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牙口好
戈瓦與那日見到的樣子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多了許多陰沉氣息,陰惻惻的不懷好意。
戈瓦放下了手中正在啃著的羊骨頭上的肉,隨意抹掉嘴上的油星,半邊臉上的黑色紋路扭曲怪異,他恨恨道:「哥!我帶去的兄弟沒了,咱們的糧食也沒了,我心裡恨啊!恨不得現在就將那個叫宋燕的人千刀萬剮,將他的腦袋當球踢。」
戈瓦用拳頭重重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高聲道:「我的意見和兄弟們的一樣,殺了宋燕,殺了漢人的皇帝,拿著他們的頭顱進獻給首領」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天被人拿著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與那宋燕輕蔑的目光,也忘不了周圍一地的屍體。
那都是他最親密的夥伴,是在戰場上可以交出後背的存在,結果全折在了那裡,讓他怎麼回部落告訴那些人的老母親他沒能將她們的兒子帶回來?
那一夜已經成了他最屈辱的時光,只要殺了宋燕,就誰也不知道,也不會有人能勝過他了。
戈瓦站起來:「哥!讓我去,讓我親自去將宋燕的頭顱摘下來,給哥當下酒菜!」
當事人宋燕站在一旁眼神微妙地看向戈瓦,這黑皮瘦猴脾氣不小,但只能稱得上勇氣可嘉。要知道他即使不用法術也能輕易制服戈瓦,兩人交過手,都了解過對方的深淺,沒道理這時候還要選擇往前沖。
如果沒有底牌,那隻能說明戈瓦是個蠢的。
宋燕心想這回就不必勞煩戈瓦去找他了,現在他親自來「請」這位回去。
坐在虎皮鋪就的椅子上的匈奴二皇子騰一下就站了起來,這人一眼望去就是膘肥體壯,臉上甚至還鬍子拉碴圍了一圈,雖沒有屬於皇子的威嚴,但身上的勇武與義氣卻不少。
「戈瓦你坐下!誰讓你去,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宋燕看明白了,匈奴講道理靠吼,誰的聲音大誰就能佔據絕對的優勢。
匈奴二皇子一通重炮輸出,不僅揭了戈瓦的臉面,甚至壓得他臉紅脖子粗卻說不出話來,只能氣憤恨恨坐下。
這邊的戈瓦還沒安撫好,另一邊就又吵起來了。
「不讓戈瓦去,那讓我們去唄,糧食都不夠吃了,即使不打回去,也得搶點糧回來。」
「對啊!沒有糧食還打什麼仗?再往後拖,我的馬草都要吃不起了!」
「二皇子!想想辦法啊!!」
「呃……」一堆人像嗷嗷待哺的大鳥似得,紛紛要二皇子給個說法。
匈奴二皇子早已習慣這副場景,拿滿是繭子的厚手掌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吃吃吃!就知道吃!行了,糧草的事本皇子早就辦好了。」
「等你們反應過來,早就餓死了!」
雖然二皇子這樣說,但這一群穿著各異的人紛紛將目光聚攏過來,一雙雙眼睛都似乎在問,怎麼就辦了
匈奴二皇子不用看他們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於是賣了個關子,然後手往前一揮,心有成算道:「嘿嘿,我早就叫人修了通往漢人軍營糧倉處的暗道,等跟咱們的內應發個信號,不動聲色將他們的糧食運到咱們軍營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到時候兄弟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誰還能有不滿?!」
宋燕臉色一凝,不再關注周圍驟然熱烈的氣氛,不用想也是在恭維這位匈奴二皇子。
一條合格的能通空氣夠運糧草的通道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出來的。
看來這次匈奴所圖甚廣,不然也不可能下了死力氣又是安插間諜又是挖暗道的。
不過現在的謀划卻全讓自己知道了,不知道該說他們是幸運還是不幸。
真是可惜了,宋燕跟著許懷清一條道走到黑,不可避免染上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一名看著在匈奴中地位很高的人豎著的大拇指還沒放下,嘴裡還念叨著:「高!高!果真高」的話,就被突然闖進來的小兵打斷了。
小兵頂著比他腦袋還大的頭盔不甚穩重闖了進來,臨了甚至極為意動想要扶一扶歪掉的頭盔,最後他真就扶了?!
「報——二皇子,大將軍的馬受了驚嚇,現在大將軍正在滿軍營捉驚了他馬的人。」他後半句弱了下來,抬頭看了二皇子一眼。
匈奴里的大將軍只能是達爾根了,可眾所周知,二皇子與達爾根極為不對付,要不然為什麼一個軍營竟然有兩個主帳,還不是各管各個的。
「那關老子屁事,閑得慌來找老子,小崽子滾回去吃奶!」二皇子毫不客氣,這麼點屁事也來找他,難道他很閑嗎?
小兵面上慫極了,但小嘴卻叭叭不帶停頓道:「大將軍說是您派人去嚇他的馬如今帶著馬屁股上的巴掌印來找您讓您交出驚嚇了他馬的人要是不交他就帶著那個巴掌印一個個對您的人的手掌印直到找到為止——」
小兵一口氣說完末了看二皇子一句話不說卻臉色鐵青,於是猶猶豫豫喚了聲:「舅舅。」
原來是沾親帶故,宋燕後知後覺意識到巴掌印。
馬屁股上的巴掌印?
