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第44章

小騙子

許懷清最不信的就是這類說辭,他出身皇家,自小就見慣這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因此便是連眼色都沒有多給這個老道。

況且,此類人多有所圖,披了一個神仙的殼子所求也不過加官進爵。哪會有什麼真本事。

除了當個被日日捧著的吉祥物來凝聚人心也別無用處了。

可是下一瞬,屬於老道的聲音就炸了在場的人變了神色。

「老夫來尋一個叫戈瓦的小友,來送他最後一程,也算是給他與俗世做個了斷。」

老道面上一派平靜,提起戈瓦時才顯出幾分波瀾,似是真印證了那句有緣。可他說出的話卻讓戚費都忍不住站了起來,室內的氣氛一下子也似凝住了一般。

戚費醉意消散了大半,這一刻宛如寒氣入體,一面覺得這人瘋了吧,一面胃裡也忍不住翻江倒海起來。

純粹噁心的。

如果說這人要來度別人他還能看看樂子,見識見識神通,可戈瓦,算了吧,此人死不足惜,下多少回地獄都值當。

戈瓦是匈奴人,他們是漢人,自古就是不共戴天之仇,現在來他們軍營來超度一個匈奴人,來砸場子的吧!

一旦將老道與陰謀聯繫起來,懷疑的種子就徹底在心中發了芽,戚費立刻就對這件事上了心並且越想越不對。

戈瓦剛死這人就能找上門其中的貓膩怕是不小,況且連他都只是剛才才知道,一個老道消息竟然比任何人都靈通?

不過這也給老道披上了神秘色彩,戚費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他率先抱拳,面上已然換成了鐵面無私的樣子:「老臣覺得,事關匈奴,一切都得詳查,請陛下將這件事交給臣來辦。」

說著戚費眼神銳利掃向老道,像是要將他看透一般。

可,戚費的能力只針對蠢萌無知的兵蛋子,他看不透這個老道。因為這老道從開始到現在臉上的起伏都不大,這也導致看上去高深莫測,讓他不可捉摸。

但戚費行走軍營不靠這個,靠裝,任何人對上戚費堅定懷疑的眼睛,必然會戰戰兢兢起來,慌亂起來。

可老道不然,他甚至面不改色,出言安慰他道:「將軍莫急,先聽老夫細細道來。」

這是胸有成竹了。

戚費見他這樣處之淡然,心下也猶疑起來,難道真的有原因?

於是不免往一側站了站,在陛下明顯不想生出事端的情況下想要看這人怎麼說。

而許懷清則是支了腦袋,除了面上冷,看不出任何生氣的樣子。

只除了手上攥著的屬於戈瓦的信件。

前一刻他還在似是而非可惜這麼一個人,下一刻一個老道就大張旗鼓替戈瓦道苦命。

確實,一個複雜的人更容易折射出神秘色彩,也更適合當個翹板。

但許懷清卻忍不住腹誹,他可惜是可惜,但要戈瓦死也是極想的,兩者並不矛盾不是嗎。

宋燕坐在一旁閑適一靠,將手搭在陛下的手背上,也好奇起來。若論命苦,戈瓦自然算,年幼便顛沛流離遠離家鄉投靠匈奴,多年來刀尖子上舔血,心中時時刻刻藏著恨,整個人偏偏又矛盾的厲害,不信命又信命,厭惡別人給的定下的命可自己又記得牢牢時時刻刻來提醒自己。

可說了這麼多,他也是實實在在的匈奴人,只除了流的血不一樣,再怎麼命苦終歸是他們的敵人,坦白說,干他們何事。

宋燕毫不懷疑,就算這老道將戈瓦這個身份說出花來博取同情,也沒有人買賬。

因為在場的眾人或多或少與戈瓦有血海深仇,根本生不出半分憐憫。

憐惜一個匈奴將領,他們不閑也不是吃飽了撐的。

宋燕搖頭,與許懷清愈靠愈近,無意識湊到了一起。

老道見安撫住了老將軍,愈發自信起來,半點不顧營帳中眾人不悅的模樣,他周身顯出幾分不凡,是氣質上的。

但眼神中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些許跳脫的模樣,他沉聲而又拿捏適當,不過分悲苦又展現幾分慈心:「戈瓦他身世凄慘……」

可話尚未說完,便被許懷清抬手打斷了,他問:「來度命苦之人?」

老道反應靈敏點了點頭:「對,老夫,本意如此。」

「認識戈瓦?」

老道:「不不,有緣亦是無緣,老夫算出來的。」

說著他舉起空閑的左手,掐指就要算似的。

果斷的樣子當即唬住了帳中零散幾個人,當下便驚訝張開了嘴。

許懷清宋燕並著一眾將軍亦是看過去,準確來說是集中到他掐算的左手上。

宋燕驚奇,他第一次看人類這樣的神通,但心裡卻是不信,因為溝通不了天地,上面沒靈力凝成絲纏繞著。

宋燕下了神去看,手上卻極為熟練的與陛下十指緊扣,以至於本來的信件也掉到了地上。

眾人視線都匯聚了過來,老道心裡得意。

可真當舉起自己左手的時候,他心裡當下就是一咯噔,他的手實在是太青蔥白嫩了,跟他臉上的老褶子半點也不符。老道心中驚叫,面上卻穩的厲害。在眾人的注視下,只得硬著頭皮掐指無視白嫩手指去算。

