫名覺得敗下陣來的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眼神飛速移動，隨便選了一個：「……嗯，抹茶拿鐵吧。」
桃沢愛梨撓撓頭：「不好意思，這款我還不會做。」
「……」松田陣平眨了眨眼，翻了一頁菜單，特意選了個簡單的，「那就珍珠奶茶吧。」
桃沢愛梨對對手指：「不好意思，這款也還沒學。」
她平時基本沒做過飲品和甜品，都是瀨尾遼介在做。
瀨尾遼介才剛剛教了她兩天。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好脾氣地隨機應變：「那你會做哪款？」
桃沢愛梨湊過去，嘩啦啦翻著菜單，指著幾款飲品：「我會這個和這個和那個！這幾個甜品也行！」
語氣還有隱隱的得意。
松田陣平：「……」
他還沒來得及看對方指出的飲品圖片，便被倏然縮減的社交距離和撲面而來的清甜氣味來了當頭一棒。
他坐著，對方站著。
少女微微俯身，得意地在他的菜單上戳來戳去。
幾縷長發甚至垂落在了他的臉側。
有些癢。
但對方完全沒注意到，依舊在嘰嘰喳喳地介紹著。
毫無原則的松田陣平有些恍惚：「……啊，那就這個吧。」
他隨手指了一款。
結果剛剛還顯得自信滿滿的對方卻鴉雀無聲了。
松田陣平眨了眨眼，定睛看向自己指向的東西。
【冰糖雪梨】
松田陣平：「？」
咖啡店賣冰糖雪梨……？
不過，好像是製作工序不算太複雜的甜品。
而且剛剛她不還熱情地介紹了這一款嗎？難道不會嗎？
松田陣平有些納悶，剛想開口說「那換一個吧」的時候，對方磕磕巴巴地開口了。
「好好好的……」
萩原研二：「那我也要這個好了~不過我本來還想試試這個南瓜拿鐵的……」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萩原研二低頭看了一眼屏幕，微笑著起身：「你們繼續，我出去接個電話~」
萩原研二悠哉游哉地出去了，還偷偷扭頭給了松田陣平一個wink。
松田陣平：「……」
店裡只剩下了兩個人。
松田陣平默默地看了一眼這位突然安靜如雞的服務生，一瞬間福至心靈，開口問道：「你還沒說呢，你的真名是什麼？」
松田陣平掃視了她胸口的工牌一眼：「桃沢，那名字呢？」
桃沢愛梨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還沒教我題。」
松田陣平：「……」
計劃通松田陣平心思轉得飛快：「沒關係，你可以加我的line，我之後把詳細的解題過程發給你。」
莫名其妙就答應了加對方的的line的桃沢愛梨：「？」
可惡，乍一想，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松田陣平眨眨眼，示意她繼續。
覺得躲不過去的桃沢愛梨：「……」
桃沢愛梨的聲音微不可察：「……愛梨。」
松田陣平沒聽清：「……什麼？」
桃沢愛梨的聲音依舊很小：「…………愛梨。」
松田陣平還是沒聽清：「？」
桃沢愛梨的聲音更小了：「……你耍流氓。」
這次反而聽清了的松田陣平：「？？？」
*
最後還是讓松田陣平知道了她的全名。
「……」
剛點了一份梨子甜點的松田陣平的臉色看起來異常精彩。
桃沢愛梨也知道了另一位客人就是萩原研二。
那個找松田陣平點到的萩原研二。
又回憶起那天的事的桃沢愛梨：「……」
她默默地低頭準備開工烹飪的時候，瀨尾遼介回來了。
「嗯，有客人嗎？」
瀨尾遼介穿上圍裙就打算開工。
「他們點了什麼？」
桃沢愛梨：「兩份冰糖雪梨。」
眼看著瀨尾遼介開始手腳利落地準備製作兩份冰糖雪梨時，桃沢愛梨鬼使神差地開口：「有一位客人本來想點南瓜拿鐵，因為我不會才換了這個。」
她的視線默默地轉移到圓滾滾水靈靈的幾個梨子上。
瀨尾遼介懂了：「啊，那就做一份冰糖雪梨吧。」
桃沢愛梨：「嗯……」
她糾結片刻，最終還是搓了搓手：「那份冰糖雪梨讓我來試試叭。」
……
桃沢愛梨去上菜的時候，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齊刷刷地抬頭看她。
一人眼神飄忽，一人眉眼彎彎。
桃沢愛梨：「……」
她放下餐盤，拿起那碗賣相略顯一般的冰糖雪梨，介紹了一番：「這個是我做的冰糖雪梨，那——」
她剛想說「那份南瓜拿鐵還在製作中」的時候，萩原研二突然非常無辜地問了一句：「這是我的那份，還是小陣平的？」
早已看到吧台處在製作南瓜拿鐵的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睛。
桃沢愛梨：「這——」
她剛想說「這其實也只有一份冰糖雪梨我擅自給你換回南瓜拿鐵了」的時候，松田陣平開口了。
「謝謝。」
松田陣平徑直伸出手，穩穩地接過那碗冰糖雪梨。
交接小碗時，他有些粗糙的指腹堪堪擦過桃沢愛梨柔軟的指腹。
留下轉瞬即逝的灼熱觸感。
桃沢愛梨微怔，一句「不用謝」已在嘴邊，但被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壓下了。
【我的。】
與此同時，現實中的松田陣平把碗放在面前，隨意地拿起勺子。
「我的。」
漫不經心的醇厚聲音同時響起。
在桃沢愛梨的心裡漸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