宋燕一陣窒息,倒也不必這麼較真,一匹馬罷了。
不過現在的二皇子已經認定達爾根是在找自己不痛快,這是一匹馬的事嗎,這分明是達爾根欺人太甚!他今天如果低頭了,就是助長達爾根的囂張氣焰,就是將草原第一勇士的位置拱手相讓。
他能讓嗎?不能!
丫的達爾根。
干他丫的!
「兄弟們!達爾根欺人太甚,拿武器去打的他哭爹喊娘。」匈奴二皇子扯著嗓子粗聲粗氣喊,兩隻眼睛也是赤紅一片。
不得不說,這個二皇子在烘托氛圍,鼓動人心很有天賦,聽了他的話,他那些下屬紛紛就拾起武器要跟著出去,甚至有的還直接掀翻了吃飯的桌子。
宋燕在一旁,眼疾手快敲暈了也要跟著二皇子出去的戈瓦,好險,他還知道他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現在越來越混亂,怒氣上頭下,竟然沒有人發現戈瓦已經悄無聲息暈倒了,紛紛是要干架的陣勢。
宋燕眼瞧著他們出去,碰上達爾根的人,又因為達爾根帶武器的人很少,他們暫時處於上風,而後達爾根的人反應過來的,后趕來的,一齊湧上,他們又與達爾根勢均力敵起來。
兩方人馬毫不客氣,揮舞著拳頭拳拳到肉,拿身體撞的,拿屁股壓的,總之沒大傷亡,但肚子里的氣也越打越大。
達爾根的人委屈啊,他們就想來認認巴掌印,那麼大的巴掌印分明就是人為的,可與達爾根不對付的,除了二皇子還有誰?
但二皇子一派的人也氣得慌,他們可聽清了,找茬也不換換理由,誰稀得把注意打到馬身上,噁心,下作,呸!
宋燕被震驚的合不攏嘴,在一片混亂中深藏功與名,隨意拎著戈瓦去找他不知道吃沒吃飽的戰馬。
現在他也不在乎用繩子還是套麻袋了,只要這人中途敢醒他就敢再將人拍暈。
不過與主帳外的混戰不同,養馬的地方卻風平浪靜,沒有波及到他的戰馬身上。
宋燕在一眾馬匹中找到了自己馬,是一匹棕紅色的駿馬,雖比不上汗血寶馬,但也是一匹良駒。他在這方面沒什麼要求,這匹就極為合他心意。
宋燕將馬牽了出來,解了各自的隱身術,然後將戈瓦撂到馬背上,自己翻上馬,找准匈奴營地出口,然後將腰間的馬鞭解下來,在旁人發現他之前一鼓作氣駕馬狂奔起來。
宋燕目視前方,目標明確,全然不受外物干擾,與馬匹一起快的似化作了一道殘影。
匈奴營地再次亂了起來,不認識宋燕的也認出了他身上的漢人裝扮。
再者戈瓦那張標誌性極強的臉沒見過也熟知,當下就被認了出來。
「是戈瓦將軍,快攔下!」
匈奴士兵慌亂要來攔人,但宋燕扯著韁繩身下的戰馬抬起前蹄以不可思議的弧度越了過去,直接跳出了包圍圈。
宋燕低聲誇讚:「漂亮!」
而匈奴二皇子與達爾根的戰況也因為宋燕再次搞出來的動靜停手,往宋燕那處張望。
匈奴二皇子目眥欲裂:「戈瓦!!」
宋燕瀟洒離去,連在匈奴大營的出口處都沒有受到有效的阻攔,只留下被攪得一團混亂的匈奴大營。
帶著戈瓦,宋燕本想直接回軍營,但想到承諾給陛下的甜食,宋燕抓住韁繩改了道,先去邊城買甜食為好。
邊城是字面上的意思,臨近邊境的一帶城池,內里什麼都有,軍營內的人也會託人到這裡買些東西。
所以宋燕輕易就買到了飴糖與果脯蜜餞,另外還有些酥得掉渣的果子。
宋燕心滿意足,回了軍營就讓人將戈瓦再次看管起來,而他拿著甜食去看陛下。
宋燕拐去邊城的這一會兒功夫,前方的探子就將匈奴裡面的混亂給許懷清道盡了,自然也有宋燕捉住戈瓦就橫衝直撞衝出了敵營。
許懷清揮了揮手讓人下去,一眼沒看好,宋燕就給了自己這麼大驚喜。
可這是驚喜嗎?分明是驚嚇!
匈奴大營是能隨便進的嗎,要是被人捉住,那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全憑一腔熱血,半點也不周全。
許懷清覺得自己腦袋上的青筋突突的跳,頭疼的厲害。
這時宋燕也進了皇帳,不自覺笑開一路走一路說:「陛下按時喝葯沒有,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吃了葯就來嘗嘗這飴糖甜不甜。」
「陛下。」宋燕將手中的甜食都捧在了許懷清跟前。
「乖乖喝葯就有糖吃。」
他捻出一塊飴糖,喂到許懷清嘴邊,瞧著陛下面無表情眼神中卻帶著兇狠咬碎吞了進去。
宋燕笑容僵住,陛下牙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