天知道,他就嘴上功夫好,其餘都是半瓶子晃蕩,掐指一算?嘿,他早就查過星象了,但結果人家就沒有給他表現的機會。

還白費了他將戈瓦的生平背了下來,本來他是想要用最優的語氣緩緩道來,再博得周圍人的好感的。

要知道,戈瓦這人典型,說好了真會有奇效。

不一會兒,老道見時機差不多,這才又急又緩放下手覆到了身後,而另一隻拎著兔子的手也不自覺遮掩了起來,不敢讓人引起半分注意。此時的他仍舊頂著一張瘦黑的臉道:「如果沒有外物擾亂,老夫算出這場雪還要下十天方停。」

他拿兔子一指,指出了外面的大雪。

十天,往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了。

不過經老道這麼一說,卻是精確住了,今年的雪就不能少一天也不能多一天。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等上十天來驗證老夫說出的話的真假。」

他眼神真誠,眼中清透,說出的話也中氣十足。

顯然很自信。

許懷清視線輕飄飄在這人身上落了一周:「信,怎麼不信。不過軍營苦難人多,想必老道既然能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匈奴人做到如此程度,怕是對漢人會更加憐憫吧。」

「趕巧,最近軍營犧牲的士兵不少,老道不如先去一一超度。」

許懷清難得好言好語,似是沒半分為難的心思。

此時宋燕也反應過來,明白陛下還是不信,亦或者此人根本就沒騙到陛下,此刻這是在給人發難。

不是瞧著有神通么,既然扯上了苦命之人,不如也來發發善心。

宋燕於是也笑眯眯道:「有老道的出力,想必那兩萬三千八十五人定會好好安息。」

這是犧牲的人數,即使他們優勢大,但戰場上不可避免的就是傷亡。

宋燕將人數說的極緩,字字道的極輕,但這人數卻像一把重鎚一樣擊倒了老道披皮下少年人那顆脆弱心臟。

老道眨了眨眼睛,僵著腦袋轉向宋燕,不可置信極了。

似是在問,多少?

他得超度多少?

宋燕重複:「兩萬三千八十五人,一定要將他們的名字對應清楚,可不能混淆了。」

此時的宋燕對老道來說宛如魔鬼一般,只聽那魔鬼聲音繼續道:

「超度繁忙,不如現在就開始。等超度了兩萬三千八十五人再來談戈瓦也不遲。」

兩萬三千八十五猶如魔咒一般循環在老道腦海中,數字攻擊下如果不是為了那稀碎的面子,他怕是維持不住面上僅存的冷靜。

!兩萬三千八十五,他長這麼大有見過這麼多人嗎?

而此時,上首的皇帝似乎也為老道的識趣緩了臉色,欣慰道:「既然老道有心,朕現在就派人幫著你。」

老道內里的嫩皮少年急得直搖頭,不是,他根本沒應下!

這一唱一和怎麼能和他牽扯上關係呢,他明明只是想超度一個典型的人來立足,僅此而已。

但顯然他現在已經被架了出來,進退不得,他還要再猶豫,可許懷清卻根本不給他機會。

許懷清將皇帝的喜怒無常展示的淋漓盡致,剛剛還是再溫和不過的樣子,現在卻隱隱帶著不悅:「怎麼,你想要欺君?」

「不,不,我絕無此意!」老道連忙道,但冷汗卻順著額頭滑了下來。

順著汗流的方向,臉邊的翹邊也毫無妨礙映在了宋燕與許懷清的視線中。

許懷清捏了捏宋燕的手,兩人對視一眼,一切意思盡在無言之中。

宋燕這時看著許懷清笑的朗聲道:「本將軍親自帶你這老道去,一定得誠心誠意,不說嘴皮子得虔誠利索,那頭也得磕響啊!」

他這話是對披皮老道底下的人說的,但那老道此刻慌得直流汗,也故不得宋燕根本沒看自己,自己先亂了陣腳。

許懷清無奈低言:「不知道哪家的小孩來行騙了,騙到了老子頭上。」

許懷清又氣又無奈,朕也不說了,直接就自稱老子才能解心頭之恨。他原本以為是個經驗老道的騙子,結果是個小騙子成心來尋樂的。

宋燕亦是低言,安撫道:「我代你去教訓教訓他。」

許懷清輕輕點了頭,高聲道:「宋將軍有心,那就接手這件事吧,一定要好好招待這位老道。」

他將這老道二字特意壓了下去,無形的壓力就壓向了披著老道皮的少年。

在場的眾位將軍皆是深深點了點頭,再是滿意這個結果不過了,論你是再通神的,來他們地盤也得收著,不可能這般挑釁再離去。

所以,留下來幹活吧!

這叫什麼,這叫乾坤大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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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病弱皇帝的沖喜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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